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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明末风暴-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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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国振计划这一趟南下至少要运送三万人。

“官人,虎卫第一团、第二团,教导团共三千人,全部作战物资,都已装船完毕,请指示!”

齐牛向俞国振行礼报告,俞国振点了点头,看着站在各船甲板上的军士,敬了一个礼。

此次北上,他从新襄、会安抽调了三千人,再多人手就抽不开了,毕竟南海这里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做。而在登莱,顾家明那里有第三团的两千人,在耽罗,将岸那里有第一、二团的两千余人,总算加起来,便有七千人,已经占了新襄全部武力的三分之一强。

即使经过一年的扩张,如今新襄全部武力也是一万八千人罢了。

有这七千人,再加上孙临手中一万五千的登莱兵,俞国振可以调动的兵力达到前所未有的二万二千人,足够与建虏主力进行一两场正面决战了。当然,前提是战局没有崩坏,俞国振用不着以这二万二千人去应对建虏多达十余万的八旗和仆从。

这个时候,俞国振并不知道,孙临部主力已经被高起潜调离了驻地,甚至在济南,也只留下了两千人。

因为冬季逆风,从新襄抵达青岛口,需要五十余天的时间,俞国振更不知道在这五十余天,京畿的战况会发生什么样的惊天巨变!

第八卷四三四、泉城溢血满济南(一)

十二月的胶东,还是极冷的,特别是今年,据说运海早早就冻住了。

好在青岛口是不冻港,羿港同样也是,故此顾家明才能在青岛口再次见到将岸。

上回将岸来,是以总督身份要求虎卫留在登莱,随时观察战局变化再做决定,这一次则是在接到战局发生剧变的消息后,不得不亲临青岛口,与顾家明商议应对之策。

卢象升,战死!

以兵部尚书衔总督天下军务的卢象升,因为手中兵力微少几无粮饷,在京畿一带迟迟没有取得决定性的战果,而崇祯已经失去了耐心,有意以孙传庭取代他。后为薛国观、杨嗣昌以“不宜临阵易帅”所阻止,改派已经威胁到薛国观首辅之位的次辅内阁大学士刘宇亮督师,夺卢象升尚书衔改为侍郎,再次拒绝其合兵会战的建议,逼其进援真定。

不仅如此,杨嗣昌唯恐卢象升死之不速,再度分卢象升兵给陈新甲,卢象升手中只有五千疲弱之师,就连他自己一手拉扯出来的天雄军也为人所夺。杨嗣昌还不拨给卢象升粮饷,逼得这五千人只有以冷水充饥,卢象升向离他只有五十里的高起潜求援,孙临闻讯欲疾驰相救,结果却被高起潜以军法所止。卢象升在悲愤绝望之中向士兵下拜:“吾与尔辈并受国恩,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

就以这五千疲弱饥寒之兵,卢象升在蒿水桥与清大兵战。总兵王朴未击先逃,总兵虎大威、杨国柱为卢象升忠义之心所激,率部奋战。自昼及夜,终因寡不敌众,全军大败。卢象升拒绝突围,手执白刃,亲自格杀数十人。身被四箭三刃,马蹶而遇难。

卢象升兵败之后,高起潜闻讯逃遁。偏偏这太监逃命都逃错了方向,一头投进了清兵包围圈中,其众大溃。孙临率登莱兵血战破围,而高起潜逃遁之时又以登莱兵殿后,孙临连番苦战,弹尽粮绝,登莱兵损失惨重,孙临只得向南退却。

战到此时,孙临终于悔不当初了。他在登莱积攒的一点实力,几乎全部消耗干净,已经再无续战之力!

“情形就是如此,如今建虏南下。孙临已经退至德州,杨嗣昌将诸军都调至德州,防建虏深入山东,山东巡抚颜继祖已经将后至德州,诸路援军也会聚于此。”顾家明用根小棍指着地图:“建虏可是不准备让咱们过个安稳年了。若是入了山东,我们这也会受到威胁!”

“嘶!”

将岸看着地图,突然吸了口冷气。

地图上将双方兵力摆得很清楚,明军虽然大军云集,却都龟缩于城中,将广阔的野外都让给了建虏。建虏可以毫不费力地在各地游走机动。而明军反倒象是陷入了重重包围寸步难行。他看了看顾家明所指的德州,又看了看北面的建虏大军,神情凝重地道:“山东只守德州门户就行了?”

“自然不成,不过建虏若是……”说到这,顾家明的脸色也变了,话都无法说下去。

他也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若是建虏绕过德州防线的话,当如何应对。

建虏绕过德州不攻,以明军的习性,绝对不敢出城野战,到那时,整个山东半岛,都会任建虏驰骋!

他二人对望了一眼,神情都不好看。

“不会这么糟吧?”

“事情往往如此,你想到的最糟情形最有可能出现。”将岸起身整了整帽子:“你还是我去济南府?”

“自然是我去,我才是军事主官!”顾家明道。

“那好,我便在此,我会将耽罗岛上能调动的兵力全都调来,好在为了维持岛上秩序,小官人吩咐我建立了武装警备队,虎卫调来了也不虞建虏或者倭国攻岛。”将岸道:“事不可为的话,你领着张布政退至青州府,我带人去接应你!”

两人既是下了决断,顿时行动起来。

崇祯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济南府。

张秉文站在城头,忧心如焚,看着周围一片冬日凋零,他长叹了一声。

他知道这一叹只能显得自己无能,但却不得不叹。他已经连上了六道求援的表章,但至今毫无音讯。他也向德州告急,可是同样也没有人回应。

城中人心惶惶,大家都知道,建虏与仆从军加起来有数十万众,而城中守兵总数……还不足三千!

“张公,如今叹亦无用,是战是守,请老爷决断!”

说话的是宋学朱,乃是山东巡按,他闻知建虏威逼山东,自外地星夜赶回济南,人还未入城,便听说建虏已经绕过重兵把防的德州,自东昌府临清进入了山东境内。

“城中原有三千标兵,被颜巡抚带去了德州,如今只有老弱乡兵五百,登莱兵两千……”

说到这,张秉文神情有些抑郁,他想起孙临应旨勤王前经过济南时曾抱怨过,说是俞国振令他留三千精兵于济南,可他手中兵力不足,只能留两千于此。若是孙临当时多留一千兵,张秉文也不会如此捉襟见肘。

五六十万人口的济南城,靠着这不足三千人,如何能守!

“张公,此报国之时,张公不可先怯!”宋学朱厉声道。

“是,宋巡按说的是。”张秉文口中回应,心中的犹豫却是半点未解。

一死报国恩是简单的事情,张秉文也不怕死,可是济南府几十万百姓怎么办?

若是俞济民在此,那就好了……

他这个念头才生起,就见一个仆人匆匆跑来:“老爷,老爷,夫人有请!”

张秉文对于夫人方孟式是相当敬重的,方孟式嫁与他后,至二十余岁乃未有子息,乃为他延聘扬州陈氏为妾,妻妾之间甚为相得,待妾生的三个儿子也视若己出。听得夫人有请,他摇头苦笑:“巡按且稍候。”

宋学朱心中悲愤,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思虑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建虏,却被妇一召即回,这是何道理!

不过他也知道,张秉文此时心乱如麻,回去只怕是要交待后事了。

回到府中,方孟式问道:“妾在院中也听得外头闹纷纷的,说是建虏要攻来了,不知情形是否真如此?”

“夫人放心,并无大碍。”张秉文道:“为夫会处置的。”

方孟式与他成亲数十年,当然知道他的习性,微微叹了口气道:“相公休要安慰我,当初子仪南下时,曾给了我一封信,说是济民让她转交的。”

“咦?”张秉文愣了。

“子仪说姑丈刚毅忠直,若是济南处于危局,姑丈必不肯弃城而逃。而且姑丈为人严正,济民有些话不好说,便留了此信。”方孟式转述了方子仪的话,然后将一封厚厚的信推了过去。

“济民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张秉文淡淡地道,接过信摊开一看,然后神情大变。

因为信中第一句便是“建虏或犯济,而济城兵少,难以维持。”

这封信应该是崇祯九年时俞国振南下时留的,两年多近三年前,他就料到,建虏可能会侵犯济南!

不过这并不算太让张秉文惊讶,更让他惊讶的是后面。

“建虏若至济,必是自京畿而来,朝廷兵力云集京畿,济城兵备空虚,实不足战也!”

目前张秉文面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若真不幸言中,为姑丈计,济民请克咸留三千兵于济城,当堪一用。”

看到这一句,张秉文心中嘀咕了一声,按理说,孙临的妻子乃方孟式嫡亲侄女,而俞国振的妻子则只是远房堂妹,孙临应该更关心他一些才对。现在张秉文才明白,为何俞国振会要孙临留三千兵在济南,分明是对孙临北上早有估计!

“济民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他有些狐疑地看下去。

接下来就是交待如何战守了,张秉文为文官,又未督抚军队,故此确实不大懂军务。可俞国振在信中说得极是详信:征发民壮之类的且不必说,请城中富户出资募勇士亦是张秉文心中想得到的,但其间如何说动德王,如何布置勇士轮休,如何坚守待援等等,都说得极为详尽!

张秉文不禁想到,俞国振上回来济南时,在城头四处观望,察看各处地势,当初以为他只是看风景,却不曾想是在构思守城之策!

“以晚辈思之,城可守不可守,只在人心可用不可用,人心可用,济城数十万人众志成城,虏仓促必不能破也。待虏在城下师老兵疲,侄必亲将忠勇护卫来救。故此收拾人心,激励士气,乃第一要务也!”

见到这里,张秉文霍然而起:“济民果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他先后三句话,句子完全一样,语气却根本不同。说到这,他看了夫人一眼,方孟式笑了笑,示意他只管离开,张秉文走到门前,又回头一揖:“夫人寻着了一个好侄婿啊!”

方才从城上回来,他心中最忧的,首先是兵微将寡,其次是人心浮动,再次才是无应对之策。如今得了这封信,他便不怕了,这三样,他都有应对的方法了!

兵微将寡是暂时的,就在登莱,俞国振留了两千精兵,俞国振既然写了这封信,那么必然给他们留了密令,在必要时来援。人心浮动,俞国振已经教了他如何收拾,而应对之策,更是写得极详尽!

现在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寻德王,找这位由郡王进封的宗室哭上一场。

第八卷四三五、泉城溢血满济南(二)

张秉文做出决断的同时,在东平州,一片惨叫与哭嚎声里,岳托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贝勒英明,果然一击破城!”旁边的杜度笑道。

论身份,两人都是多罗贝勒,同为黄台吉之侄,只不过杜度为长兄褚英长子,岳托为次兄代善长子,两人是堂兄弟。

但他们的关系,远不只堂兄弟这么简单,恩怨情仇,实是复杂。

“不过是旗兵英勇,明人懦弱罢了。”岳托的笑声没有持续太久,听得杜度的恭维,他的笑容立刻敛了起来。

当初奴儿哈赤死,长子褚英早就被他亲自下令处死,岳托之父代善本是最有希望继位的,可岳托与代善为了避免分裂,强力支持黄台吉继位。他们父子的好意,换来的是最初的信重和后来的猜忌,代善倒好,老了装傻就是,而岳托就惨了。

伪清崇德元年时,黄台吉初称帝,便封他为成亲王,位置极高,可四个月之后,就寻故降为贝勒,次年又降为贝子。直到今年要用他领兵,于是重新升为贝勒。原本岳托对黄台吉算是忠心的,当初阿敏意图在朝鲜拥兵自重时,就是他坚决抵制,避免了建虏的一次大分裂。可现在,他心底也有了怨气。

只是这怨气不能让人知道,哪怕是杜度,与他合作多年也不行。

“睿亲王那边不知如何了?”

“叔王英武,自是马到功成。”岳托说得滴水不漏。

睿亲王多尔衮年纪比他们二人都要小许多。可是辈分要大,而且地位尊崇。黄台吉将这个年轻的弟弟扶起来,便是要以他来压制自己那些年长的兄长和侄子。多尔衮与岳托在临清过运河后便兵分为二,多尔衮向高唐州,岳托向济宁州,两军相约会师于济南城下。

现在,东平城已破。岳托就可以转向东北直扑济南了。

“岳托兄弟,有一件事情,我有些不解。”杜度自然知道自己堂弟的猜疑。他倒无所谓:“陛下临行时,再三说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去莱州府破即墨浮山卫……这是为何故?”

岳托瞧了他一眼。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装傻,见他确实一脸惊讶,便开口道:“为了明国的南海伯。”

“哦?他不在浮山卫吧?”

“张家口的那几家商贾一直替陛下盯着这位南海伯,他虽然封地在会安,人却常年呆在钦州,他在即墨青岛口也建有庄园,孙临的登莱卫,你与之交过手吧?”

“对,明军当中,也唯有登莱兵有些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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