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的幸福生活-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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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王安石,倒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想起列宁,因为小学课本上,有列宁的金口玉言:王安石是中国十一世纪的改革家,于是乎,知道熙宁变法的人没有几个,大都只知道有个王安石变法了。
问题在于,经人考证,王安石是谁,可能连列宁本人自己也不了解,而夸奖王安石的一句话,原本出自这位伟大人物一篇文章里的小注,大家都知道,注释只是说明原文的表述文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可是中国人实在是太会断章取义了,为了时代变革的需要,硬是把这段文字加以引用、演化,使其上升到极其重要的地步,而王安石也成为了最伟大的改革家。
然而,抛开政治因素不谈,对于王安石,近一千年来,世人都是毁誉不一,众口纷纭,好的说他富国强民,坏的说他剥民兴利,喜欢他的推崇到极点,讨厌他的贬低到极至,没有一个定论。
楚质算是属于中立,就是一个看客,毕竟历经诸多大场面,片刻就平静心情,认真聆听范仲淹的说辞:“介甫是大中祥符八年进士,授淮南判官,任届期满,本可求试馆职,但为体察民情,特请调知鄞县事,三年来尽职尽责,起堤堰,决陂塘,为水陆之利,特别是往年两逝旱灾,行贷谷与民之策,以激奔竞之风,俾新陈相易,邑民便之。”
“此策与楚知县的想法简直不谋而合。”范仲淹兴致勃勃说道:“介甫已经证明此策行之有效,你们有什不明之处,大可向他请教。”
“却是不敢,愿与二位同仁探讨。”王安石谦虚道,好奇望了眼楚质,感觉得出来,这位少年知县颇得范公器重。
“王兄贷谷与民之时,可有什么章程?”张元善问道,毕竟现在主要负责工作的他,千头万绪的,能有个参照自然最好。
第三百八十章 姻亲
庆历年间,赵祯因耳朵皮软。又经不住反对派的弄唇鼓舌,一场由范仲淹主持的庆历新政,在既得利益集团及保守势力的抵制围攻下,才一年多时间即被迫停止,新政措施先后罢废,虽然如此,但是当时刚刚步入仕途的王安石却对范仲淹的功德事业,革新思想看十分敬佩。
就在大半年前,范仲淹调任杭州,而王安石正在鄞县任职,听闻这个消息十分的兴奋,连忙写信给范仲淹,向其问候、请教,而今正好是他任鄞县县令之职三年期满,便借离任探家之机赶来杭州,拜访心中崇敬的人物。
对于末学后进,范仲淹一向十分重视提携,况且几次通信下来,也觉得王安石学问不浅,是一位难得的人才,闻其来访。自然热情的接待,攀谈片刻,探讨学问,针贬时弊,范仲淹欣喜异常,更加肯定自己的观点,王安石心有鸿鹄之志,日后成就怕是不凡。
谈及治理地方的时候,王安石说起了自己在鄞县三年来的作为,刚上任的第一年虽然遇丰收,却用近一个月的时间,跑遍全县十几个乡村,劝督大家趁此有余暇时,疏浚川渠,百姓不解,只能依令行事。
等到来年旱灾来袭,百姓才明白过来,感谢他的目光长远,度过难关之后,百姓欠收,家无余财,便使用贷谷与民之法……
范仲淹听到这里,心中兴奋愕然,这不是自己将要在杭州实行的应对措施吗,当下连忙派人叫楚质与张元善过来。
望着静听的众人,王安石侃侃而谈:“借户分组搭配,以十人为保。互相检查,贷款数额依各户财资分五等,一等户每次可借十五贯,末等户一贯,到收获之期归还,利息为二分不等……”
范仲淹、张元善频频点头,搭配作保,都害怕被对方拖累,哪还不尽心尽力互相监督、帮忙,而且按资产分五等放贷,量力而行,不用担心某些人或想从中获利。
“依此实行,一季之后,百姓无忧,又得以利,充裕库仓,可谓一举两得。”王安石笑道,眉宇间也甚是满意自己的举措。
“好,介甫大才。”范仲淹击案称赞道:“不费国库一钱一粮,又能济困助贫,良策也。”
“一时偶得。不敢当范公之誉。”王安石认真说道:“范公求民疾于一方,分国忧于千里之言,安石谨记之,望范公再为宰执,以泽苍生。”
范仲淹微微摇头,笑叹说道:“老夫年高体衰,已是败柳残枝,日后朝廷政事,百姓民生还须靠你们担持。”
“范公!”
看着鬓发如霜的范仲淹,旁边几人有些心酸,能让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的范仲淹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知其心中失望之深。
范仲淹淡然微笑,目光掠过几人,心中有些宽慰,停留在楚质身上,虽是块璞石,但太过年轻,而且出身官宦之家,难免沾染几分纨绔气息,不经一番琢磨,未必能成美玉,可惜自己身体每况愈下,不知是否还有这个时间,唯独王安石,胸中似有沟壑,且忧国忧民之心与已相似,或许能承载自己的期盼。
“介甫之言,你们觉得如此?”略微看了楚质一眼。范仲淹笑问道:“可有异议?”
楚质轻轻摇头,经过几日的思考,他就早想明白了,现在实施的青苗法与以后王安石执政后在全国推行青苗法不可同日而语,两者有本质的区别,前者目的是助贫,贷谷收息只是济困助贫的一种措施,贷放对象是贫困农民,其目的不是放钱取息。
而后者目的在于放钱取息,采取强制分配措施,增加财政收入,抛开以后实施的青苗法不说,以现在杭州的情况,贷借钱粮给贫困百姓春耕,应该是不错的主意。
“如此甚好。”范仲淹点头说道:“张知县,筹措钱粮之事办得如何了?春日时短,难以耽搁啊。”
“太守放心,下官定然加紧催促。”张元善连忙说道。
“嗯,今日介甫拜访老夫,暂且不谈公事。”范仲淹轻笑道:“只谈经世之学。”
还以为只谈风月呢,楚质心中嘀咕,连忙低头不语,不沉默不行啊。人家一个是对传统的儒学进行革新,是创导新儒学的先行者,一个名居唐宋八大家之列,在他们面前谈什么经学,肯定得乖乖藏拙,以免献丑。
既然是儒学,肯定离不开四书五经的范畴,但是由于先秦时候书写文字没有断句的习惯,而且一字多义,又夹杂着通假字的情况实在太多,且由于战争纷乱。经年久远,典籍遗失等原因,所以后人对先贤经义的理解自然是各有不同,形成了许多流派。
新儒学的产生,渊源于唐代的韩愈,当时佛道之学盛行,他在创导古文运动的同时,力排佛、道,提倡儒学,提出儒学道统说,以孟子上承孔子,而自承孟子,引导对儒学经典义理的探求,经过唐末、五代、宋初的沉寂,到了仁宗时期,几十年的重文之风,安稳太平的环境,加上优越的待遇,使得士大夫安心研究先贤典籍,对于儒学又有了新的理解。
自然,无论有多少流派,其核心内容还是孔孟之道,达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目的,不同的只是达到目的的具体做法而已,而范仲淹与王安石的想法相近,都是以天下为已任,所以聊得非常投契,相见恨晚,却把其他人凉到了一边。
听两人一句接一句,谈经论典,旁征博引,又是春秋又是左传的,还有历朝历代的大儒心得,楚质勉强能听出几句,思维却完全跟不上进度,所以非常庆幸被两人无视了,乖乖的静心倾听。不时与顾可知、张元善相视苦笑,悄然举杯小饮。
直到黄昏时分,范仲淹年老,精力有些疲惫,王安石才意犹未尽的相约来日继续讨教。
范仲淹自然含笑应允,微笑说道:“介甫前来,可找到了落脚之地,若是不然,随老夫回衙如何?州衙寒舍简陋,还是能将就入宿的。”
范仲淹亲自相邀,王安石面露喜色,忽然又有些遗憾拒绝,委婉说道:“还要拜访城中一位长辈,只能辜负范公一番心意。”
范仲淹也不在意,微笑勉励几句,在仆役的搀扶下,与顾可知返回州衙,打了个招呼,张元善也连忙打道回衙,筹借钱粮的事情还未完成,就算范仲淹没有批评,他自己也知道要加快进度。
与王安石一道出了酒馆,发现他似乎有些茫然,楚质笑道:“王大人初到杭州,对此地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下官可否有荣幸代为引指一二。”
正愁不认识路呢,王安石心喜言谢,拱手说道:“请教钱塘沈家,就是己丑科榜眼沈遘府邸在何处?”
惊讶打量王安石,楚质忽然醒悟过来,几个月前,沈括父亲沈周逝世,尸骨不远千里从运回南京运回钱塘安葬,沈辽拿了份墓志铭让自己书临,落款的正是王安石,从此可知两家关系不浅,王安石来到杭州,前去拜访也是应该的。
“刚好顺路,离此地不远,王大人请随我来。”楚质说道,热情的在前面引路。
走了片刻,就来到沈家,守门院子对楚质面容却不陌生,连忙上前行礼说道:“参见楚知县,公子不在家中,出门访友去了。”
得知自己不久之后,将远赴应天府求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沈辽自然忙着找一帮友人联络感情,尽述心中之苦。
不等楚质说话,一旁的王安石问道:“沈存中可在这里?”
“括公子?”守门院子有些迷惑,望了眼王安石,十分陌生,但看在楚质的面上,还是据实回答:“是在府内,但括公子吩咐下来,守孝时期,不见外客。”
王安石欣然点头,轻声说道:“烦劳通传一声,抚州临川王安石来访,欲祭奠太常少卿分司沈公。”
见到守门院子还有些迟疑,楚质挥手道:“去吧,这位客人与沈家关系非同一般,存中兄会破例接见的。”
“既然如此,二位请随小的来。”院子信得过楚质,引请两人到会客厅等候,招呼婢女奉茶伺候,自己连忙前去知会沈括。
待婢女退下,王安石笑道:“楚大人与沈家的关系,似乎也不同一般啊。”
“与文通兄是同年,上任之初,多得他与其弟睿达的照应,与存中兄也有数面之缘,相谈甚欢。”楚质解释几句,反倒好奇问道:“却不知王大人与沈家……”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王安石笑着答道:“姻亲。”
王安石之弟王安礼与谢绛之女谢氏结婚,而谢绛的母亲正是沈周夫人的姐姐也就是沈括的姨妈,因此姻亲的关系而把王安礼变成是沈括的表侄女婿,而沈王两家都有人在朝中为官,称得上门户相当。
而于婚礼场合中,沈周与王安石两家有了初步的交往,言谈之中,王安石对当时年仅十三岁的沈括留下良好的印象,而后,王安石自淮南任判官期满,签调赴京师开封后,与沈周之间的往来更加频繁。
只是事隔不到一年时间,王安石又被奉派前往鄞县任知县,不过期间的书信往来倒是没有断过,这次王安石前来杭州,不仅是为向偶像范仲淹请教,也有祭拜沈周的意思。
第三百八十一章 通幽
聊了几句杭州的风土人情。自然景观,王安石表示有空定要前去观赏,适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身穿素服的沈括急步而出,走到王安石面前,鞠躬施礼道:“果真是介甫兄,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
虽然按照姻亲关系来说,沈括辈分固然高了层,但十分佩服王安石的人品与常识,不敢以长辈自尊。
“存中。”王安石肃容,掠过一抹伤感:“听闻沈公仙逝,安石心中戚然,却未能立时前来吊唁,深感不安,今日特来向沈公告罪。”
“父亲自然明白介甫兄的苦衷,身为一县之长,心忧十万人家,往往是身不由己。”沈括轻声说道:“若是介甫兄因为前来吊唁而忽略百姓民生,父亲反而心中不喜。”
“沈公教诲,安石不敢忘记。自开封一别,不想却是天人永绝,悲乎,以后再无机会聆听沈公提点,安石悲痛难抑……”
人家在悼念先人,楚质也不好参和,悄无声息的示意了下,也不管两人注意到没有,微声却步而出。
对于沈园,楚质也不算陌生,而且知道他的身份,沈家仆役也没有上前拦阻,任由其在院内闲荡。
闲站着无聊,楚质有意无意的顺着厅外花径走去,先穿过一个空旷的前院,由第二进正屋折往右行,沿着一道长长的敞风走廊,过了两个亭子,有个半圆拱门,绕出一丛花树,便停下身,往四周望去,只见右前方有一泓池水,池边一个亭子,亭中桌案上放着一个棋盘,还有茶水糕点等物,却不见有人。
忽然听到后面有细碎脚步声传来。楚质也没多想,本能猛然转身,胳膊肘儿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只听扑通一声,接着就是哗啦啦一片,像是珠玉落盘的声音。
回过神来,却见旁边一个俏丽少女嘴儿半张,呆呆的看着地下撒落的黑白棋子,半响才反应过来,也没细看楚质模样,柳眉儿一竖,精致嫩白的脸蛋有股说不出的娇俏,张嘴斥道:“哪来的恶徒,居然敢私闯沈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