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天书-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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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大约四十人的临时组合团队,一起租用了一架私人的红色小飞机,向夏威夷大岛飞去。
本来,这一切都在正常的生活之中,可直到韭菜优雅地端起黑咖啡要喝的时候,半杯咖啡液体剧烈地泼溅出来,我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从现在开始,你们听到的将不在常理范围之内,我再次强调一遍,我只负责说,是否继续往下看是正拿着这本笔记的你的事情。
唯一的一位空姐忙面带微笑解释道:“诸位不要惊慌,刚才可能是遭遇‘鸟撞’了,这种几率非常低,就算真的发生也很少有能对飞机造成严重伤害的,那……”
她忽然瞠目结舌,面如死灰,美艳的笑容转瞬间变为了惊恐万状。我第一个反应过来,顺着其目光猛然回头一瞥!这是什么玩艺?我看到窗外一条大约五米长、甚至更长的柔软肉片正在唿扇着,呈灰黑色并带有枯红的斑点。看到那东西的第一反应,就觉得那分明是某种软骨鲆鲽类的扁平鱼鳍,还没等我继续猜下去,那东西已经露出了大半面目,足有二十多米,像深水中的大电鳐,在其腹部下放正酝酿着极不稳定的、冰蓝色的电光。大家也都忍不住回头,妇女们的尖叫声都此起彼伏。
对啊,就算它是鱼类,并且就算真的会放电,上岸都困难,又怎么会出现在几千米的高空?可这决不是我的幻觉,不可能飞机上几十个人都同时产生了集体幻觉。难道有一种我们不知道的、会飞翔在万里云层中的带电巨鱼,隐藏在电闪雷鸣的雨夜,造成多起机毁人亡的惨痛空难?
须臾之际,那怪物缓缓地靠向这边,我们这才看清了它的大小,几乎等同于一条成年的须鲸!尤其是那两条扁翼,缓缓扇动厚重如山,显现出排江倒海的雄浑气势。如果在激烈的雨夜,摄影爱好者也许会把它看作飞碟一类的不明飞行物,由于近在咫尺,恐惧为视觉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强劲冲击力,在那一瞬我蓦然感到难以言喻的绝望。
我不敢断定这世上绝没有超自然现象,但我本人是不害怕血淋淋、披头散发的女鬼的,我最害怕的就是深海或者深渊里的巨兽:大王乌贼、大海蛇、巨鳄等等……我曾不止一次地猛见过自己处在一面面高大如山的玻璃前,玻璃只是某个无法形容之大的容器其中一个侧面,里面装满了深不可测的水。我常梦到那水突然剧烈翻腾,一条硕大无朋的身躯浮动着,随即高高地昂起头,然后缓缓地逼下来,靠近玻璃底层的我。我能够感到那个卡车大小的脑袋布满了丑陋无比的毒肉瘤,一双邪光四射的巨眼向下直勾勾地盯着,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口猛然突出浓浓的、环绕着雾气的液体,锋利的牙齿如同一排排倒插着的利刃。日后我也找人解过梦,他们的说法大体一致,就是认为我对社会充满了未知的恐惧,感到自己在他人面前渺小可怜,充满自卑。
当我重新看到梦中才出现的怪物正环绕着雷电无限接近我时,自卑竟然与恐惧一样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神经。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满飞机的人其实并不关心,大家都只想知道,它是否要接近飞机并把我们打下来——这对它而言应该轻而易举。
果然,现实生活比荒诞的电视剧情多出了一份真实的残酷,那怪物没有戏剧化地离开,而是真要冲过来了。只见它的腹部渐渐肿胀起来,然后形成了一个夸张的透明半球形,并缓缓向前面推动,直到嘴边。那怪物鼓起了嘴,这一瞬间如同快要蹦跳起来的蛤蟆,“砰”地一声,朝我们所在的方向喷出一团蓝色的光球,光芒夺目,疾射而来。
尽管大家肤色各异,语言也不通,但都不约而同地狂叫起来,舱内一片混乱。我心里一惊:这是不是科教节目里说的球状闪电?可那节目里面并没说它是这样形成的啊!是被空中巨鱼吐出来的?虽然当时情况十万火急,我仍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濒死之前在飞机上刻字讲明坠机的原因,飞机在几百年后被挖出,而这些刻字却成了又一个未解之谜,一个险些失传的黑色神话。
接下来是什么?我只记得剧烈的震动,好像地球都在颤抖,旋即眼前一片白光,将我的五感逐渐归零……
第四话 苦难岛(3)
等我重新清醒过来,我感到浑身的骨头都断成了碎块似的,哪怕指尖也不受大脑控制了,呼吸虽然微弱,但声音却沉重得让耳膜疼痛。我挺了挺后背,睁开双眼四下环顾,沙滩并非黄色,而是一种异样的白,还带有灰朦朦的隐影,向远处延伸出一片被斜阳照射出的昏黄惨象,幽远深寒的汹涌海lang在近岸翻滚,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怒吼,在礁石间来回激荡,似乎在刺探岛屿的脾气如何,一进一退,冲刷着五彩斑澜的贝壳和滚圆的鹅卵石。一个高坡后面隐隐闪动着一抹火红的光亮,但刹时被彻底吞没。我暗暗猜到:那是我们的飞机!真的坠毁了!
这是个岛屿吗?这附近不可能有什么大陆,这不是几百年前发现新大陆的大航海时代,世界地图不会凭空让我们再次找到什么新世界。太平洋上的岛屿如同路边的石子一样多,浩若星海,我究竟在哪里呢?这么荒凉,也不像是夏威夷。的确,没人居住的岛屿,仍在这个时代大量存在。我忽然想到岛屿上可能存在着什么诡异的、从黑夜深处中跑出的东西。我想到了《金银岛》、《两年假期》、《莫罗博士岛》、《蝇王》……
脑子好乱。
我抬头在初次冲破阴雨的微弱阳光中寻找安慰:这个是一大片没有被采伐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延绵了好几公里,一直顺着山脊蜿蜒到了北面,用浓郁的苍翠将沙滩和听潮崖下的村庄隔开。陡峭耸立重峦叠嶂的山谷似乎从一片绿莹莹的森林脊被中拱出,到处是粗糙的花岗岩和砾岩,偶尔有几只野兔和更小的鼠虫之类出没于不知名的红色野花丛中。而一条岛中长河旁却分布着寸草不生的可怕沼泽,那里可以让人的对于恐怖的想象力发挥到极致,比如想象有无数条的蛇绞在一起。
渐渐地,海天交界处的淡黄色晚霞残影被慢慢重新恢复锋锐的金芒渲染,泻出无比绚丽的光晕,如同初生婴儿红彤彤的脸蛋,绽放着自然而圣洁的美。西部苍翠欲滴的浓密森林被染得通红,像是十九世纪科幻作家臆想中的火星原始植被。圆滑的鹅卵石与细砂像是刚刚浸泡热水浴的皮肤,给人一种极富弹性的错觉。脚掌一起一落时那种软绵绵、清幽幽的感受,竟然让我可以从失魂落魄变得镇定,忘怀了恐惧和悲伤,仿佛登陆月球的宇航员在极小的引力束缚下漫步虚空。也许只有这样,人类历史上的幸存者们才能深切地体会到那种原始野性被释放的自由自在。在这个物欲横流高速发展的人类社会里,自由早已被抛弃的很远很远,似乎仅仅是流传下来的远古神话一般,让人怀疑是否真实存在过。
陡然间,我感觉有些不对头,然后,我真的大吃一惊:还是那海天交界的地带,尽管太阳已经从雨夜中挣脱出来并强大地释放着光辉,可似乎总有一层很不自然的薄膜般的雾气给它带上了枷锁,使得我仅仅能感受到它波澜壮阔的光芒和气势,令我能看得清四周的情况,却难以真正体味到它的热度,几乎可以这样刻薄地说,那雾气如同筛绢一般,只把太阳的轮廓给了我的瞳仁。这徒具其表的阳光使我无法得到切实的温暖,甚至还有些微微的阴冷。
我摸了摸身上,没有什么受伤的部位,仅仅是擦破了几处皮,这不能不说是奇迹。可我高兴不起来——这是哪里?我要是一直活在这里,那算是死了还是活着?不管它的景色多美,始终替代不了方便的人类社会。
我搜罗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除了几张纸和笔,一无所有。我决定爬上了悬崖,向下看看飞机坠落处还有没有幸存者,否则我不敢接近飞机,怕它会像电视里一样发生二次三次爆炸,炸死想要接近它的人。
等我气喘如牛地登上一处不算高的崖顶后,还没等好好喘几口气,就又被惊住了:那悬崖下面能看到的飞机足有二十多架!还有好多大小不一的船。它们不但式样不同,且有的如我们的飞机一样崭新,有的则被植物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古董。
蓦地,我瞧见悬崖下乱石重叠的地方有一丝异样的肉色,便急匆匆地跑过去看。在奔跑的过程中,我除了觉得肌肉拉伤过,没有什么不妥,我能完好无损的生存下来,正是这几十万分之一的概率成为现实,我不由得赞美老天爷——这是我第一次赞美,我多么幸运!一种难以抑制的亢奋让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等靠近了,我才看清楚那是“豆腐”,她当然有真名,但我不能说出来,就用网名替代吧。我发现她的小腿受了轻伤,整个人处在半昏迷状态,连忙摇了摇她。见她还不清醒,情急之下就将她翻了个个儿,仰面朝天,然后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我是在救人!对准她的嘴巴就灌了下去,啊……!!我第一次接触到女性的嘴唇,多么柔软……!感觉太美好了!我抛开这些杂念,一连几次,接着又壮了壮胆子,使劲挤压她的胸部。她湿淋淋的衣服粘在身上,美好的曲线一览无遗。我不知如何才好,被那温软的弹性弄得心脏狂跳,幸亏她慢慢清醒过来,不然我一定也晕过去了。
这是现实。豆腐没有像电视上那样狠狠一耳光把我扇开,虽然我的行为她应该能理解,可她多半是因为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等她看清了周围环境并迅速明白了我俩的处境之后,泪水忍不住大泻下来,不过她毕竟受了伤,神志难以集中,想大声哭出来,却做不到。
我扶起她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再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幸存的人……”
除了豆腐,最终我找到了三个女同事:韭菜、辣椒和面条。她们都是昏睡着,在不同的方位,其中受伤最重的是“辣椒”,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都断了,疼得始终昏迷,我给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防止伤口感染,但在这个与世隔绝没有医疗的岛,只能落下残疾了。除此之外,飞机上的其他乘客,包括我们余下的邻居科室的同事,还有领导“灌浆包”,都和飞机尾巴一起消失在海中了吧……
我看过很多荒岛幸存者自立更生的故事,可前提是他们总有从坠机和沉船中搬运下的有用物品,而我们的飞机已经烧成一副骨架。就算岛上有大型动物,我们也没有什么刀枪去捕猎,万一有凶猛的肉食者,我们更无法抵挡。一旦长期没人发现我们,待到了冬季,我们这些单薄的衣衫根本抵御不了严寒。我们必须在冬天到来之前离开!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饮用水、制作简易工具捕猎和防身、迅速着手修建大木筏,早日出海。
四个女同事都陆续醒来,可没有一个哇哇大哭活着惊恐过度,而是不约而同地抱着双腿,下巴靠着膝盖沉默不语。我想,可能她们跟我一样,心理已经被庆幸占据,而非痛苦,毕竟我们还有生命!
第四话 苦难岛(4)
韭菜突然站起来,似乎又找回了以往的气势,招手说:“小向,你去找吃的。快!你是个男人!”眼下之意却丝毫没有感念我的救命之情,这也没什么,要不是遇到这种惨事,她在公司里基本上是不会跟我讲话的。
其余三个女孩也不约而同地望向我,似乎表达了同一种意思。
我被人指使惯了,再说我也饿得难受,就折断一根粗树枝,掏出钥匙环上的小佩刀绑到树枝前端,做成了一支粗糙的标枪。
刚要走,她们却又产生了分歧:“你别走,你走了谁来保护我们?”
面条嗲声嗲气地说:“他那熊样能保护得了谁?”
辣椒却坚持要我留下来:“他本来就没本事,再让他去打猎,不给狼吃了就不错了,还不如留下保护我们。”
“要不让他把标枪留给我们……”
“那你让他去用牙齿捕猎啊?他再怎么差劲,总算饭做得不错……”
四个大小姐正争论不休,我的心情却愈发黯淡。
“要不一块儿去,人多力量大。”我随口说了句,没想到她们竟然也都表示同意。
我们这一路走得异常艰难,头顶上的树荫整天蔽日,阳光微弱地从树叶上被虫子咬噬过的缝隙渗透出来,只给我们些许明亮的斑点。不知这里的草是什么珍惜品种,足有半人高而且异常密集,色泽也不是传统的绿色,而是一片齐刷刷的黑色。我四下寻觅能够果腹的蘑菇野菜瓜果,遗憾的是压根没有看到,只能感到密密麻麻的各类虫子,比它们在大陆上的亲戚的体型要大上不少,而且非常活跃,一只完全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蜗牛,由于足有乒乓球大小,也足以让人一阵阵地恶心。我尚且如此,这些养尊处优的高贵公主们就更是苦不堪言,一路牢骚不迭,豆腐几乎被吓哭了。
虽然我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