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安格的雪样年华 作者:小楼-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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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不让对方立刻看穿的理由!!!
白望好容易咽下一口唾沫,让干燥沙哑的喉咙终于发出了声音:“其实,我今天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快要结婚了。”
比所有破绽都显得强大的理由!!!
“真的?”吴子桐明显露出吃惊的表情,“以前从没听你说过啊。”
“是真的。我在美国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很想我留下来……”这句话白望也没有造假,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
“是外国人啊……”她轻轻的感慨着,闪烁的目光里说不清是赞叹还是遗憾,“这么说来,你打算也去美国了?”
白望又咽了一口唾沫。为什么说谎会这么难?
难到他这么坚强的人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白望在桌台下使劲掐着手掌,以保持从容和冷静。
“是啊。毕竟那边的医疗水平更先进一些。”
“虽然我也知道那边的环境更好,可是……总觉得吃惯了中国菜的人大概不习惯吃牛排。”吴子桐飞快的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矜持地转向另一个角度,“我们这个医院,其实更需要你呢。”
这是……她的挽留吗?
如果是在平日里听见,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那怕只是一小点点的鼓励和赞许,也可以让他整夜里辗转难眠。可是现在——
“很快就不需要了吧。”
眼见着对面的她露出迷惑的神情,白望苦涩地解释说:“等安格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你们也就不再需要我了。”
吴子桐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隐约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么说来,也是。我似乎没有什么立场阻止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和事业啊。”
白望听见自己的心脏发出一声濒死般的尖叫,此后,一片死寂。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就借这顿饭祝福你吧。”
她举起了酒杯。
白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拿起杯子,又怎么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裤子上。她连忙从包里拿出一条素白的手绢,蹲下来替他擦拭。白望看着她的头顶,她的黑发,她的睫毛,她的鼻梁……
比这更近的距离,已经不可能再有了。
“不用擦了,正好刚才接到电话,说我主管的一个病人有情况,我必须回去,衣服回医院换就好。”
白望突兀的站起来,行过礼后转身就走,而这时,一个声音追在身后喊“白望”。
他回转身去,看见吴子桐遥远地望着他,忽然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大礼。
“我的儿子安格,就拜托你了。请你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
白望眼前划过一到白光,瞬间的失神后,他重重点了一下头,转身大步离开。一路上他没有任何目标,只没头没脑往前走着,步履近乎逃跑般慌乱。当他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地铁站的长椅上,正对着色彩斑斓的广告发呆。
“妈妈,你看那个叔叔在哭。”
一个紧盯着自己的小孩慌忙被拉走了。
“别去看。谁不开心的时候都不希望别人看到。”
他们说的人是我吗?白望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面颊,才知道脸上早已遍布泪痕。可是,对面明明是一副搞怪爆笑版动画广告,为什么会看到泪流不止?
在医院里浸润了十余年早就铁石心肠了,为什么还会泪流不止?
这时候,他才发现好奇的目光不止一处,但凡周围经过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白望尴尬地抬起手想要掩饰一下,却发现手里攥着那条白手绢。
请把我的孩子当成你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最后一丝理智终于崩溃了,他把那条白手绢紧紧握在胸前,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刷刷洗过面颊。
安格……安格……安格……安格……
子桐……子桐……子桐……子桐……
他心中的呐喊已经扩展为整个世界。
而在别人看来,那不过是颓废男子在深夜地铁里可怜地簌簌发抖。
新的一天,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白望继续他王牌教授的身份,跟在主任身后,带着各级医生浩浩荡荡开往各病房,开始全科大查房。安格端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双腿盘起,笑得童叟无欺。
“我的检查检验结果应该都出来了吧,是不是可以开始下一步的治疗了?”
龙天身为一个负责任的主管医师,正要开口说“对”,不想白望连病历都没翻,直接笃定地回答道:“有个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我们再催催。”
不是都已经贴好存在病历里了吗?但是看着boss一副大权在握的形象,龙天乖巧地没有维基解密。
安格看看龙天,又看看白望,嘴巴撇了撇,装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来:“每天都只有龙医生来来去去的,但很少看到白主任。虽然是我的主治医生,可是好几天都不见人影,不仅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又被抛弃了。”
跟随着的医生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跟望爷兴师问罪吗?
白望啪的一声合上病历,凝视着他,平静回答道:“好,今天大查房后我就没事了,你今天也没检查,我们可以相处整整一天,把前面欠得都找补回来。”
大主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事情就这么定了。
跟随着的医生们立刻又吐出气来——面对小妖孽果然还是望爷的法子灵啊!
安格没想到打小报告竟然打出这么一个结果,不由露出懊恼的神情。可是反悔已经来不及了,10点钟后,白望果然推了一个轮椅过来,对他招招手。
“走,我带你到楼下转转。”
如果安格有选择的机会,他宁愿再回KTV去听那苦逼的失恋情歌联唱,也不愿和白望你情我浓的来个医院一日游。所以,当安格来到楼下的时候,他的脸一直气鼓鼓的,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
“今天天气挺好的,适宜出游。”
白望带着安格来到医院花园的假山旁就丢开了手,安格左看看右看看,满脸讽刺道:“大主任,你不会找个假山依个水坑就告诉我此地风景宜人江山如画吧?这也太能忽悠了……喂!你还真停这儿啦!还抽烟!你居然当着病人的面抽烟!……(此处省去500字控诉)”
不管安格怎么怨恨,白望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甚至像老农民一样蹲在游人椅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慢悠悠开口说:“安格,你不会真的跑去揭发我抽烟吧?”
“当然会了!这可是无烟医院啊,而且我拒吸二手烟!”
白望唇角一弯,露出一抹说不出意味的笑容来:“可是现在我就想抽烟啊,为了抽这一口烟,我可以连白大衣都不要了。”
安格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这件白大衣还真是不值钱啊。”
白望嘿嘿一笑,偏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深邃,笑容温暖:“那你呢?你有没有一个可以失去一切都想要实现的愿望?”
安格冷笑道:“愿望?我这种朝不保夕的人还配有愿望?”
白望顿了顿,嗓音越发低沉:“当然应该有。不然,我们如此努力的活着又为图个啥?”
安格先是死死地盯着白望看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面无表情地开口说:“这种程度的愿望,我自然也会有,可是你能帮我实现吗?”
“说出来听听。”
水面上浮起一个倒影,安格就像神话里顾影自怜的美少年,面容沉静,目光迷离。
“我想要恋爱。”
“恋爱?”白望吃惊地睁大眼睛,一时间连烟也忘了抽。
“很奇怪吗?像我这么大的小子大概都在恋爱吧,为什么我不能?”安格诘问道。
“不。我只是……从没想到是这样,所以有些吃惊罢了。”白望掩饰住自己僵硬的表情,平视着前方,假装不在意道,“那,现在你有看上的女孩子吗?”
这一次,安格没有急着说话。使得白望又一次忍不住看过来。
他坐在轮椅上,微微低着头,从后脖颈子长出来的新发茬儿像刚出土的芽苗一样新鲜直立。他的侧颜在垂直的黑发下沉寂着,宛若花开。白望的视线继续巡礼往下,忽然发现脚底下的水池中有一张落寞的面孔,那忧伤的眼神像子弹一样狠狠击中了他的心脏。
“没有。”他终于开口了,斩钉截铁又不容置疑的语气。
“没有?你刚刚不还说想要恋爱吗?”
“就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才想恋爱啊。”安格扭过头来,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怎样?血液科的钻石王老五,把你手中的牌也发我两张吧。”
白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到烟头烧到手了才一把丢掉站起来。
“回去吧。”
安格立刻如同大赦般欢喜地点点头,丝毫不掩饰他的厌恶情绪。白望虽然一直不明白为何他对自己的态度会180度大转变,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放弃。
“好。我会尽我所能完成你这个心愿。不过,你搞不搞的定那个女孩子,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我只给你们创造机会。”
抱着这样的心思,白望在中午的时候把夏荷依叫到办公室中,关上门,慎重其事地给她下达了一个命令。
“夏护士,现在是安格比较关键的时期,我跟病房护士长说好了,减少你的工作量,这段时间,你就着重照顾安格吧。”
夏荷依不想白望把自己叫到屋里来是说这事,不禁颜上飞红。但她心中的惊喜很快就被更大的困惑替代了。
“为什么,要说现在是比较关键的时期?”
。
第38章 慧极必伤萌去意(二)
同样的问题,龙天也问了白望。
“安格的所有检验检查都做完了,结果也都出来了,为什么要骗他说还要再等等?”
龙天的眼睛里散发出精明的锐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白望。
白望颇玩味地看着他,忽然答非所问来了一句:“你似乎很关心这个病人。”
龙天皱起眉头,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点情绪:“我关心我的每一个病人。”
“尤其是这个,对吗?”白望用钢笔敲着自己的手指,“知道吗?在你之前,每一个负责安格的医生从不主动向我汇报他的病情,以至于……我不得不亲自出任他的主治大夫。”
龙天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即苦笑道:“就这么讨厌他吗?对于让别人讨厌他这件事情,安格还真是干得得心应手乐此不疲啊。”
“你不讨厌他吗?从没有因为我的任命而感到抱怨吗?”白望认真地看着他。
龙天一扫往日任性随便的模样,慎重其事道:“要说没有一点抱怨那是不可能的。我也有七情六欲,也受不了他每日里冷嘲热讽,事事挑刺。但有些事情本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过的,古人说难得糊涂,也就糊涂中过去了。他虽然偏激,但我觉得也还好,毕竟不能把他当成正常人看。更何况……我很同情他。”
“同情他?”白望感兴趣地追问道,“要知道安格最恨别人的同情。如果让他知道一定会K你K到满头包。我听别人说你总是把‘和病人做朋友’挂在嘴边,那在你心目中安格到底是病人还是朋友?”
“这不矛盾吧。主任。”
“你会结交安格这样的人做朋友?”
龙天露出思索的表情:“的确。如果单纯只是想交朋友的话,我不会给自己找这么大一个麻烦。我对他好一开始只是处于医生的职业感……后来接触加深以后,发现他也并不是那么讨厌,慢慢的信任感也加强了……我能够看到关系的改善,而且这是有益于工作开展的改善,所以我并不后悔……”
“哪怕,你知道这个朋友会死?”
龙天颇为惊吓地抚住胸口,甚至夸张地退后一步:“主任,您怎么跟安格一个腔调啊?他不是为移植骨髓才进来的吗?怎么忽然又变成死不死的……”
我可以信任你吗?白望出神地望着龙天,我可以把他交给你吗?
白望自觉话已经说太多了,他突然把安格的病历夹抛出来,扔到龙天面前,板着脸说道:“你能够设身处地的替病人着想,这很好,值得鼓励。可是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公私还是要分开的,不然就会影响你的判断力。你说安格的检查检验结果都出来了。那我问你,他入院时的血象多少,现在多少?有没有变化?怎么变化的?这个值让你想到了什么?有没有警惕感?”
几句话问得龙天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诺诺答道:“就算指标不太好,也无伤大雅吧。他不是很快就可以骨髓移植了吗?”
“那我问你,再障病人有哪些治疗方案?各自优缺点和适应症是什么?安格目前的情况最适合哪一种?还有没有其他复选方案?时机成不成熟?这些你都想过吗?”
龙天忽然觉得冷汗一层一层冒了出来。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可是因为安格并不是急症入院,而是在身体条件良好的情况下入院等待手术的,所以他更关注地是安格心理上的疗伤,而非医疗数据上的观察。白望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指出他应该考虑的方方面面。龙天“啪”地一靠脚,敬了一个军礼,大声回答道:“知道了!首长,我以后会更加注意!”
白望啼笑皆非地踢了他一脚:“少跟我玩部队上那套。军训的时候我恰逢急性阑尾炎发作,一天兵都没当过,别学那些小护士净生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龙天笑嘻嘻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