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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明朝末年一皇帝-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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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如魏大中家交的三千两,也全是儿子魏学伊、魏学濂四处奔波,求亲告友借来的。能借五千,已属不易。

以后每次交四百,那是万不可能的了。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所以魏大中也没有逃脱酷刑的惩罚。

所谓的公堂三堂会审,三位主审官分别为崔呈秀,许显纯,魏广微,都是阉党的骨干成员。

不过六人的家眷可以在一旁听审,这一点儿做的还是比较人道的。

六人的家眷见到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六君子,纷纷嚎啕大哭,大骂阉党不人道。

杨涟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了一番,并没有见到自己的结发妻子。

不禁问道。“吾妻为何不到,难道是见为夫没落,不愿相见?”

杨涟的小妾止住哭泣声说道。

“相公,前几日锦衣卫抄了家,姐姐与他们理论,却惨遭他们毒手,非不愿与相公相会,实是不能,姐姐命苦啊!呜呜……”

知道了妻子身亡的消息,杨涟是又气又怒,转念想想也是,自己也是个即将身死之人,即使是苟活在世也没意思了,倒不如先行在奈何桥边等等自己也好。

杨涟不怒反喜,哈哈大笑。

“堂上的几位劳烦给魏公公带句话,多谢公公行了个方便,让我们夫妇二人能够在奈何桥边得以相会!”

其他五人心头是怒火中烧,都知道祸不及家眷,但是阉党却公然的指示锦衣卫杀害了杨涟的妻子,难道这还要斩草除根不成!

“咳咳,这是个意外,杨大人对不住了。”

崔呈秀也听出了杨涟话中的讽刺之意,纵使阉党权势再怎么大,脸皮再怎么厚,也不能承认杀害妇孺之辈是刻意而为之。

即使是道歉,也只不过是简单的一句口头上的对不住而已。

“行了!三堂会审,庄严至极,岂能哭哭啼啼的,荒唐之极!”

许显纯是受不了了,这是决定六个人的生死大审,还没有开始审就开始了号丧。哭的头都已经大了。

“别的先不说,先把这几天的比较给了再说。免得日后还要再受皮肉之苦!”

张口闭口就是钱,六君子的家眷虽然心疼六君子,无奈也拿不出钱来了。

魏大中的儿子魏学伊火了,不顾场合冲上来指着许显纯怒骂道。

“许显纯!你已经收了我魏家的钱了,为何家父身上依旧是大伤添小伤!你收钱不办事!”

崔呈秀和魏广微一同看向许显纯,他们就不知道许显纯偷偷的收钱这一回事,魏学伊送上来的五千两银子早就偷偷的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许显纯自知私吞钱财,面子上过不去,于是怒骂道。

“污蔑!胆敢胡言乱语戏弄本官!来人,拖下去着实打!”

上来两个侍卫将魏学伊拖了下去,大板子狠狠地往他的屁股上招呼!

魏学伊虽是魏大中的儿子,但是并没有学到他的几分硬骨气,不过也没有丢他老子的脸面,几板子下去昏迷了。

上来几个魏家的家眷,将昏迷的魏学伊带走!

“打,打死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我魏大中没有这么没骨气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被打成了重伤,魏大中非但没有心疼,反而火上浇油。

“吃几顿苦头那又如何?老头子我都已经挺过来了!

受刑伤的只是我的身体,一把老骨头了,要不要的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我儿这样做,就是向阉党妥协!我宁可死,也不愿受这种屈辱!”

杨涟则叫跟他进京的家人到跟前来,崔呈秀也没有拦着,杨涟大声说道。

〃你们不要管我了,都回去吧。回去以后好好侍候太奶奶,告诉各位相公,让他们孝敬祖母、母亲,清白做人,再不要读书了,以免落得我这般模样!〃

杨涟的话,是故意讲给堂上堂下的人们听的。

他对阉党们的用心已十分明白,知道必死无疑,因而对强加于头上的〃罪行〃不加任何分辩,告诉家人的这几句话中,既含有对自己一生清白、忠心报国而遭此下场的无限悲愤,也含有对阉党祸国乱政、残害忠良的愤怒控诉。

崔呈秀也接口道。“听听你们家杨大人的话,这话说的多好听。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这个做人一定要看的清楚时务,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要明白!”

杨涟冷笑道。“崔大人说的是,可我杨涟只知道清白二字如何书写。做人清白,不染污浊,免得日后留下千古的骂名!”

杨涟与崔呈秀的斗嘴绵里藏针,针锋相对。崔呈秀步步杀机,杨涟步步为营,曲中求直。

崔呈秀奸计频出,但杨涟也是老辣。

口头上压根占不到便宜,这一回合,杨涟获胜。

“升堂!”

许显纯早就听不下去了,不过他也已经看出来了,崔呈秀口头上不是杨涟这老货的对手。

所谓的升堂,也没有审问,还是先打!

各人又被毒打三十大棍,棍声震天动地,受杖以后,六君子人人股肉腐烂脱落,各人连忙用布帛缠住。

六君子的家眷想要上前,但是却被侍卫们拦住,流着泪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

六人中杨涟受刑最重,这下杨涟双腿已经完全的被打断了,森森白骨已经露在了外面。魏大中尽管已交完三千两银子的所谓〃赃银〃,但仍免不了受此毒刑。

受刑之后,魏大中身体已很衰弱,连喊痛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次刑罚加重的原因,完全是魏忠贤在背后指使。

原来许显纯每次比较时,魏忠贤都要派几个听记人坐在许显纯身后听记,行刑的次数、种类、轻重都要记下来向魏忠贤汇报。

许显纯为了讨好魏忠贤,更加变本加厉。

“你等可认罪!”许显纯直接问道。

躲在人群后面的燕客,几乎快要将手中的剑鞘抓烂了。

手上青筋爆起,双眼灌满血丝。

这阉党狗贼实是欺人太甚,要不是因为朱由检千叮咛万嘱咐,他现在恨不得冲进去一剑杀了他们来的痛快!

趴在地上的杨涟满口的鲜血,吐了口血道。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之有……”七月十五日是杨涟五十四岁生日。一大早其他五人醒来之后,忍着钻心的疼痛,挣扎着起来,向杨涟祝贺生日。

杨涟百感交集,勉强挣扎,面向南方向母亲遥拜致意。

心想自己从小丧父,母亲视若珍宝,每逢生日,母亲都要为自己做几样好吃的,以表疼爱之心。

后来娶妻生子,每逢生日,又有妻子操办,哪次生日都是高高兴兴、热热闹闹,虽然不事奢华,但每次都能尽享天伦之乐。

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自己的五十四岁生日却是在锦衣卫诏狱中度过。而且是最后的一个生日了。

在此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想着皇上如果知道自己的冤情,定能减罪开释,活着回家。

一个月以后,杨涟就对形势看得很清楚了,知道魏忠贤害不死自己,决不会善罢干休。今在诏狱中纪念生日,下次比较能否回到诏狱已很难说。

杨涟也就放弃了活命的机会,对于一个失去了求生欲望的人来说,皮肉上的折磨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今日若是拿不出比较,你等几人今天就要命丧在此!”

“不……不要!”

这句话被刚刚醒过来魏学伊听到,赶紧的阻拦道。

虽然魏大中说他是一个没有骨气的儿子,但是魏学伊依然是一个孝顺儿子。

魏学伊不顾屁股上的伤痛,在弟弟的搀扶下,跪在大堂外面,跪向老百姓们大声说道。

“在下魏学伊,乃是堂上受刑之人的儿子,家父是朝廷命官,一心一意的效忠大明!

为朝廷是尽心尽职,而如今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家父的下场,如若大家同情家父,还请大家捧个钱场!

我魏学伊下辈子当牛做马的报答各位恩人!”

话中虽然没有一句是针对阉党的,但这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朗。

崔呈秀虽生气,却又不能从中挑刺。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老百姓的心中都有一杆称,分的明明白白。

老百姓虽不认识魏大中,但对六君子都很敬仰、同情,纷纷解囊相助。

就连许显纯的族人,因为受良心谴责,也拿出银两援助。

但乡村人家,毕竟也拿不出许多,一共凑了不到五十两,魏学伊又感动、又渐愧、又悲痛。

这时候一张银票放在了魏学伊的面前,上面清清楚楚的印着一百两的面额。

魏学伊惊讶抬头一看,只有一个背影。连说声感谢的机会都没有。

燕客摸着空空的口袋叹了一口气,出来买东西的钱都已经被捐出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发脾气呢!

第五十八章昨日黄花别样红

每当诏狱比较的日子,一大早被比较人的家属就拿着银子在大门里边等候。

等到魏忠贤派的听记人来到之后,许显纯开始升堂,派人下堂问各家当交多少银两,根据银两多少定刑。

问清楚以后,击鼓升堂。坐定之后,吩咐狱吏打开狱门,将六君子一个个拖到堂上,伏在堂前。然后拿出手牌,将家属唤进二门,跪在左右两边,按次序交纳银两。

交纳银两之时简直像以石投水一般,急急而来,匆匆而去。

家属根本不敢说话,听到衙役叫到名字,赶快上去将银子交给他们,然后即被赶下,不能争竞称衡轻重,不敢询问数量多少。

也就是交银的这天,被关的人才能和家人见一次面,小声说上几句。

后来许显纯害怕他们在谈话中暴露监狱的黑暗,就让家属跪在离被关押人的一丈以外,大声说话,并且不许用方言。六人中杨涟、魏大中、顾大章都是南方人。

左光斗是江、淮间人,语音和京师大相径庭,说话稍不注意,带出方言,都要受到严厉斥责和毒打。

行刑之时,杨涟尚能发出呼声,左光斗却只能发出像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魏大中则已经感到自己不久于人世,开始向家人交代后事说。

〃我从十五日以后就不想吃东西,闻见粮食气味就想呕吐,每天只喝一杯冷水、吃半个苹果。幸存也只是早晚间的事了。赶快为我准备棺材,我知道家中已十分贫困,买不起好棺木,只买个差的,能藏住骨骸就行。〃

家人根据他的嘱咐,用十五两银子买了一个劣质棺材。

杨涟早生死心,暗中嘱托家人在饭菜里面下点儿猛药,以求速死。

杨涟家人送饭时,茶叶中杂有金屑,被狱吏发觉,家人不敢逗留,连夜逃走。从此就再也没人敢给杨涟送饭了。

杨涟的家人逃走,比较之时没人前来交银。没有了银子,受刑之后,许显纯喊着杨涟的名字大声斥责说。

〃你让家人逃走,不来交赃银,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杨涟挣扎着抬起头来,想要反驳,但满嘴流血,已说不出话来。

为了教训他,许显纯令人抬出去放在门外,随后又将左光斗抬出放在一起。

过了好长时间,其他四人都被抬入狱中,只有杨、左二人还在庭院。

这天下雨,二人躺在院中,雨水、血水和在一起,流满庭院。杨涟被雨一淋,脑子清醒过来,精神一振,又大声呼叫,许显纯才下令抬进狱去。

左光斗被抬走时,早已不能出声,只是艰难地抬起头来,用目光搜寻着自己的家人。

但家人在交完银两后,立即被驱赶出去,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呢!

魏学伊也从良乡筹钱回到京师,探听这天比较的情况,当他听到父亲又被打了三十重棍的消息后,惊怖欲绝,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后来才知道是倪文焕因近日误打小太监得罪了宦官集团,恐惧无法避祸,就投靠了魏忠贤的干儿子崔呈秀,崔呈秀作为魏忠贤的鹰犬,整日绞尽脑汁构陷残害东林党人。

倪文焕为了讨好崔呈秀,就将魏大中赴诏狱途中,周顺昌相送并许婚姻的事报告给崔呈秀,又加枝添叶地捏造了很多。

崔呈秀大喜,立即将倪文焕推荐给魏忠贤,不断夸奖其忠诚。

魏忠贤得到倪文焕的报告,将周顺昌鞭笞免官,又令将魏大中严刑拷打。

这就是魏大中在交完〃赃银〃之后又被严刑毒打的主要原因。

魏学伊跪在刑部嚎啕大哭。

大骂阉党无信!

被许显纯知道后,又将魏学伊痛打一顿,魏学伊旧伤未愈,横添新伤,从此卧病在床。魏学伊怨恨阉党,每日都到刑部哭喊,许显纯也懒得计较许多,任由魏学伊躺在门外胡言乱语。

九月一日比较,杨涟、左光斗、魏大中三人又是全刑,顾大章拶刑,敲五十下。

比较之时,魏大中好友刘启先进堂纳银,这时魏大中已不能跪起,身带重枷平仆在堂下,刘启先膝行过去,给魏大中整整头发,看见魏大中露在外头的半边脊背血肉模糊,蛆蝇不断。

“你来了……”

刘启先泪如泉涌,哽咽着问道:〃魏大人,您还能挺住吗?〃

大中用极微弱的声音说:〃我就要不行了。〃

刘启先又问:〃您还想喝点粥吗?〃

大中睁大眼睛,用力说道:〃什么都别问,赶快催促我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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