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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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临时幕僚,是何意?”
“我为韩公谋划,以一月为期,一月之后,我便卷铺盖走人。”叶畅道:“韩公的三个困扰,我定然完结它!”
韩朝宗深深盯着叶畅,一个月解决自己的三个问题?
“诺!”过了好一会儿,他吐出这一个字。
身为长安县法曹,吉温少不得见到京兆尹韩朝宗,驸马府管事的案子,按着他的想法,咸宜公主府少不得向韩朝宗施加压力,然后韩朝宗再将压力转到他身上来。但出乎他的意料,公主府对于那位管事的死,虽然不是完全不闻不问,却似乎也没有深究的打算——就是息事宁人的模样。
这让吉温更加确认,杨富之死,必有隐情。但那伙骗子已经销声匿迹——吉温自然不知道,那位王心芝已经赶往扬州,去扬州办足球联赛去了,这也是叶畅付与这位职业骗子的好处。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两枝箭,而且近日这两枝箭的来历终于被弄清楚了,乃是范阳、平卢一带契丹人常用的雕羽箭。
接下来只要找近些时日有哪些契丹人出入长安城就可,吉温很快就查明,新上任的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刚遣了一批人入京。
但是这批人在杨富死前几天,就已经离开了长安。吉温的调查显示,他们离开得甚为匆忙,仿佛是在长安城中出了什么大事故,逼得他们不得不迅速逃离。
这个发现极大增加了这群人的嫌疑,可接下来的调查就非吉温力所能逮了。
因此,他必须来寻京兆尹韩朝宗,由他出面请求朝廷发文给平卢节度使,令其交出人来。但吉温估计可能性不大,他也不是真的想要追来凶手,只是帮助李林甫为难一下韩朝宗罢了。
恰好此时,韩朝宗召他来京兆衙门,说是有开渠事务要吩咐他。吉温肚子里盘算着怎么将驸马府的事情拿出来,可是在韩朝宗这里,他却看到了叶畅。
叶畅身边足足是五六个差役,有给他打扇的,有替他研墨的,还有在旁边不停点头的。
叶畅也看到了吉温,抬头向他笑了一下:“吉公,又见面了。”
吉温顿时想起有关叶畅的另一个传闻。
报复心极重,元载只因言语上得罪了他,便给他逼得离开了长安城,卢杞则给他打脸打得如今也在长安呆不住了,灰溜溜地要去投靠父亲。
现在轮到自己了么?
吉温冷笑,他才不怕被叶畅打脸,元载与卢杞是什么身份,普通士子罢了,连功名都没有,而他则是长安县法曹,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有当今右相李林甫。
李林甫把他弄到韩朝宗的手下,可不是没有用意。
“叶郎君在此……忙啊?”
“一大堆事情,要一个月内做掉,自然忙了。”
“一大堆事?不知叶郎君是有何事,需不需要吉某相助?”
“那是自然,要不然,为何韩公召你来呢,便是某请的。”叶畅笑眯眯地答道。
吉温愕然,这有些不对劲,叶畅不仅要向他示威,看来真正是要开始对他的威胁进行报复。至于么,自己只是吓唬了他几句,他真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他并不理解叶畅的恐慌。
叶畅能倚仗的是什么?唯一的就是名声,在家乡是梦仙的名声,在长安不好直接宣扬自己梦仙的事情了,便要表露出才华来。
“将你请来,是叶郎君觉得你胆大心细,适合做一些事情。”正在吉温心怀鬼胎之际,韩朝宗背着手踱了过来。
打量着吉温,韩朝宗心中有一股厌恶。
这厮是李林甫塞进京兆长安县的。因为原本的左相牛仙客死去、李适之继任,韩朝宗成了京兆尹,整个京兆府里的人事乱成一团,李林甫乘机埋下这根钉子——韩朝宗知道他就是一个奸细。可是叶畅偏偏点了此人之名,让韩朝宗不得不用,即使如此,韩朝宗也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
“不知京兆有何吩咐?”吉温完全没有理会“叶郎君”。
“你随我来。”
二人进了屏风后面,吉温看着韩朝宗的背影皱了皱眉,但韩朝宗直到将他领到院子里,才转身向他说话。
“西市凿渠,引水入西市潴水池,需要在西北角蓄水。此处原本为公地,但近年颇被侵占,需要清退。故此,叶郎君建议,于京兆下设拆迁署,暂调汝为署正,负责城管事宜——此事甚为重大,干系极多,吉温,叶郎君一力荐你,某便担了干系用你,做得成,那便是你的功劳,天子圣聪,自然看得见……”
吉温目瞪口呆,听得韩朝宗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件事的重大意义,说在事成之后如何会向朝廷为他请功邀赏,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是聪明人就知道,这是个坑!
在西市西北角占了公地建私宅的,除了胆大妄为的商人,还有那些京城中的权贵。拆商人的房子简单——大唐对商人的权益原本就不太重视,甚至还做出过五品以上的官员不可亲身入市购物的荒唐规定。但那些权贵,不是公主就是王子,不是尚书就是侍郎——他以一个小小的长安县法曹身份去与他们斗?
莫说是他,便是他身后的李林甫,只怕也要头大如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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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长安西市红袖舞
看着吉温的模样,韩朝宗心中浮起一丝快意。
他想起当日叶畅提出这个建议时的话。
“这位吉法曹应当是右相的人吧……右相往京兆塞人,必定不是为了禳助京兆,既是如此,就让他来当这个临时的拆迁办主任兼城管大队长。我知道韩公担心,他不但不履职责,反倒处处下绊使坏,完全没有必要,右相安插他为长安县法曹,可是有深意,他想要得右相青睐,也得表现出些能力来,否则右相凭什么继续支持他。这个坑,他明明看到,却仍然不得不跳!”
韩朝宗是不懂什么是拆迁办和城管大队,但他却老于吏事,叶畅一点,他便明白,正如叶畅所说,吉温不得不往这个坑里跳。
他不能拒绝,若是拒绝,韩朝宗正好可以说“这点小事都办不成,要你何用”,将他从长安县法曹的职位上清走。他还不能应付了事,因为办不成此事,甚至办得稍让韩朝宗不满意,韩朝宗只需轻飘飘说声“不称职”,便有清除他的借口。
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当然,吉温也可以牺牲自己的前途,去延误此事——但以叶畅和韩朝宗对这个人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的前途,可比什么都重要。
“如何,吉法曹,此事虽然不难,但也不易,特别是要按着叶畅拟定的章程办事……你做,还是不做?”
吉温无语问苍天。
不做行吗?
“我、做!”他咬牙切齿地道。
“既是如此,你如今便去助叶畅,他已经被本官延聘为幕僚宾客,又是他举荐汝,汝等当敬之从之,不可阳奉阴违!”
这把吉温最后的一条路都堵住了。
不过他这个人城府甚深,沮丧的神情并没有出现在脸上,他已经恢复了平静,向韩朝宗点了点头,同时将今日的事情暗暗记下。
终有一天,要向韩朝宗报复,但那要等到自己爬上了足够高的位置,高到韩朝宗这般人物,也只能在自己面前俯首帖耳的位置!
“你来了?”当吉温再次出现在叶畅面前时,叶畅笑眯眯地道。
“不知叶郎君有何吩咐?”吉温客客气气地道。
“吩咐?那就是陪我去逛逛西市了。”已经完成了初步工作的叶畅笑吟吟地道:“自打来长安城起,便没有进过西市,今日终于有暇,吉公,陪我逛西市吧!”
饶是吉温镇定,也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突突地跳动。
官员原本是不能轻易入集市的,不过为了公务,那倒是无妨。叶畅出门,自然有几个书吏差役跟着,吉温无奈,也只能跟在他身后。不曾料想,叶畅到门口后又唿哨了一声,顿时,从一边树荫下不知怎么跳来一个高壮的莽和尚:“开斋了开斋了?”
“正是要开斋了!”叶畅笑道:“和尚,走,去西市尝尝胡姬美酒的滋味!”
“美酒可尝尝,胡姬便免了,和尚不吃人。”
“笑话,吃也轮不得你吃!”
听得这二人疯疯癫癫地对话,然后上了一辆油壁车,吉温情不自禁又撇了一下嘴。然后,他跟了上去,但是因为实在不喜欢和叶畅挤在一起,他自己骑上了一匹马。
他们离开不足半个时辰,一队仪仗出现在京兆衙门前。仪仗中间的小小少女作道姑打扮,她肌肤似雪,眼眸隐隐略带蓝色,对于这些仪仗,她似乎并不适应。但她还是在内臣、使女的引领下,下了辇,走进了京兆衙门。
不过她并没有呆多久,就匆匆出来,在衙门口,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嘴轻轻撇着,似乎心里在做着挣扎,上了辇,当内臣问她去哪儿时,她先是说了一句回去,然后又拍着扶手:“不,不,去西市!”
内臣吓了一大跳:“贵主,西市可不当是贵主该去的所在。”
“我是道姑,不是贵主,就去西市!”小道姑几乎要从辇上站起来,恨恨地道:“这么多天,也不见他来寻,却敢去西市去,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带入宫中!”
那内臣哪里敢多说话,只是悄悄看了小道姑一眼,然后便垂下头去。
这李唐宗室的贵主们,可都不是好性子的人物,多荒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眼前这位小贵主,虽然一向低调,又不甚得天子宠爱,可毕竟还是李唐家的种,温顺羞涩的性子内,还藏着蛮横霸道,现在似乎这丝蛮横霸道有些觉醒呢。
叶畅并不知道小虫娘为了寻他,还专门赶到了京兆府,他此刻正在西市里目瞪口呆呢。
到长安城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西市。长安城最繁华的西市、东市,他都没有亲自去过,但见了诸坊内的街巷之后,曾经觉得也不过如此。可是今天真正看到西市,他才意识到,自己所在地不仅是大唐的政治、文化中枢,亦是大唐乃至整个世界的经济中枢。
正是整个世界的经济中枢,在这条街上,高鼻深眼的胡人当街歌舞,肤如黑炭的昆仑奴蹲在树荫之下,梳着异样发型拖着木屐的日本人到处点头哈腰,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新罗婢则匆匆撒下一路香味。
骆驼与马络绎不绝,它们将一车车一驼驼的货物运进或者运出长安城,也将一坨坨的便便留在长安,乃至于西市里有专门的人物负责收拾这些玩意,否则用不了两天,经行西市当真要踩着高跷才能不污鞋子。西市井字型大街宽达十五米,同样种着树,两边的店铺招牌几乎密不透风,各色各式的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那边围着的,是肌肤如雪的胡儿在做胡旋舞,这边喝彩的,是昆仑奴飞绳走线如履平地。当垆的酒姬,一脸甜美的笑容,让人禁不住就觉得熏熏然欲醉,而各家酒楼之上,彩绸制成的衣袖纷纷飘扬,仿佛每一个衣袖下,都有只粉臂在轻招。
“当时年少春裳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看到这一幕时,叶畅情不自禁喃喃自语,那些衣袖,可不就像是在招他么?
“让开,让开,没有钱的穷汉,休要在此流连,挡着我们做生意!”
还没有等叶畅回过神来,旁边就有人把他推了一把,紧接着,和尚善直也被推了出来。
这怪谁来,叶畅这些时日都跟着无赖们踢球,身上穿的是最普通不过的衣裳,摸爬滚打下还有不少破洞。和尚更是百纳袈裟,他那模样也与那些脑满肠肥的得道高僧不大一样。偏偏为了能更清楚地看到长安城西市的情形,叶畅让那些文吏与差役都是着便衣而来,唯一一个没有着便衣的吉温,站得远远地正往这边看热闹。
“没钱便不能呆在这?”叶畅是见惯了市侩嘴脸的,倒不以为意,可是和尚不成,和尚梗着脖子就嚷了起来。
“你这莽和尚,便是要来偷腥窃香,也总得套上假发穿上俗衣,瞧你这模样,也敢来此,不怕佛祖怪罪?”
“佛祖怪罪有何可怕,没有钱儿,被楼上的姐儿们怪罪,那才是大事,哈哈……”
一片喧闹哄笑声传入耳中,叶畅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这招牌,上面大大的“张”字,被他记了下来。
“这个,叶郎君?”一书吏凑上来,面有难色。
“怕什么,咱们来办正事,越是这般越好。”叶畅不以为意。
“叶郎君,此地渔龙混杂,实在不是什么好所在,要不……咱们寻个清静地方,让差役们四处跑跑?”那书吏又道。
他们坐惯了衙门,几曾在大热天里来受这等罪过。
“不亲见耳闻,总怕纸上谈兵,替韩公办事,不上心可不成。”叶畅笑道。
那书吏讪讪落后了两步,心中却暗骂了一声:骗鬼吧。
若真心替韩朝宗着想,为何偏要办那劳什子的足球赛,弄得韩朝宗不快,同时也闹得他有些下不了台——青龙寺外的那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