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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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陵君潜进来的三千多人,被禁卫重重围困,打一开始就成困兽之斗,陷于一面倒的形势里。
荆俊则领着二千都骑军把由鲁残接应而来的近千吕不韦家将截个正着,先是一阵骤箭,射得他们人仰马翻,接着再由两旁杀出,下手当然绝不留情。
这时四道木桥均被撞得中分而断,乘筏随水而下的高陵君叛兵,被伏在上游两岸由桓奇率领的五千都骑军以矢石作居高临下的截击,登时溃不成军。
木盾虽可挡开劲箭,但那堪由投石机弹出的巨石,兼且河道上无险可守,数百条木筏被打沉近半,其余匆匆靠岸,给深悉兵法的桓奇率人斩瓜切菜般杀了。
小盘则纵横于两个战场之间,以灯号指挥进退!一派威凌天下的“小霸主”气概。
项少龙自领两千都骑军,沿河搜索,却找不到周子桓和吕不韦那几百家将的踪影,知道对方见势色不对,游了过对岸潜走。
不禁暗叹吕不韦气数未尽,若周子桓和这批家将被一网成擒,那纵使吕不韦口才和演技如何了得,都要百词莫辩,可见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只不知他项少龙这个角色,是否天意中的一个环扣。
朱姬和吕不韦被请了出来,鹿公等重新入席。
纪嫣然等见爱郎无恙归来,都眉花眼笑,连一向吝啬笑容的琴清,亦破例的向他甜甜浅笑。
群臣全体向小盘下跪,高呼万岁后,小盘兴奋得脸都红了,与对他敬酒的公卿王族举杯痛饮。
项少龙心中欣慰,知道经此一役,小盘已确立了他在秦人心中的地位。
荆善这时又来报告道:“给鲁残溜掉了,由他接应的人均是来自外地,非是吕不韦在咸阳的家将。”
项少龙暗忖这才是道理,以莫傲的才智,怎会留下把柄给人抓着。
想到这里不由望向吕不韦一席处。
莫傲已给抬走了,管中邪木无表情,但吕不韦不但神态如常!还频频向小盘和朱姬劝酒,不禁打心底佩服他的演技。
叱喝声中,给困绑的高陵君和十多个将领,推到场心,被押送的昌平君和禁卫硬迫着跪了下来。
全场立时肃静无声。
小盘先向朱姬请示,朱姬叹了一口气道:“王儿看着办吧,”高陵君披头散发,身上沾满血污,眼睛喷着怨恨的毒火,怒瞪小盘。
禁卫正要把他的头按在地上,小盘伸手阻止,淡然道:“叛上作反,阴谋不轨,高陵君你可知罪。”
高陵君破口大骂道:“呸!你这野种何来……”
还没说完,旁边的昌平君把预备好的布团塞进他口内,另一边的禁卫一掌劈在他的背脊上,高陵君惨哼一声,痛倒地上,狼狈之极。
小盘若无其事的向吕不韦道:“犯上作反,仲父以为该治以何罪?”
吕不韦慷慨激昂道:“自是罪该万死,储君先把他收入监牢,再昭告天下,择期行刑。”
小盘在全场肃然中,点头道:“仲父所言甚是,不过何须择日行刑,给我把他们全部推到泾河旁立即斩首,死后不得安葬,任由尸身曝于荒野,以佐猛兽之腹。”
众人那想得到这仍未成年的储君如此狠辣,要知高陵君身分尊祟,若非庄襄王异人的介入,差点就作了秦君,现在竟死无葬身之地,听得人人噤若寒蝉,被这未来的秦始皇威势震慑。
高陵君一呆下挣扎抬头,却苦于双手反绑,口内又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
和他同时被擒的手下中有几人抖颤得软倒地上。
昌平君一声令下,众禁卫牵羊赶狗般把高陵君等押出木寨行刑去了。
小盘仍是那毫不动容的样子,冷冷道:“凡与乱党有关的家属,男的发往西疆开荒:女的充为官婢,高陵君子子孙孙全体处死,凡有异心者,均以此为戒。”
整个宴会场中数百大臣与权贵内眷均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项少龙听得心中不忍,但只要看看身旁的李斯等人个个若无其事,便知道这种祸及亲族的不仁道手法,实在是这时代的常规。
假若换了小盘作阶下之囚,同一样的事情便会发生在小盘和他身上。
没什么话可说的了。
这种一人犯事全族当诛的做法,正是君权至上的社会压制人民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谁敢不规行矩步呢?
小盘续道:“今趟功劳最大者,就是刚加入都骑军的桓奇,全赖他先一步识破了叛党阴谋,寡人才得以从容布置,将贼子一网成擒,应记首功。寡人把他破格升为将军,而王翦荐人有功,兼之在北疆战绩彪炳,擢升为大将军,立时生效。”
小盘挟清除叛党的余威,作此人事上的升迁,即使朱姬亦难以异议。吕不韦更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这些事均早征得鹿公、徐先和王陵同意,他们当然更不会反对。
桓奇这时和荆俊仍在外四处追截叛党的逃兵,暂时未能知道这天大的喜讯了。
小盘这番话有真有假,目的还是在依项少龙之言,以桓奇为首成立一支直接由小盘指挥的快速应变部队,用于将来对付缪毒和吕不韦两股大势力。
小盘本想把项少龙同时升为大将军,但却被项少龙以尚无战功婉言拒绝了。
他根本对权位没有多大兴趣。
小盘续道:“桓奇将军将留守京师,成立训练营,专责训练由各地精选送来的新兵,提拔人才,为我大秦将来一统天下打好根基。王贲今趟勇猛杀敌,斩敌首二十,亦立下大功,寡人就任他为桓将军副将,同为我大秦出力好了。太后、仲父、上将军、大将军和众卿家可有异议?”
朱姬感到自己这宝贝儿子成长了,但与自己的隔膜亦大多了。
今晚的事,分明由项少龙一手策划,而吕不韦则暗有阴谋,可是两方面都不向自己透露任何风声,心中不由茫然若有所失,忍不住往缪毒望去,暗忖这是否自己唯一能够倚赖的人呢?
小盘这时再道:“太后!孩儿在听你的指示。”
朱姬感到一阵疲累袭上心头,摇头道:“王儿自己拿主意好了。”
吕不韦乘机道:“禁卫、都骑、都卫三军,有足够实力作京城防卫的支柱,是否还有须要另立新军呢?请储君明察。”
鹿公先在心里骂了两声你娘的仲父后,才呵呵笑道:“仲父正说出了问题所在,禁卫、都骑和都卫若只论守城,实力绰有余裕,但若以之平定京城以外的动乱,却力有不逮,像今趟为了平东郡之乱,把京城附近的驻军全抽空了,高陵君才有可乘之机,故此新军实有成立之必要。”
徐先接着道:“现时我大秦与三晋势成水火,说不定要同时在几条战线与敌周旋,有了这支精锐的新军后,就不怕再有像东郡那种动乱和民变了。”
吕不韦为之哑口无言。
这正是他最大的弱点,说到底他仍是文官,没有蒙骜在旁,实在没有资格在军事的题目上和秦国这批军方资历最深的人争辩。
由此可知鹿公等对小盘的支持多么重要。
小盘作出决定道:“这事就依此安排。项统领接令。”
众人均感愕然,不知项少龙要接什么令?
鹿公、李斯等则是鸡食放光虫,心知肚明了。
项少龙离席来到小盘朱姬席前跪下。
小盘取出令符,使侍臣送交项少龙道:“高陵君能以万人之众,神不知鬼不觉潜来京城,途中必有接应之人,寡人要项统领立即离京,彻查此事,若发觉有任何人曾为叛党出力,立杀无赦,统领在京的职务就由荆副统领代行好了。”
项少龙高声领命。
小盘大喝道:“今晚宴会至此而止,诸卿先休息一会,待桥修好后,再和寡人到泾河迎接晚猎回来的大队人马,检阅他们的丰富收获。”
小盘恭送朱姬虽席时,所有人均心悦诚服地跪地相送。
就在这一刻,项少龙心中一阵感动。
多年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由今晚开始,小盘建起了他这未来秦始皇的威信。
秦朝的权力再不在权臣手上了,连吕不韦都要给他牵着鼻子走。
自己杀了田单回来后,只要手段够高明,就可坐观缪毒和吕不韦两人斗个你死我活。
辛苦了这么久,该可以享点清福了吧。
第十五卷 第五章 神秘敌人
当晚各猎者由西狩山回来时,项少龙已领着纪嫣然、赵致,和十八铁卫匆匆上路,赶往秦楚边界与滕翼会合。
自赵倩、春盈等遇袭身亡后,他从未试过有一刻比现在更轻松舒畅。
莫傲已死,小盘得到军方全面支持,势力大盛。
朱姬又因缪毒的关系,开始与吕不韦生出问题。
在这种种的形势转变下,自己大概可以有些安乐的日子可过了。
可是心中又隐隐有抹挥之不去的阴影。
当日与赵倩等上路出使前,何尝想过会遇到凶险,但噩梦忽现就来了,直到这晚狠狠打击了吕不韦,才算喘定了气。
对于茫不可测的命运,他成了惊弓之鸟。
他依照早先与滕翼定下的路线,日夜兼程赶路,七天后越过东岭,地势开始平坦起来,这晚就在一绦小河旁扎营生火。
不知为何领少龙总是心绪不宁,对着乌言着、荆善等一众铁卫打回来的野味亦提不起劲。
纪嫣然讶道:“项郎有心事吗?”
赵致笑道:“是否挂着芳妹和宝儿他们哩?”
项少龙凝望着正辟啪熊烧的火焰,沉声道:“不,我只是有种很不安宁的感觉,事实上自离开咸阳后,这感觉便存在着,只不过今晚特别强烈。”
纪嫣然色变道:“项郎乃非常人,若有这种感觉必有不平常事会发生。”转向正围着另一堆篝火烧烤着猎获的乌舒等道:“你们听道了吗?”
荆善站了起来道:“我们立即去侦查一下。”
众铁卫均奉项少龙有若神明,听他这么说,那还不提高戒备,分头去了。
铁卫们去后,趟致讶道:“照说理应没有人会跟踪我们图谋不轨的,特别是吕不韦方面的人全在小俊和禁卫的监视下,想动动指头亦相当困难,这事确是非常难解。”
纪嫣然柔声道:“项郎心里那种感觉,会否是因别的事引起哩?因为表面看来确应没有人会跟踪我们的!”
项少龙苦笑道:“我还没有那么本事,能对别处发生的事生出感应。只不过基于长年处在步步惊心的险境里,对是否有伏兵或被人跟踪特别敏感。还好很快就可知答案了,荆善的鼻子比猎犬还要厉害。”
赵致有点软弱地偎入了他怀里,低声道:“我有点害怕!”
项少龙知她想起当日赵倩等遇袭惨死的往事,怜意大起,搂着她香肩道:“有我在,绝不会教人伤害到我的致致半根毫毛。”
纪嫣然望往天上的夜空,轻轻道:“假若真有人一直在追踪我们,那项郎今晚的不安感觉特别强烈,就非常有道理了,因为这里地势较为平坦,而且……”
“啊!”
一声惨叫,画破了荒原星野的宁静,更证实了项少龙的担心非是多余的。
赵致色变道:“这不是乌达的声音吗?”
乌达乃十八铁卫之一,人极机伶,又身手敏捷,他若如此轻易遇袭;那敌人若非身手极之高强,就是布置极之巧妙了。
项少龙和两女跳了起来,各自去取箭矢兵器和解开系着的马儿。
却不敢把篝火弄熄,否则就要和其他铁卫失去联系了。
那燃烧着的火焰,正似有力地告诉了他们即将来临的危险,因为他们已成了敌人进攻的目标。
直至这刻,他们对敌人仍是一无所知,完全找不着头绪。
此时荆善等仓皇回来,人人脸现悲愤之色,乌达被乌言着背着,中了两箭,分别在背上和胁下,浑身鲜血,气若游丝。
赵致见本是生龙活虎的乌达变了这个模样,激动得掉下眼泪来。
乌舒正想过去把篝火弄熄,给项少龙制止了,道:“嫣然先给乌达止血,截断箭杆,却千万不要移动箭簇。”
纪嫣然不待他吩咐,早动手施救起来。
乌言着等铁卫均和乌达情同兄弟,个个眼都红了,喷着仇恨的火焰。
项少龙知此乃生死关头,绝不可粗心大意,冷静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有何布置?乌达怎会受伤的?”
众人眼光都集中到乌言着身上,显然是他和乌达一伙,而其他人尚未遇上敌人。'手机电子书网 Http://。。'
乌言着深吸一口气,硬压下悲伤道:“我和乌达往东摸去,想攀上一座丘顶居高下望时,冷箭便来了。”
项少龙一听下立时心跳加剧,东向之路正是通往楚境的路途,这么说,眼前神秘的敌人应已完成对他们的包圈了。
不过现在黑漆一片,谅敌人在天明前也不敢冒然动手。
但天明时,却将是他们的末日了。
赵致忽地失声痛哭,众人心知不妙,往躺在地上的乌达望去,果然已断了气。
项少龙心中一动,拦着要扑过去的诸卫,冷喝道:“让我尽点人事!”
同时想起二十一世纪学来的救急方法。
这乌达一向身强力壮,利箭亦未伤及要害,这刻忽然噎气,可能只是因失血过多,心脏一时疲弱下失去功能,未必救不回来。
当下使人把他放平,用手有节奏地敲击和按压他的心脏,只几下工夫,乌达浑身一震,重新开始呼吸,心脏回复跳动,连做人工呼吸都免了。
纪嫣然等看得瞪目以对,不能相信眼前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