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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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四婢果真僵成了石头!
虽冷绯玉乃大祁英雄,战功显赫,又身份尊贵,而当日在幽若寺一遇,却只觉此人粗蛮霸道,一看就不会疼人。
谁想时隔数月,姑娘就转了心意,莫不是在南巡路上与冷世子互相看对了眼?
不过转一念,如今姑娘与从前大不相同,就拿幽若寺那次来说,也没给凶巴巴的冷世子好脸色,计较下来,可谓旗鼓相当。
定南王妃啊,一门显贵啊……四婢眼神交换够了,再同时回想冷绯玉那出众的相貌和挺拔英姿,忽然又觉得顺眼了。
待她几个神色平复了些,汐瑶才勾唇巧笑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来。”
粉乔咽下口水,一脸错愕,那脸上闪闪烁烁,欲言又止,终归是老实道,“奴婢只要尽心伺候小姐就好。”
其他的,再多知道些,只怕今夜睡不着了。
“瞧你那点出息!”雪桂嗔她一眼,再望住汐瑶,道,“奴婢大胆一句,此事可稳妥?奴婢倒不是质疑冷世子为人,只不过……”
事有突然,加之今日二表少爷说那话时,仿佛是有些不寻常的忧虑。
汐瑶明白她的意思,这也是她最为介怀的。
也不知冷绯玉今日入宫有何事,她本想派人去寻他来问个清楚,可又想此事若她表现太急躁,反而自降身价,于是才生生压住了。
得汐瑶默然,四婢互相望去,都觉出她淡眉间的愁色。
嫣絨只对众人摇了摇头,雪桂却继续追问,“若明日皇上不允怎办?”
“雪桂!”嫣絨忙喝了她一声。
这一声倒将深思里的汐瑶惊了下,抬起头,她才发现四婢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轻松的一笑,她再道,“放心,姑娘我还有后招呢。”
见姑娘神情自若,压根没当回事一般,嫣絨几个真的被她糊弄了过去,安下心之余又开始忙不迭地商量着明日的事来。
汐瑶哪里有什么后招,不过是安慰四个傻丫头罢了。
她能说动冷绯玉娶自己,无非暂且让他觉得他们二人的婚事乃是顺应时局。
若他知道皇上真正属意的人……
单是这么一想,都让汐瑶浑身发颤,她总觉着若是此生再嫁与祁云澈,那此生重活也再无任何意义可言。
心中淡思浅虑,觉着明日还是找个时机与冷绯玉单独谈谈比较好。
……
次日天还未明,汐瑶已经起身,硬是在四婢的捣鼓下,弄出一身富贵显赫的意思来,才去到沈府。
那些大事小事自无需她去操劳,而接亲的热闹,未出阁的女子凑不得。
由此她只要乖巧的伴在沈禄身边,或是再陪崔氏与来见礼的京中贵妇们客套说笑,撑个门面就好。
这活儿看似轻松,得三、五个时辰过去,汐瑶那张小脸快笑得僵掉!
加之她心中有事,起先还有心思四处移眸寻望,眼下?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喘气!
未时才过没多久,总算被她抓得个机会,趁人不备,端了碟点心就溜往昨儿个和沈瑾瑜偷懒下棋的亭子里,一屁股坐下便再不想动。
四下无人,偷得这片荷塘美景的清静。
打早就没进一粒米,汐瑶把那桂花糕一块块的往嘴里塞,心里又是感慨又是唏嘘。
好歹自己也是经历过封后大典的人,怎今日竟把她累成这般狼狈德性?
冷不防,身后忽然发出个沉闷的声音,道,“瞧你这吃相,倒还有几分将门之后的风范了。”
汐瑶被他惊得噎住,没嚼碎的糕点卡在细细的喉咙里,登时疼得她眼泪都钻出来了!
偏她还逞强得紧,回身过去先忙不迭去瞪他,却又说不出话来。
再见他手里端着一杯茶,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新仇旧恨啊,伸手就要去抢。
冷绯玉可不是什么软心肠,得她一记狠眼色,觉得她竟然还有闲工夫和自己唱反调,那自然是没事了,于是将手一举,那茶就到了汐瑶根本够不到的高处。
这下可把她急的……
他还闲闲训话,“爷自打生下来还没被谁这么瞪过,你胆子也是够大的,不过下次你在与人眼色前,最好先掂量自己底气可是足够了,否则……”
由不得他说完,见跟前的小人儿表情已经十分艰难,眼泪掉个不停,脸色都变了,冷绯玉好一个吓!忙把茶水送到她嘴边去,关切道,“没事吧?怎就如此不小心?”
还不是他先惊了她?!
顾不上那么多,汐瑶就着他的手,捧起茶盏咕嘟咕嘟的往嘴里灌,见了底才松手。
接着是默然……
汐瑶心忖,得一口桂花糕噎死索性罢了,临死前再被冷世子揶揄一番,走黄泉路时,只怕阎王座下的小鬼都要嘲笑自己吧?
习惯性的想给他眼色看,岂料才抬头来,便见一只粗糙的大掌伸到眼前,在她小脸前略有顿了半瞬,再触到她的脸庞,替她逝去泪痕。
那手常年握剑,所以显得有些粗糙,指尖厚厚的茧子抚过她细致的脸颊,感触清晰。
忽而汐瑶那哽痛的心口,也神奇的舒缓了不少。
他好像有些自知,低眉望她的神色带着窘迫,还有些歉疚。
这又让她想,虽这人不知轻重,但终归铁汉柔情,知道疼人。
再来自己早晚也要嫁了他,便咽下都涌到喉咙的那些气话,侧开身子,再佯作生气道,“冷世子欺负起人来丝毫不含糊,我若是没几分胆子,将来这日子可怎么过?”
她这话说得极其隐晦,冷绯玉怎会听不懂?
自他与她相识以来,两人见面不吵的时候少之又少,而她对自己服软,更屈指可数。
冷绯玉打心底喜欢见慕汐瑶对他低头示弱的模样。
可是……
“抱歉。”他忽然道,弄得汐瑶小脸僵凝,一时没反映过来。
冷世子这是在同自个儿承认错误么?
真是孺子可教也啊……
她还没乐出来,却见他俊庞上萦绕的窘色已然不见,转而汇聚出深深的愧疚。
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颜色,当中意味着什么,她从来都回避不提的。
汐瑶先是一愣,再跟着艰难的笑了笑,道,“你知道就好了,以后可别再如此吓我,否则……”
“我不能娶你了。”
冷绯玉打断她,从怀间取出那支蝴蝶钗来,呈于她的面前。
这钗被他弄坏过,南巡回来后,忙不迭的暗中打听,才得知出自宫中单司珍手中,他又废了番力气,转了好几个弯,才让这钗恢复原样。
待这支蝴蝶钗再重新回到自己手中时,他的心情又不同了。他觉着慕汐瑶就如同钗上的蝴蝶,翅膀浅薄,骨架却坚韧,而那花纹更繁复美丽得叫人心醉。
这是武安侯留给她的宝贝,她又何尝不是武安侯的至宝?
所以他早就暗中发誓,将来要好好待她,不再让她受一丝一毫委屈。
奈何时不与人……
汐瑶怔怔盯着那钗,良久不发一语。
她看得出来的,这支蝴蝶钗被重新修补过,一定还是经由那位师傅之手。
想必从前,显得更加精致鲜活,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随时会展翅飞出这亭下,在空中翩然起舞,在耀阳下滑出绚丽的弧度。
但……这终究是个死物。
她最担心的终于还是发生了,怨不得谁,更恨不得他。
冷绯玉定已知道天烨帝的心思,冷家和她之间,他只能选前者。
赌局铺开时,注定就有两种结果:赢和输。
而今她也早已明白,赢了这回,只能算做新的起始,即便输了,也左不过垂死挣扎,未到末路。
接过蝴蝶钗,汐瑶沉默移身离开八角亭,再不多看冷绯玉一眼。
什么都不用说,他与她都是聪明人,都是天涯沦落人。
……
夜至。
沈家亮起上千盏红色的灯笼,酒宴还未开始,祁尹政就携了纳兰皇后相至。
他二人穿着华贵的便服,身后只跟着王福,更在众人接驾之后,道今夜家宴,没有君臣之别。
可他们是大祁的帝王与皇后,主宰这片广阔疆土,更掌控所有人的命运,怎可能没有分别?
帝后的到来,让这一夜的沈府光彩夺目,羡煞旁人,自大祁开国来,还从未有商贾之家得到如此殊荣。
汐瑶同往常任何时候一样,安静的坐在属于她的位置,没有人能看出她的心思,她更不能表露。
只喜宴上的欢声笑语,仿佛全与她无关。
她好像正沉入深深的漩涡,而她却不知该如何挣脱。
要任由自己被绝望淹没吗?
前世的记忆不住的回荡在脑海,犹如锋利的荆棘,将她越缠越紧,让她遍体鳞伤,她透不过气,更不敢透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再度跌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那样的窒息中,忽闻一声尖啸的宣唤声——
“传定南王世子冷绯玉上前!!”
随着众人的目光,汐瑶的视线无意识的往那孑然的身姿追逐而去。
整晚她都没留心任何人,包括才将断了她念想的冷绯玉,此时瞥见那高大魁梧身影,随着他步步行走间,才是觉出一丝冷漠的滋味来。
他虽是冷家的人,可那权贵门阀大家,受制于皇族,她怎会想到去希翼他的搭救?
汐瑶心中潸然,冷绯玉已来到圣驾前,笔直跪下。
王福得祁尹政的示意,走到冷绯玉面前,见面无表情,又想起昨日太极宫发生的事,便也不慌传达圣意,笑着弯下腰,温声对他道,“皇上方才同皇后娘娘说起南巡,世子途中救驾有功还未赏过,故而趁着今日大喜,宣世子上前来,世子若有什么想求的,尽管提来便是。”
虽他说得轻巧,更没有个宣旨的意思,可此话一出,离圣驾不远的人听了,无不吃惊非常。
冷绯玉是将来的定南王,他一人足以代表整个冷家,皇上对他器重,就是看中冷家!
有什么相求的尽管提来?
这句话真真惊人!
那么冷世子到底会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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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看上你!
众人揣测着冷世子的心思,甚至比他还要焦急和期待。爱殢殩獍
那坐在左面的定南王早已脸色僵凝,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的儿子,额角青筋隐隐颤动,像是在压抑又忧虑着什么。
就连前一刻还在与身旁大长公主闲话家常的关慧英,也绞紧了手中的绣帕,生怕冷绯玉在此时说出不该说的话,要了他不该要的……
这在座的人中,有对此无所谓的,有艳羡非常的,还有觉出异样,坐等看好戏。
汐瑶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心下皆是感到悲凉骁。
不止她,些许人都看出这是皇上对冷绯玉的试探,更是对他明示的告诫——永远不要消想天子不会给你的东西。
“启禀皇上,臣下南巡护驾,边疆杀敌,乃义不容辞,职责所在!故而臣下愧不敢邀功!”
沉默良久,所有人都听到冷绯玉掷地有声的话语冤。
他是大祁的英雄,是未来的定南王,肩负冷家命运兴衰,他说的每句话都要深思熟虑,小心谨慎。
皇上希望他请赏什么,他心中清明!
早在今日赴宴前,父王再三嘱咐过,若皇上有所明示,他必要请旨赐婚,而他能娶的女子,只能是翰林院大学士贾晟之女。
分明是早有预谋,是别无他选!
汐瑶的命运他改变不了,连自己的竟然也……
“冷世子。”王福见他神情倔强,而圣上又脸色微有愠怒,只得再轻声对他劝道,“您是个聪明人,莫要执迷啊……”
他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偏得感恩戴德的收下?
抬起头,冷绯玉向祁尹政正视过去,年轻的俊庞在月色下显得坚毅而冷峻,对抗上至高无上的帝王,那张无情冷面,给与的只有绝对的命令。
无一能幸免……
……
沈家的筵席要摆上三天三夜。
第一日接待王公贵族,第二日招呼八方远朋,第三日宴请祁国文人雅士、风流俊杰。
既然已经被看做是纳兰家的金库,索性沈瑾瑜便也暗中狠狠的利用了这层关系,为沈家的将来,搭桥铺路。
近子时,祁尹政与纳兰岚在羽林军的护送下回了宫,一起离开的还有左相大人。
也是这会儿,汐瑶才见到跟在袁正觉身后的袁洛星。
这天沈家宾朋满座,来的都是京中有权有势的人物,难得袁洛星穿着简单,头上的珠钗还没平日戴的多,连罗裙的颜色也不似以往鲜艳亮丽。
更在与汐瑶四目相触后,整个人仿是略有一颤,连忙躲闪回避开来,生怕再多有交集。
这倒让人感到意外,难不成那日在马场瞪了她一眼,将她吓到今天还没缓过神来?
如此也好吧……
让她畏惧你,总比让她时刻想骑到你头上要好。
至于慕容嫣之流,汐瑶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