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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嫡女策,素手天下-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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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与此时,沈修文站在侯府门前,怔怔然出神,仿若连之前袁洛星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亦是不知他成日里在想些什么。

见状,汐瑶只得与沈瑾瑜一道摇头,他们这位大哥,当真天下第一痴人!

……

数月未归武安侯府,得张嬷嬷与梦娇姨娘在,汐瑶自是放心的。

入府之后,沈修文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说有事,借故离开,反倒是沈瑾瑜要留下来用了晚膳才走。

至于他二人各自有何要事,都未同汐瑶讲来。

这些时日,武安侯府除了鲜有访客,从前相比倒也变化不大。

只汐瑶的小叔慕少隐,终日在城中最大的那家赌坊豪赌不归。

就是偶时回来,也只往库房钻,取几样值钱的便又走得匆匆。

汐瑶回了闺房,由着四婢给自己换装,一边听张嬷嬷心酸的感慨,“老爷在时,就是上门寻个酒喝的大人,一天都要来三两个,如今武安侯府落魄得半个月都没有苍蝇飞进来一只,三老爷又不管事,唉……”

她忧心忡忡,不时往半透明的双面绣屏风里看去,似是想用那双眼看出汐瑶有没有缺斤少两一般。

想起连月来的风波,传言,还有姑娘在慕府所做一切,那二夫人竟糊涂成那般……

再望那女子颈上的伤,更加心痛难当!

见汐瑶不语,她担心道,“大姑娘就要伴驾南巡了,奴才们是跟不得的,到时候姑娘身边都是贵人,连端茶递水的宫女儿都稀贵,老奴知道如今姑娘让人省心,可老奴这心里真是……”

说着说着,她话音黯然下去,疑似又要落泪了。

汐瑶已经累了整日,知道她是个爱掉泪的性子,却又实在没精神再去安抚她,忙道,“嬷嬷勿要焦心,我人已经回了府上,谁还能伤了我去?再者,我已同二叔提出分家,二叔也是答应了的,三叔嗜赌便暂且由着他罢,等分家的时候,还能当个借口,把关系一并撇清,以后就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便也没有多难的。”

听到‘分家’二字,张嬷嬷表情也同苏氏最初听到时一样震惊。

可仔细做想,姑娘这个决定并非不好。

如今武安侯府只得姑娘一人,左右都无依附,今日虽有两位表少爷在,但毕竟不能时时留在京中照料。

这日子确实过得越简单,越顺坦。

罢了张嬷嬷自顾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然而思绪一闪,她再想,分家好是好,但听姑娘打算细致,语气果决,却全然没有提及为自己的婚事做考虑,若说是在等皇上指婚,瞧着也不像。

加之城中早有传言,说姑娘要为大老爷守孝三年,假如这是真的……

“嬷嬷,怎不作声了?”

换了身素净的半袖纱裙,汐瑶从屏风后走出来,凝着她细问。

张嬷嬷以前在沈家做事,心思慎密,神思清明,这些年将武安侯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大小事务,连管家和梦娇姨娘都要时常过问与她。

所以汐瑶也想听听她在分家这件事上的看法,却不想她已经刻意避开,还是让张嬷嬷听出异样。

“姑娘,你实话同老奴说,你可有真心属意哪位公子?”

忽然得张嬷嬷直白的问,汐瑶愣了一愣,哑笑道,“嬷嬷怎突然说起这个来了?汐瑶是要等皇上指婚的人,哪里能与自己做主?”

说罢她心虚的背身转出外厅去,说自己饿了,唤粉乔去问晚膳准备好了没有。

听她语气,再见她回避,张嬷嬷更加确定心中想法,追出去道,“姑娘莫要糊弄老奴,姑娘的心思老奴都省得!只圣意难为,皇上特意将姑娘带在身边一并南下,已是对慕家最大的恩宠眷顾,若姑娘——”

“好啦好啦,嬷嬷想什么,我都省得!”

将同样的话回了去,汐瑶也知道皇上真要赐婚,她避无可避,若抗旨,无非两个结果:要么横竖一死,或者大难不死!

重生之后,她虽因对前世的记忆改变了一些事情,可更多让她始料不及的变数也齐齐袭来。

一如这次南巡,上辈子本没她什么事,而今她却在伴驾之列中。

只消想到每天都要与那么多皇子还有袁洛星在一起,明刀暗箭,躲都躲不过来,哪里有闲工夫去考虑十二月万寿节的赐婚!

况且她已不再是前世那个软弱好欺的慕汐瑶,皇上在才子宴上当众夸她聪明,那么还会将她指给祁云澈吗?

抑或者……她会嫁给别的皇子?

到了这般时候,她也不知前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不走下去,哪里看得清晰呢?

今日在回府的马车上,听瑾瑜哥哥的话,沈家的态度早就明确,无需她多说,都自会与皇家撇清关系。

所以能不能与那囚笼彻底断了牵连,真只能看她慕汐瑶能使出多大的本事了。

沉思之余,张嬷嬷行到她身后来,止不住的劝道,“姑娘心里玲珑,即便老奴不说也清明着,这次伴驾机会难得,与其等皇上指婚,不如姑娘自个儿拿了主意,再请示了皇上,岂不两全其美?”

回眸望她一眼,汐瑶叹息,“真如嬷嬷所言,倒也容易了,圣意难测,就怕我当真钟意了谁,皇上却早就有了决断,倒时还不是竹篮打水。”

“皇上将那么多位皇子和公子带在身边,当中就没姑娘看中的吗?”

张嬷嬷锃亮着老眼盘算着,皇上怎可能心头没个想法啊,可她们姑娘乃忠臣之女,皇上可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应允要为姑娘指门好亲事的。

先说此次伴驾的皇子,八皇子祁成昊与十皇子祈裴元母妃身份低微,连张嬷嬷这等市井老婆子都知道他们两个是煜王的人,这便无需多想了的。

祁云澈虽得皇上厚爱,可骇人的流言实在太多。

有一次张嬷嬷在街上遇到云王尊驾经过,远远瞥了一眼都觉冰凉,瞧着都是个不会疼人的,不好不好。

那十二皇子就不一样了,出身高贵,才封了亲王,淑妃又贤德开明,况且姑娘就算做了璟王妃,也不可能时时入宫,王府里还不是姑娘说了算?

就算这些皇子们没希望,那定南王世子总成吧?

那定南王妃原先也看上姑娘了的,要不是大老爷去得突然,要不是皇上开了金口说要指婚,没准都纳征下聘,就等择良日了。

现如今姑娘已有十四,眼看要到及笄之年,这些日子张嬷嬷除了听着外面的风言风语担惊受怕之外,心里琢磨得最多的便是这件事。

汐瑶见她想得深入,一会儿凝眉做拒绝状,一会儿又微笑,满意得不得了,也不知她将自己卖给谁了。

觉得好笑之余,又不得不重新认真考虑。

这人要积多少福才能再活一世?

权当自己上辈子抄了太多经书,感天动地,有此机会重新来过,她可真真不想死在抗旨赐婚的罪名上啊……

真避无可避,不若真的要在此次伴驾的队伍中挑个对她胃口,顺她心意的,当作下下策……嫁了?

想到此,汐瑶感到可笑又失落,多少人奢想的隆宠,她丁点儿都不想要!

酉时都过了,外面的天被红霞浸染大片,像是这天饮了酒,醉得没了边。

粉乔去大厨房瞧了回来,告说可以移步偏厅用膳了,汐瑶借机遁逃,生怕张嬷嬷再多说什么。

且不提皇上指婚,上辈子她盲目痴恋祁云澈,那下场让她至今回想起来都还想狠狠刮自己两个嘴巴子。

到底何为爱,何为情?她似乎从未真正懂过。

此生才刚刚开始,张氏虽恶,她肚子里无辜的孩儿却是自己亲手送下黄泉。

这样的慕汐瑶,可还有人会爱?如何爱?

她无措。

……

天烨二十七年,六月,芒种日,天子南巡。

此乃祁尹政登基以来最浩大的南下巡视,神策营精锐随行以护圣驾安危,随行之人近一千,历时三个月,将前往大祁二十余座城池,由北向南,看尽祁国山水风光。

而朝政则由煜王与明王共议处理。

由此,汐瑶不得不佩服天烨皇帝的诡诈睿智,

将他最在意的不动声色的放在身边,只有时时能看着才最安全,然后利用一颗颗的棋子加以堆积粉饰,最后这天下,祁云澈唾手可得。

那么她慕汐瑶呢?

随君南下,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花好月圆夜,心为谁动

转眼过去大半个月,御驾队伍已向南行七百里有余。爱殢殩獍

这沿途经过村镇无数,又在四座主要的城池均是停留了一到三日不等。

祁国屹立中土近千年,祈氏皇族的统治固若金汤,越是远离京城,越能感受到祁国子民对皇族的狂热和爱戴。

莫说御驾南行,就是平日哪处来了京城里的某位达官显贵,都会引起一阵不小的***动。

天烨帝在位已有二十七年,此番南巡,不出所料是第一次,也应该是唯一的一次了嫘。

地方上使尽浑身解数准备,官员们都心知肚明,若能博得龙心大悦,不小心便飞黄腾达,可要是在自己的地界上生了岔子出了麻烦,兴许落在头上的就是灭顶灾祸!

战无不胜的神策营精锐为圣驾开道,银色的先锋军踏过寂寥大地,穿过锦绣河山,所经之处,连风中的气息都充满皇家的威严。

边远的百姓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翘首以待,只为一睹真龙之姿,顶礼膜拜檗。

汐瑶随行在这当中,虽比不上平日里的悠闲自在,却也没有想象中时刻伴驾左右的拘束。

自然,她乃亡臣孤女一个,不可能天天看到皇上。

多数时候,她都与沈修文、袁洛星,还有几个年轻、又崇拜沈修文才名的朝臣成日为伴,赏阅这一路上不同的风光。

无论他们去到哪里,都会被地方的官员们当作神仙般供奉着,缺不了好吃好喝,倒也逍遥。

在汐瑶上辈子的记忆中,这一年整个南巡坦荡无澜,祁尹政对自己登基后便下旨休养生息的决断更加满意和肯定,故而回宫之后,又再下旨大赦天下,以示仁德。

殊不知,便是因他此举,让被幽禁在冷宫的成亲王生母霍昭仪重见天日,从而险些导致一场颠覆祁国皇权的宫廷政变。

那场政变的结果是,祁成昊与其余党被乱箭射死在奉先殿前,才恢复妃位的霍昭仪,连同翊宁宫所有奴才,一并被押往西市口斩首示众,做了无头孤魂。

不过那也要明年初才会发生,汐瑶心里估算着,虽有很多事早已与前生不同,总归有备无患,横竖到那几天,她缩在武安侯府足不出户便是。

再者若真有个差池,她凭借的是前生推断,又没有预知的本事,也只能随机应变,自保小命。

会想起这一件,皆因贪玩成性的璟亲王!

他那才是真正伴驾左右的人,可偏又最不喜那些规矩约束,只消有空子给他钻,立马从队伍的中间,调转了马头跑到后面寻汐瑶他们玩儿。

他自个儿来便也没什么,还硬要拉上自己那几个兄弟和冷绯玉。

由此,这些日子里,袁洛星托了汐瑶的福,与几位王爷皇子混得极熟!

每每风流倜傥的王爷们策马而来,她最是高兴,恨不得成日都与他们呆在一起。

也得她分担了些许避不过的‘应酬’,让汐瑶图得半刻清静。

成日都能见着这些将来左右大祁兴衰的男儿们,再想起张嬷嬷孜孜不倦的说教,汐瑶对自己的婚事,就是想躲,那心里也忍不住仔细权衡了好几次。

成王乃当今罪妃霍昭仪之子,说起霍家,也曾在太宗年间盛极一时。

他外曾祖父霍池乃太宗皇帝的马夫,那年岁战乱不断,霍池随先帝征战八方,自己又有一身极好的武艺,也曾立下少许战功,天下太平后封官加爵,做了一个正四品的太仆寺少卿。

即便如此,霍家在京中仍被人瞧不起,马夫终归是马夫,是皇族最下等的家奴,连宫里的侍婢和太监都不如。

太宗皇帝又是个护短之人,怎能让曾经将自己的战马照料得细心有加的人被说三道四呢?

所以他下了一旨,让霍池的大儿子霍庆吉入宫做侍读。

霍庆吉打小就在宫里和皇子们混在一起,那身份一下就变得不同了,他又是个特别会审时度势的人,早早的在储君之争中,将宝压在祁尹政身上,为其暗中效力,更几度出生入死。

最后果如他所料,祁尹政真的做了皇帝,并且在登基的第二年,就将他的妹妹霍云芝收入后宫,封为美人。

再说这霍云芝进宫的时候身份卑微,相貌在三千粉黛中,只能勉强算个中等,可她就是能凭屈指可数的几次宠幸,怀了龙子,诞下如今的成王祁成昊,母凭子贵,晋封昭仪。

霍家总算不服先帝厚望,光耀门楣了。

然而人心岂有不贪?

天烨十五年到十七年间,后宫争斗最是凶狠。

在那四年里,德妃、贤妃还有祈裴元的生母李修仪,先后死于非命,四皇子与六皇子更无故早夭,妃嫔胎死腹中,无故小产,多达八、九宗。

若说这当中只有霍云芝在作怪,那是决绝不可能的。

后宫不安,祁尹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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