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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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祁云澈刚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俊庞透着丝丝忧虑。
灾荒与瘟疫自来密不可分,眼下虽为寒冬,却不知会持续多久,若不得药方……
除了自己将他招惹得不要风度之外,汐瑶还从没见过这个男人为何事忧虑的模样,这般看来,倒真有了几许忧国忧民的国君风范了。
将下人屏退,她对他宽解道,“莫太担心,你今日可去看了那些染病的灾民?是不是多为老幼病残?”祁云澈面有讶异,再想到早先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神色里的困惑就褪去许多,索性直接问她,“你可知道何种药能医治?”
汐瑶白眼他,好笑道,“倘若我晓得,我不就成了活神仙?”
想想倒是,祁云澈喜欢这个女子,却不希望她什么都知道,如此太诡异,他从不觉得娶个上知五百年,下通三百载的人为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一面起筷食饭,他一面同她如闲聊般道,“城外有灾民八千,如你所言自西北来,这路上绕过京城和东都,走的多是荒凉山路……”
但,这么多的人,不可能无人察觉。
就算京城和东都有乱,沿路多有富庶的城镇,灾民为何独独要到苍阙来?
见他又停下不食了,汐瑶将汤推给他,“我爹爹说,食饭的时候心不在焉,会肚子疼的。”
祁云澈侧眸来看看她,她一手曲在桌上,撑着侧脸,面上端着正色,眼睛一眨不眨的凝着他,模样十分讨喜。
他笑,“既是岳父大人的话,本王自当谨记。”
说完,低头扒饭。
汐瑶食饱了,便在旁欣赏他比常人优雅些,却没多大区别的吃相。
他好像真的有些饿了,故而动作比平日要大一些,饭菜并不太可口,只能算作一般,他却吃得很香。
看了一会儿,汐瑶好似又有了些胃口,感叹道,“以前觉着云王殿下高高在上,是不用食饭的,而今见来……”
“如何?”他弯了眉眼,问她意见。
状似松口气,她伸小手一下下的抚胸口,道,“还好我喜欢的是个人。”
等他回来,一起食饭,散步,看落日余辉,听他说朝政上的事,见他露出忧虑的神色,见他笑,这是件多美妙的事情。
祁云澈却是被汐瑶这句感慨弄糊涂了。
“怎么以前你觉得本王不是人么?”
“呃……”她支吾道,“我觉得你以前太仙儿了。”
“那现在呢?”他很计较自己是否为人这件事。
汐瑶努力想了想,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人非草木,你既钟情我,那自然就是人了,竟问我这么浅薄的问题,笨!”
祁云澈受教点头,亦是正色,“你既明白这道理,这些天更不能乱跑,莫让我分心。”
能让他分心的,只有她慕汐瑶一人。
只可惜啊……
汐瑶给他夹菜,边遗憾的说,“王爷不知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外面有瘟疫,我又是个惜命之人,没事自然不会乱跑,你三番几次的嘱咐我,只能证明一样——”
把菜堆在他碗中,她假意愁眉,“来者不善,还是冲着我来的,对吗?”
喝汤的动作顿下,祁云澈僵滞,顿觉轻敌。
……
千叶寺。
千年古寺中,一株银杏树长得枝叶茂盛,即便寒冬,仍旧枝叶繁茂,万物皆有生灵,这树亦然。
夜深时分,一个小和尚从东面跑了来,举止颇鬼祟,若不得那月亮将他一颗秃头照得发白,怕还不得这样明显。
待他跑到树下,向四面张望罢了,扯着嗓子学了三声鸟叫,这时,阴暗的角落里露出半个人影来。
见到人影,小和尚似有一惊,脸都吓白了,想起师傅的吩咐,他强忍着害怕低下头去,一股脑儿的道,“仙姑娘娘,师傅说都按照您的差遣准备妥当,只您下令了……”
有你便是安好
那被唤作‘仙姑娘娘’的半影隐匿在转折的高墙后,清寒的月色将她上半身投影在对面的墙上,与那株杏树错综的枝桠交织在一起,似妖似魔,似会吃人的鬼怪。1
小和尚法号‘静念’,因着穷困,方是在这寺中出家不到一年。
他本就是山里没见过世面的,师傅见他老实才‘委以重任’,这会儿他把话带到了,却迟迟不得回应,不免心里打起小鼓。
回想师傅之前交代他时候的神情,惧怕又崇拜,甚至连话语里都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那是他素来稳重的师傅,更是主持方丈最信赖的大弟子啊…榛…
寒风阵阵,刮得他手脚冰凉,周身颤栗。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冻结成冰时,那影子忽而发出一声尖利飘然的诡笑,像婴孩啼哭,像夜半鬼嚎,骇得他霎时绷紧头皮!
可是当那影子开口说话,它的声音竟带着几分婉转柔和,宛如少女清甜美好蚁。
“很好,把这个交给你的师傅,回去告诉他,本座很期待八日后他的表现。”
影子愉悦的说完之后,从暗处抛出一物,紧接着那巨大可怖的影子倏的消失,再无半点风吹草动。
被抛出的是个木质的瓶子,直径滚到静念脚边,他弯身拾起,兀自思索起来。
八日后……
那正好是苍阙三年一度的祭祀大典,那天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吗?
……
无需祁云澈多言,汐瑶自知有人暗中作祟将矛头指向自己,故而连日来她都十分乖巧,呆在独孤府清静的小院子里不曾踏出半步。
每日郑九都会来与她回禀巨细,有时一天跑三两趟,对这位有手段有心计的表小姐的越发服帖,汐瑶使唤着他也相当顺手。
简而言之,一切顺利,顺利得叫人越发的不安。
午后,颜朝照例来看望汐瑶。
此刻他手中捧着一支做工精巧的紫金雕花暖手炉,懒洋洋的靠在铺了白虎皮的椅子上,一身华而不俗的美裳,面上描绘着比女人还精致的妆容,整个人尽显雍容媚态。
才来得半刻,已经听汐瑶叹了好几次,他斜眼朝她轻睨过去,就见得一张拧眉的小脸。
这丫头向来心思多,怕是来人迟迟不出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近来王夫大人的立场摆得很正,为将来大祁的皇后娘娘排忧解难,便是造福天下。
“现下城中井然有序,城外八千灾民也得到妥善安置,‘花公子’的善举和美名满城皆知,用不了多久更能传遍大祁,娘娘怎的还愁眉不展,满面阴云?”
闻声,汐瑶亦是回神将视线移了过去,单颜朝那副神情松散不得兴趣的模样……哪里有真心实意关切谁的样子?
她不禁摇头,愁苦道,“这世间若所有事情都能用银子解决,许我应该很开心。”
颜朝登时展开双臂,向她展示自己身上造工都得花上半年的锦袍,“那本王岂不是该更开心?”
他比她有钱去了!
汐瑶冲他瞪眼,“难道你不开心吗?”
自灾民来到苍阙,颜朝出了不少银子,这些虚名都归在那位神秘至极的花公子花善人头上。
这些身外之物王夫大人自然不屑,花些银两替汐瑶消灾,为自己将来买个保障很值得,除了出钱,他不曾有别的担心。
汐瑶则不同了,那藏匿在暗中的人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可都这么多日,始终不见动作,拖得越长,越是不妙。
颜朝不认同她的说法,辩驳道,“话不尽然,本王将宝押在娘娘身上,便已经是登上娘娘这艘大船,若船翻了,本王命危矣……”
“那你还不替我想想法子。”一来二去,与他熟悉之后,汐瑶近墨者黑,也不太注重礼节了。
“这有何好担心的?”颜朝笑道,“算计人当然要待时机成熟!”
放下他嵌了宝石的珍贵暖炉,姿态闲散的扳指数了一数,“这不才七日么?”
汐瑶那双黑宝石般的眸子瞪得更大了,“瘟疫七日内发病,今日最关键!”
她极担心,背后捣鬼的人还不露面,可是会在这天生事?
为了不让祁云澈分心,她不曾踏出院子半步,却,时时都把心拴在他身上。爱夹答列
据被安排在寺中的灾民所说,西北境广禹州早有虫灾,天不作美,数月不曾降雨,秋末又颗粒无收。
灾荒的苗头将将显露,就在一个落魄的村子里,最先有人患上这种可怖的瘟疫,接着整个村的人都在一个月内死得干干净净,瘟疫更传到了周围的城镇里。
灾荒,瘟疫,人心惶惶,各种流言漫天四起。
不少人道,在梦中得了一位红衣仙姑的示意,让他们在寒冬来临前去往临东的苍阙就能保住性命。
许多人相信了,即便不得那梦,也跋山涉水的行来,但求不死。
这分明就是有人图谋不轨!!
欺哄了这样多的百姓,为的是什么呢?
汐瑶有诸多想不明白。
派出去的探子不曾带回消息,自然了,这才刚过了七日,不会那么快,但瘟疫七日内发作,所以今日甚是叫她多忧!
颜朝权当她太紧张,端的是一副气定神闲,捞起旁边的茶饮一口润喉,道,“该来的总会来,娘娘放了大心接招便是,我们又不是死人,总不会袖手旁观。”
话罢,他皱起眉头不满的‘啧’了声,“本王有没有说过独孤府的茶很难喝?”
汐瑶应声端起自己的喝了一口,反而舒展了愁眉,赞道,“清香扑鼻。”
转而她很快露出副吃惊又费解的模样,“咦?莫非王夫大人的茶和我的不同?这是何解?难道大人开罪了独孤城主,故而连好茶都不肯给了?”
“得!我这就走!”
方才他来时就听下人来报,道云王殿下最多过了午时就回,这会儿小娘娘盼夫心切,他还是莫要打扰了罢。
颜朝识趣起身,整理衣袍的间隙,唤侍从把他价值连城的裘衣拿来,一边状似不经意道,“城中事杂,那孽子还不见来苍阙帮手,若娘娘见了他,莫要给我面子,往死里打!”
汐瑶掩唇低笑,心知他每天都来此,多有想见颜莫歌一面的用意。只可惜小公子好似没有回城的意思,白费了王夫大人的苦心。
“我可打不过他,待他来的话,我派人去请你亲自来教训他好了。”汐瑶笑罢了,说道。
骨肉亲情,哪里打得散?
可惜老子和儿子都是一个样,口是心非。
颜朝不反对,别扭的看了看侧躺在软榻上的小丫头,那神态,那姿容,哪里是十六岁的女子会有的?
从最初听到那些与她相关的流言蜚语时,他就觉得沐侯的女儿不简单。
这厢刚转身准备走,身后又听她问,“忽然想起来,我那星儿妹妹近来如何?”
“劳娘娘还记得她!”
提起这茬,王夫大人竟有几分扫兴,开口却兴致勃勃的说,“那日夜里本王就命人绑了她送到陈娘子的花楼去,若不是次日突然来了这样多的灾民,恐怕早都卖个了好价钱!”
汐瑶亦是晨间祁云澈出门前同她道,大抵今日京中就会有人来,这才让她想起苍阙城里还有位皇城里来的贵女。
按说颜家父子把袁洛星扔进花楼是想借此给她长个教训,颜家的地界不是那样好闯的,在暗处的雷格将军定会高价将她买下。
来都来了,怎好让袁小姐白跑一趟?这点映像是得留一个的。
只闹了这一出,一拖便得整七天了,也不知相爷家的千金在花楼住得习不习惯。
光是想想汐瑶都觉得有趣,便是漫不经心道,“城外的灾民已经稳定下来,城门每天都会开两个时辰,大抵花楼的生意该照旧了吧。”
颜朝立刻会意,“本王这就去安排。”
……
祁云澈归时,外屋的丫鬟道,王夫大人将将走得半个时辰。
闻言,他俊眉微有浅动,这个颜朝来得是否太勤了些?
末了迈入中厅,里面静无人声,汐瑶躺在榻上睡得安逸。
她有好几日没得出门,也没有必要出门,故穿得随性了些,里面着冬月间的单衣,外面罩一件天青色的宽松群袍。
这群袍还是孟萦的妹妹不曾穿过的新裳,样式华丽繁复,是时下贵女们最喜欢的,她亦并未按照规矩穿,连精华之处的腰带都不系,看上去无比慵懒。
而那一头浓密乌黑的青丝,素日只用他送她的那根玉笈子挽起,此时那玉笈子正安安静静的放在榻边的几案上,不着任何约束的发犹如黑色的绸缎,蜿蜒盘旋的散落了一地。
外面天色正好,斜斜的从菱花窗外投了进来,笼在她上半身。
最有趣的是,她的面上还盖着一本账目,以此用来遮挡雪后放晴的天光。
默默看了会儿,祁云澈会心笑了笑。
这丫头虽足不出户,却暗中做了不少事。
现在他成了满城皆知‘花公子’,那些善举都是她在背后一手操控,当中用意,他不问也晓得。
娶妻娶贤,他当真得到了至宝。
缓了步声走近,拉过羊绒毯子将她裹好,不想这就扰了她的瞌睡,面上的账目一滑,落在地上,汐瑶睁开眼对上他沉黑的眸。
她一小眠似乎睡得舒坦,眸子里都是迷糊,容得她望了他许久才恢复清明,朱唇一启,清晰的问道,“有多少人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