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栖锁 作者:扶兰(文秀网2012-03-28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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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珺瑶说不出话来，不住落泪。
他顿了顿，表情终于冷漠到残酷，仿佛地狱里喋血的修罗，“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忘记这份耻辱。这种恨意强烈到哪怕撕裂夜采一万次也不足以相抵！！官珺瑶……或许我该叫你夜珺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嫁进华音府，可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有多恨夜采，就有多恨你。”他呵呵笑了，妖娆无双，说话间，人已经向外走去，“你我缘尽于此。从今以后，再无半点夫妻情分。官珺瑶，你骗我骗得好惨，我黎成婴这一生只信过一个人……”
也只爱过，你一个而已。
“可是你却亲手导演了幻灭。官珺瑶……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完这句话后黎成婴终于走出去，随手带上了门，把她留在了一片昏暗里。
官珺瑶一直忍耐着，直到黎成婴走远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一直流，她哭得没有声音，却像是宣泄着生世的痛，用上了所有力气。
是谁曾说过，白首不相离……是谁曾经笑容绵长，语意轻轻？
为什么现在，记忆中的青莲雪，下在了心里。
一片寒凉。
青莲雪，梦流年 NO。22
自那以后，双笙阁中，夜夜笙歌。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官珺瑶看见黎成婴带着不同的女子进了双笙阁。那些人或消瘦，或丰腴，但都是一副娇媚模样。
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回了，她走进双笙阁时看见他和别的女子姿势暧昧地躺在他们的床榻上，衣衫半褪，亲昵非常。
一日一日，黎成婴肆意纵情在声色里，就仿佛官珺瑶不存在一般。而官珺瑶每夜睡在另一张床榻上，听烛火吹灭后，黎成婴和其他女子的调笑声……以及逼得人发疯的娇。吟。
官珺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已经过了多久，只记得最初的自己还会心痛到无以复加。当她看着那些来自烟花之地的女子受尽黎成婴宠爱的时候，她会加快脚步离得远远的；当她听到那些声音时，哪怕是在半夜，她也会猛地冲出门去找一个僻静的角落干呕不停。而后来，学会了将长长的指甲抠进床板里，忍耐到十指鲜血淋漓，直到比过心底的痛意。也学会了不闪躲不逃避，承受所有黎成婴给予的痛苦和折磨。
这是黎成婴，故意要做给她看的。这是他，施加在她身上的仇恨。
官珺瑶想，如果这能减轻他哪怕一分的痛苦，她愿意承受。
而后寸寸光阴过，在这种非人的对待里，官珺瑶日渐清瘦下来，成天只浑浑噩噩地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惨白的脸上渗着一种死灰色，官珺瑶像是失去了表情，不言不笑，只固执地守在双笙阁里。
这日官珺瑶和往常一样默默地坐在茶几旁，黎成婴倚在榻上喝茶。梳妆台上，则是一名着装风骚的女子正摆弄着上面的物什。
大半天过后那女子像是突然不高兴了，蓦地便转眼至官珺瑶身上埋怨地说道，“你好歹也是个女人，没什么身段勾搭不了男人也就算了，竟然连个像样的胭脂水粉都没有！也真不知道成婴娶你作什么！”她本不过是个烟花女子，只是有些媚人的本领，在红楼里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平日里又被一些男人宠得昏了头，不免娇纵凌人了些。现在虽说是黎成婴将她带回来的，可华音府那样的身份，又加上官珺瑶好歹是黎成婴用花轿抬回来的，本不该这样放肆。只是因为看见黎成婴一连几日留她，分毫没把官珺瑶放在心上才有了胆量，恢复成她在烟花地时的嘴脸，说话也有些粗俗且不分尊卑了。
官珺瑶贵为璃国的三公主，打小没接触过这样说话露骨、身份下。贱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用一双剪瞳瞧了她一眼，不应话。
那女子见官珺瑶不吭声，愈发恼了，“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和你说话呢听不见么？”声音尖细，加重了音量后直显得刻薄，让黎成婴都忍不住抬起眼来看去。
官珺瑶入府后这么久，除了黎成婴，还真没有谁这样当面和她争执过。出身高贵，自小规矩当然是学得极好的，这会儿虽是皱了下眉头，还是忍让。
倒是那个女子不依不饶了，只见她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金步摇，“唰”地一声就扔向官珺瑶。那金步摇擦过官珺瑶的脸，又“丁玲”一声掉在地上。
官珺瑶一怔，只觉得面上有种细细的疼。她轻轻抚上去，拿下手来时只看见极少的血迹。
几乎是同一时间，黎成婴瞧见官珺瑶的脸上多了一道短短细细的口子，看样子不深，但是在白皙的脸上还是显得很明显。于是眸光下意识地冷了下来，怒气汇聚，转瞬间又被生生压了下去。
那名女子却犹不解气，左手往腰上一插，右手直指着官珺瑶叫骂道，“你这个下作的小蹄子……”
“啪”地一声，女子的话忽然被打断了。她一愣，只见官珺瑶的手猛地拍在茶几上，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官珺瑶生在皇家，天生有种不怒自威的贵气。平时知书达礼，始终是一副温婉模样倒看不出什么。此刻真的动了怒，美目里含着训斥，薄薄的唇抿着，又加上本就有端庄高雅的好相貌，这样抬眼看过来，竟让人不由身子一颤，再不敢多说什么。
那女子便是在瞬间闭了嘴，须臾听得官珺瑶说，“你一个女儿家，嘴里哪来那么多的脏字眼。”言语之间，尽是告诫。
官珺瑶这样的性格，对黎成婴是百般得忍耐，可是，这样的烟花女子……她是断不肯受辱的。
那女子心里恨得牙痒，可嘴上不敢再说，狠狠瞪了官珺瑶一眼，转而放软声调唤了黎成婴，“成婴～你就任凭人家被欺负～”
黎成婴笑，扫了已经恢复成平常样子的官珺瑶一眼，声音淡淡地，“真是小孩心性，不过是为了胭脂水粉，和那人较什么劲。”他走过来，径自环住那女子的腰说道，“你若想要，我现在就陪你去买。你欢喜不欢喜？”
女子这才有些高兴了，咯咯笑着靠在黎成婴的怀里，睨着官珺瑶苍白的脸，眼神挑衅，“那她这样欺负人家……就这么算了？你们男人啊……”她有些*地攀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他的身上，“下了床就真不是个东西～”
黎成婴没什么表情，只是眼里黑压压一片，嘴角勾起一个笑意，“那你想怎么办？”
“谁不知道她是华音府的少夫人，我一个青楼女子能拿她怎样～”女子娇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暧昧地逗留在黎成婴的胸口，眼眸一转，她说，“不如让她和我们一起去集市。若是买得多了，还能有个人帮忙拿拿东西～我就只怕你啊……舍不得。”
舍不得？
黎成婴的笑容越来越妖邪，带着意义不明的感情。事到如今，他又怎么会舍不得？
既然伤害了，就伤害到底。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掏空了，既然没有心，何来不舍的感情？官珺瑶，我会和你，一起下地狱。
此时的官珺瑶也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偷偷苦笑着闭了闭眼睛。她只怕黎成婴恨不得将她
千刀万剐，怎么可能还有怜惜。
是世人，高估了她官珺瑶。
青莲雪，梦流年 NO。23
时隔七年，黎成婴终于出了华音府。琉璃街上多少人，都因为黎成婴的出现而放下手中所有的活计，在两边伫足观望传说中倾国倾城的鲛人男子。
哪怕是没见过黎成婴的，也在老一辈人的指点里知道了，究竟谁是那个传奇人物。
当他走过时，冷香盈。满了风。一举一动都是绝世的风华，叫人再也无法忘却。
于是这一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互相奔走相告，说——璃国的鲛人成婴，果真名不虚传。
然而璃国琉璃街上的人，也大多都认识官珺瑶。她是华音府娶回去冲喜的姑娘，据说后来与黎成婴情投意合。
当然，又有哪个男人不知道琉璃街上最有名的妓院就是红楼呢。红楼里一等一的角就那几个，一眼便能认出来。
而此刻，这样的三个人走在一起。黎成婴搂着红楼里的那名女子走在前面，官珺瑶默默地尾随在后。这不只是一个奇怪的画面，更是一出好戏。
所以街上到处是等着看戏的人群。
官珺瑶一路走，一路微微地低着头。过往的人眼里赤。裸。裸的疑惑和耻笑，嘴里的几句闲言碎语，一切都像是潮水般，满上口鼻，让她喘不过气。
可尽管如此，心却是麻木的，那层雪覆盖在上面，越积越厚，泯灭了痛觉。官珺瑶偷偷地去感觉自己的心跳，虽然微弱，却仍旧在跳动。
她抬眸，静静看前面那袭如羽华衣。他的背影看起来如此地远，飘忽不定。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又是这样得若即若离，明明灭灭。
她正想着，忽然看见前面的人在一个摊位旁停下脚步来，看样子是买了什么东西。她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那一直倚在黎成婴怀里的女子走过来，把东西往她手里塞。
官珺瑶这段时间精神不济，身子乏得很，没有什么力气。那女子动作幅度极大又如此突如其来，她一怔，手便没拿稳，等回过神来时只看见一盒胭脂砸在地上洒了一地。
女子瞬间便倒起了一双柳眉。方才在双笙阁里她的余气就没消，这下更是火上加油。也不管这是在大街上，来往的人都看着，她恨恨地指着官珺瑶就骂道，“我看你今天就是故意的！好好的胭脂你怎么就能摔了？！我告诉你，你现在不过是个下堂妻，呸，其实连这个你也算不上！只是个冲喜的死丫头！竟也给姑娘我脸色看！你算什么东西！”声音之大，直让周身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官珺瑶哪里见过这样不要脸面的女子，又哪里听过如此刻薄不留余地的话，刹那间一口气没上来更显得脸色惨白。
那女子还在嚷，“少给我在这装无辜可怜！这戏法我们楼里多得去了！你以为你露出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成婴就能帮你？！成婴，成婴～”忽然变了声调去拉了站在一旁的黎成婴来，“你来给我作主！”
路边的人，议论纷纷。
官珺瑶忍不住看向黎成婴，他的神情还是那么风轻云淡，嘴边一抹笑痕。于是她的眼里有了哀凄之色。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忍住心痛和委屈，配合他所做的一切。可现在，面对这样的局面，她手足无措、孤立无援。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不为所动么？
她多么希望，哪怕只有现在，他能给她一分温存，不要让她身处在这种境地里。不要让她感觉自己是那样的……不堪。
黎成婴的心脏极快速地紧缩了一下，然后是一波重过一波的痛。她的眼里，分明还有希冀。这四面楚歌的场景，明明是他一手缔造。为何……真的还会不舍？可他还是笑了，带着哭泣般的声音。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你也真是大胆，你知道她是谁么？就敢这样说她。”好像是责怪的话，可是语气里明明就是三分的宠溺，三分的嘲笑，三分的残酷和一分的冷漠。
官珺瑶刹那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身子也细微地晃了晃。
“她能是谁？”
黎成婴复又笑，朗声说道，“她可是我璃国的画锦公主——皇帝夜采的亲妹妹啊！”他说完，刻意地靠近脸色发白、木木地站在原地的官珺瑶，“你说对么，夜珺瑶？”
这一刻，官珺瑶的世界，开始下起了倾盆雪。
一瞬间，众人目瞪口呆，眼光纷纷投向官珺瑶，似乎要将她看个穿透！
这个人就是璃国的画锦公主？竟落魄到了如此地步！
原先气焰嚣张的女子也吓了一跳，顿时缩到黎成婴身边说，“你莫不是骗我吧？她……她真是公主？”
“自然是真的。你是没想到吧，堂堂璃国三公主，竟也有今天。”黎成婴的眼里覆上了雾气，“你怕什么，公主又怎样？既然嫁进了华音府，嫁给了我黎成婴，就再也没资格摆什么公主的架子了。”他顿了顿，走近官珺瑶，俯身对上她没有焦距的视线，心那么痛，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即便是公主，犯了错也要受罚吧？”
官珺瑶没有半点的反应，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忽然空了。但灵魂却清醒，飘到好远，在看这场闹剧。眼里映不出她所爱之人的倒影，于是心脏有了一个致命的抽痛。眼泪顺势静静地留了下来，“你想我，怎么做。”心灰意冷后，声音轻如蚊蚋。
她好似木偶一般，无意识地问。
他惨笑出声，视线很冷，“跪下。道歉。”
官珺瑶于是勾起一抹笑来，眼泪流在上扬的嘴角上，渗进嘴里，苦涩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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