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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竹枝词-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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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一根手指,颤颤抖抖地指向郁竹,俊美的脸庞则因恼怒而扭曲得有些变形。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of 晋江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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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十四) 















  秋天的阳光温暖而和煦。
  
  林间空地一片寂静。
  
  郁竹的目光只在两人脸上转了片刻,便投向了树林的深处。黑魆魆的树林里,有一股森森的寒意,正缓缓地散发出来。
  
  晏之原也觉察到了异样,“唰”地扭过头去。
  
  悉索的声音自林中传来。这当然不是秋风拂过树林,而是有人踩着细枝枯叶一路走来。那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行踪给人发觉。
  
  面前不过是个失去护卫的单薄少年,再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任何一个杀手,都不会在意。
  
  来者很快暴露在明亮的阳光里。
  
  绯衣少女惊恐地瞪大眼睛,好在一声不吭。
  
  晏之原缓缓站起来,目光黝黑,神色莫测。
  
  郁竹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来者穿着身灰扑扑的衣服,脸上蒙着灰布,不起眼得像块树林深处的石头。然而,他手里那把明晃晃的长刀,正慢慢地举起来。
  
  灰衣人没有在郁竹和绯衣少女身上浪费半点眼神,而是将目光直接罩定在晏之原身上。
  
  他朝晏之原迈进一步。
  
  晏之原微微眯起眼睛。
  
  灰衣人又提起了足尖。
  
  就在那一瞬间――
  
  晏之原忽然跳起来,转身撒腿就跑。
  
  灰衣人和郁竹同时一愣。
  
  绯衣少女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双手捧脸,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灰衣人立刻醒悟过来,提刀朝晏之原追去。但是,一只脚从右侧踢来,来势之快,力道之沉,令他不得不闪身躲过。这么一躲,晏之原又跑远不少。
  
  灰衣人轻“咦”一声,灰布上方的眼睛里闪动着惊奇与迷惑。
  
  这一脚,自然是郁竹踢出的。
  
  一击成功,她并未收手,而是身形稍矮,右腿猛地蹬向灰衣人的刀。
  
  这回,那人有了准备。他手臂微沉,刀刃上翻,直削郁竹足尖。郁竹吃了一惊,赶紧缩腿,跃了开去。
  
  两人对峙。
  
  但是,这样的对峙是短暂的。郁竹虽身怀武功,却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且手无寸铁;而对方,是个比她高半头、手持兵刃的成年男子。
  
  郁竹的眼紧盯着面前灰扑扑的男人,耳中传来的,是不远处那名少女惊恐的喘息声。
  
  四皇子他――就这么――独自逃之夭夭了?
  
  心念电转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兵刃!
  
  郁竹轻轻抬眼。灰衣人目光沉沉,正盯着她。
  
  郁竹忽然一跃而起,扑向灰衣人。
  
  灰衣人举起长刀。冷不防地,一大团白色物事朝他当头罩去。他吃惊不小,挥刀一阵乱砍。顿时,花香四溢。待他醒悟过来,细碎的花瓣已落了一地,而那个长辫子少女,早去得远了。
  
  他纵身跃起,追了过去。
  
  郁竹跑了没多久,就远远地瞧见了晏之原。深秋的树林,遍地金黄,他那件鲜红的袍子,异常耀眼。
  
  “殿下――”郁竹长声唤道:“你停一停!”
  
  晏之原显然听到了,因为他稍缓了缓脚步,又扭头看了看;然而,他没有停下来,而是――一回头,跑得更快了。
  
  郁竹努力追赶。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响,那灰衣人快追上来了。
  
  三人间的距离越缩越短。
  
  这时,最前面的晏之原,不知何故,身形稍顿了顿。郁竹瞅准时机,一跃而起,落到他身后。
  
  晏之原闻声回头。两人四目相对,郁竹一愣,这位向来自大高傲的少年皇子,此刻居然一脸的汗!
  
  郁竹伸出手,抓住了背在他身后的弓箭。
  
  “殿下,你的弓箭借我一用,可以么?”
  
  晏之原没有回答,只极力扭动身子,试图挣脱她。
  
  郁竹只好尽力抓住弓弦。
  
  忽然,晏之原“啊”地一声大叫,停止了挣扎,接着,整个身子重重向前倾去;郁竹不及放手,给他猛地带了过去。
  
  轰隆隆――
  
  地面上蓦地出现了一个大坑。两人顺坡骨碌碌地滚落,随后,大团的枯枝败叶将他们盖了个严严实实。
  
  过得一会,坑底堆得厚实的枯叶突然扑簌簌纷扬,接着,一截红锦布料冒了出来。
  
  晏之原手脚并用,从枯叶堆里爬出。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先是一迭声地咳嗽,然后,嘟哝着拍去身上的灰尘。不过,当他偶然抬眼,他就又安静了下来。
  
  那灰衣人站在坑边,正居高临下盯着他。忽然,那人纵身跳了下来,正落在他面前。
  
  阳光下,灰衣人手中的长刀锃亮耀眼,晏之原眯起眼睛,似乎不堪忍受那刺目的白芒。
  
  灰衣人重重踏前一步。
  
  晏之原往后连退好几步,神色极是仓促;偏偏又给石头绊了一下,“嗵”地跌坐在地上。
  
  灰衣人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不屑之色。下一刻,那刀就高高举了起来。
  
  “呵――”
  
  晏之原突然冲灰衣人微微一笑。这个十七岁的红衣少年,五官俊美,气质阴柔;此刻,因跑了不少路,黝黑的双目更添了几分水色,点点的红晕从脸颊上透出来,姿容美妙之极。
  
  灰衣人的手势稍稍有些迟疑。
  
  “你真是个傻瓜,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晏之原突然开口道,薄薄的嘴角轻轻翘起,仓皇之色悄悄地隐退。
  
  灰衣人怔了怔。
  
  “杀了本皇子,回去等着你的,只会是杀你灭口,也许是满门灭口。”晏之原抬起眼睛,唇边的笑意轻轻俏俏,“假如本皇子是他,就一定这么做。呵――谋杀皇弟的把柄,怎能轻易落到旁人手里?”
  
  灰衣人身体微震,第一次开了口,“原来你已经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命。”
  
  晏之原一笑,“现在,本皇子最想知道的,不是那个阴谋者的姓名,而是你的选择。你想选择死路,还是生路?”不等灰衣人说话,他接着道:“所谓死路,就是你杀了本皇子,回去复命时再被你的主子爷送上黄泉路;所谓生路,就是你带着本皇子送的厚厚一笔银子,随意择条阳关道远走高飞,你也不用褪下面巾,本皇子对你的身份毫无兴趣;嗯,也许你喜欢的是功名和前程,本皇子身边正缺一名侍卫,你可以来补这个缺;本皇子佩服你的胆略,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完全不想追究;要知道,本皇子给手下人的待遇,远比宫里其他主子爷优厚――”
  
  灰衣人突然踏前一步。
  
  晏之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片刻。
  
  不过,甜俏的笑容重又融化开来。他伸出一只手,柔声道:“本皇子受了惊吓,双腿发酸,你快快过来,扶我起身。”他跌坐于地,头微微仰起,右手撑着地面,胸口起伏不停,活脱一付软弱无助的少爷模样。
  
  灰衣人犹豫了会,居然真的依言上前。
  
  不过,他究竟是想去扶晏之原,还是上前不由分说一刀剁下?
  
  谁也不知道。
  
  也许,连灰衣人也不清楚自己倒底要做甚么。
  
  晏之原盯着那把越来越近的锃亮长刀,笑容甜得简直有些发腻。他的左手固执地停在半空,另一只手,则裹在长长的袍袖里――也许正在颤抖罢。
  
  “站住!”
  
  一声清斥忽然自灰衣人背后传来。
  
  他停下脚步。
  
  “不许再往前一步,否则――”
  
  他蓦地回身。
  
  坑洞一侧,一个明眸丽颜的少女,双手拉满弓,森森的箭头正对准他。
  
  这自然是郁竹了。她随晏之原跌下来,同样被埋在了落叶里,不过她比后者跌得更深些。当她拨开树叶爬出来时,正见灰衣人提刀朝晏之原走去。
  
  她心里着急,一低头却发觉自己手里紧紧抓着长弓和箭囊。下落之时,她居然将弓箭从晏之原身上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张弓搭箭对她而言,实非难事。她的师傅孙岭海,原本是个擅长骑射的沙场大将军。
  
  灰衣人一时之间身子有些发僵。
  
  他背后的晏之原却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灰衣人突然跃起,长刀直指郁竹的面门。但是,他又自半空中重重地落了下来。
  
  一枝箭直直地插在他的肩头。
  
  灰衣人闷哼一声,却没有倒下。鲜血从肩膀的伤口汩汩流出,他也不去顾及。
  
  “小丫头!”
  
  他怒喝一声,提刀就待跃上。
  
  郁竹根本来不及从地上的箭囊里再取一枝箭。
  
  可是,灰衣人终究没能来到郁竹跟前。
  
  他蓄势待发的身子突然凝住,灰布上方的眼睛里露出奇怪的目光。他缓缓地、踉踉跄跄地转过身。他的背心有一块深色的印迹,并且还在不断扩大。印迹中央,端端正正地插着把匕首。
  
  “殿下,你――你――”灰衣人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我甚么我?”晏之原一甩流苏般的袍袖,露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本皇子叫你过来,你偏磨磨蹭蹭的,非要去受过一箭,再来吃我一刀,真是个没用的贱奴才!”说完,当胸一脚重重踹去。
  
  灰衣人仰面摔在坑里,就此一动不动。
  
  晏之原负手前走两步,伸出足尖,将灰衣人的脸来回拨拉了两下。
  
  他眉毛一扬,长长地舒了口气。忽然,他从怀里抽出一方白丝巾,俯下身去,将丝巾垫在金丝缠绕的刀柄上,用力将匕首拔出。
  
  刀刃上血迹斑斑。
  
  他皱着眉头,用丝巾好生擦拭了一番,又迎着阳光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匕首插回刀鞘,重又笼入袖中。
  
  郁竹“啪”地扔下弓。
  
  听到响动,晏之原很快抬头。
  
  “赵郁竹,你的箭术可不怎样。”他笑得云淡风清,仿佛是在郊外重逢了久别的老友一般。
  
  郁竹心里一阵发怵。
  
  坑洞的一侧,坡度较缓,没费多大劲,她就爬了上去。
  
  秋阳暖暖地照在身上,四周景色依旧,鸟声婉转。她仰脸望了望碧蓝的天空,大大地松了口气。
  
  方才发生的一切,真像一场噩梦呢。
  
  那边,晏之原也正哼哼唧唧地,快要爬出来。
  
  噩梦,还远没结束呢。
  
  

天命(十五) 





  郁竹不愿多说话,她轻轻拍去身上的灰尘,又拨了拨垂到脸畔的头发,辨清道路,拔腿便走。不料,身后晏之原叫了一声:
  
  “哎!”
  
  郁竹只好停下脚步,扭过头去。
  
  晏之原坐在树下的小土坡上,正看着她。
  
  “你往哪里去?”
  
  “回抱风谷。”郁竹淡淡答道。
  
  “不行!”晏之原一皱眉头,“那条路你不能走,其他方向随你便!”
  
  郁竹回头望望树影斑驳的山间小道。
  
  “我是从那里来的,道旁的树上还拴着我的马呢。”
  
  “我也是从那里来的,”晏之原一脸不耐烦,“刺客同样是从那里来。咱们好不容易干掉一个,你总不愿意再遇见一个罢?”
  
  “我小心点便是了。”郁竹道。
  
  浓密的树荫里,晏之原重重哼一声,“再怎么小心也不管用,他们也许就在那边等着呢,你一出现,他们便会晓得本皇子八成还没死。”
  
  “既然有刺客,那么――那女孩怎么办?”
  
  “哪个女孩?”晏之原似乎有些迷惑。过得一会,他屈指一弹额头,“你说阿萝啊,随她去罢,若是不死,她自会回去的。”
  
  郁竹冷冷瞪他一眼,不再发话,一转身踏上来时的小道。
  
  “你怎么还往那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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