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谣:至死靡它-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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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昊呆滞地后退了一两步,王后诧异地转身看去,只见釉湮早已断气,正冰冷地躺在自己身侧。屋檐角滴下的雨水打湿了釉湮的衣裳,一道闪电劈来,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忽明忽暗见,釉湮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半截舌头挂在嘴角。眼神带着怨恨,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舍,看得人心慌慌。
又一道闪电照亮了少昊苍白的脸颊,王后忽然扬起脖子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少昊……”王后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拽住了少昊的衣襟,“她死了……我们的女儿死了……死了?怎么就死了?哈哈哈,少昊,你杀了自己的女儿啊!”
“你说什么?”少昊反手拽住了王后,“我们的女儿?你不是说……”
“我骗你的!我故意气你的!”王后疯狂地笑着,“我以为这样说你就会杀了我!哈哈哈,我真的好想死啊……可是,我不能死,黄帝说了,要是我自杀了,就要杀了你!黄帝拿你来要挟我!可是我、我早就不想干了,可是身不由己啊……真的,身不由己啊……既然今天被你发现了,我正好可以借你之手杀了我,我就不用挣扎在出卖你与爱你之间了……哈哈哈!我是不是很傻啊!”
少昊扶住了踉踉跄跄向后倒去的王后,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只是为了了结自己的性命……为了不再出卖我?受制于黄帝?”少昊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釉湮,揪心的疼!他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啊!
“我爱的人……一直都在我身边,只是你不曾用心去发现……你真的很笨啊,说的不就是你吗?我爱你,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可是你根本就没有用心去感受过,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意……”王后狰狞地笑着,“你不爱我!你爱外面的女人,我只能抱着釉湮……”
“釉湮……釉湮?”王后说着就发疯似得寻找釉湮,忽然看见釉湮躺在地上,就要冲过去,“釉湮啊,你怎么睡在那里啊?地上很冷的,你还不快点起来!回你寝殿去睡……不要再和母后耍小脾气了,要不母后明日就不给你做桂花酥了……”
少昊紧紧把癫狂的王后搂进了怀里,将自身的灵力缓缓输入进她的体内,强迫她昏睡了过去。少昊四周张望一番,又看着地上的釉湮,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来不及伤悲的他,急着就要掩藏自己丑陋不堪的一面。
“陛下……”共工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惊得少昊跳了起来,“陛下先行带王后回宫。这里,交给属下处理。”
“你何时来的?”少昊尴尬地问着。
“刚来不久。”
“可知地上所躺何人?”
“陛下要属下知,属下自知;陛下若不想属下知道,属下则不知。”共工抱拳相言。
少昊掂量了共工一番,默默地抱起王后就要离去。转身看着共工横抱起了釉湮,看着釉湮甩落在身旁的手臂,看着釉湮依旧瞪着自己的双眼,少昊心一惊。猛地想起了这个鲜活的生命曾经在自己怀里撒娇贪玩,曾经坐在自己的飞马上一骑驰骋天地间,曾经嘟着嘴扮鬼脸逗自己开心,曾经含糊不清地叫了第一声“父王”……
少昊猛地回过头去加快了步子,那张脸,那双惶恐瞪大的双眼,成为了少昊这一生挥散不去的梦魇。
堂堂一国的七王姬不能凭空消失不见,何况自己的王后一夜之间就变得癫狂不安,已经被他锁在了玄鸟阁。少昊绞尽脑汁如何向黄帝一个答复。此时,心腹大臣共工进言可以假装七王姬被劫持,王后一夜之间忧心过度得了失心疯。明着这样,暗地里就可以寻找和七王姬年龄、身高和体型相仿的女孩,作为替代。模样差距甚远也不用担心,只说是歹徒将王姬毁容,只得重新拜求高人为七王姬易容画皮。
少昊深思过后,觉得此计可行,便委托共工处理。大荒一日之间就充斥了流言蜚语,外人只知七王姬被劫,感叹歹徒罪大包天时,更是对小小年纪的七王姬担忧。少昊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落在外人眼里,恰巧反应了他对七王姬的担心和宠爱,孰不知少昊只是一闭上双眼就会浮现出釉湮临死前那双瞪着自己的双眼,和那双尖锐的十指掐向自己的脖颈……
第五十七章 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风雪的呼啸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少昊的思绪拽回了现实,只是釉湮惶恐变大的瞳孔还在无声地述说着自己内心的恐惧。自己活了百年,竟然是顶了一个死人的名字和身份!那么她是谁,她自己到底姓甚名谁,父母又是谁啊?
“你居然杀了自己的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啊!”釉湮怔怔看着少昊,虽说自己也是心狠手辣之人,但是自己也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少昊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把对她们母女的愧疚都化作了对你的骄纵与宠溺。用来弥补我自己的过失……”
“这样就能弥补你的过失吗?那我呢?你对我的过失,又要怎样弥补呢?我究竟是谁,又来自哪里?”釉湮冲到少昊面前,看着少昊那张依旧年轻不老的脸,英气的剑眉紧紧蹙着,想着他当年的风流韵事恨不得一句咒语就结果了他。
少昊望着釉湮,苦笑着:“你是颛顼在钟山上发现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来历,但是因为你长得和我的釉湮太像了,年龄又相仿,是成为釉湮最好的替代品。原本我还在担心怎么让你站在我这边,说我教你说的话,没想到你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早些年的事情,我也就将计就计,把你从钟山上带了回来。”
釉湮震惊地向后跌倒了两步,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就是一个替代品,没有姓氏没有名字,没有家族没有亲人,说不定就是一个被抛弃的野孩子!天啊,自己养尊处优的一生,为权为利了半辈子,居然就是一朵淤泥上的残叶浮萍。釉湮自怨自艾着想道,如果不是少昊带她离开钟山,琅琊的父亲就不会葬身在钟山,自己和琅琊就不会分开,甚至早就在一起了。琅琊也就不会遇见依谣,不会爱上依谣……一切的一切,都是少昊!
釉湮愤怒地握紧了双拳,自己的一生竟然就是被这个敢做不敢当、风流成性的伪君子所毁了!家人、爱人,如果没有他自己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累,这般的尔虞我诈。可恶的少昊!
“母后……”釉湮看了一眼棺木,顿了一顿,“自我被你带回来之后,我见她一切行为都很正常,对我也极为照顾,这又是为何?”
“诚如我所说,那个时候你和釉湮长得太像了,她第一眼看见你就把你当作了已经死去的釉湮。失心疯也渐渐好了。这一切在外人眼里看来,都十分正常。我也以为,我们终于过上了寻常的日子。只是不曾想,在你长大之后,忽然有一天她发现我骗了她,于是我们大吵了一架。那是你就在我们跟前,我看着你的眼睛,就像看见了当年釉湮临死前的那双眼睛……我怕自己再冲动做出后悔的事情来……只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开始虐待冷落你,直到她实在熬不下去选择了自杀……”
“这就是你所有的秘密?可笑!可悲!”釉湮淬了少昊一脸,“你将一切和盘托出,难道就不怕我泄露?或者说,你早就准备好了灭我的口?”
“不。”少昊不顾一脸的污秽,直直地看着釉湮,“我不是准备好了灭你的口,而是准备好了了结我自己。我特特选择了这个日子来这里,就是为了能一死在她们面前谢罪。”
釉湮讥讽着干笑了三声,“这句话,你晚说了百年吧?早在她们因你而去时,你就该一命抵一命!你连着死两次,都洗不清你身上的罪孽!”
“所以,请给我一个机会赎罪吧!”少昊灵力一聚,王后墓碑前的积雪猛地炸开来,一把血光闪耀的匕首就飞进了少昊的手里。他手握剑身,剑柄朝向釉湮,轻描淡写地说道,“杀了我吧!”
“什么?”釉湮呆住了,对少昊的恨瞬间就全部化作了愕然。
“大荒从来都不是我的大荒,黄帝我斗不过,颛顼和炎帝更是豺狼虎豹。我眼下根本就是他们的挡箭牌,若是黄帝一回来,我就是第一个先死的人。既如此,我倒不如干脆地用血来洗刷我的罪恶。釉湮,若我再这样称呼你一声,因为在我心中我自始至终都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在抚养。放眼大荒六合,也就只有死在你手上我甘心,也就只有你才能让我了无遗憾的离去……这是我最后唯一的要求……”
“我成全你,谁又来成全我?”釉湮转过了身去。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少昊刚才那一句若是黄帝回来了,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为何呢?釉湮极目望向自己来时的地方,不知黄帝还在不在那里?是他有意安排自己来的,既然他让自己知道少昊的往事就是打算借自己的手杀了少昊,自己果真如此做了,黄帝又将会得到怎样的好处?若是没有黄帝插足,少昊就算不开口,自己也会杀了他,可是眼下这局势……
“其实,我知道很多你觉得我不知道的事情。”少昊笑道,“你在北国纠葛在梼杌与穷蝉之间的真实原因,黄帝曾经在轩辕又为何召见你,我都知道。你与巫族魔祁王之间的关系,我老早就知道了。我也不觉得意外,钟山本就是魔祁王的巢穴,你又来自钟山,和魔祁王关系良好本就是应该的。而黄帝的召见,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你的一举一动,完全可以影响他们在北国的势力。但是,我没有料到你居然会站在黄帝一边而出卖魔祁王,甚至是陷害句龙……这样的你,难道杀我这样的一个人,都会下不了手吗?”
“你怎会知道这些?”釉湮收回了眼神,犀利地瞪着少昊。
“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少昊笑道,“我的鸟语天赋是遗传了黄帝,所以我们的眼线情报除了自己人以外,多是天上的飞鸟。它们更加不易惹人注意,带来的消息更加可靠。”
“既然你早知道这些,又为何不利用这些来威胁我?”
“我视你为己出,要挟你做什么?”少昊指了指釉湮刚才举目眺望的地方,“我知道你是和黄帝一起来的。我也知道黄帝此行的目的,难道你听完我一席话之后还不知吗?杀了我吧,我可以赎罪,你可以向黄帝交差。但是,有一点,我要你记住,扳倒黄帝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下来的事情,你可以杀了我取得黄帝暂时的信任,但是你不要奢望他能完全信任你。这就是黄帝。所以,你凡事要三思而行,不要还未出手就被黄帝逮住了把柄……我要说的,能说的,就这些了……”
少昊将匕首递到了釉湮面前,“若是你再不下手,就辜负我一片的心意了。”
釉湮怔怔地望着少昊,抬头望了一眼远远飞来闪着翅膀的黑影。二话不说抢过少昊手中的匕首,狠狠的一刀就刺进了少昊的小腹。少昊狰狞的笑着,嘴角挂满了血丝也不皱一下眉头。釉湮一手抵在匕首上,一手拽过少昊的衣襟,冷漠地问着:“这一刀是为了母后!你可有后悔身边有这样一个爱你的女人,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的心?”
“没有……但、但是我责怪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的心……”
釉湮抽出了匕首,燥热的血喷了釉湮一身。她完全不顾自己,又是一刀插进了少昊的小腹,“这一刀是为了死去的釉湮!你是个彻头彻尾失败的父亲!”
“这一刀!”釉湮又死死地扎了一刀在少昊的胸口,“是为了莫名其妙的我!我的人生,我的道路,全部被你改写!这笔账,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八辈子都还不了我!”
少昊张开了双唇,嘴里包不住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皓齿,晕染了他的华服。他忽然伸出手来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拉住了釉湮抵在匕首上的手腕,“记住……小心……鸟……”
少昊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力尽松懈地靠在了釉湮手中的匕首上。她猛地仰起头看向已经在自己头顶上方盘旋了很久的凤凰,眼眶里的泪水硬生生被釉湮咽回了肚子里。她抽出了匕首,少昊就没有支撑力地缓缓向后倒去。
釉湮搂住了少昊的腰部,扶着他倒在了地上,看着他死死瞪着凤凰的双眼,心下想着当年那个釉湮最后一刻的眼神又可否如此呢?釉湮一手抚过少昊的双眼,一面俯在他耳畔轻轻唤了一声:“父王。”
釉湮慢慢站了起来。盘旋在头顶上方的凤凰长鸣一声就消失在了空中。她看了看被少昊打开了棺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原来他早就为自己留好了后路。这副棺木的长度与宽度刚好可以容纳两具尸体。釉湮已然明白了少昊的用意,就用灵力将少昊与小釉湮合葬在了一副棺木里。
“我成全了你,解脱了你,谁又来成全我,让我解脱呢?”釉湮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大片连绵无尽头的雪,悲悯地哀叹着。一方霸主,谋权一生,到头来不过是亡国奴。可奈何乱世皆如此,即便我弱敌强,也逃不过宿命。我不唯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