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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庄周之燕-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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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照顾’他了?你是听从张恩的命令还是听从自己的心?”

流芳就知道他会有这样的表情。在顾怀琛的大帐中被他握住了手才知道他的手心都是血,掰开一看,原来是被碎石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淋漓。刚刚给他清理好楚静风就来了,二话不说就把她带到了容遇的大帐……匆忙间,她也忘记了自己的手沾满了顾怀琛的血……

“生气了?我只不过奉命行事罢了,你知道你那先锋张恩的脾气嘛,他说一我怎么敢说二?”她讨好地粘过去,“我知道很脏,我洗洗再来抱你行吗,韩王爷?”

“张恩的事我还没跟你好好算帐!”看着她爽利地下床跑去洗手,容遇从牙缝里恨恨地吐出这句话,他怎会不知道顾流芳越是乖巧的时候就越是不可相信?可是她愿意这样哄着他也说明了她在乎他而已……

他要跟她算的账太多了,比如一声不吭来了前线,比如和张恩如此暧昧,长得又不是倾国倾城偏偏总惹桃花……

第二日,大军要起拔回繁都,傅青山怒气冲冲地走进容遇的大帐,也不行礼,直接就对容遇说:

“韩王,是你要让傅某去医治顾怀琛的?”

容遇有些愕然,还没开口,匆匆掀起帐幕走进来的流芳理直气壮地说:

“是我让你去的。怎么,你傅家不是世代是百里家的家臣吗?你要记得,我是韩王府的当家主母!难道我说的就不算话?”不过就是让他去看看顾怀琛为什么热度退了可还是昏迷不醒罢了,谁知道他脸色不虞当下就直奔容遇的大帐来。

“韩王府的当家主母岂会忘了老韩王的大仇?也是,我们的韩王妃再是从了百里家的姓氏,也忘不了自己是姓顾的,更忘不了顾怀琛……”

“傅青山!”流芳气极,容遇走过来对傅青山说:

“青山,你先回去,没有我的话,你不必理会任何人。对了,不用安排马车,直接把顾怀琛锁在囚车里押回繁都,重光帝只是说不要杀了他,并没有说要把他当作上宾礼遇。”

“容遇!”

傅青山这才稍稍平静了一些,行了个礼退下了。

“你没杀他不是吗?”流芳看着容遇,“我都知道了,他的腿是因为看云才这样……我没忘记老韩王的死,可是他……”

“你忘了。”容遇冷冷地逼视她,黑眸里的冷戾刺得她的心脏无端地收缩了一下,“你怎么敢让青山去给他诊治?!要不是重光帝那一旨圣谕我早就把他的尸体吊挂在城墙上了,就像……当初他对待我的祖父一样!我不杀他,这已经越过了自己的底线,你居然还让我百里家的家臣去救他?顾流芳,你对得起那样疼爱你的老头子吗?!”

“杀了他,爷爷能活过来吗?也许在你心里,还是觉得当初要不是我,爷爷也不会惨遭毒手是不是?所以你千方百计绸缪着要杀了顾怀琛,其一的确是因为仇恨,其二是为了帮我脱罪,让你我的心里都好受些……”

“还有其三吗?”容遇冷然地打断她的话,“我来帮你说好了,其三就是明知道你对他总有牵扯不断的一丝情意,杀了他也好斩断了你的那份多情。他把你害成那样,他让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很不得生啖其肉食其髓,你还打算替他求情?!”

“你可以杀了他。”流芳心里委屈不已,也有些生气了,“容遇,是不是一碰到顾怀琛,你对我的判断就变得主观偏激了一些了?你可以杀了他,我绝不会埋怨你半句;可是你不杀他,那就把他当成一个俘虏来正确对待,我看见你们军营中俘获来的士兵受伤的都得到医治,难道顾怀琛就不是一个人了吗?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你置之不理,甚至还把他关在囚车里,与其要这样折磨死他,不如一刀给他一个痛快?!”

容遇嘴角一扯,牵出一丝寒入骨髓的笑容,手臂一伸把她揽到怀内,力气大得勒得她的胸骨发痛,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轻声道: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心疼他啊……”

“我没有!你放开我!”流芳难过得眼角滑出了泪水,“容遇,想想你的儿子,若不是顾怀琛,你儿子早就被你那断龙巨石枉送了性命。你若是顾及看云,你就不应该这样对待顾怀琛……”

“照理说,我就该把他当作恩人一样礼遇了?”容遇勃然大怒,一把推开她,她一个踉跄差些摔倒在地,后腰撞到书桌痛得差些直不起身,只听得容遇恨声说:

“顾流芳,我的儿子再怎么恨我,他也是百里家的血脉!顾怀琛对他再好,也是他的仇人!你不要拿我们的儿子来徇你自己的私情!”

他的话音刚落便自觉失言,见流芳陡然脸色大变,不禁暗自懊恼,伸手去拉流芳的手,却被她用力地拂开。

“你……你还是不相信我,也对,被顾怀琛圈禁了三年,哪怕是一只被虐的宠物也是会对主人有感情的吧,更何况是一个像我这般狼心狗肺见异思迁的女人?百里煜,你真不愧……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我顾流芳的人……”流芳一咬牙,抹去泪水转身欲走。

这时楚静风刚好抱着小看云走进来,见到流芳和容遇这样的对峙,不禁讶然,刚想问什么,流芳一把抱过看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帐。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千千结 7

回繁都的一路上,流芳和看云在同一辆马车上,同车的还有楚静风。

最后,顾怀琛并没有如容遇所说的被关押在囚车上,但也没有让傅青山去看他,终日躺在马车上昏昏沉沉的,看云见了他这样就哭,流芳只得安慰儿子他只是睡着了要休息。

对于顾怀琛,已非简单的一句爱恨可以言明。

仇恨真要记在心上,那是如何沉重的一件事情?真让自己报了仇,就可以把过去统统抹杀了么?可是她也不愿意再多去见他,她不想触及那段冷冰冰的伤痛的记忆。

楚静风看看她平静如水的神色,笑道:“流芳,看来你心情还不错,阿遇是真生气了,张恩被打了三十板子,张恩虽然愚鲁,可跟了阿遇后不论犯大错小错,阿遇还从来没舍得这样罚过他。qǐsǔü还有尘暗,昨夜在帐前跪了半宿……”

流芳拍着怀里睡着了的看云,说:“他要做什么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他是王爷,我什么都不是。”

“那个丫头的话,你就那样相信?流芳,公平一些,阿遇他对你有多好我们每个人都看得见。像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岂会如寻常丈夫一般轻易低头?更何况,他对顾怀琛的恨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的。”

那个丫头便是西月。和容遇吵架的那天早上,她是被帐幕处士兵的厉声喝叱和女子的哭喊声吵醒的,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西月吵着说要见她。

侍卫说她是被收押的即将要入籍为官婢的女子,侥幸逃出大营前来滋扰王妃,实属可恶,流芳摆摆手,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西月很瘦,形容落魄,可是眼睛里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执拗的光芒。她一见到流芳一句话不说就跪下,直到流芳叹了口气让她起来时,她才颤颤的喊了一声:

“小姐。”

“不是早说过日后彼此也不要再见了么,你这声小姐,我消受不起。”

西月的眼睛盈满了泪水,“奴婢厚颜来此,乞求小姐能听奴婢一番话罢了。”

流芳淡淡然地说:“如果还是要讲顾怀琛,那大可不必了。”

“我想见他。小姐,西月求你了,哪怕是一面都好……此去繁都后,也许就是天人永隔,我小姐恨他,恨西月……可是他连对一个伺候你的丫鬟都能真心以待,可想而知他对你用情究竟有多深,小姐,西月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也不该奢求小姐你的成全,我只是想看看他现在究竟好不好……”

“西月姐姐?”看云从屏风后面探出他的小脑袋来,然后疑惑地看看流芳,再看看西月,“你为什么哭呀?”

“小公子?”西月抹去泪水,看云直向她走过来,盯了流芳一眼,不满地说:

“你为什么要弄哭西月姐姐?”

“我没有。”流芳无奈地说,看云还是不肯叫她一声“娘”。

“小公子,是西月不好,和小姐没有关系。”西月心酸地笑笑,对流芳说:

“小姐,你知道为什么靖山王在小公子一生下来后就把他抱走吗?”

流芳不语,其实,她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只可惜没有机会亲自问顾怀琛。

那是一段长长的经过,可是说起来,也不过寥寥数语。流芳被顾怀琛带回繁都安置在顾府别院后,一直坚持着要把孩子生下,顾怀琛也由着她;可是所有大夫都认为这是极其凶险的事,孩子先天不足,即使生了下来也会体弱多病,容易夭折,大多数过不了五岁。顾怀琛一方面怕消息走漏这孩子会成为明隆帝要挟流芳的把柄,另一方面也怕流芳受不住孩子哪一天撒手人寰的打击,于是他狠一狠心,干脆在孩子一生下来便抱走,若是能顺利过了五岁……

“便把孩子送回百里煜的身边,若是可能的话,把你也送回陵州。”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这套说辞?”流芳心下震动,可是脸上还是平静如水。

“小姐,你可以问问看云,他从小多病,有哪一次不是靖山王在他身边守着,甚至彻夜不寐一连几天侍药在旁?有一回小公子凶险不已,连续几夜高烧不退,靖山王一个人在神光宝刹的大殿跪了整整一夜……他把小公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待,这世间有哪一个男子能这样容得下自己心爱女子产下的别人的骨肉?他不过是错了一回,可是上天却惩罚他至今,这是什么道理?”

流芳身子僵直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有一句话西月想说很久了。小姐你怨他恨他,那是自然的;可是小姐为什么不想想,如果当初他娶公主的时候,你能多体谅一下,只需要站在原地等他,等他努力地再向你靠近,便不会发生后来这如许多的事情了。你对他只愿意付出要求回报的感情,可是不愿意为你们之间的感情付出时间,难道,你就没有错吗?百里煜欺骗世人那么久,可你却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西月!”流芳脸色一沉,打断她道:“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这样拿来比较的,你的来意我清楚了,知道了……你想见他,这个忙,我会帮你,就当作是看在看云的份上……”

她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让宋起纲去跟负责的将领说了一声,把西月从囚营里要了过来,并让她去伺候顾怀琛。西月一见到顾怀琛那个样子,心都要碎了,一脸的悲戚却不敢哭出声来,反而跪在地上给流芳行了个大礼。

她和看云在马车的颠簸中渡过了一天,看云睡着了,那清秀的眉眼就跟容遇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她多看了几眼,想起了那双可恶的黑眸,心底又隐隐地泛着疼痛。

暮色西沉,马车这时停了,帘子被人掀开,流芳一抬头便对上了容遇平静的面容。

“王爷有何贵干?”

容遇暗暗气恼,本想放下身段温言细语一些,可是被这句话噎得一口气顶在心头,于是说:

“本王来让本王的儿子下车休息用膳!”

“给。”流芳把看云往他怀里一塞,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闭目养神。幸好楚静风这时不在,不然就会见到容遇这时的脸色堪比七彩。

抱着看云走入馆驿,楚静风迎面走来,容遇瞪了他一眼说:“叫她下来吃饭!”

楚静风失笑,晚上这顿饭,馆驿的负责官员战战兢兢的在一旁伺候着,饭桌上的温度冷凝,那位衣着贵不可言相貌阴柔俊美的王爷脸上凝霜结冰,传说中的王妃顾六则是一脸怡然仿佛无视眼前的那座大冰山,逗弄着小孩吃饭,静安王居然也安静地吃着饭,只是到了最后,王妃顾六被什么呛了呛,静安王马上把自己的茶杯送到她嘴边,而她毫无顾虑地喝下了那杯楚静风喝过的茶……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相信静安王已经被肢解了。

那官员明明看到韩王也下意识地拿起了自己的杯子,可是……静安王居然还敢伸手去给顾六拍背?!

容遇脸色铁青地放下杯子,起身一拂衣袖便要离去,忽然听得那女人猛地一阵似曾相识的咳嗽,他的心猛然一紧,转过身去一看,只见流芳脸色苍白地咳嗽着,墨如点玉的眼眸似是痛苦难受异常地盯着楚静风看。

“流芳,你还好吧?该不会是……寒症又复发了?”楚静风故作紧张的问。

流芳还是止不住的咳嗽,容遇大步的往回走泄露了他的心慌,他几乎是蛮横地推开楚静风俯身揽着流芳,拿起不管是谁的杯子凑到她嘴边,命令似的说:

“快喝点水!”

流芳不想再碰那杯水,天知道她就是喝了一口楚静风的水才咳成这样就连话也说不出来,她别过头不喝,容遇却以为她还在别扭,他又气又心疼,扔下杯子拍着她的背说:

“生气也不要挑这个时候!我知道我错了,我的话伤了你的心,你打我骂我都好,不理我十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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