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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庄周之燕-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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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芳的心里一寒,想都不想就拔腿跑回生查子客栈。她在后院的围墙外小声而着急地喊着:

“哑巴,你在不在?”

“在,当然在了!”一个妩媚娇俏的声音响起,带着冷笑。

 第五十七章 柳暗花明春事深 1

“在,当然在了!”一个妩媚娇俏的声音响起,带着冷笑。

流芳回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身穿暗红亮缎襦裙姿态风流的女子,一头青丝松松挽就,插着一枝白玉钗,绿色的抹胸紧紧地勒出了大片春光,外罩淡绿纱衣,肤色白嫩,臂上一只青玉镯莹润生姿。

光是这样,已经很让人想入非非了。

更何况她的那张脸,妖娆艳丽,虽非二八年华,但仍不失天香之色。

她在对流芳笑着,那笑意让流芳不寒而栗。

“第一次来陵州,没听过我生查子掌柜贺十三娘的名号?”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正摩拳擦掌的大汉。

流芳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

“没银子跑来白食,是我不对。我会想办法还清欠你的银子,哑巴,你不要为难他,他什么都不懂。”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流芳脸色大变,贺十三娘冷冷地说:

“既然抛下他了,为何又回来?”

“既然回来了,又何必问为什么。”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贺十三娘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摆摆手,那个大汉就走过来把流芳抓到店里去了。生查子的后院里,哑巴孤伶伶地坐在木桩上,流芳挣开大汉的手跑过去,抓过哑巴的手连声问:

“他们弄伤你哪里了?指给我看!”鼻子一酸,声音都带着些哽咽。

他的黑眸看着她,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眸光清澈带笑,把手中的书册递给她,然后视线越过流芳,看着站在她身后抱着双臂姿态曼妙的贺十三娘。

“放心,刚才那声惨叫是厨子铁柱帮的忙!在店里算账时,有笔糊涂账弄不清楚,幸好,他帮了我这个忙。”贺十三娘走过来,妖娆地看着哑巴笑道: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生查子客栈的帐房先生,李白。”

李白?流芳惊讶地看着她,“你叫他李白?”他怎么没告诉过她?

贺十三娘红唇一翘,温柔地看着哑巴,说:“错了吗?明明是他告诉我的,怎么会错?”

她又瞥了流芳一眼,“至于你,今天这顿饭吃了一两五钱银子,你在我客栈里当个打扫的,月钱三钱银子,扣除食宿,你大概要在生查子干半年!”

她能不能说不?看看那个彪形大汉,流芳就知道,不能。

哑巴悄悄地拉过她的手,写道:你别生气,这个名字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那也是,人总得有个名字,流芳瞪着他,极其无奈。

“你会写诗吗?”她问。

他照例是摇摇头,她冷笑,“为什么就偏偏要叫李白呢?东施效颦!”

有念及此,流芳对哑巴的热度一下子冷淡了几分。

贺十三娘原来是寡妇,这生查子是她的亡夫留给她的。她长得美艳,可从来没有登徒子敢招惹她,她的泼辣强悍绝不输男子。流芳有好几次见到想占便宜的想吃霸王餐的人被她打得落花流水,而那彪形大汉,据说只是她本家的侄子,偶尔才过来帮一帮忙,而自己当日居然就碰上了。

“小白,怎么不穿我给你做的那身新衣裳?”

“小白,你教教我,你这账怎么算得这么清楚伶俐?”

“小白……”

流芳恨恨地把凳子用力砸到桌面,贺十三娘走过来睨着她:

“他是你兄弟?”

“不是。”

“那他是你情人?”

“不是。”

“那你生什么气?就这么不见得别人对他好?”十三娘清脆地笑了起来,径自走开。

冬天悄无声息地来了,一场鹅毛大雪,气温骤降。

生查子里的生意好得很,温好的酒一壶接一壶地卖出,酒香四溢,暖意盈人。

茶客酒客三三两两聚结成堆,凑在一起自然是聊些风月。

“听说,杏花春雨楼邀请到了玉音子,今晚在杏花阁奏箫?”

“何止?据说玉音子一曲倾折美人心,花魁孟兰卿想邀共度良夜……”

流芳手中的酒壶砰然坠地,酒香碎了一地。

“哎哟哟,我的小六姑奶奶,你又欠我二钱银子,得多干一个月的活儿!”贺十三娘远远地看过来,流芳马上冲到李白身边,伸手往他衣襟里摸去,李白愣了愣,皱着眉按住了她的手。

“我要银子!”流芳看着他,大声说。

李白松了手,任凭她把他怀里的五钱银子拿走,她不管不顾地奔出了生查子,直往杏花春雨楼奔去。

那场雪纷纷扬扬,一夜没有停歇。

李白找到流芳时已是半夜,她正在杏花春雨楼对面的屋檐下,抱着膝呆坐着。若非夜色如晦,他定能看见她因寒冷而发紫的唇。

他二话不说,解下身上的外衫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他……不认我,我送了请柬,告诉他阿醺想见他,可是,他说不认识我,把请柬退了回来……对不起,你的银子,我花掉了……”她双唇颤抖着说。

“不过,我知道他这人就是这样的,口硬心软;我在这儿等他出来,他敢不认我,我就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他回头看看杏花烟雨楼,灯火阑珊,寒夜里显得更是幽暗。若是要出来,早就出来了,这等烟花之地,眠花宿柳之所,这个时辰不见人,也可想而知了。

“他不会来了。”他写道,“你跟我走。”

流芳咬咬唇,望着他,说:“我有一个哥哥,可是他远在边关两载不见;我有一个父亲,可是他明知百里煜的为人还是将我许嫁于他;还有他,我以为他是关心我的,可是他很潇洒地走了,有若流云,现在形如陌路……”

他黑眸幽暗,定神凝视着她,忽然叹息一声把她抱入怀内。

流芳被动地伏在他的肩头,抹去眼角的泪水,“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高高的当铺柜台下,流芳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小的血红骰子摊在掌心,他眼神一震,眼看着她就要把它放上柜台,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她苦笑,望着他说:

“玲珑骰子安红豆。你懂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吗?我一直不懂,而我现在,也不想懂了。”

终于,那颗骰子不出流芳意料,当了三百两银子。

死当。

她说过,不会等他回来。

她要嫁人了,而他还在自由自在地游戏人间。

所以,他送她的东西,只值钱,不值情。

雪地上,李白牵着她的手,牵得紧紧的,流芳以为,他只是因为担心她。

孰不料,除了担心,更多的是怒气。

地上积雪甚深,一深一浅的两个脚印很快便被大雪覆没。长街漫漫,她冷得直打哆嗦,他干脆背起她,两行脚印于是终于只剩一行,延绵着伸向远方。

回到生查子,贺十三娘冷着一张脸看着流芳。

他拿过一壶温酒一手捏开她的嘴巴,毫不留情地把酒灌了进去。流芳呛得直咳嗽,五脏六腑似被火烧,平息下来时酒意尽化作温暖,贺十三娘走到她面前,盯着她一字一句狐疑地问道:

“那玉音子,和你究竟有何关系?”

“我是花痴,你大可尽管取笑。”她别过头去不看她,李白扶起她,默默地看了贺十三娘一眼,便走进了后院她的房间。

她在床上躺好,他给她掖好被子,转身就走了出去。

雪渐渐止息,一阵叶笛声响起,在静寂冷清的夜空中漂荡,音韵平和,虽只是几个简单的音符,却也起伏有致,通透空灵。

屋内的人呼吸声渐趋均匀,他放下手中的叶子,一抬头,却见贺十三娘斜倚在对面梁柱,凤目轻挑,扬眉问道:

“你和她,究竟是何人?”

他望着她,似有着居高临下的倨傲,黑眸中光芒大盛,一瞬间她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所撼。可是下一瞬,他收眉敛目,嘴角轻抿,又成了那个示弱的哑巴李白。

“玉音子容遇,称琴箫双绝,曾以埙曲折服西乾三大乐师。两年前因向玉芝公主提亲,比试失败后远行游历。闻说他与自己的表妹顾六小姐亲厚,而顾六,便是远嫁陵州不幸落水失踪的未来韩王妃。她叫小六,不知与顾六小姐可有关系?有人盛传顾六小姐心系玉音子,如果是真的,那今夜之事,倒是在情理之中的了。”

他沉默着,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你也不是哑巴吧?”她甜甜的笑着走到他面前,妩媚的眼光在他脸上流连,伸手要抚上他的脸,说:

“若不是哑巴,还有去掉这张与你的气息脉搏不符的病容,你还是很称我心的。不若跟了我,入赘到我贺家如何?”

他皱眉,食指微弯向她的腕上轻弹过去,她轻呼一声连忙缩回手,嗔怪地看他一眼说:

“真不懂得怜香惜玉,怪不得小六儿一点都不领你的情!”说罢款款转身有如弱柳迎风,婀娜多姿地走到店里去了。

此时天已破晓,灰沉厚重的云层绽出一丝曙光,他走进自己的房内,阴暗处,有一人走出来单膝下跪。

“查到昨夜杏花春雨楼那玉音子的来历了吗?”他问。

“主上,他手上的那管竹箫来是用点苍山上的寒竹所制。”

“果然,是他的人……”他沉吟半晌,“只是他的行动比我想象中的要慢,想逼我现身?怕是王府那边已经有动静了。”

“主上说的没错,这几天已经有人夜探韩王府,而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是我们早有准备,他们无功而返。”

“通知三皇子那边,抓紧时间布署一切;至于繁都的米粮商行,半年内撤出繁都,变卖逸音堂的资产,这一切,暗中进行,不可操之过急。若是惊动了对方,恐怕会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影响。”

“是。繁都那边,传来关于彰元帝的消息。”尘暗递上一小卷纸。

他展开一看,心内一片了然,“告诉沈婕妤,三个月内密切留意彰元帝的情况,直接把消息传递到三皇子府。”

彰元帝这个月,心疾已经发作两回,朝堂的局势紧张而微妙,怕是山雨已有欲来之势。

他倒真是想看看,有经天纬地之才名的顾怀琛,能把手伸到多远。

 第五十八章 柳暗花明春事深 2

“昨夜,玉音子与孟兰卿琴箫合奏一曲满庭芳,箫声悦耳,琴声动人,啧啧,你们没听到,天籁之音啊……”

“闻说玉音子相貌俊秀,又带着几分女子的阴柔,气质翩然有如嵇康,不知当真否?”后街的布匹店二掌柜王五好奇地问道。

流芳脸上密布乌云,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壶到桌上,吓了王五一跳,他刚想发作,不料视线一放向柜台方向,便愕然道:

“小六儿,你们掌柜的昨夜是不是把脖子给睡歪了?!”

流芳一看,贺十三娘坐在柜台处,单手托腮,脖子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那双眼睛直盯着正在算帐的李白看,眼波娇柔婉转,情意撩人。

“她何止睡歪了脖子?怕是心都歪了!”说着流芳便走向柜台,用力一拍,大声说:

“掌柜的,酒没了!”

贺十三娘似从梦中惊醒,略带些恼意瞪着她说:“酒没了不懂去酒窖取呀?老娘请你干活贪图你是个木头呀?!

哑巴李白还在低头算帐,仿佛对二人的争吵充耳不闻。

“李白李白,白得像块豆腐,什么时候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流芳小声骂道。

李白抬眼,纯然的黑眸无辜地看着她,还带着几分傻笑。

流芳没辙了,只得悻悻然地走向后院到酒窖拿酒。

“小白,看看你,额上都是汗,来,我给你擦擦……”贺十三娘拿着自己熏香的巾帕就要往他的额上擦去。

他扬眉,给了她一记冰寒冷漠的眼光,隐含着警告与杀气。贺十三娘讪讪然地把手放下,可是又很不死心地凑到他耳旁,吹气如兰,道:

“你说,你和他们口中那个风度翩翩的玉音子相比,谁的容貌更胜一筹?”

流芳掀开布帘走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在避开她,而她还是厚脸皮地骚扰他。

她盯着贺十三娘,贺十三娘缩回身子,悻然道:“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美女调戏情郎啊!”说完便扭摆着柳腰回后院歇去了。

傍晚,没有下雪,可是风仍刮得厉害。

他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当中一个大浴桶,正热腾腾地往外冒着白烟,忽然门被推开,一股冷风横冲直入,浴桶中的人皱着眉转身一看,贺十三娘提着一小桶热水,施施然地站在他面前,眉眼似二月春山带笑含情。

“小白,烧火的阿三和厨子铁柱儿都到店里帮忙了,所以……”她利索地脱去厚厚的外袍,无视他冷得可以杀死人的目光,舀起一勺热水就要淋到他身上。

他一掌击向水面,溅出的水滴有如琉璃珠玉挟着风扑向贺十三娘,贺十三娘娇笑一声,掀起大幅衣裙把水珠一拢,轻盈地转了个身卸去力度,说道:

“死相,你把人家弄湿了啦!”

他伸手要拿一旁放着的衣衫,不料贺十三娘反应极快,一把夺过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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