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云归何处寻-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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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座小一些的浮屠,还有一些亭台楼阁,僧侣们手里挂着佛珠,口念“幂幂哞哞”的经文行走在过道里。
傅云锦静静环顾着四周,耳听忽远忽近的经文声,心里一片祥和平静,直到另一辆被四匹通体乌黑的宝马拉着的马车在她身旁停下。
雕着精致红梅的小木门移开,上官容晔先行弯着腰跨出,他抬眼看着傅云锦望着他,两人四目相接。有多久没有见着他了?傅云锦本是沉静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眼眶湿润,一眼万年。
“是父王。”懒洋洋靠在傅云锦肩上的小福福一下坐直了小身子,兴奋地伸着手指向上官容晔。
傅云锦笑着点点头,轻轻说:“对,是父王。”她抱着孩子上前两步想让他抱抱小福福却在听到马车里的响动后止住。
“王爷?”马车里传出娇柔的嗓音,柳新柔在上官容晔身后探出头来,见到傅云锦,嘴边扯出一丝笑,“妹妹,许久没见着你了,你好吗?”
傅云锦眼里的神采在见着柳新柔后一点一点冷却下去,微微点头,低低说了声“好。”她看着上官容晔小心抱着柳新柔下了马车,旁边早有下人抬着软轿候在一旁。
柳新柔全身笼罩在大大的黑色貂绒大斗篷里,腹部微微拱出一个弧形。她的脸雪白,嘴唇有些发紫,搭在软轿扶手上的指尖泛着淡淡紫色。傅云锦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喘气声,注意到她裙摆下方包裹在帛袜中的足踝,撑足了帛袜,应该是很严重的浮肿,想来是怀孕到了后期,她的身体越来越吃不消了。
轿子抬起,上官容晔自从柳新柔出来后便再也没有看过傅云锦一眼,只是紧紧握着柳新柔的手,走在一旁不时掖一下柳新柔滑落的斗篷,偶尔两人轻声细语几句,他的脸上,全是温柔笑意,没有一丝不耐。
傅云锦跟在后面,上官容晔的温柔细心一面在她眼前展现,只是那对象还是柳新柔。她怀着福福的时候,孕吐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可只要想到他,便什么苦都忍下了。她营养不足,生孩子九死一生,他远在千里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傅云锦委屈,他一走了之,开创他的大业,把她撇下不管,他是不是嫌弃她什么都不懂?柳新柔能帮他,这是她比不上的。傅云锦摇摇头,想甩开那些难过,他不是对她说了么?人之初,情之初。
想起上官容琰说给她听的话,心里又涌上酸涩。听见是一回事,看见是另一回事。有一个女人愿意不顾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哪个男人不感动?她也曾为他甘愿舍了自己性命为他生孩子,可是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傅云锦忽而心里一紧,王爷对柳新柔这样爱护,若是他知道她的血能救柳新柔,他会不会牺牲她?
她一直紧紧盯着上官容晔宽阔的背影,忽喜忽悲,她希望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可是,他没有,一直走到他们休息的耳室,他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傅云锦觉得自己像是被遗忘的存在……
短暂休息过后,祭祖仪式开始。皇帝手持清香走在最前,后面是静乐太后牵着上官铭康,再后面是皇贵妃、新入宫的柳郁梅跟卢若冰两位夫人,然后才是上官容晔。柳新柔因着怀孕不便,不能同去。
傅云锦抱着福福走在后面。冷祈瑞同大公主上官瑛与傅云锦隔了些距离,冷祈瑞远远端望着傅云锦的背影。见她安然无恙,心中不免松了口气。132yn。
当傅云锦走在盛开的莲花桥时,鼻尖竟然闻到的是莲花清香,她有种步步生莲的错感,小福福张着小嘴,新奇不已。
帝庙白塔共七层,最顶层供奉着历代帝王的牌位。最顶层,只有帝王跟帝后才能进入。上官容琰还未立后,李萱羽虽是皇贵妃,但到底还不到那个位子,静乐太后是先帝的未亡人,加上是太后身份,所以最顶层只有上官容琰跟静乐太后能进入。
第六层是皇子、未配夫婿的皇女以及帝王的妃子能进入。容字辈里的小公主已经远嫁,是以这一层是李萱羽以及上官铭康行祭拜礼的地方。
直装假他的。上官铭康因发烧,面色酡红却挺直了背脊,双手合十跪在盘龙蒲团上。
每个塔层里都有一个老僧和一个沙弥在侍奉那些先灵。老僧盘腿坐在蒲团上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持着佛珠闭眼念经,每念一段便“叮”一下敲旁边的小铜钟。
上官铭康记着他父皇交代他的话,他是男孩儿,病了也不可以娇气,上官家的祖先都看着他呢。他忍着不适,听见那“叮”一声响的时候便叩拜下去。
李萱羽咬着唇跪在蒲团上,心中暗恨。她是皇贵妃又如何?她进不了那七层宝塔,嫡庶之分生生把她隔在六层之内。皇陵浩大,可那里是帝王帝后安寝的地方,百年之后,她的归宿在妃子园里,孤零零地被蛇虫啃噬……
大公主上官瑛有腿寒病故坐在一旁特意准备着的梨花木椅上,她手里一颗一颗拨着玛瑙佛珠,怔怔看着父、兄的挂像,表情有些伤感。
第五层是帝王妃子以下的侧室祭拜的塔层。柳郁梅闭着眼,口里念念有词。卢若冰面若冷霜,睁着眼看着历代帝王画像,她不求这些先灵保佑她步步高升,若是没有那道圣旨,她本该是无忧无虑跟他一起泛舟垂钓、一起策马奔腾的……
第四层才是王爷和正王妃祭拜的地方。上官容晔细细拭去蒲团上的灰尘,紧紧望着先帝的画像。画像上,先帝穿着龙纹黑袍,狭长的眼微眯好像正垂眼看着他。他俯首深深拜下,父皇,我还没有做到,请父皇放心,将来,儿臣会在七层宝塔上祭拜您的牌位,告慰您在天之灵。直起腰时,他脸上清明一片,眸中灿若晶石。
傅云锦在第三层。小福福睁着懵懂的眼,转着小脑袋一一辨认着画像上的人,突然看着先帝画像,对傅云锦道:“母亲,父王在画里。”傅云锦看去,画上男子跟上官容晔有七分像,尤其是那双眼,那抿着的薄唇,那是先帝吧。上官容晔长得像先帝多些,上官容琰长得像静乐太后多些。
小福福掏出方才在休息时冷祈瑞送给她玩的小金橘,走过去踮着脚尖要把那串金桔放在画像前的供案上的果盘里。腊月天寒,福福穿的圆滚滚的像个胖胖的雪娃娃,她够不到那供案,嘴里发出“咿咿”使劲的声音。
坐定的老僧花白眉毛一动,挣了眼,站起来走到小孩那边帮着她把那串金桔放进果盘里,嘴里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笑起来,褐红色的脸上皱纹褶得更深,像是一朵绽开的红菊。
他拉着福福走至坐着的蒲团边,将她圈在怀中接着念起了经。傅云锦觉着这样不合适,想起来抱回孩子,却见老僧头颈微微摇了摇,示意傅云锦继续祭拜。木鱼声“咯咯”,音色厚实,老僧念经语调和缓平静,福福竟然老老实实坐在他怀中看他闭眼念经敲木鱼。
第八十七章 七层白塔
但听铜铃铛“当啷当啷当啷”响了三声,第一柱清香完毕,早有候在一旁的沙弥递上第二柱清香。傅云锦接过,举香至齐眉处拜了三下,沙弥再将清香接回手中插进香炉。
傅云锦一路照顾两个孩子有些疲累,缭绕着的檀香熏得她头脑昏沉,傅云锦不时用手挫揉太阳穴,老僧站起来,对傅云锦做了个佛礼道:“夫人可休息一会儿,稍候第三柱香再来祭拜。”
傅云锦感激笑笑,颔首走至塔层外的走道吹吹风。
迎面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刺痛但让她清醒了不少,入目景色别有天地。
帝庙西面是皇陵,北雁历代帝王帝后的归宿。皇陵依山而建,万里蜿蜒的群山像巨龙一样,皇陵就处在龙眼位置。北雁皇族兴薄葬,相信死后的乐土是西天梵境,因此皇陵古朴浑厚,内有仙鹤起起落落,颇有仙风。一道瀑布挂前川,阳光射下,瀑布上方架起七彩霓虹。
帝庙向东,大大小小的温泉氤氲散落在翠竹林中,反射着模糊光亮,像是碧色腰带上嵌着的大大小小的温玉。在马车上傅云锦听上官铭康说,晚间会安排泡浴驱寒,铭康那时颇为兴奋,看来他很喜欢,连福福也被感染了,眯着眼嚷嚷:“洗澡澡……”15501174
傅云锦想到这脸上浮起笑意。这时老僧不声不响走至傅云锦身边,云锦往他身后看看,小福福蜷在蒲团上,像只猫咪一样睡了。
老僧微笑说:“小郡主已经睡着了,净尘在照看。”
傅云锦笑笑,想来是福福听着木鱼诵经声又睡去了。
老僧灰白眉毛下的矍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瞟看傅云锦,傅云锦察觉:“师傅,您何以频频看我?”
老僧双手合十道:“夫人容貌,老僧觉得似曾相识,大千世界,处处有奇遇。”他说话不疾不徐,面容平静,像是得道高僧一般。
傅云锦微笑:“得师傅眼缘,我倍觉荣幸。”她指着浮屠塔问:“那些浮屠塔是何用?”
老僧摸摸僧袍然后回答了傅云锦的问题。
北雁祖皇帝出生行伍,重情义。帝庙初建时,祖皇帝要求加建浮屠塔,那些与他一起建业的功臣良将牌位就安置在浮屠塔里,供人香火。此后,历代帝王时期有显赫功绩的大臣皆可供入浮屠塔,供人瞻仰。
傅云锦了然,说不上有什么感觉。若说重情义,祖皇帝本是大盛一名将士,与大盛情重才是,哪会将大盛一分为二,开创北雁基业,与南丰南北对峙?此种做法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看罢了。
“狡兔死,走狗烹”,那些开创基业的功臣良将又有几个是活到寿终正寝的?威名显赫,功高盖主,一旦威胁到皇权,也是顷刻间覆灭,繁华化为烟云。
帝王术,其中奥妙,她只窥见一斑便觉血雨腥风。
其实浮屠塔内供奉的不乏功臣名将,还有些当那些侍候皇帝的近侍。作为皇帝近侍,知道的秘事自是多,为防秘事外泄,历来有规矩,那些近侍在帝王殡天后也要殉葬,明面上的说法是去往天国继续侍奉主子。当然,也有帝王殡天之前另有旨意,给那些近侍另行安排去处。
距离白塔近处的一座钟楼里,有个驼背疤脸,穿着灰扑扑僧袍的老僧,他仰望白塔,望着正吹风散心的傅云锦发愣,嘴里喃喃:“明姑娘?”
……
大公主冠夫姓,属出嫁女,其家眷安排在第二层祭拜。冷祈瑞是先帝唯一的一个侄子,此处就他一人在。他瞻仰先帝遗容,又想起他与先帝的秘密。舅舅,三表哥有您早年风范,必将青出于蓝,祈瑞定帮您完成遗愿。
第六层出了响动,进而连着几层受到影响。上官铭康身子不支,祭拜时昏倒在了地上,祭祀礼未完成,不能随便送下去紧急医治,众人一下子乱成了一团。
上官铭康昏沉时嘴里只模糊念叨:“金阿木,金阿木”。六层塔处的众人皆不知这金阿木到底是何物,连带着听到响动下来查看的上官容琰及静乐太后几人一起面面相觑。
终于有个老仆明白过来:“是不是锦夫人?”
在民间,母子间亲切礼称母亲为“阿母”,上官铭康向往母爱,一直将傅云锦当成了母亲,想来是病糊涂了,直接唤成了“锦阿母。”听铃铜举累。
一旁苏平压低着嗓音对上官容琰道:“锦夫人细心,她身边一定备着急用药丸,奴才这就将药丸取来给皇子服下。”
上官容琰鼻尖微动,抬手阻止苏平:“你直接去将夫人请上来便是。”
众人听闻,脸色大变,苏平垂着的头一僵,这六层塔,岂是让人随便进入的?但皇帝谕旨,他小小一个奴才,岂可质疑?他弯腰道:“是,万岁。”
傅云锦不懂内里乾坤,听完苏平传带的口谕,不明所以。铭康来时身体已经大有起色,怎么就突然晕了,心里着急,但还是有顾虑。这一层层安排都有着规矩,她不知就这么上去了,会有什么后果。
这时,上官容晔下来拦住傅云锦,温和对着苏平道:“公公且慢。六层是帝王妃子的地方,祖制不可逾,本王贱内,与本王同上四层都不可,怎能逾矩。皇上心急皇子体病,可祖制不可违,今日来这帝庙之人众多,若传扬出去,不会宣扬成皇上视祖制为无物?天下百姓都看着,请公公回话,让皇上三思。”
苏平听完上官容晔的话,觉得言之有理,方才他下来时,只转身一瞥的功夫,就见着太后面色绷紧,大为不悦,皇贵妃脸色更是冷得冻霜一样,他弯腰作揖:“王爷所言甚是,奴才晓得了。”
傅云锦掏出怀里藏着的药瓶交给苏平:“公公,这是御医配置的药丸,可做紧急用。”
苏平瞧了她一眼道:“老奴果然没猜错,夫人心细如尘,肯定备药。老奴这就给皇子服下去。”他对着上官容晔夫妇点头回身上去禀报。
上官容晔眸色沉如浓墨。他与皇兄是同一血脉,当然有类似的喜好。他们生在皇家,在最黑暗最冷漠的地方长大,高处不胜寒,向往光明跟温暖,傅云锦就是晨曦中的那道光芒,冲破黑暗,给予温暖。
史书上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