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4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莫言秋是西北总商会的会长,即便是在溯源也小有名气,于是这期间安园那些没了娘的大大小小的生意,就由他代为监管。当然,这监管的活儿也不是白干的:一来,算是给那个大名鼎鼎的京官管家产,这样日后新父母官走马上任,莫言秋在他面前说的上话,自然方便多为安园走动走动,也算是打下个人情基础;二来,这些被上缴的铺子和安园还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家管事儿的是原来那个大丫头的相好的,那家账房和原来哪个主子的小舅子有交情,这个空档期,莫言秋把这些陈年旧账都一笔清了,免得日后换了主子捅了篓子出来,让安园雪上加霜。
但是莫言秋是个不爱多说话的人,这偌大的家产要在数十日内讲明白说清楚,对他来说还是件难事。不免又像在西北那样,被葬月趁机而入。她那一张嘴巴,在宫中多年和各方周旋的技巧,在这个非常时期,常常有着意外的好效果。
正所谓以恶制恶,葬月这颗棋子,下的却正是好处。
对此,安以柔是看在眼里的,在这个安园的非常时期,她没直接和他翻脸,可是却一直冷战着,这一切仿佛在西北的日子重现,那好不容易浮现的旧日温情又一次被犀利地横插一脚。
安以笙自打事变后,就回到山上去了,他自知多年没有过问俗世,既不能帮着念离安内,也无法帮着大哥攘外,索性回到庙中,咏诵佛经,为安园祈福。佛祖听没听见倒是另一说,不少上山的香客都听见了,下山了纷纷都说,这安园必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因为他们家出了个活佛呢!
这话煮雪听了,倒是不信,亲自上山去了,却是在庙外亭子下的棋盘边上,看见又身着一身青衣十分虔诚的安以笙在默默扫地。
煮雪那一刻,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就犹如她那徘徊了十几年的无处安放的灵魂,这一次找到了自己那方寸之地。
如雪一般宁静,又拥有者将雪煮沸的热情和赤诚。
过了几天后安以笙回了安园,只是帮念离跑个腿儿打个下手,在这样的日子里,每天碰上煮雪,他照例还是无微不至关怀备加。
奇怪的是,煮雪渐渐地也开始对他有了些笑容,这让和尚真是摸不到头脑了,全当是佛祖不仅保佑了安园,还特别赐福给他这个幸福的还俗人。
安老夫人沉默了足半个月,就像姨娘连续哭了半月似的,都让人着急得很。念离没有公开自己有孕在身的事儿,只是每次大夫来给两位老夫人瞧病的时候,让他捎带着顺点保胎的药来。
直到冬至这一天到了,念离提出要给全家人做新衣服了,安老夫人方才恢复了些神色,姨娘也终于把眼泪止住了,躲在自己院子没什么动静的裘诗痕也终于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婷婷撇着嘴说:
“光吃不做,全家就数她最无用。”
这话传到裘诗痕耳朵里,自然是又炸开了,当日就在念离带着两位老夫人出门去选布料的时候,把婷婷叫了过去。
两三个耳光下去,婷婷也爆裂了,一个推让就把裘诗痕推在床榻上,然后叉着腰就开始反击: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我早就看不惯你了!仗着自己是县令的妹妹就欺负我们,现在可好呢,苍天开眼把你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哥哥给收了,你现在不过是寄人篱下,白吃白喝,你还有什么可嚣张的?要不是我做饭给你吃,你就得去喝西北风!你打我?看谁喂食给你这头——”
那个字婷婷终究没说出口,毕竟她跟着念离耳濡目染,好歹也有些“矜持”。
可是这火辣辣的一番话却把裘诗痕给骂沉默了。
中午的时候,念离带着两位老夫人回来了,婷婷着实有些担心裘诗痕恶人先告状,这三夫人却不言语,只是贼溜溜地看着老夫人带回来的布料,一看成色和花样,就知道不是最上品的货色,数量也少于往年。
念离见了,只能安慰着说:“妹妹,如今不比当年,穿新衣服过年还是要的,只是不能那样铺张浪费,下午我带妹妹去苏记挑挑——”
裘诗痕一听苏记,眼泪都快下来了。那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呦——让人知道她裘诗痕去那样贫贱的地方,和那些爱八卦的大婶们一起抢货,不被她们笑掉大牙才怪。
不气死也羞死了。
“我不去了,我身子不舒服,姐姐带着园子的下人们去吧,赶在晚饭前回来,我留下来照顾两位老夫人。”
念离知道裘诗痕是在闹别扭,却觉得这未尝不是个办法,现在家里二十来个丫头,不比从前可以交替着出去做衣服,趁着个下午主子们小睡的时候,集体去做了冬天的新衣裳,倒也省事了。
柳枝和大志随着莫言秋去驿站准备接到任的吕大人,柔柔也跟着去了。这事儿被葬月知道了,于是也炸过似的追了去,一帮子人都不在家。
安以笙今日上山说是念完最后一段经,煮雪出奇的心情好,也上山去了。
园子里横数竖数只剩下裘诗痕一个看家的。
“这样,我把婷婷留下,算是个照应。我们快去快回。”
这天下午,不知为何,在苏记等着裁缝们给丫头们量体裁衣的时候,{奇}念离心头一直有些不安,{书}可每次抬脚要走,{网}总是有人来找,不是李家茶叶铺子的来追债,就是乔家木材铺子的来清算什么陈年旧账,都知道安家还有钱做入冬的新衣裳,都跑来苏记围追堵截念离。
一圈应付下来,带着满院子姑娘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太阳落山了,却是一进院子,就看见安老夫人倒在假山石旁边,姨娘哭的没了音儿,那婷婷湿透了一身,还被五花大绑着。
念离急忙遣人去找安以墨回来,又吩咐丫头七手八脚地把两位老夫人给扶回屋子去——
自己上去三下五除二解了绳子,拔下了塞住她嘴巴的破布,婷婷哇的一声扑在念离怀里,有些含糊不清的说:
“跑了,她跑了,都抢走了——”
“你冷静点,好好说,家丁呢?”
婷婷顺了顺气,抽泣着说:“今天下午,你们都走了,三夫人带了好多过去裘家的家丁来,说裘家被抄都是安家害的,要赔偿,接下来就把咱安家那十几个人男人都关在柴房里,然后把银子和首饰都抢走了——”
**********************************************
莫言秋一行在驿站接了吕大人,这吕大人却执意不肯在驿站休息,当下便与他们朝溯源赶路去。
走到城门口已经深夜,却是远远见到一点红光,安以柔和葬月都睡着了,大志和柳枝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着贴己话,莫言秋继续研读着他的账簿,这抹红光,倒是被眼尖的吕大人第一个瞄到了。
“莫公子,溯源可有守夜的习俗?”
“这倒不曾听说。”莫言秋放下账簿,撩开帘子,确见到城门口貌似有人在提着一个灯笼,身影飘渺难定,像个女鬼。
“莫不是真如陛下所言,这溯源瘴气深重,连女鬼都要来拦轿喊冤——”
吕大人的声音亮如洪钟,倒是十分提神,大志和柳枝赶紧了车朝城门去,却真是有人等在这里在迎着吕大人。
而那人,最是相熟不过。
念离手执红灯,见着马车过来,微微一欠身,开口便说。
“大人圣明,民女有冤。我安园不孝裘氏,率暴民窃我家产,气得我家老夫人一病不起——全请大人做主!”
吕大人提灯一看,突然开口说:“你好生面熟啊——”
念离一抬头。
“吕大哥?”
当爹的人
虽说被念离叫了一声吕大哥,吕大人依旧没想起来眼前这位妇人究竟是谁,只是不再多说什么,随着莫言秋等人进了城,直奔安园而去。
早在来上任之前,吕枫就知道这安家是溯源一霸,几代都是首富,这次他被下放到这里整顿民生,官阶上虽然连降三级,给的物质补助却着实令人唏嘘,一出手就是安家一大片商铺。
吕枫早就准备好被这地头蛇反咬一口,到了驿站果然就有安家的人等着了,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一个文雅的男人,两个看似彪悍在他面前都很得体的女人,三两个下人,每个人都很恭敬,张嘴闭嘴的“知府大人”。
吕枫还以为这是什么下马威的前奏,没想到一路过来都是如此,如今见到这个似乎认识他的有些脸熟的妇人,也是如出一辙的恭敬,可那恭敬之中,又有些不同寻常的气场,混杂在一起,让吕枫见了她一面就知道她并非一个寻常的女人。
念离。
脸有些熟悉,名字却从未听过。
吕大哥。
究竟是什么人会这样称呼他呢?
吕枫满腹狐疑,却没有问出口,到了安园,只点了几盏灯,人丁稀少,像一座鬼宅。
家境中落,大抵如此,在京中曾亲帅官兵抄家无数,这样的光景已经很难触动吕枫,可不知为何,眼见着念离提着一点红灯笼走在前面,吱呀一声推开了安园的大门,一种难以明说的情绪,还是蔓延开来。
“请留步,天色不早了,吕某如此深夜拜访,恐怕有所不妥,那贼人既然下午就逃走了,想必现在去追也是来不及了,不如明早在我的官邸约见,再议不迟。”
吕枫字正腔圆,落地有声,看得出来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
先前念离还担心新上任的父母官又是像裘夔一般的贪官,现在一看见是吕大哥,一颗心都放回肚子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当下劳烦莫言秋送着吕枫往他的官邸去了。
这一边,安以墨还在忙活着老太太的事儿,到了这一会儿,老太太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大夫说这是心事郁结成疾。'网罗电子书:。WRbook。'
他这个长子也无法离开病榻前,纵使多想去为念离和莫言秋分担一些,却是力不从心。
偏生那死和尚和煮雪也不知去了哪里,安园正是一团乱的时候,这二人上了山就没了踪影。
直到秦妈妈送话进来,说新来的吕知府约明日早上在他的官邸相见,安以墨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安以柔进了屋子,也跪在安老夫人病榻前,自顾自地说开去:
“娘,您可得快些好起来,您一直都是咱们安园的主心骨,大事小事都离不开您——要是您不醒来,我们安家就真的要败了。”
说这话时,安以柔的表情却是一反常态的生动,就好像上台唱戏似的,安以墨看得心里实在难受,突然轻叹一声,说:
“家也败了,老夫人手中也不再掌着你的去留大权,你也不必继续装下去,你演的难过,我看着更加难过。不如去看看你的亲娘吧,她也被吓得不轻。”
安以柔的心思被大哥毫无保留地戳穿了,顿时脸上有些乌黑。
“大哥觉得小妹我就是这样势利的人么?凭什么说我在装在演?”
“难道小妹你一直以来对老夫人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么?如果大哥我猜得不错,你心里一直在恨老夫人吧,甚于对我这个大哥的恨意。”
安以柔咬着下唇,不再做声。
如果说这世上能有一人明白她当年的苦痛与无奈,那便是比她更无奈和苦痛的大哥了。
当年,她在被那群混蛋侮辱的时候,眼前晃过的脸,不是别人,正是老夫人。
安园的大夫人,五个儿子的妈。
一个溯源无人不知的强悍女人,为安园的兴旺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其实,最开始的安夫人也是个很贤良淑德的普通女人,在和安老爷一见钟情后,也过上了甜蜜的小日子。
门当户对,夫唱妇随,他们是溯源人人称道的模范夫妻。
安以墨和安以笙生下来的时候,她还是安老爷唯一的女人,一家子其乐融融,因此老大老二无论是胸襟还是谋略,都远胜于后来几个。
当大夫人怀上第三胎的时候,安以柔的娘,那个妖媚粗俗的歌姬登堂入室做了小,从此大夫人成了安园的大夫人,成了溯源人眼中的大夫人,却不是相公眼中的大夫人了。
小妾成了这个男人的女人,她则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老三、老四、老五相继落地,安老妇人觉着自己这是在尽一个女人开枝散叶的义务,尽管这义务已经做的毫无恩爱可言。
自打他们兄弟几个落地,就被安老妇人灌输着这样一个观点:
姨娘是小妾,是低贱的狐狸精,根本不配成为安园的一员,而她的孩子,是野种,是下人,根本不是安园的后代。
安老妇人在她自己的世界中做大,姨娘却依旧独享老爷的宠爱,安以柔降生到安园时,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存在。
她是老爷的掌中宝,也是安老夫人的眼中刺。
家里除了大哥二哥对她还算客气,其他的三个哥哥和下人们都不待见她。
这也难怪,当大难临头、要推出去一个人时,那几个兄弟会毫不犹豫地齐刷刷选了她。
那件事发生后,姨娘自然哭得很伤心,安以柔却觉得她哭得好碍眼,那哭声恨不能让全园甚至整个溯源城都知道她这个歌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