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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156 19岁,再见-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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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他都不记得了?他努力地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当时发了疯似的冲过来,抱起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孩子,脸色非常的可怕。”同学甲说给他听。   
  “你抱着那个女孩子跑,我们叫你,怎么叫也叫不应。我们告诉你你应该拦出租车,而且我们已经有人在打电话给救护车,可是你双眼通红,只顾往前跑,什么都听不见。”同学乙如此补充。 
  
  “你就那样抱着那个女孩跑了两千多米,你跑得非常快,我们起先还追得上,但后来就全被落下了。我们听见你嘴里在不停地喊:‘年年,你没事的,没事的,年年,哥哥带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我接到你的电话,赶到医院时,你一个人痛苦地坐在椅子上,抱着头,我喊你,你也不应,只是不停地说:‘没事的,年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还没看到那本《尤利西斯》,你还没有带小猪来我家,你还没有考上S大和我念同一个学校,你有这么多这么多没做完的事情,所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叙述的人换成了天天,她的表情和同学们一样的忧心忡忡。 
  
  “年年呢?”他听见自己问出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也看见周围围着的那些人,全都变了脸色。他们为什么反应那么奇怪?难道他问的问题很过分?   
  “年年为什么没有来?”他不解,手里紧紧握着一本书,“她说想看《尤利西斯》,我特地从学校的图书馆帮她借出来的,她说好,下午就过来拿,但是她为什么一直不来拿呢?” 
  
  “夜愚……”天天绝望地喊了他的名字,她的表情看起来更古怪,好像随时都会哭。她又为什么要哭?   
  “我要跟年年说,这本书一点都不好看,都不知道在写什么。”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肯定会嘲笑我没有文学细胞,不过,我乐意被她嘲笑。她嘲笑人时,眼睛总是很黑很亮,唇角似笑非笑……我忍不住会想,我是不是就是为了看她那样的表情,所以才忍受阅读时的乏味枯燥,坚持着把那本书给啃完了呢?” 
  
  “夜愚……”这一次,呼唤他的人变成了谭允嘉,她的脸上,有着和杜天天一样的悲伤,还有一些委屈。   
  他看着这样的委屈,忽然想笑,然后便真的笑了出来,浅笑,冷笑,嘲笑,与哈哈大笑。   
  旁边所有的人都被他的笑声弄得莫名其妙,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瞧,他们都不了解他,只有年年,如果年年在,她肯定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笑。   
  曾经,他很怕谭允嘉的委屈。当她露出那样委屈的表情时,他就觉得不忍心。因为他一次次的不忍心,所以他放任这段关系一直一直维系着,不肯干脆地做个了断。   
  他怕她伤心,所以他去伤另一个女孩子的心;他怕她委屈,所以他让另一个女孩子受尽委屈。   
  如果……如果他早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这样,如果他知道年年会注定在2007年3月6日这一天永远地离开,他绝对不会再顾虑任何其他人的感受,甚至于他自己的。他要在这个日子以前,把每一天都紧紧地抓在手中,去为她做更多更多的事情…… 
  
  委屈?伤心?   
  他为什么要管别人的委屈和伤心?他什么时候起变成这么一个优柔寡断、不干不脆的人?     
第105节:第十九章 让生活继续(5)     
  他笑,笑着笑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了,他拼命地睁大眼睛,却更是看不清。   
  最后,他听见一个男子温润的声音说:“你们先回去吧,这里让我来。”   
  然后一些人离开了,而一个人却靠近了。   
  他看见对方穿着白色的褂子,原来是个医生。于是他问:“医生,这里是哪?”   
  医生回答他:“这是医院。”   
  “我病了?”   
  “没有,你只是刺激过度,暂时性休克,现在没事了。”   
  “那我为什么会住院?”   
  “你不是住院,你在我的办公室里。”   
  随着这一句话,眼前的迷雾散了开去,他看见自己置身处,果然是个整洁雅致的办公室,自己躺的不是什么白色病床,而是柔软舒适的沙发,眼前的这个医生不是别人,正是未来的姐夫。 
  
  于是他起身坐起来,望着大理石地面,上面淡淡地倒映出他的影子,他看着这个影子,那些想被忘记的东西再度浮现起来,像把刀子一样,一点一点地凌迟着他的心脏。   
  “年年呢?”   
  “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多么简单的八个字,医院里最常听见的就是这八个字,以前看别人听这八个字后,都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现在,终于轮到他来听这八个字。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照射进来,映在19岁少年清秀剔透的眉眼上,他就那样垂着长长的睫毛,凝望着地面,仿若痴了一般。   
  封淡昔将一碟巧克力递到他面前,“吃一块。”   
  “不。”   
  “吃一块。”这一次,声音里加了些许命令的成分。   
  但,绝望的少年依旧固执,“不。”   
  封淡昔拿着那碟巧克力,盯着他,许久后才低低一叹,说:“你是男子汉,这种时候,应该坚强,因为,有个比你更需要安慰的姐姐。”   
  夜愚忽然抱住头,眼里泛起重重雾气,忽然开口说出一句话:“我爱她。”   
  封淡昔的反应是扬扬眉毛。   
  而夜愚,丝毫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听懂,抑或者,只有在不相熟的人面前,在永远地失去那个人之后,他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我一直觉得我对她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得连我自己都理不清,所以我自以为是地给它套了个兄妹的帽子,把所有情绪都往里面塞,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愿意接受……人为什么总是在失去后才彻底明白自己丢失的究竟是什么呢?” 
  
  封淡昔想了想,回答:“因为人类都怕受伤。”   
  是的,怕受伤,怕烦恼,怕夹在年年和允嘉之间两相为难,所以他选择对某些事情视而不见。他是寓言故事里那个掩耳盗铃的傻瓜,以为那样做了就会绝对安全……   
  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我现在该怎么办?”他问。   
  “继续生活。”封淡昔回答。   
  “就这样?”   
  “对。就这样。”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也落了下去,属于惊蛰的白天,就这样在一个男人一个少年的谈话中,悄然结束。   
  那个男人很冷静,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必须冷静,他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岳母,还有一个虽然没有哭但比哭更悲伤的未婚妻,等着他去安慰。   
  而那个少年很不冷静,他比所有人都要痛苦,而那痛苦,却令他在一夕之间成长,变成了真正的大人。   
  2007年的3月6日,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然而生活,在永恒地继续着……   
  只是那一年的19岁,和这一年的19岁,都不会再回来。第106节:尾声     
  尾 声   
  淅淅沥沥的细雨笼罩着整个世界,青灰色的墓碑前,一束白菊悄然绽放,洁白、肃穆,又带着浅浅的哀伤。   
  一身黑衣的韩雪清站在墓碑前,身旁,同样黑衣的杜天天为她撑着伞,什么话都没有说。   
  碑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明眸善睐,笑得柔婉。   
  但事实上,她是很少这样子笑的。   
  她总是很安静也很沉默,她独自沉浸在她的个人世界里,虽然没有刻意地对外封闭,但因为那个世界实在太丰富,所以普通人根本走不进去。   
  韩雪清将头靠在杜天天肩上,杜天天搂住她,轻声说:“妈,我们走吧?”   
  韩雪清点点头,却在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回身,冲上去一把抱住墓碑,顾不得自己会被雨水打湿,哭了起来,“哦,年年……我的年年……你一个人在这里,妈妈怎么舍得?年年……” 
  
  杜天天上前,搭住她的肩,低声说:“别这样,妈,你这个样子,年年在天上看见了,也会伤心的。”   
  韩雪清哽咽着站起,这一次,真的跟女儿走了,没有再回头,只是那啜泣声,一直持续着,幽幽远去。   
  直到她们都走得看不见了,一少年才从灌木丛后走出来。   
  黑衣、黑发,手上也捧着一束白菊花。   
  他轻轻地走过去,轻轻地将花放到墓碑前,仿佛只要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惊吓到碑下的人。   
  雨水将他的全身都淋湿了,水珠不停地从发梢滑下来,漉湿他的脸庞。他望着碑上的照片,时间长长。   
  “年年……”喑哑的声音像是穿过了千年岁月,才抵达到此间,绽露出,少年迟到的心结,“我来看你了。”   
  照片上的少女微笑,明亮的眼睛,弧线优美的唇角,虽不算非常美貌,却有种独特的沉静气息,聪慧世无双。   
  “你过得好不好?”少年模仿她的样子微笑,“我最近过得很好,导师准备推荐我去俄亥俄大学留学,国家出钱,瞧,我又找到了免费的书可以念……我还学会了做菜,现在家里都是我做饭……昨天我又看了一遍《可爱的骨头》,或许你始终不会喜欢,但我却越来越爱那个故事,因为,作者非常仁慈地赋予了死去的人另一种生命。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话,年年,我希望你在那里。并且,请来看看我……哪怕只是虚假的一种幻象,都让我觉得不至于那么绝望……对不起,又说无聊的话了。总之,最近过得很好,事事顺心,只不过,下个月我就要出国了,出国后,就不能再这样每星期来看你一次了,所以……我问姐姐要来了那本《可爱的骨头》,我会把它一并带过去。” 
  
  少年掠开湿答答的头发,深深望了照片里的少女一眼,转身,慢慢离开。   
  雨一直一直下着,菊花沾了水,滴滴答答。   
  然而,照片上的少女还在微笑,一双眼睛,亮得像是凝结了世间所有的豁达,然而,也只能是那样淡然地看着、微笑着、沉默着。   
  19岁,再见。   
  用日语说,是“さょなら”;用英语说,是“farewell”;用法语是“adieu”;用德语是“able”;用西班牙语是“Adiós”……这是年年会的五种外语,然而,只有汉语,才能把这句话说得伤痛入骨,缠绵难息。 
  
  再见。   
  再不相见。   
第107节:番外 我的妹妹杜年年     
  番外 我的妹妹杜年年   
  我的妹妹,名叫杜年年。   
  她是我父亲的初恋情人的女儿,在那位初恋情人因难产而去世后,父亲收养了她。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她的名字。   
  父亲提起她来多少有些炫耀:IQ200,永远的满分,比电脑还快的运算能力,十二岁时就会说五门外语,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两千本书的内容……   
  妈妈听后总是不屑,“又不是你亲生的。”   
  父亲就会露出很感慨的表情,讷讷地说:“如果是我亲生的……就好了。”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知道父亲有两个家,另外一个,才是真正的法律定义里的家。我的母亲不过是他的一个情妇。但是母亲并不因此感到痛苦,或是羞愧,她是个很世俗的女人,对她来说,生活里只要有花不完的金钱以及时常的浪漫,便已足够。 
  
  于是父亲跟她的偷情一直维系了整整十四年,在那一年的情人节,才被曝光。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天才少女——名义上我应该称其为妹妹的女孩——年年。   
  她从马路那头冲过来,张开双臂,拦在车前。   
  父亲当时吓得不轻,当他连忙踩煞车时,我还听见他骂了句从来没说过的脏话。不过我知道,他骂的不是那个突然冲出来找死的女孩,而是骂他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一点。 
  
  等我们把车停下时,那女孩毫发未伤地站在路旁,另一个女孩却一头倒在地上,撞在路旁的邮筒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我在同一天里见到了我的两个姐妹——杜天天,还有杜年年。   
  此后,如我初见时的一样,姐姐永远是那么冒失,妹妹却永远是那么的冷静。   
  我很清楚地记得她那天的样子,她静静地看着我们,素白的小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她的眼睛却又是那么那么的黑亮,像是洞穿了人世的一切沧桑。   
  这个人偶般的女孩子,原来就是杜年年。   
  我在心里给出了对她的第一个评价:看起来也不怎么样。最起码,不够漂亮。   
  在六个月后,我成了她的同班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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