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秦-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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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齐废王如此愤怒,想必阿房已经安全逃离。如此,他便再无顾忌,可以放手一搏了。
虽然,他答应阿房,一定会活下去,但是,自己的计划,只有一半的把握;另一半,就要看赵与鹰了。若是他那里稍有差池,自己将性命堪忧。
目前他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那地覆天翻的一刻。
“公主,公主,您不能进去……”看守天牢的侍卫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天牢的死寂。
“滚开,再挡路就砍你们的头!”娇斥声传来,正是雅琪公主。
侍卫们后颈一凉,动作迟疑下来。雅琪公主的任性尽人皆知,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趁侍卫们犹豫的一刻,雅琪公主已经冲进天牢,四处寻找。很快,她便看到要找的人。
“苍落尘!”雅琪公主喊道,人已飞扑过来。隔着粗粗的栏杆,她看到苍落尘手脚均绑有锁链,锁链另一端,牢牢固定在墙壁上。铁链长不及三尺,苍落尘最多只能坐着,无法躺下休息。
虽然已经决定要忘了他,不再见他,但是听到苍落尘被打入天牢的消息,雅琪公主还是肝胆俱裂,痛彻心扉。不顾齐废王的禁令,闯入天牢,来到他的面前。
“苍落尘,你何苦……”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泪眼迷蒙中,苍落尘似乎更加遥远。
“为了那个女人,值得吗?”值得吗?值得用拼杀多年得来的荣耀地位、锦绣荣华来换吗?值得用自己的命来换吗?
苍落尘没有做声,甚至连看雅琪公主都没有,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苍落尘!”雅琪公主不愿放弃,吼道,“只要你将那个女人交出来,王兄一定会放过你,甚至还会给你更高的地位和权力。”
回答她的,还是静寂。
“你鬼迷心窍了吗?!”雅琪公主已经接近疯狂边缘,“为了一个大难临头丢下你、自己逃之夭夭的女人,你是如此执迷不悟。她根本就不爱你,只是贪恋你的地位财富而已。若是我……若是我,一定会和你一起抗争,即使死,也不会离开!!”
听到雅琪公主辱骂阿房,苍落尘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俊逸的脸庞寒霜遍布,薄唇冷冷吐出一句话:“所以,你不及她。”
被苍落尘冰冷的神情吓到,雅琪公主将剩下的话咽回肚里。耳边回荡着“你不及她……你不及她……不及她……”这句话如魔咒一般,击打得雅琪公主颤抖不已。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连这样一个女人都不如。为什么睿智神武的苍落尘,会如此痴迷那样的女人?自己,何尝不是一样?明知会伤心、会痛苦,却一次次把自尊放在这个男人脚下,任他践踏。这都是命,怪不得谁。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又何必再劝?只不过,你要记住:等到你凌迟而死的时候,为你收尸的,是我,而不是那个让你付出一切的红颜祸水。”
说完,雅琪公主不再停留,转身离开,迟了,她怕泪水会滑下脸颊。既然他不将她放在眼里,那她又何必在他面前落泪?倒不如让自己慢慢品尝这苦涩的滋味,留下最后的骄傲。
雅琪公主离开后,天牢再一次回复宁静。
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苍落尘的眼神再次柔和。手帕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其中一角,“阿房”两个字歪歪扭扭,似是出自孩童之手。
苍落尘攥着手帕,放在心口。闭上眼,便又看到七年前的那个黄昏。小阿房泫然欲泣,将这手帕小心缠在他的手上。同时,也将自己缠在了他的心上。从那时起,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了别人。虽然那时,阿房还只不过是个没有长开的稚嫩少女。
七年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想到她,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也正是这种坚持,使得苍落尘经历了无数生死考验,顽强地活了下来。
今日,为了阿房,他将之前的努力全部放弃,命悬一线。他精心设计了一场赌博,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赌的,是他们的未来。
现在,饵已布好,只等着有人送上门来,给他翻天覆地的契机。
这边,苍落尘在天牢中坐得安稳,另一边,齐废王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头脑一热,把人抓了。现在如何处置成了难题。
杀了吧,师出无名。总不好说自己为了抢人家老婆不成,恼羞成怒吧?更何况,苍落尘带兵多年,军功赫赫,体恤下属,谋略非凡。兵将们称他战神,对他崇敬爱戴。若执意杀之,万一引起骚乱,齐国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放了吧,君威何在?又如何向韩桓惠王交代?
无奈,只得关一天是一天。在想出两全之计之前,就让苍落尘在天牢待着吧。说不定那个名为阿房的女子听说以后,能自己回来换苍落尘性命。如此,再好不过。
齐废王兀自焦头烂额,殊不知此时,危机已经渐渐逼近。一场滔天大祸就要在齐国王宫掀起,血流成河……
两天两夜山中行路,水家村已经隐隐可见。望着熟悉的景色,阿房身子微微颤抖。这里,曾是她的家,父慈母善,无数欢声笑语。可如今,焦土遍地,死气沉沉。
半年前,苍落尘为了保护她,将她从这里带离。半年后,苍落尘为了保护她,又将她送回这里。世事轮回,兜兜转转,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变的是心境,是感情。
手再次覆上鸿鹄玉坠,温暖的触感,如同苍落尘最温柔的抚触。那个淡然冷漠的男子,给了她完美的爱情,这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中唯一的牵挂。
那个男子,是了解她的。害怕自己炙热的情感会吓到沉静柔弱的她,所以将火一般的热烈转化为水一般的温柔,淡淡的,像甘甜的清泉,让她几乎死去的心再次萌发生机。
“阿房姑娘,请等一下。”非语说完,扬手掷出一颗弹丸,青烟拔地而起。
很快,在水家村中某处,同样颜色的青烟呼应而起。
“走吧。”赵与鹰说道。那是先行前往水家村的岗哨,以免有伏兵。
时隔半年,再次踏上水家村的土地,阿房心中满是凄凉。
曾经温馨祥和、风景如画的小小村落,如今残垣断壁,鸡犬未留。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土堆,埋葬着全村三十余口性命。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小小的坟前,阿房轻声说道。泪水爬上眼眶,转着圈,却没有掉下来。悲伤痛苦,留在心里就好。这一刻,就让娘看到自己的笑靥吧。
“娘,您在天之灵都看到了吧?女儿过得很好,很幸福……”阿房嘴角含笑,眼中有泪,分外凄楚动人。
风起,擦去了阿房的泪,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什么人!?”突然,非语和赵与鹰同时拔剑喝问。其他侍卫也警觉有人靠近,迅速聚拢,将阿房围在中间。
衣袂带风,沙沙作响,百余条人影从四面八方窜出,电光火石之间,已将阿房等人包围。行动迅速,配合默契,丝毫不亚于亲卫营侍卫。
赵与鹰暗自心惊,这伙人来得诡异,看情形,应是早已埋伏在此,想以逸待劳,再加上武功高强,连他都未曾察觉异样。
心中不祥之感愈强,赵与鹰退到非语身边,低声道:“等会儿若有机会,你带阿房逃走,剩下的交给我。”看这情形,必是一场恶战。若是不能保护阿房,他怎么对得起苍落尘的嘱托?
非语点头,牵着汗血宝马的缰绳站在阿房身侧,全神戒备。
马蹄声响,包围圈自动让开一条路,嬴政一身黑衣,策马而入。
“秦王嬴政?!”赵与鹰见状,手心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嬴政的手段,酒楼相遇时他就见识到了。谈笑之间风起云涌,胆识谋略不次于苍落尘。看来今日,却是凶多吉少了。
“眼力不错,竟然一眼便认出了寡人。”嬴政坐在马上,笑容冰冷阴寒,“你身后的那个女人,寡人要了。”
嬴政!阿房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惊住。秦王嬴政,如雷贯耳,在前世,喜好历史的她不知道看了多少关于他的史实。想不到,齐国匆匆一见之后,会在这里再次遇到这个冷漠残酷的男人,而且他的目标,正是她!
“休想。”赵与鹰冷笑一声,提剑指向嬴政,“今日,我便杀了你。”
不屑地冷笑一声,嬴政不再多言,示意手下冲了上去,两方人马立刻混战在了一处。纵然亲卫营武功高强,可是嬴政的兵马同样非凡,加上人数众多,又是以逸待劳,所以不多时,亲卫营的人马便纷纷殒命。
赵与鹰与非语二人竭力支撑,虽然伤痕累累,却不肯独自逃生。阿房眼见如此情形,只觉心如刀绞。
“住手!”眼见着一柄长剑突然刺穿了非语肩膀,她再也忍耐不住,嘶声叫着,“我和你走,求你放了他们吧!”
“不行!”众人齐声叫道。赵与鹰怒喝:“既然落尘将你托付于我,我就不会独自偷生。今日纵然死在这里,也是无憾!”
非语没有说话,反手一剑刺死身后之人,浴血而立,毫无惧色。
“求你,放他们离开!”阿房不理众人,仰头看着马上的嬴政,再次恳求。
“你凭什么和寡人提条件?”嬴政黑眸深邃,看不出任何情感。
“若你不放他们走,我便死在这里!”阿房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颈上。既然嬴政想要活捉她,那么自然有所图。现在她便要赌一赌,看看自己这条命,是不是能换得众人性命。
“阿房妹子不可!”赵与鹰见状大惊失色,想要上前夺下匕首,却被阿房决绝的眼神制止。
黑眸眯起看着那柔弱的身影,嬴政的嘴角便泛起兴味的笑容。胆敢和他谈条件的,她还是第一个。这个女人,倒是蛮有意思的。
“可以,寡人允了。你过来吧。”
“赵大哥,你一定要回到落尘哥哥身边保护他,告诉他,我等着他来救我。”向着被十余柄长剑逼住的赵与鹰微微一笑,阿房迈步向嬴政走去。
“阿房姑娘!”非语见此情形,目眦欲裂,再也不顾其他,便欲拼个鱼死网破。
“非语!”急喝一声制止住他的举动,阿房眼中含泪,哽咽道,“谢谢你数次舍命相救,我铭记在心。这一次,就让我回报一次吧。”
说完,她走近非语,低声道:“回去之后,告诉落尘哥哥,让他小心提防,数月后,秦国将会与楚、赵、韩、魏四国交战,那时,便是时机。”
这番耳语声音极轻,非语却听得真切。愣怔之后,重重点头,泪水再也遏制不住,湿了眼眶。
嬴政站在三丈之外,瞳仁蓦地紧缩。他内功精湛,耳力过人,竟然听到了阿房这番耳语,当下心中惊悸。难道说传言中的那个预言了阳城之战的女孩,就是她?!
……
齐国,一处奢华府邸。
七王叔正焦急地来回打转,肥胖的肚腩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颤伏。往日里弥勒般的笑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狰狞。
“再去找!若是天黑前还见不到人,本王就把你们做成人棍。”最后两个字让跪着的人不住颤抖,单是想想将一个人剁去手脚,割掉五官,然后泡在缸里的血腥画面就恐怖异常,更何况这个恐怖画面的主角就是自己。
慌忙答应,连滚带爬地起身向外跑,却不期然撞在一人身上。
“啧啧啧,没长眼睛吗?白白坏了我一柄上好扇子,可惜,可惜。”说话之人长身玉立,眉目俊逸,正是赵与鹰。此时,正对着地上摔折了扇骨的折扇摇头叹气。
七王叔眯起眼,示意身边人全部退下。脸上狰狞隐去,重又换上那副慈祥的笑脸。
“若本王没有认错,这位应是不久前辞去官职、闲云野鹤的赵女英吧?擅入本宅,不知有何贵干?”
“赵与鹰!”赵与鹰皱眉纠正道,接着又补充,“而且,我也不是擅入,你不是正找我呢吗?”
“呵呵,本王似乎与你并不相熟,更不记得找过你。”
“不熟?那这个你总该熟吧?”说完,赵与鹰从怀中取出一个面具,扔到七王叔手里。
这个面具,七王叔再熟悉不过,崇月教教主每次与他见面,都带着这个面具。
“你,你是……”七王叔大惊失色,手指颤抖指向赵与鹰,语无伦次,眼神闪烁。
“行了,别演戏了。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对不对?”赵与鹰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挑衅地看着七王叔。
听到这话,七王叔颤抖的手指僵了一下,缓缓收回。犀利的眼神扫过赵与鹰,七王叔冷笑道:“没错,自从本王知道你送苍落尘的女人出城的那一刻,便已洞悉你的身份。之所以没有拆穿你,不过是想看看,你和苍落尘,到底耍的什么花样。”
“哦?”赵与鹰笑得玩世不恭,“那不知睿智的七王叔看出些什么了?”
“你和苍落尘私创异教,企图利用无知的百姓兴兵造反。可惜功亏一篑,关键时刻苍落尘入狱,你只好丢下一切,将苍落尘最爱的女人送出齐国。”七王叔洋洋自得,仿佛洞悉了一切。
嗤笑出声,赵与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