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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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皆在,事情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尽管他再怎么想帮我,可已是力不从心。况且这次,没有人能替我作证了,小世子淹死的时候的确是在我怀里。李世民与我同样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任何动作,因为根本无能为力。
妖魔鬼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所有人都没有错,错的是人心。人心叵测,人心叵测啊!
依旧是那个阴暗的宫牢,周墨岚为我找了干净的布子盖在石榻上,我笑说:“已是牢中之人,你何必在意我怕不怕脏呢。”
“我已听说了。莫掌事是冤枉的对不对?”周墨岚定定说。虽是没有明亮的光,我却能看到他坚定的眸子。我微微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若救得了我,还救得了所有被冤枉的人么?我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周墨岚沉默,最后将锁链紧紧扣上离开。过了几日,他将饭菜放在我面前,今日的菜比起以往来要好,竟还多了一壶酒!我冷冷笑,果然听到他低声落寞:“皇上下旨:六月十八,赐绞刑!”
第062章 千钧发(九)
我为自己倒上一杯酒,细细抿了一口。这是我第一次喝酒,也该是最后一次。这酒的味道,竟是这么的苦涩,惹得我眼上泛起水花来。我微微一笑,又喝了一杯,将那苦涩的水花又强忍了回去。
周墨岚说,明天早上李承宗就要下葬,也会派人来牢中为我用刑,将我的尸体送到小世子身边陪葬。
六月十八……明日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期限了。我淡淡望着那从铁窗外透进的阳光,心中叹然,转头问:“周墨岚,我能不能最后请你办件事?”周墨岚重重点头,我说,“能不能帮我找找太子,我想与他将此事说明白,否则小世子便去的太过不明不白了。”
周墨岚冷冷低头,面有难意,他说:“太子殿下在明日小世子下葬后将赶往边塞防御突厥,此时怕是……十分不便。”我又问:“太子妃呢?”他说:“太子妃失子心痛,这几日病了身子不见任何人。”
李承宗的突然离去,整整将皇宫罩在悲伤惋惜中,李建成和太子妃无意是最受伤的。我越觉小世子去得可怜,越觉我不能就这么息事宁人,这是一场意外又如何,让犯错的人逍遥在外怎么让离去的小世子心安!况且,东宫藏了这么一群怕事逃避的宫人,不知还要蒙了多少是轻是重的事来!
宫牢门口一声门的“吱呀”,只听得另一个牢役慌乱的叫唤“参见殿下”,也不知谁哪个殿下来了,李建成离不脱身,李世民毫无动静,李元吉回来后便不常出门。心中满着萌芽希望和紧紧的疑惑,随着脚步越来越紧,那拉长的人影也渐渐出现在我视线里。周墨岚站在牢道口,抚衣下跪:“参见殿下!”
看到他,我心中一怔,也跟着下跪拜见。李世民唤了周墨岚下去,隔着牢门望着地上那送来的酒菜,眉头紧锁。李世民叫周墨岚一走,这牢门开着未关,李世民便踱步进了来。我向他深深叩头,道:“还请殿下为东宫小世子心安!”
李世民站在我面前,紧锁的眉头透着一丝无奈:“此事有三种可能:第一是你淹死世子,第二是别人淹死世子并嫁祸于你,第三这是一个意外。既然你在殿上一直说自己冤枉,整件事情都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发生,你可有证据证明这是第两种或是第三种?”
我摇头:“唯一的证据就是奶娘和那些宫女,可她们都说是奴婢所为,可奴婢的的确确是被冤枉的!”我沉下眸子,轻轻说道,“不管如何,还请殿下看在奴婢一直忠于承乾殿的份上,定要将此事查明,否则小世子去的不安,奴婢更是去的不甘。”事到如今,能帮东宫和我的,千不能万不该也只有他了。
李世民低眸望我,一番探索:“要我看在你忠于承乾殿的份上帮东宫?”他弯身抓起我的手腕,“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把这最后的心愿让给东宫?我越来越不清楚,他在你心中的位置是不是你跟我承认的那样,还是我和他一样都被你骗了?”
我双手反拉住他的袖子相求道:“殿下,东宫世子是你的侄儿啊!就算你与太子如何不和,可孩子是无辜的,他流着一半和你一样的血,你就不伤心不疼惜吗。”
李世民甩开我的手,陷入一片凝思,眉间透着淡淡的忧伤,唇上微动:“伤又如何,疼又如何,他已经走了。”垂在两侧的拳头渐渐握紧,他低头眼中蔓延出更深的忧伤,“我会帮你去查,只是……这毫无头绪,并不是一刻便能查到的,你……”
听到这些,顿是落了压在心底的石头,我终于笑了,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希望殿下在找到真相后向皇上替我讨个清白,奴婢也能含笑九泉了。”
李世民伸手将我拉起,掌中忽然多了一块玉润,低头一看是那块本随身带着的玉佩。从那日李世民将碎玉佩悄悄拿走镶好后,我便将它保管在锦盒里,免得碎了原来的裂缝,这次竟又被他拿来给我,实在惊讶。摸着玉佩,上面还带了离开他时残留的体温,从指尖一直延伸在全身,却又同时渗透出淡淡的感伤。
“我又悄悄拿来了,你为何不随身带着?”李世民问。我低头浅答:“因为它带来的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幸运。”
“完完全全的幸运?”李世民背手仰望着那高高的铁窗,阳光落在他脸上,散发着清清的光点,如梦似幻。“没有完全的幸运,就像世上没有一定的不顾一切。”他凝着眉头微微侧头,目光如一注清颤的流水,竟是那样温柔的淌进我的心底。“不顾一切?”他喃喃,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你若死了,我究竟是该喜还是该悲?”
一句话震到我的心底,将那温柔的流水从震裂的缝隙中消散,我苦笑着说:“奴婢在最后,还请殿下不要喜也不要悲,只要平平淡淡,毫无感觉便好。”
“是忘记吗?”他问。我淡淡一笑,世上完全的事情,只有忘记。平平淡淡,毫无感觉,回头便是忘了曾有我这样的人来过,我也好淡然离去。
李世民抚上我的面颊,眼中泛了痛楚,咬牙道:“你做的到,我做不到。我一直犹豫该拿你怎么办,这次竟是老天帮我选了。”我终是忍无可忍,反手握紧他的手掌问:“为什么,我是叛了承乾殿还是杀了小世子,殿下怎么一直寻思着我该不该死?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时好时坏,殿下是在矛盾什么,是在犹豫什么!”我一面希望他对我的离去毫无感觉,好让他不会被这些事揪着烦恼,一面又到底希望他能对我有那么些触动,原来我也不过是个矛盾之人。
“你放肆!”李世民动了手臂,一把将我整人推开。
背上重重撞了硬墙,传来一阵阵刺痛,却是不及我心中的痛。李世民想要上前,却硬生生收回脚步,我望着他带了歉意的眼睛冷笑道:“奴婢知道殿下并不是心存邪念的人,奴婢更知道自己配不上殿下,所以只能悄悄去探索你的内心想要知道更多一些。奴婢明白,棋局之中知道得太多,往往是被灭口,而奴婢前刻曾不明白,不清不楚为何也是要死的。而现在……原来,我只是算漏了意外。”
“我不能……”李世民含着痛楚,渐渐变得肃然,他眼中一狠,推门迈出,“成事者,大局为重!东宫世子的事我记在心上,你放心走罢!”
一切是在意料之外,却是在情理之中。
我的确是不清楚他的内心,但我却知道了他太多关于东宫与承乾殿的事情,他要杀我,本就是情理之中,只是我太高台了自己,今日一切太过意外。可我始终不明白李世民说的话,他若只单单犹豫是否因为两殿之事杀我,可有些话却是对不上口,我也始终不明白他对我忽好忽坏的根本原因。我暗暗摇头,李世民,你实在太过高深莫测了。
手下紧紧握着那温润的玉佩,它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只是我感觉得到,却是怎么也看不到。于是闭上眼才看见,记忆深处是抓不紧的瞬间。幸福往往是只在瞬间的,待到清醒的时候,便只剩那个后来了。
这夜整整想着李世民说的一词一句,百思不得其解。想来,就像飞蛾扑火,再伤也不后悔,也不知该如何保持哀而不伤。原来思念是最美的惩罚,想着想着,便是醉了,真希望一觉醒来四海为家,只是真真的还困在囚笼里。以死解脱,也不知是庸俗的笑话还是管用的法子了。
明日,我就可以得到这个答案。
这样似乎比往日要长好多,我睁着眼终是从窄小的窗口看到天空透出些蓝来。转身之时,见到牢门外站了个人,接着昏暗的光才辨出是周墨岚,我轻轻一笑,对他说:“虽与你不怎相见,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周墨岚竟是抹了眼泪,我看着眼前这个比我小些的男人,心中竟是苦涩的笑了。原来,还有你会为我哭,为我伤心。我透过牢门向他伸手:“莫要哭了,不然姐姐走得不开心。”
周墨岚含着泪花呆呆望着我伸出的手,我朝他微笑,他愣愣走了几步,将手放在我掌上。我拉他过来,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心中不免想起一人。泪痕的脸上还未褪下稚气,望着我朦胧的眼中挂着沉沉的悲伤,我握着他的手说:“姐姐在宫里怕是已没有可以留恋的,只是担心在宫外的父亲与弟弟,可他们也已不知了去向。你若有机会,便替我找找,弟弟叫莫弘智,他的右手臂上有一条月牙的胎记……我是看不到他长得像你这般大的样子了。”
周墨岚哽咽点头:“你放心……姐姐。”
一声姐姐,竟唤得我心中作痛。我紧紧握着他的手笑,眼上落下泪来。一阵尖锐的刺响,宫牢大门被人推开。时候到了。
我抹去周墨岚脸上的泪水,定定站在牢中。周墨岚颤抖着手指将牢门锁打开,低头退至一旁,又被来人唤了出去。两个男人站在牢门外,进来三个宫女,中间一个年纪稍大些,我看着她微微握着的双手,颈上冰凉。
第063章 千钧发(十)
花外冥迷窗内醒,楚雨几时休?往事昭昭难舍抛,纸墨厚如丘。
蝶换花颜人亦变,道不透离愁。绣线环成万缕秋,刺不断,把它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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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上元花灯节,纸笔诉不尽半生缘浅。那日的雪花仿佛还停留在面前,我没忘记曾在那摇曳的灯光下,等他如待了千百年,青丝染白雪,他终是失了佳约。现在想来,从那时起,我与他便是失了约定的人。如今,放开这纷纷扰扰换个自由自在,飞到海角天涯,从此四海为家也不失为件令人高兴的事。
可我为什么那么害怕,我在颤抖,我在惊恐,我舍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三个宫女终是到了我面前,两眼无情地直视,其中一人端着一盏茶杯上前,她说这是离别茶,喝下去的时候必须将一切不情愿不甘心的事一同咽下。我接过杯子,这一碗仿佛就是奈何桥的孟婆汤,喝了之后便解脱了,什么痛苦都没有了。我闭眼将茶杯缓缓倾倒,茶水已是凉了大半,直直冲到我的肚里。
一声脆响,我随手将杯子扔在地上摔成了两半。宫女依然面无表情,十分熟悉地一人挽起白绫一端站在两头,年纪稍大的宫女站在我的身后,引得我后背一阵阵的寒栗。曾听说,阴间的孟婆劝人喝孟婆汤过奈何桥的时候,说的安慰话都是令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的,而我身后这个宫女,此时此刻她也与孟婆不差,似乎是说多了这句话,她的口气是那么的冷硬无情:“不用害怕,宫里只数我手法最好,只一瞬间的功夫,很快的!”
听着这句,我还未想什么,颈上猛地一阵收紧,将我勒得生疼。我粗粗呼气,难受地捂着自己的脖子,那力道又是一增,一口气卡在喉下,生生断了挣扎的气息。我眼上一闭,双腿无力的倒下,意识瞬间模糊,沉入一片黑暗。
这就是死了吗,为什么我还会有痛的感觉。
一直沉在一片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是觉得浑身酸酸的痛,想动却是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这么令我无助又惶恐的境地直到忽然从那黑暗中猛地下坠并真的摔疼了身子那刻惊醒,我迷糊地微睁了双眼,看到一面锦布的墙,缓缓向下,两面也是同样的锦墙,望着前方晃动的帘子忽地听到一声马蹄,我猛地醒悟,这竟是一辆马车!
我究竟是生是死!
我动了动身子,却是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绳子紧紧绑着,我想要喊,全身却是使不出任何力气来。我无力地躺在车厢的地上,耳下一直听磨着车轮的响声,震得我十分头疼疲惫。不知被折磨了多久,马车终是缓缓停下,车帘子被人拉开,进来两个男人。我心中一惊,他们不就是随行绞刑宫女来的那两个男人吗?我没有死?我没有死!而刚冒出些喜头,却是又疑惑起来,是谁敢犯了这欺君大罪?
那两个男人将我抬出车厢,来到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