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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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变化无常,就算是天子也不过是一颗凡人的心,我又怎么预算得了呢。尹德妃此问,真是难了我。我不答话,尹德妃只抿唇看我,硬是要我说出话来。宫殿中安静的很,我急得额上冒汗,不断想着该如何说话。
终于,我发热的脑子蹦出句话,说:“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迷。”
尹德妃听了,面上微微了然,自言道:“人情似纸张张薄……果是薄情。”
自喃了一阵,尹德妃忽然端了一篮果子给我,蔓上笑意:“既然皇上喜欢,我也奈何不了。你替我走一趟,这是江南快马来的的果子,皇上昨儿个赏的,顺是挑了几个给那新宠尝尝,也算是我攀了她贵气。”
我接了果子,说:“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尹德妃笑说:“我只专程叫你来帮我送果子的,你到了那便明白了。”
尹德妃不用“本宫”来压我,说话也甚是客气,可我还是不寒而栗,提了果子福身退下。自尹德妃将篮子交到我手中,就觉得她是派了我去害那新宠幸的婕妤,不用自己宫的人是要将责任都推给我,到时候她只一语,我就百口难辩,料想的结局,果子是她的,毒是我的!
我在开襟阁前徘徊了一阵,终于还是觉得进去。守门的太监将我拦下,我道了原因便为找了一个宫女给我引路。见到新册封的婕妤时,我大吃一惊,总算明白为何尹德妃说我到了这便会明了。
“兮然,你怎么来了?”张媚仪正喝着茶,见了门口的我,顿时一脸欣喜,赶紧将我拉了进来与她一道坐。
我顿是明白张媚仪此时已是尹德妃口中被皇上新宠幸的婕妤,摇头道:“张婕妤,你我现在身份不同,被人看到怕是不好。”
“有什么我替你挡着呢!”张媚仪说着接过我手上的篮子,笑得灿烂,“给我的吗?”
我点头,说:“这是尹德妃让我带来的。说是江南快马来的水果,昨天皇上赐的。”
张媚仪嘴上一翘,俏皮地说:“德妃娘娘定是派你送这篮果子跟我炫耀的,可我觉得她这是自辱!”
我没想到这点,也更是不明白这点,问:“此话怎讲?”
张媚仪笑道:“皇上现在喜欢的是我,送她点江南水果这是哄她呢!皇上是担心她对我不测,所以才这么安慰安慰她罢了,好让她觉得皇上还是惦着她的,免得弄出些是非。”张媚仪附到我耳边,似是忍着笑说,“皇上怕后宫事乱,这赏她果子事,还是我想出来摆平的主意。”
我愣愣哑口,张媚仪依然天真浪漫,只是如今这份天真似白雪天里多了沓黑墨。我哑然之时,张媚仪已是唤了外面的宫女太监,将那篮果子全分了。张媚仪说,她不屑要这篮果子,分给下人倒是舒心得很,毕竟自己也曾是那样的身份,想要什么愿意伺候什么样主子心里还是清楚的。
张媚仪问我在尚药局苦不苦,想着将我弄到她身边伺候。我摇头,我还是喜欢在尚药局做事,不受宫事劳锁,不承贵主棋弄。
可今日我与尹德妃和张媚仪的一见,与受宫事劳锁,承贵主棋弄也没了区别,我只望此事单纯干净,不想再趟了浑水。走的时候,张媚仪送了我一程,到了门口她还叫了个宫女,硬是要将我送回去。我由着她,与那宫女一道走了。那小宫女面上红润,嘴角一直带着笑,我看着她问:“妹妹何事这么高兴?”
小宫女长着一双如星星般的眸子,高兴的一闪一闪,说:“有幸调到开襟阁,张婕妤对我们好啊。”
我笑了笑:“如何好啊?”
小宫女笑得灿烂:“姐姐你刚才也见着了,自从来了开襟阁,张婕妤对我们一直很好的。”
对了,刚才分的果子,我差点忘了。尹德妃和张媚仪肚中之事我是一点都不知晓,而那果子是成了两人的示威之物。如若张媚仪所说是单纯的显耀,那倒无事;若是如我所想,便是恐怖至极,尹德妃本只对张媚仪下的手,结果却害了整个开襟阁的人,我似是能想象张媚仪气愤的看着我,容不得我辩解。想到这,我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栗。小宫女见我白了面色,关心问:“姐姐身子不舒服?”
我勉强扯了笑,说:“天气渐闷,过会儿就好了。”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她,“刚才多少人赏到了果子?”
小宫女说:“也就七八个。江南果子的味道果然很是鲜美的。”“你也吃了?”我惊问,“觉得……怎么样?”小宫女掩嘴一笑:“方才不是说了,味道很是鲜美。”
“好,好。”我自顾低想,转眼已是到了尚药局。小宫女退身离开,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纠结万分。
第019章 诛颜乱(二)
我白天在承乾殿守着秦王妃,晚上回尚药局。这几日,宫中太平,并未传出什么大事小事来。这样的太平,反而让我心中压闷起来,总怕会有事发生,这般压着,倒不如要来便来这样好受。
这日回尚药局时,李建成忽然挡在前面。他笑说:“与我走一走吧。”
“是。”我口上答着,却是心不在焉。
李建成张了张口,却是无奈地一声叹,背着手在我前面走着。我跟着他的脚步,走进皇宫一侧的小苑,乍眼望去,竟是一整片的火红。
这个小苑种着片片红色月季。此时正是月季盛开的季节,火红红一片铺满整个小苑。花丛中还有几棵弯腰的柳树,绿得滴水,柳絮飞飘。我与李建成缓缓走在月季小道,风中飘着温柔的柳絮,脚下抚过红艳的月季。我看着月季太过鲜红,痛得刺眼,抬头望向前方。柳絮轻轻飘然,如天边的云儿不慎落了凡间,又似一场美丽的太阳雪。
前方的人停下步子,回头与我对望。柳絮飘然中,他的眸子温柔缠绵,将我整个包裹。夕阳已是西下,昏黄的阳光投照在他身上,散着淡淡的光。他伸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我发上一抚,我侧头一看,他的掌上已多了一小团柔软的柳絮。这团柳絮甚是可爱,我瞬间起了玩心,含了笑,向着李建成掌上轻轻一吹,柳絮离了他的大掌,飞向别处,自由得直令人羡慕。
我回过头,李建成看着自己的手掌痴痴一笑,伸手抚上我的面颊。在触上的那一刻,我还是不由的闪了闪,李建成尴尬的放下手,看着我却不说话。此时,我不敢去触他那双眼,只能低头任月季的鲜红刺着我的眸子。我不由颤了颤眼,李建成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说:“这月季红的刺眼呢。”
我躲了他抵着我下巴的手,狠狠想了想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李建成僵了笑意,我坚定的望向他,说:“奴婢一直明白太子的意思,可奴婢只想处个安宁,望太子成全。”
李建成叹了气,说:“我知你意。我说过,你不愿,我是不强求的。”他深望着我,如心底轻轻的探问,“兮然,我对于你来说,真如同劫难般?”
我摇摇头:“你不是。”
我们是被劫难包围的人,我们又是所有劫难的源头。
我说:“奴婢不想自己困住自己。”
李建成点点头,却像是忽略我刚才的话般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在一起!”他伸手抚上我的发,耳边忽听到有叮当声,伸手一摸,竟摸着了一根钗子。李建成含笑望了我:“真好看。”
我还沉静在惊喜中,他却已转头独自大步出了小道,往东宫回去。我站在原地,看他消失在黄昏的背影,心底飘起淡淡苦味。或者,我曾李建成是有过心动的。我一直认为,若世上有一人爱你如生命,那便是你的归宿,当然,我也是爱他如生命。而我对李建成,只能是一汪深深的愧疚。
至于为什么这种曾有的心动没有再继续,我开始嘲笑我的借口。说是不想深陷宫闱漩涡,这是我的借口。我若真爱上一个人,哪怕是阴间地狱,我也愿意为他下。只是,对李建成,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也许,是因为有谁一直将刀口抵在我的心头,一有心动便是痛心疾首,半步黄泉。
小苑的道口,忽然闪出一抹紫色的锦袍。我惊神转眼一看,来人是太子妃。太子妃朝李建成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摆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在原地,独自含笑向我走来。我沉稳了气,向她福身:“奴婢拜见太子妃。”
太子妃赶忙虚意一扶:“妹妹快起身,不然我会心疼的。”她握上我的手臂,狠狠揉了一把,捏得我生疼。我无痕迹的挣脱,低头退了几步:“奴婢不敢。”
“妹妹好像只是对我不敢啊。”太子妃挑了眉道。
我说:“太子妃乃千金之躯,奴婢不过一介草奴,怎敢与太子妃攀登,更不敢高攀太子妃身边的人。”
我这些话,一是说不去找李建成;二是表了自己的立场,不做她身边之人。太子妃对我的回答,不喜也不愤,面无表情地望着我。终于,她朱唇微启,缓缓说道:“我知是太子挂心于你,而非你愿,我也知你是不愿趟了宫闱这混云雾水。但你要知道,进了宫,这些可都由不得你要不要!”
太子妃绕着我缓缓踏着步子,继续说:“今后你若改变主意,想仗着太子在宫中安平,本王妃可以告诉你,那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如若你保持现状,不再与太子纠缠,本王妃可保你活命,一直到你该死的那天。”
该死的那天?还是想买了我的心为她所用。我淡淡笑了笑:“奴婢一直用心尚药局,绝无妄想。”
一只手抚上我的面颊,太子妃的手指冰凉,轻轻在我脸上画着,忽然指尖用力,长长的指甲嵌进我的皮肤,大拇指在我眼边高傲的翘着,另外四个指甲已紧紧扣着我的面颊。太子妃依然柔着声说:“你这狐狸面孔倒是吸引的很。太子为你神魂颠倒,秦王殿下将妻子交你照顾,我还听说尚药局宋奉御今日在殿中六省提点你为司医,才进宫多久就这般祸乱!嘴上说得好听,暗中却是步步娇攀!”
后膝一阵麻痛,太子妃提上我的腿,硬是将我跪按在地上。“知道皇上新宠的张婕妤吗?那可是与你一同进宫的好姐妹啊,前些天怎么提了果子去找她,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清高!”
她随手折了一枝月季,枝上的刺进了她的手指,她皱了眉头将那朵月季插到我的发上不露怒气道:“瞧见了吗?这月季纵使开得艳丽芬芳,品级低又带着恼人的刺,只能在这小苑里,就算再引人注目,我也能将它折了。”
太子妃温柔一抚,死死揪上我的头发。我咬着牙说:“奴婢明日还要为秦王妃煎药,请太子妃放奴婢回去准备药材。”
秦王妃的身子连皇上都照顾的很,太子妃是不敢拿她做事的。她果然松了我的头发,在我额上抚了抚:“一天你也累了,好些休息。今日之事便这么罢了吧。”
是在告诉我不能将此事说出去吧,我已对太子妃这般虚伪的面孔看得清晰。我起身向她行了退礼,从小苑后道离去,伸手抚上面颊,还能摸到脸上四个深深的月牙型的指甲印。
第020章 诛颜乱(三)
回到尚药局,我努力抚平乱发直往房中去,坐到镜前拿了梳子,发现镜台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我的名字。我心中奇怪,放下梳子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硬纸,上面写着:“尚药局医佐莫兮然,药理熟知,判辨有道,上封尚药局司医”。
太子妃说的没错,宋奉御在殿中六省上提点我升司医了。
尽管这是件好事,可想着太子妃说的那些话,心中甚是愧对这张晋升的单子。窗子上印了个人影,门口传来宋逸的声音:“见着灯亮了,便来瞧瞧。”
我胡乱拿了梳子抚平了头发,开了门见着宋逸漾然一笑:“我叫念儿放你房中的信封见着了吗?”
我点点头,转身给他倒茶。宋逸背着手大步迈到桌前坐下,举杯饮茶。我悄悄伸手抚了面颊,脸上的月牙印还在,稍稍浅了些,幸好灯光不比白日。宋逸见我出神,问:“今日回来怎么这么晚?”
我回过神,说:“和承乾殿的青儿闲说了几句,不想天就晚了。”青儿是我在承乾殿认识的,她也是在秦王妃身边伺候,我与她时常能说上几句话。
宋逸眼中闪着疑惑,起身走进看我。我急急退了几步却被他一手拉住,他的眸子盯着我左边的脸颊,眼中燃起一片愤怒又静静的平息,竟是生了一丝疼惜。他沉了眼问我:“还忍得住吗?”
我揪着衣带,袖下握拳,不摇头也不点头,垂了眼紧紧咬了下唇。鼻尖一阵药香,宋逸已将我拥在怀里。我提手要挣扎,耳边传来他一声暖心的安慰:“别怕,有我在。”
眼中顿时一股热流,我抵着他的肩膀滚下泪来。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越是给我安慰我心底的脆弱便越是不可抵抗。终于,我伸手握紧他的衣衫,努力压低了声音,在他肩上泪如雨下。
宋逸总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仿佛是一道温暖的朝霞,一岸心安的港湾。我从外面急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