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深处亦沾衣-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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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要说‘自然’?!……比她呢?”小手一伸指向我。
“嗯,比姐姐似乎还略差一点点……”
“你……哼!!”扑上去,春葱十指抓向小弥的领口。
我刚要开口制止这没营养的对话,忽见小弥双手一翻叼住小荼的腕子,冷哼一声:“又在指甲里藏药,呦,这次是紫蛛蓝蝎粉呀,师傅终于肯把这个传你啦?”
“嘁~早传我了!师傅说我天纵奇才,日后光大我门就靠我呢!”
“呸!这是师傅对我说的话!还让我不要告诉你省得你伤心!”
“才不,是师傅不让我告诉你以免你难过!”
……
我承认,过去对他们师傅的敬仰还不够“滔滔江水”,我要补上……
两人嘴里说着手上也一点没闲着,噼里啪啦已拆了几招,忽然同时向后越开,小弥喝一声:“且住!”猫眼微眯,“怪哉,我才想起,你怎么出谷了?!你今年有十五吗?”
“我,过了年就有了嘛……不过这事当真可疑,师傅竟能提前让我出谷,莫非,我真是天纵奇才?哈哈哈哈哈~~”
“哼,师傅准是一时糊涂,现在不定怎么后悔呢,你当心他老人家把你再捉回去!”
“哈,师傅哪顾的上我!我出谷前一个月……”小荼话语突然停住,睁大眼睛惊叫一声:“原来如此!!我出谷前一个月,夜里总觉得有人溜进谷里,我跟了两次都是在师傅房间附近跟丢的,我去跟师傅说,师傅一会说我学艺不精,一会说我眼花,后来就让我出谷了!”
小弥猫眼眨眨,“那又怎样?”
“那人看身形,是个女子……”嘴角勾起,小恶魔的表情。
空气里瞬发出离奇暧昧的气氛,两人眼睛发亮地对视,两张脸上迅速流过好奇、兴奋、惟恐天下不乱的神情,只听小弥快乐地喊着:“我决定,不能让师傅误入歧途,我要回去捉奸!”
汗,这是为人徒弟该说的话吗……
正暗自感慨,忽见小弥凑过来,挤到我的椅子上,“姐,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呃,还真有点舍不得,我点头,“会呀。”
“我也舍不得姐姐~”猫眼幽怨,“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蝴蝶谷秋天最美了,你一定会喜欢,嗯,师傅一定也喜欢你呢。”
“啊,这个就算啦……”喜欢我?万一喜欢到捉我去试药呢!还是“敬”而远之好了。
“那……我尽快回来,你近期不要去那美貌哥哥家,不要吃他拿来的东西,”居然一本正经地叹口气道:“姐你当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我笑,“你才让人不放心呢!”摸摸头,“乖,我知道啦。”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小荼背对着我们,做看外面漆黑风景状,牙缝里迸出一句:“恶心!肉麻!”
我掩口而笑,这小丫头真好玩。
小弥哀怨道:“那我们明天就动身了,真舍不得啊~”忽凑在我耳边:“姐呀,为表我难舍之意,今夜我陪你吧?”
我笑容甜蜜得能腻死人,手指狠狠掐住他脸上的小肉,咬牙笑道:“不用了,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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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年,壬戍月,辛卯日。
无风,微雨。
天色阴霾,雨点零星,若有若无,时断时续,正是送别的天气。一带远山,淡淡洇着雨气,点点深红浅黄,秋意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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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弥多次回望,不知从他那看过来是否有“回首亭中人,平林淡如画”(1)的意境?
而我心里盘桓不去的是白乐天的《赋得古原草送别》: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
十里,眨眼即到,进了城,缓辔走在街道上,街景依旧,繁华如故,只相比往昔多罩了一层清冷忧郁。
一如离人的心绪。
信马由缰,神弛天外,没留意忽有一人闪在马前,拦了我的马头揖道:“公子有礼,我家主人有请公子品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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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颖亭留别》,金,元好问,字裕之,号遗山。
朱砂二 第20章 却话巴山夜雨时
我顺着那人的目光望去,飞檐朱栋,酒招迎风,道旁酒肆的二楼,一人正依窗执杯,向我含笑颔首。
微笑,人生何处不相逢。
进了二楼雅间,我见礼道:“真是巧遇呀,大叔别来无恙?”
正是前些日子和容哥喝酒时遇到的那个中年帅大叔。
他捻髯上下看看我,忽向着旁边从人道:“吩咐店家烫两角酒来。”从人应了出去,他笑着打趣道:“小兄弟你这是入了云深处?喝盏热酒把湿气驱出来才不伤身子,年轻时不在意,上了年纪就该毛病缠身了。”
我低头摸摸袖子,果然有些潮,这天气虽没明显的降雨,但在外面待久另外照样会湿衣,我刚才一直沉浸在送别的气氛里感觉都迟钝了,经人一提醒才觉得是有些不舒服。
三杯两盏热酒,正敌他湿寒风急。
一笑,打量面前的大叔,隐约觉得和上次相比,这次的他似乎憔悴了些,犹豫着,想想还是没有开口。
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念头,微笑道:“老夫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温厚的笑容,却透着英雄迟暮的伤怀。
小二上了酒来,又悄没声地退下,一时屋里有些安静。
我轻声吟着稼轩名句:“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他闻言眼中光华一现,“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哈哈哈,小兄弟你每次都能让老夫惊喜!来,你我共饮此杯!”开颜朗笑,刹那间豪气元龙,气吞万里,刚才的迟暮感怀一扫而空。我看着他不觉想到,面前这人,想必也有过叱咤风云的青春往昔吧。
热酒下肚,身上暖暖的,我们倚着窗子随意看着街景,雨似乎稍大了些,悉悉娑娑地落着,行人更少了,街道越发的清冷。
那大叔沉默了一会,忽冲我叫了声:“丫头。”
好吧,我知道我穿了男装也不象男的,可既然我现在正扮着呢,多少尊重一下人家的劳动成果嘛,叫声公子又累不死人。
@奇@我悻悻瞪着他,却听他问道:“丫头你有婆家了吗?”
@书@诶?悚然一惊,我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他把我惊恐的表情看在眼里,得意微笑道:“若是没婆家大叔给你保个媒可好?”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好!”
尴尬的静,两人都有点愣。
惊诧过后,他忽然笑了,笑得眼弯弯的,笑着笑着就咳起来,他身后的从人赶紧上前又是抹肩又是捶背,我倒杯热茶,把他面前的酒盏换过。
他捧着热茶喝了,咳嗽渐渐平息,他看着我,那眼神温柔得让我有些害怕,只见他淡笑着轻轻摇摇头,喟叹道:“模样只一两分相似,这性子倒象了十足。”
我小心着没敢接口。
“丫头,你可愿听个故事么?”
“请讲,只要不是明天有人回想起来会后悔,会想杀我灭口的故事就请讲。”
他又笑了会,缓缓开口道:“从前有个年轻人,生逢乱世,虽其父曾官至顺州刺使,但不幸在他幼年时父母便相继死于战乱,家破人亡,孤苦无依,他自小被父母故人收养,十八岁时应募投军,做过亲兵,做过马夫,便是如此一个身份寒微的人,却在他二十二岁上因一场雨,改变了一生。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秋,这年轻人路经一处黄河渡口,正赶上大雨倾盆,他没带雨具,无奈之下只得就近跑到一家驿馆避雨,这人到得驿馆时里里外外都已淋得透湿,按说应是颇为狼狈,却不知他落汤鸡的模样恰巧被住在驿馆的一位小姐看到,那小姐看着他从雨里进入客栈,只这些许工夫,便做了个惊人的决定。
这位小姐乃是前朝嫔御,先皇驾崩后,她因年少无子被遣归,与家人路经这个驿站,连日阴雨阻了行程,正在馆舍暂住,她从窗子望见这年轻人,便对她父母道‘此人可为我夫。’
其父母大惊,因这年轻人虽看着高大威武有些气概,但毕竟只身避雨,衣装粗俭,端的不象富贵有官爵的,一打听,果然身份低微的紧,于是二老大怒,骂这小姐道:‘汝乃先帝宫人,便是现今遣散了也是有身份的,且遣散还分得了颇多财物,尤其汝这般年华姿色,要嫁也必要嫁给刺使一流的人物,怎能平白便宜了那等穷得叮当乱响的小子!速速断了这个念头罢!’
若是寻常女子被父母如此呵斥利诱估计便死心了,但这小姐却不是等闲女子,她深知父母的禀性,遂冷静道:‘父母大人有所不知,我观此人绝非久居人下之辈,他日必出人头地建不世之功业,实是一位不出世的大英雄!正所谓‘时者难得而易失也,时乎时,不再来!’(1)我意已决,定要嫁了此人!若依我,这些遣散的财物你们自取一半去,如若不依,大不了玉石俱焚,只怕父母大人最后落个人财两空!’那父母二人思量半晌,见女儿如此坚决,又素知她是个有主见有性子的,绝非耳根子软的寻常女子可夺其志,只得勉强应允了。
这二老寻到青年,将此事一讲,本以为他会满口答应,不料竟被婉言谢绝!原来这青年思忖自己男子生于世上,虽不说‘胡未灭何以家为’,但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青春,并不想太早就娶妻生子,况且又不知他家小姐是何等样人,旅中嫁娶未免草率,故婉拒了亲事。
结果可想而知,二老怒骂曰:‘我等还不乐意呢!没的倒受了竖子的腌臜气!’遂拂袖而去。
这青年自坐于房中,想着自己途中避雨,竟有人提亲,而自己还将其拒绝了,一忽好笑,一忽又有些惘然。正在此时,敲门声传来,他起身开门,门开处,只觉眼前霍然一亮,周围的事物似乎都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眼前的这个女子,对着他盈盈一礼,启朱唇道:‘听闻军爷投宿于此,小女子特来请教北方战事,望军爷不吝赐言,打扰之处,勿令见罪。’
让进屋里,攀谈之下,青年发现这个女子,不仅姿容出众,气宇高华,谈吐见识尤其不凡,竟是寻常男子都比不得的,二人越聊越是投机,一时便忘了时间,终于,这女子道:‘妾本欲托攀乔木,无奈修缘未足而不可得,虽怀女萝之憾,惟盼君宏图大展,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妾将日夜祷祝,愿君福寿绵延。’言罢起身一礼,飘然去了。
屋里顿时空旷下来,这青年愣然坐着,鼻端似乎还萦绕着那女子的幽幽淡香,他刚才隐隐也有此猜测,但却克制没敢深想,此时由那女子亲口说出,不啻当头棒喝!这等女子,这等才貌,足可令天下男子共逐之,自己何德何能竟蒙其青眼,本是姻缘有份,却由于一时的莽撞化为乌有!
顾不得许多,青年追出房间,找到那女子一家,好言赔了不是,又诚恳求亲,终于重获青睐,于是这二人便于逆旅中结成了夫妻。”
长出口气,他面上现了一个微笑,目光温柔地落在面前的茶盏上,出神片刻,继续道:“这青年本是性子急噪,好勇斗狠,曾斗杀恶霸于市,成亲之后,遇事得妻子分析相劝,莽撞之性大改,兼之他虽是喜爱读书,但未得明师指点,如今有了才学见识不凡的贤妻,犹如凭空多了个先生,而其妻甚是内敛谦谨,便是指点夫君也尽量做的不露痕迹,其实她夫君哪里是那等虚荣小器之人,惟有那些胸襟狭隘的男子才会惟恐不如人被小觑了。
这二人相濡以沫举案齐眉,这青年自得了贤妻相助修齐之道大受裨益,终于……终于建功立业……而这位慧眼识英雄的女子,他深爱的妻,却没能看到他……建功的那日便撒手去了,只把他一人孤寂的留在这世上……
到如今这当初的青年已垂垂老矣,他有时会想,如若那日他并未去那个驿馆避雨,未遇到那个女子,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人生之际遇,又怎是玄妙二字可说得清的。
在她离世后他虽也曾续弦,但正妻的位置却永远只有她一人,无人可以替代。每当午夜梦回之时总不免泪湿枕榻,那场秋雨中遇到的女子,那个美丽、聪慧、见识过人的女子,她一直住在他心里,即便阴阳两隔,也从未有过片刻淡逝。
如今他已韶华不在,百病咸生,自知时日无多大限将至,虽仍有心愿未了,但托付给堪当重任的人也就是了,而她在那边等了这许久,是时候与她团聚了,便是此时就过去,也没甚遗憾,反倒心里有些欢喜。
或许先去才是福,独活的人只能沉浸的回忆里,每夜饱尝思念的凄涩,我实是不想再如此度日了……”
他幽然一叹,缓缓望向窗外,那目光似穿过万丈红尘落在记忆里的某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