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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庖女情刀定江山-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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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府里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铺天盖地的红色让江连城心中烦闷,只好躲出去酒馆里喝酒,足足喝掉八两烧酒,仍觉得不够,正要叫小二再添来,忽然见大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

“秋荻!”他不禁追了过去。

秋荻一身青色布衣,脸色略显苍白,身边同样青色布衣的温雅男子手里牵了一匹马。

柳子惠打量着江连城,认出是那日领兵的中越王世子,冲他微微点点头,对秋荻说:“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就送你到这儿,就此别过吧。”牵了马转身就走。

“柳先生!”秋荻快步追上他,“谢谢你。”

柳子惠笑了笑,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秋荻再一次问,仍然是不死心。

那日她被东方玉用银蜡箭头射中心口,虽然没有皮外伤但是那一箭的力道也不轻,痛了她几天才下得了床。柳子惠为了救她临阵脱逃,回军营肯定逃脱不了责罚甚至军法处置,可是不管秋荻怎么劝,他都不肯效命于中越。

柳子惠仍然是摇头,温柔的看着她,“你以后多保重”,回头看了一眼江连城“世子是个胸怀天下,雄才伟略的人,更难得的是对你的真心,不要怕烧手,忠于自己的心,痛痛快快活着才好,说不定明天我们就死了呢,为了未知的将来而放弃眼前的幸福不值得。”

若诚于心则会烧掉了手,若顺于物则失去自己所求,她的纠结,他竟然都明白。

秋荻点点头,看着不远颀长的身影,心中有了几分笃定。

“你的伤怎么样?”江连城问。

“没什么大碍,玉儿那一箭看似吓人,其实就像被蚂蚁咬了一口。”秋荻轻描淡写,伸手拉住了他,“我饿了,你请客,我想吃烤肉,好几天没见着肉了。”

江连城触到她温暖滑腻的手心,神情一滞,终究是舍不得甩开她,反而握的更紧。

她,都还不知道吧,她若是知道会伤心?会生气?还是什么都不会?

“你发什么呆呢?”走在熟悉的河边,秋荻手里拿着的烤鸡翅膀边吃边砸吧着嘴,满手满嘴都是油腻。江连城手里捧着一大纸袋的各色烤肉,看着平静的河面发呆。

“你真的不想尝尝?可好吃了。”秋荻又举着一串羊肉送到他嘴边。

江连城摇摇头,突然盯着秋荻说:“秋荻,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我说的什么?我不记得我欠你银子啊?”秋荻有点紧张,忽又狡黠的笑了,“我记得的就算数,不记得的就不算数。”

“你说你要嫁就嫁给天下第一人,母仪天下做皇后。”

“我。。。。。。有那么说过吗?”秋荻想起来在清水镇那一幕,有点心虚。

“有。”笃定的语气。

“我肯定是喝醉了的时候说的,不算数。”秋荻顾左右而言它,“今晚的星星好亮呢。”

江连城抬头看了看只有月亮没有星星的夜空,“你几乎不喝酒的,我记得,你赖不掉。”

“所以?”秋荻笑看着他,“你打算给我个皇后当当?”说完自己脸红了,居然主动说要嫁他。

这一句戏言,江连城听在耳中顿觉热血沸腾,一把抱住秋荻,紧紧的箍在怀里,在她耳边低低的说:“对不起,请你等我,等我娶你,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我会让你做皇后,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秋荻反手抱住了他,手上的油腻全蹭他在整齐洁白的衣袍上,笑的像偷鸡得逞的黄鼠狼,“我只考虑嫁给阿当,不嫁给江连城,你是谁呀?”

江连城怔了怔,漆黑如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丝丝伤痛,终于哑着嗓子说:“我是阿当。”

秋荻开心的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这是对你骗了我这么久的惩罚。”

第五十四章 莫愁前途无知己

江连城拦住正要跨进府里大门的秋荻,“秋荻,我。。。。。。我心里从来只有你,在洛安第一次见到你,你的身影便从此留在我心里。”

秋荻虽然奇怪他今天的肉麻和热情,心中却还是很受用,笑嘻嘻道:“好啦,我知道,不过你可别想我会说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很帅,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一个狡猾的死狐狸。”说罢自己在那里哈哈笑起来。

江连城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半晌才低低的说:“我。。。。。。三日后要大婚。”

“太急了吧,我只是说考虑。。。。。。我。。。。。。”秋荻走进大门,入眼是铺天盖地的红,大红的喜字帖的到处都是。

血一般的红,刺的她眼睛生痛,痛的快要掉下泪来。

“是东方玉。。。。。。”江连城低低的说。

秋荻突然好想笑,觉得自己就像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笑话,就在刚刚居然抱着别人的相公说要嫁给他,她此刻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

让你不清醒,让你贪这一点温柔贪这一点爱,让你不自量力,让你没心没肺,让你逆风持火炬。。。。。。烧到手了,怪谁呢?

秋荻勉强的冲他一笑,正要说恭喜。

江连城的手指抚上她的唇,带着恳求,“不要说恭喜,求你不要跟我说恭喜。”

秋荻推开他的手,凄然一笑,“我。。。。。。我去看看宁宁。”

江连城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要失去她了,其实在他答应东方玉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要失去她了,可笑自己还不甘心,还要做那无谓的垂死挣扎。

宁宁居住的院子里,几个丫鬟正在门外战战兢兢的听着房里的动静,想敲门又不敢,不敲门又怕她一个人闷在里面出事。丫鬟们见了秋荻好像见了救星一般,就差烧高香谢天地了,慌忙求她去好好劝劝郡主。

秋荻暗暗叹了口气,敲了敲门,“宁宁,我是秋荻。”

门很快打开了,丫鬟们终于松了口气。

“姐姐。。。。。。”宁宁拉着她的手,哭的嗓子都已经哑了,不停的抽着气,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姐姐。。。。。。。我。。。。。。”

秋荻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别哭了,我知道,你想说你很难过。”

宁宁点点头,眼睛红红的,看着秋荻,抽抽搭搭的问,“你不难过不生气吗?”

“我难过,也生气,但是如果我要哭,我也要站到田里去哭。”秋荻说。

“为什么?”宁宁终于止住了哭泣。

“因为眼泪也是水,浪费了可惜,掉到田里还能浇地,流在被子上一点用处都没有。”秋荻淡淡的回答,给她倒了一杯水,“他。。。。。。也是不得已吧,那种状况下如果请不来救兵,我们恐怕此时已经是死人了。”

宁宁咕咚咕咚喝光了整杯水,戚戚然道:“总会有别的办法的,除了娶那个女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讨厌他了,我讨厌他了。”

秋荻看着还带着小孩子脾气的宁宁,幽幽叹了口气,“你难过,其实,他可能比你还难过。”

宁宁翻翻白眼,“他有什么好难过的,上次就见他同那个东方玉眉来眼去,他心里欢喜着呢。”宁宁深深看了一眼秋荻,“我宁愿是你,我宁愿表哥娶的人是你,也好过娶一个陌生的女人回来。”

秋荻爱怜的正了正她的发髻,“别说傻话了,以后你要同嫂嫂和睦相处。这个世界很大,人很多,你还会遇见很多人,比表哥优秀的人。”

宁宁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哀叹,再优秀的人也不是表哥,是别人了,在这天底下,只有表哥是她心中唯一的。

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姐姐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犯傻,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只有真正成熟成长才能有资格跟表哥比肩而立,和他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躲在他背后,他永远都看不到我。”

“痴儿。”秋荻低低叹了口气。

江连城大婚当日,秋荻留了一封书信给他,牵了一匹马准备离开幽州城。

府里所有人都在欢天喜地迎新娘子,送行的只有没有前去参加婚礼的宁宁和江云水。

“就送到这儿吧。”十里长亭里,秋荻说。

“表小姐,你真的要走吗?”江云水还想挽留,是江连城特意吩咐他不必来观礼,但是他终是无法留住主子心尖上的这个人。

“姐姐,你打算去哪里?”尽管不舍,宁宁却也知道,除了离开,她似乎别无选择。

“先四处走走,如果风声不紧我就回家看看,再去洛安看看我长大的地方,看望一下我的街坊邻居。”秋荻翻身上马,扭头对江云水说,“拜托你,好好照顾我妹妹,别。。。。。。别让她欺负她。”

江云水点点头,知道秋荻口中的她是指他的新主母,世子妃,东方玉

秋荻扬鞭策马向前,在官道上漫无目的地逛着。

蓟城被江连城纳入囊中,接下来他便能渡过黄河天险一路挥师北上了。

秋荻环顾四周,天下之大竟是无处可去,看着渐渐西沉的日头,一扯缰绳调转马头,一路向西。

从小只听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虽然向往却从未见识过,大燕此时烽烟四起,不如去到那羌胡看一看,感受一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畅快。

已经过了中秋,越往西北走,天气越冷。

走走停停,一个月后才到玉门关,才九月天,竟然下起雪来。

洛安也下雪,可像这么纷纷扬扬鹅毛般的大雪,秋荻却是头一次见。雪天不宜赶路,于是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下来,虽然临行江云水给了她不少银子,可是也怕坐吃山空,所以都很节省着花。

雪足足下了三天才停,走出门去那积雪都淹没了膝盖。

秋荻冷的脚趾头都要掉下来了,向掌柜的打听了哪里有卖靴子的铺子,花了五两巨资买了一双顶好的小牛皮靴,穿着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让她想起小时候下雪天在自家小院子里和爹和成大器一起堆雪人,她穿着爹爹亲手做的粗笨的猪皮靴,踩在雪地上也是这样咯吱响。

然而所有的过往,得到或是失去,相聚或别离,都被这大雪掩埋,最终会随着消融,寂灭。她唯一欣慰的是,时间能治愈一切,能将尖锐的疼痛打磨得粗钝直至消弭,而她始终鲜活。一切终会随着时间过去,就像生离死别,就像无处可去,就像无人可依,都会过去。

街上的乞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往街的尽头跑,呼朋引伴,奔走相告,说慕容公子发御寒的棉衣了。

秋荻像被惊醒了一般,慕容公子;怎么忘记了镇守玉门关的正是定远侯。

第五十五章 一尸三命

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吧,让自己心疼让自己牵挂的老朋友。

秋荻看着乞丐们,脚步不由得往那个方向迈去。

远远的,秋荻看见一身白衣的他,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和天地融为一起,他微笑着亲手把棉衣拿给乞丐和穷人,周身散发的温暖似乎要将这雪都融化了。

秋荻悄悄的靠近,谪仙一般的男子,却戴着同他身份极其不相称的劣质玉冠,那枚五两银子的俗货看起来已经陈旧不堪,似乎它的主人时常拿来把玩,这枚熟悉的俗货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他不记得她了,既然选择了忘记,为什么不忘记的彻底一些呢?

静默许久,在人潮退去之前,秋荻赶紧转身离开,脚下的雪地上留下一副拙劣的画作,旁边留了四个字:要好好的。

一声再见,终究是被雪覆盖,就像当初那句被门挡住的誓言。

慕容白发完手上最后一件棉衣,望着秋荻离去的背影突然莫名心痛,鬼使神差的追了过去,却再也不见她的踪影,低头看见地上画着一个咧着嘴大笑的猪头,旁边还有一只在拱白菜的小肥猪,一句“要好好的”让他心中波澜涌动。

“怎么了公子?”花盈跑过来问。

慕容白立刻用脚擦去雪地上的字和画,淡淡笑道:“没什么。”

“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花盈拿了一件大氅细心的给他披上,挽着他的手往回走。

秋荻没有回头,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艰难的走着,她想赶紧出玉门关,立刻马上,一刻也不要停。

回客栈立刻结了帐,不顾店小二的好心提醒,坚持牵了马出门。

她低着头走的很慢,身边是一支出殡的队伍,凄厉的唢呐声在耳边尖锐的响着,盖住了几个女眷低低的压抑的哭声。

秋荻抬头看了一眼,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抬着一具上好的柏木十三圆棺材,看起来是匆匆忙忙制备下的,连漆都未干,浓浓的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看样子是个富裕人家,可是送葬的人却少的可怜,除了三四个丫鬟小厮,就是一左一右扶着棺材的中年妇人和年轻男子。

那衣着颇为光鲜的中年妇人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由两个丫鬟搀着,却是怎么也不肯离开那棺木半步,口里一直喊着,“乖孙孙儿,心肝肉肉。”

秋荻同情的叹了口气,低头继续走着,心中莫名凄楚,竟然也掉下眼泪来。

脚下却有点点猩红蔓延,在苍白的雪地上像盛开的红梅,十分刺眼。

是血,刚刚滴下来的血!

秋荻心中一动,想起刚刚擦身而过的出殡队伍,慌忙将马随手栓在石桩上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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