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骨记-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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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不适应?
哪里没有了?
华玉盏看着玻璃上映照出的自己的模样,仿佛不止是头发长短的变化,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但身体里充盈的妖气却流溢在周身,却让人觉得妖气十足冶艳非常。
这种充满了妖力的感觉几乎都已经让人觉得陌生。
但这可不是曲小路所说的去个美发店那么简单——无关长发,即便是剪掉了,他现在的外貌也异样的显眼。
这在隐匿在人类社会中生活的妖怪来说是不怎么令人开心的。
而让华玉盏感到最不开心的,却是这副模样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骨妖的存在,好像他没有消失,在被吸收的精气里,在被收回的尾骨中,以另一种姿态共存在这个身体中似的,让华玉盏有种吃了什么不消化的脏东西似的恶心和不适。
不是在胃里,而是充斥着整个身体。
“——诶,华助教你的脸色实在有点难看啊,果然突然收回妖力身体会难以适应的吧。我看我们还是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好了……”
“不需要。”
华玉盏脸色微青,还是坚持站起身,“我们现在就走,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耽搁。”
他走向门外,本就窈窕修长的身姿似乎因为周身环绕的妖气而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漆黑的长发随着每一步微动,这种媚骨天生的风姿却是从来连骨妖都不能比的。
曲小路跟在后面啧了一声,这是诱人犯罪呐~~
他们站在馆外抬头看向大楼上方的漩涡顶端,曲小路用手搭在眉上望了一眼那遥远的高度,“虽说解决了第一个问题,但这么高难道你要抱着我们两个上去吗……”
“我化原身,你们两个抓紧我就好了。”
他这话说出来倒是让人微微的愕然,对于妖怪来说,一般的小妖怪的确原身比人形轻松省力,也许时不时的就会变回去。但越是华玉盏这样的老妖怪,其实变回原形的时间反而稀少。维持人形对他们来说如同呼吸一样自然,化一次原形反而惊天动地颇费力气。尤其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往往几十年也不会变回一次原形。
曲小路倒还觉得寻常些,宫本却忍不住盯紧了他,平板如他心里也隐约有几分期待。
——一个活在现代的人,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看到活生生的蛟?
连他也不过只在一些绘本手记中见过记载的图形而已。
华玉盏解开衬衣的几颗扣子,一千多年了,已经许久不曾有这样妖力充盈的感觉,他抬头盯住漩涡顶端,周身猛地一阵气浪翻腾,宫本只不得不在这阵劲风中遮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就已经错过了变身的瞬间,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条正在摆尾腾飞的银蛟——
那样柔韧的身形优美的曲线,一身幽幽的银鳞微光流动,只一眼就看得呆住。
“别发呆啊!”曲小路慌忙一手拉住宫本一手抱住华玉盏的尾巴,银蛟带着两个人瞬间逆着黑雾漩涡腾空直上,冲向漩涡的中心。
第九九章
“我的乖侄女;先在这里已经没有碍事者,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未必。”
桑宁一度也曾经惶惑和茫然过;没有人知道自己在哪里;就这样消失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知道他们会来的。
所以在那之前她决不能变成这个妖魔大boss的口中餐。
桑正信略感好笑地看着桑宁一脸戒备躲得远远的,在他看来;如今她就算是躲,又有什么意义呢?
能来捣乱的人都已经被扔进了那个只有死人的空间,她如今再怎么戒备排斥,也无非是稍稍浪费掉他之前拉进的距离;拖延些许时间。可最终的结果还不是一样;无非是再花一点时间,终究会有她放弃的时候。
只要没有了希望;没人想让自己死得更痛苦一点吧。
“我,我还有问题!”
桑正信倒是闲闲的一站,“说说看。”
桑宁挖空心思想着话题,能多分散他一点精神就能多拖一刻——“既然,连你都承认我有阴女的力量,而所有的人都那么在意这个力量,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根本就没有个头绪,连华助教都不让我去用这个力量——”
桑正信轻笑,“那是自然的,这个问题我倒是能回答你。你不是应该已经清楚了,所谓阴女就是桑园怨孽的凝聚,能带来的只是不祥和破坏的负面力量,倘若它能够被控制,桑家又怎么会对此避如蛇蝎,代代叮嘱只要沾上阴女就等于沾上不幸和灭亡呢?”
他转而微笑,“对于我来说倒是无所谓,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接纳你的力量?而你活着,就如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毁掉身边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所以华玉盏从不需要她做任何事,只是在发现了她的力量之后教她去疏导却从不考虑如何利用。
这个力量根本一无是处,只是个灾难而已。
讽刺的是,为什么偏偏对桑正信来说,却是如获珍宝呢?
“想清楚了吗?这可不是好玩的事啊——带着这种力量活在这个世上,你也就成了别人的灾难。”
桑宁的目光瞪过去,暗暗的咽下一句——那也比给你强。
——这种人有什么脸说她是灾难啊,他自己才是世间最大的灾难好吗!
桑宁已经不会再被误导,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坚持立场。
桑正信也隐约察觉了,之前拉进的距离果然是白费了。桑宁如果这么坚定的用意志去排斥,那么那些心理上的小把戏也就不会再起作用。
可是为什么这么突然呢?
明明应该只是越来越绝望放弃抵抗,她怎么会突然反抗起来?
桑正信有一瞬疑惑,但他只不动声色的思索片刻,不认为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变化——谨慎如他算到了每一步,却独独算漏了曲小路。
“我可以再给你点时间想通,也可以现在就碾碎你的魂魄,要选哪一边,还是看你的表现了。”
桑正信这样说着,伸出手——相亲相爱的叔侄游戏还在继续,桑宁知道他在等她走过去,像是一个妥协的证明。
她不要妥协,不要一次次在心理上被压倒。
桑宁如此明显的抵抗让桑正信敛去了脸上的和善,面无表情的向桑宁走过去,桑宁下意识想要跑,一时却没能迈得动脚。低头竟看到婴灵不知什么时候抱住了她的脚,即使它只是那么小一团,她的脚却顿时动也不能动——
因为它后来似乎都只是在旁边呆着没怎么靠近她,桑宁也把它忽视了。
只这一耽搁,桑正信已经来到面前,收敛了和善他周身散发的压力顿时让人的心狠狠揪紧,被巨大的压迫感压迫得几乎透不过气。
她习惯了桑正信和蔼的面具,几乎忽略了这个人的恐怖,那些恐惧感如同在脊背流窜背后一片冰凉,可是她的脚却越来越热,从被婴灵抱住的地方火辣辣的开始蔓延,向有什么东西就要直冲而上——
桑正信的手已经伸过来,却在碰触到桑宁的那一刻如同突然被火药炸开一般,整只手瞬间碎裂消失无踪。
桑正信似乎吃了一惊,就连桑宁自己也有些愕然的看着那只不见了手的手腕。
然而这终究只是在意识里,碎裂的手很快就又重新聚起,但他面上的表情却更加冷硬,刻板得让人难以揣测。
桑宁硬压下心里的惶恐和忐忑直视着他,她要告诉他自己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他的亡魂姐姐什么反抗也不能做就被他吞掉!
她的力量没有办法控制,但如果只是单纯的引发呢?如果就在这里,在桑正信的意识里引发会怎么样呢?
**辣的刺痛感依然从婴灵抱住的脚踝上不断传来,桑宁隐隐有些疑惑,她以为婴灵是桑正信那一边的才会阻止她后退,可是为什么此时,竟然觉得它像是在帮着她——
阻止她逃跑强迫她正面抵抗,作为引子来引发她无法控制的力量——
这是错觉吗?
然而桑正信的目光果然从桑宁身上转开,落到婴灵身上,沉沉得让人看不透。
他突然伸手,婴灵立刻像是被吸住一般落到桑正信手上,桑正信随手拎着它,只对桑宁说了一句:“再给你一天好好考虑。”
他拎着婴灵离开,桑宁才两腿一软跌在地上,脑子里有种劫后重生似的混乱。
那个只剩残魂的婴灵,也有思想吗?
它为什么帮她呢?或者那只是无意识下的举动?她不明白,也不知道被带走的婴灵会怎么样。唯一知道的是,她还有一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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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的漩涡如同一道长长的湍急的河流,迎着阻力一路飞速直冲向上,都不知飞了多久才突然眼前一亮四周豁然开朗起来。
曲小路和宫本两人紧紧抓着银蛟伏在它背上,眼中映着仿佛许久未见的湛蓝天空,低下头下方就是被黑色漩涡笼罩的校园,校园外的街道大楼像是宣告着这里就是现实。
“我们出来了!”曲小路欣然的催促着,“快快,赶紧下去!被人看到就要惹麻烦了!”
用不着他叮嘱,银蛟在半空一个转身翻腾,就又直冲地面飞向校园。临近地面曲小路和宫本只觉突然失重,身下的银蛟已经突然消失不见,所幸两人的身手利落平安落到地面才避免被直接摔下来,站稳时华玉盏已经恢复人身站在面前。
他修长的身姿,衬衣因为解开了几颗扣子而露出锁骨和胸线,衣服和长发还在自己落地时引起的气流中微微飞扬——如果不是赶时间,曲小路真想让他先去美容院把外表整理了再来继续。
而华玉盏此时似乎已经渐渐在适应着刚刚收回的力量,发青的脸色似乎也缓和了一些,丝毫没有打算考虑自己这副模样如果被人看到了要怎么解释,只说:“走吧,我们去找桑正信!”
“等等,”宫本忙叫住已经准备开始行动的他,说:“只凭我们三个要找遍整个校园太慢了,我打电话找人来帮忙!”
华玉盏不置可否由他去办,自己已经迅速准备开始搜索,只是转身时看一眼碍事的长发,随手拢过来一把扯断只留了齐腰,就已经脚不沾地般飞跃向办公楼一处处飞掠搜寻。
曲小路毫不怀疑就算没有人帮忙,他自己也会把整个校园翻过来找个遍。
他看着华玉盏的背影,眼镜后面的眼睛微微弯起弧度——久违了一千多年的银蛟啊……
人说妖怪善变,因为他们的寿命太长,见了太多经历过太多心思总会改变。
可是他们也很长情,几十年几百年的时间对他们来也只是过眼云烟,相比较人类十年二十年就足够改变一个人来说,他们的确长情得多了。
如果月见当年没有选择死亡,也许两个人真的会拉着手走过这一千多年呢。
曲小路收回思绪也立刻开始寻找桑正信的踪迹,幸好以宫本的身份就算不惊动到上级也可以调动一些人员,多了几个帮手一起,只是找遍了整个校园却不见桑正信的踪影。
“这家伙该不会躲起来了?那要到哪里去找?”华玉龙也一起加入了进来,听到三人的经历他倒是很庆幸自己之前没有跟着一起去,不然在那种满是尸体的地方,万一控制不好食欲可就难看了。
只是桑正信果然谨慎,明明都已经把碍事的知情者丢进废弃空间里,还是以防万一躲了起来。
搜查过学校,不少学生和教职人员并没有被卷进来,一部分虽然身在阵中但躲了起来,而另一部分根本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如同被隔绝在不同的空间之外。
他们看到的那个宛如地狱的惨烈景象,竟不过只是发生在现实的一角,这大概是唯一值得庆幸的。
但对于华玉盏来说,已经无心去理会这些幸与不幸。
那被刻意遗忘的月见死时的情景无法抑制的一遍遍闪现在脑中,从月见的身体在他手上化作白骨,胸腔里空空荡荡隐隐作疼的感觉回荡了百年都无法抹消。他失去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
但那时至少模糊的知道还有一个未来,在遥远的千年以后还有再见她一次的机会。即使那时的她已经是一个生命脆弱而短暂的人类。
他没有刻意等待,毕竟千年太过漫长,即使对他这个妖怪来说。
他一个人游荡了很久,当岁月渐渐淡化了那些记忆和感情,剩下的无非也只是一个承诺——他毕竟答应过月见,不再让龙珠现世的。所以总该去见见她,就当看看那时的她是什么样子,然后带走龙珠,让她安稳的生活。
这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对于一个早已不记得他的人类,他还能做什么呢?完成承诺,就已是仁至义尽了吧。
他跟月见的相遇毕竟那么短,回过头来才发现,那竟然在他漫长的人生中只不过是一个短短的瞬间。
本来,是那么想的。
只是日子越近,也偶尔会去想——她的生活会一帆风顺吗?人世那么艰辛,如果她生活得不幸福,那么他说不定也可以照顾她一段时间。
当然只是偶尔罢了。
一个带着龙珠的妖怪如果待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