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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恋骨记-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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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桑宁带了便当去学校一起吃,吃饭也就只是吃饭,现在才知道只是看着她准备饭菜似乎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看着桑宁挑来挑去嘟嘟念念,什么吃不完浪费了,自己买多的自己要吃光……他脸上一直在笑,看着桑宁那明显的先挑出自己喜欢吃的食材,然后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想要把那些她不喜欢的都给古珧吃,古珧却只是觉得给他吃什么,让他吃多少都没问题,真的。

他就这么看着桑宁利落的洗好菜,摆好锅,烧水,分碗,添调料,在锅子的热气腾腾里开始有种真实活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在古墓里从未有过,古墓里没有时间的观念,他不知道自己几时成形,又有多少岁。他只是存在于那里,存在着,却没有活着的感觉。

即使从古墓里出来之后,身置这个崭新的世界,他看得到听得到摸得到,像个功能齐全的人形,就只是没有自己的感觉。食物是冷是热,床是软是硬,对他没有区别。

就只有跟桑宁在一起时,他会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看她笑,他就想笑,看她吃东西,他也会想尝尝看食物的滋味。她是鲜活的,有血有肉,会笑会耍小心思——不是那副冷冰冰的骨架。

也许古珧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也许这种感觉就只是承自千年前玉盏对月见的感情,但那都没有关系,至少此时此刻这种感觉是真的,那就够了。

饭桌上桑宁已经起锅,兴冲冲的把爱吃的菜夹进自己碗里,看古珧一时没动,就干脆帮他也盛了一碗,并且理所当然的跟自己碗里是完全不同的菜色……

“来,快吃吧,蘸着调料,还可以放葱花和香菜——”

古珧对自己碗里的菜没意见,就只是笑着学着她放了葱花香菜跟碗里的调料拌一拌,桑宁大约已经习惯他这种没常识的现学现卖了,放辣椒油的时候干脆连他的碗里一起倒上。于是大热天的两个人就这么围着火锅吃得热火朝天。

桑宁见古珧看起来吃得也挺开心的,一面庆幸这样便当的事也就不会露馅了,一面开始打着小算盘,想趁他高兴多套点话出来。

“那个……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平平安安的回去上课啊?我是说……“桑宁咬着筷子思索着该怎么问比较不那么明显,如果是在平时,面对古珧她早就有话直说了,可如今她还在做贼心虚的状态里回不过神,问起话来也拐弯抹角。

古珧倒不管那许多,她怎么问他就怎么答,“桑正信既然说可以保证你的安全,那你现在去也可以啊。”

桑宁扯一下嘴角,跟他还真是不能拐弯,这人太顺着她了,你怎么拐他就跟着怎么拐,根本不给你主动往主题上靠嘛。

“我是问,这事儿还有多久才能结束?为什么都没有人来干涉的?校方也没有注意到,警察也不管吗?桑正信也太神了吧,人命的事儿也能瞒天过海?”

古珧微微笑一下放下筷子,他倒是不该意外桑宁会问这个问题,“你看得到笼罩在学校上方的阵,这个阵不只是障目而且障心——它从古董展第一天的演讲时就开始旋转了,是通过我给了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暗示,只要在这个阵中的人都不会想要随意离开学校,通知外人,他们被暗示过会默许一切怪异的发生。而外来的警察——你也是被蛇魅附身过的人,你以为这种东西桑正信手上会只有一只吗?不管是警方还是报社,只要是重要环节上的人,他早就做过安排了。”

“妖管会里……也有被他操控的人?”

“这种事他就不会告诉我了,但是既然他这么有恃无恐,那也是必然的。”

桑宁低着头拨了拨碗里的菜,古珧从桌子对面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低低的悠扬着,“别总是想着跟他作对了,只要他还把你当侄女那就算是好事。不要主动去招惹他,你并不是他的对手。”

这点桑宁很清楚,比他还清楚。

如果不是为了保命,她会淌这趟浑水吗?还不早就有多远躲多远。

可是就算本能也好直觉也好,她知道桑正信不会放过她,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反而是桑正信现在装模作样的亲切和蔼才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如履薄冰。

可惜这只是感觉,没有任何证据,她没法让古珧懂得。

而古珧,只要桑正信没有对桑宁下手,那么无论他做了多少坏事,杀了多少人,古珧都不会有任何感觉。

想到这里桑宁难免为那些无法传达出去的感觉而有些烦躁,“你为什么就这么信任他,这么甘心被他利用啊?”

古珧对此依然只是浅笑,“这不是信任。你管这叫利用,而对我来说却是各取所需。”

桑宁沉默下来不再吭声,她对古珧的感觉很复杂,有时候也会真心希望能说服他回头是岸,能让他跟他们统一战线。可是每一次却只是清楚的感觉到彼此终究不是同路人。

只要有华玉盏一天,古珧就注定不会同路。

桑宁吃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胃口,见古珧吃完了自己碗里的也没有再动筷子的打算,就干脆起身收拾碗筷。

古珧起身帮手她也不吭声的随他,方才那热乎的气氛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两人之间只是远,只是冷。古珧微微蹙眉,如果是桑宁的要求,他可以为她做许多事,只除了跟华玉盏共处。

可是桑宁的选择从来都是华玉盏,即便她现在在这里,这种生活也是虚假的,像肥皂泡一样也许明天也许下一刻就会结束——

那一瞬间心脏像是窒闷紧缩一般,难以名状的痛。越是清楚的感觉到两人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也就越痛。

他一把拉住刚要走进厨房的桑宁,像是她随时要消失在眼前似的,手上的力道抓得桑宁的手臂有些痛,好像这样她就不会消失,就能把他心里的痛也分担过去。

桑宁被扯回来撞在墙上,被困在他的身体和墙之间那小小的空间里迎上他沉沉的透着熟悉的悲哀的目光。但是她熟悉的古珧一直都只是透着淡淡的久远的情绪,很少露出这样浓重的让人感到压迫的情绪。

这样的陌生让她一时着了慌,手上的碗碟也因为手臂上的疼痛而没有抓稳,跌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响声。

可是她根本顾不上,只听到古珧低沉的声音绕在耳边,宛如魅惑的说着:“别走,别离开——”

他的气息突然逼近,沉沉的压在她唇上堵住了惊呼——她的心像被砸了一锤子就停跳了,她根本就没有惊呼,脑子里被入侵的气息炸得一片空白,根本做不了任何反应。

她的手臂好像很痛,嘴唇也好像很痛,那好像不是一个吻而是入侵,而入侵的却不只是唇舌的肆虐,还有他沉沉的气息,那些浓厚的被千年的时间沉积的感情,一瞬间压得她不能呼吸不能思考。

古珧从来都不会——

桑宁的脑子里闪过那个念头时才终于惊觉,她太习惯那个沉默纵容的古珧了,她从未想过他会这样——

反应过来的桑宁用力推着,可是原来她的力气在古珧面前是这么弱小,没有丝毫撼动。她只能用力去咬,古珧却不曾退开半分,只是半睁开眼睛看着她惊慌的目光,任由甜腥的近似于血的味道充斥开来,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

他的瞳孔是那么沉冷的颜色,桑宁真的慌了怕了,急得似乎快要哭出来,古珧的瞳孔却骤然一缩,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沉着,突然放开她——

手臂上抓着她的力量一轻,疼痛却蔓延开来,桑宁只能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放开她,转头看也不再看她走出别墅。

门外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桑宁紧缩着的心脏这才一松,沉落下来,身上顿时无力地坐在地上。

古珧踩着油门抹掉唇边的一丝血色——这近似于血的味道像时时刻刻在提醒他,那根本不是血,他没有血肉,他根本不算一个真正活着的生命!即使成了妖,他也不是血肉之躯!

桑宁的选择才是对的,华玉盏才是本尊,而没有血肉之躯的他即使变得再强也只是个赝品!

踩着油门的脚猛地移到车闸上,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古珧握着方向盘,手指从嘴唇中又抹出一丝红色——他是魅。但他生来就有着蛟妖玉盏的高傲,从不屑附身于他人。

除非,是本尊的躯体——

再次踩上油门的时候,古珧的心里也越来越清晰——一直以来他只想从华玉盏那里抢回桑宁和龙珠,但他真正应该抢到的是华玉盏那具躯体。

有了血肉之躯他才能够得到全部,再也不是个没有血肉的赝品——

第九二章

她和古珧本是相安无事的。

一些东西如果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也许也不会抱有那么大的奢望。但是一旦体会过,还怎么能够失去。

桑宁愣愣的在地上坐了半晌,脑子里已经一团混乱——也许是古珧跟华玉盏太像,才让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防备。她不知道古珧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变脸,又怎么会放过了她。现在她脑子里混混沌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

等等;她还有事没有做完——想到跑路;也就想到她在这里的另一个任务。

桑宁找回点力气;几乎手脚并用的爬到地下室入口,掀开门板;一阵阴沉冰冷的风似乎从下面吹了上来。

若在平时她怎么也得谨慎半天,可现在她什么也顾不上了,不过是下个地下室,又不是下墓穴;总不能蹦出什么妖魔鬼怪来。于是抖抖索索顺着木梯爬了下去。

踩到地面,她迟疑着伸手在木梯附近的墙上摸了摸,很快就摸到一根灯绳。拉开,顶棚亮起一盏老式的灯泡,昏黄的光晃晃悠悠,忽闪了几下。

桑宁往地窖里看去,这里看起来倒只是个普通的地窖,长方形的,显得有些狭长。木梯旁堆着些杂物,墙边放着排木架和大缸,再往里就有些空,光线也昏暗许多,但能看到一个大木盒的轮廓——

桑宁在看到那个木盒轮廓的瞬间就已经意识到,那不是什么木盒,而是个棺材。

她二话不说跑过去,用力推开棺材盖,甚至都没有想推开之后里面会不会躺着别的什么东西。

——不会是别的东西,她知道那是什么,就是知道。

棺材漆面光滑木色鲜艳手感又沉又稳,推开来入眼是色泽光滑柔顺的黑丝绒,再然后就是静静躺在其中的白骨。

桑宁最后用了一把力,棺材盖整个掀开,被推落到地上。

再见到这具白骨她已经没有了恐惧,曾经那些恶梦那些惊恐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已经慢慢淡了,留下的只是一种恍惚的感慨。

仿佛这具白骨就是一切的开始——青山古墓,千年幽魂,还有这具白骨,从那时起,她的人生就被推向了一条自己无法掌握的路。

只是一时的恍惚,桑宁很快振作了精神,开始细细的打量白骨上的每一块骨头——她并不知道究竟哪一块才是曾经属于玉盏的,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哪一块骨头也都没有什么不同。

桑宁趴在棺材边上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去,轻轻碰触着“它”的头骨,沿着头骨慢慢移动,手指上魅灵石的戒指似乎流转着不一样的光泽——

也许,桑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当一种熟悉却冰冷空洞的感觉从指尖流入,她就知道这样做应该是没错的。

魅灵石窥探的是人的心,妖的心,那些活着的,或者存在的东西。而月见已经死去,转生,月见的魂魄就是她的魂魄,已经存在于现世的身体里,这具白骨上什么也没有。

这种窥探死物的感觉是如此的空洞,只有一些久远的,残缺的意念若即若离的附着在上面,好像怀念,好像熟悉,却什么也抓不住。

直到她碰触到脊椎上的那块骨头——沉重的意念一瞬间向她袭来,就像古珧强吻她时感觉到的冲击和窒息,那些沉淀千年几近悲哀的执着——

她猛的缩回手,拔掉了戒指才敢再伸出手,迟疑的拿起那一块骨头。

很奇怪,明明这副骨架关节之间早已经没了连接却还是保持人形不散,而她摘下那块骨头却又没有丝毫阻力,好像它们只是并排摆在那里。

桑宁来不及去细想,看一眼那副遗骨,感觉依然是怪怪的。她拿着骨妖本体的那块骨头匆忙爬上木梯回到屋里,翻找出手机——

华玉盏在匆匆交代她来找古珧的本体时有说一句得手后不方便联系他就找曲小路,虽然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只是匆忙拨通曲小路的电话。

曲小路聊表对她效率如此之快的赞赏之后就让她带着骨头到路口去等,桑宁到出门时都还慌慌张张,谁知她都还没从门口跑到路口,就看到曲小路人已经到了等在那里。

妖怪总归是比她动作快些,看到他那张悠哉温和的笑脸,桑宁慌乱的心才总算安定一些,跑过去把骨头塞给他,好似多一秒也不想再碰。

“呐给你,你们要这个干什么?”

曲小路接了骨头瞄她一眼,“你就这么举着块骨头跑出来?”

——虽然他是来拿骨头的,但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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