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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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怕黑。本来已经是习惯了的黑暗,却让她害怕。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沉睡多年的恶梦,眼看就要醒来般,让人害怕。
辉夜终是没有忘记她,可这次,却是亲自来的。十年里,他都一直驻防在外,从来没有亲自来看过她,没有机会回来。
却来不及惊喜——她是被那样子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给惊醒的。恶梦里一直萦萦不散的香。虽然感觉不一样
,只是淡淡宁和的,温暖的香。可那是一样的香。会要人命的香!
只看到辉夜,没有看到恶梦。只是有那样淡淡的香——猛然间心里边已经明白。她早已经习惯了黑暗中的生活,虽然眼前只是有一点淡淡的光,她还是看清楚了面前的少年,十年不见,一样的温和淡定,他只是更坚决沉稳些,。沉稳得让人就算恶梦中也不会害怕。
可是她害怕。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香?
“我需要有个人,安置在他身边。”少年只是静静地说完,不说太多的道理。只是轻轻地,低低地恳求她。
大惊之后她却安静,抓住了黑暗中少年的手。手指镇静,宁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爬过。他也不挣,不说什么。只有淡淡的香,独自低语着。
前尘,是他了。那么最好的人选,也就是她了。她无力,绝望。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非要到这一步——前尘?
“你当初——根本就不应该放他走。”她突然愤怒,喊声在地下低低回落,传得很远。“当初让他死了,才是最好的!”
辉夜只是安静着,平静的看她。眼睛里却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后悔。直到她慢慢的自己安静下来。
“我放走的是前尘。”他眼睛里依然平淡。平淡得微微有些苍凉。“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前尘了。”
如果只是因为憎恨他,而对他做出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原谅,都无所谓。可是把那么多的人,生命牵扯进来,这已经不是一个前尘的事情了,已经不是前尘了。
你报复我,这没有什么。可是迁怒到这个王国,非要在每个人的心上,都种下仇恨的种子,是不可以原谅的。无辜者的血,一直在低低地说着,不原谅,再把那份悲哀,沉沉的压到自己肩上。仇恨并不是你可以任意妄为的理由。任何人,都是会痛苦的,可是,你却把你明知道是什么滋味的仇恨,加在无辜者的身上。就算是不憎恨你,我也没有办法原谅你。
如果不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别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么我们也只能是不共戴天的对手而已。你有你想追求的。我有我必须守护的。你行你的,我走我的。不恨你,不原谅你。
说算是说过的话,曾经的梦想,我一直都希望它能实现,可是,也不能原谅你。事到如今,不能全怪你,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原谅,就能原谅你的。
他已经不是前尘了,不是所记得,所挂念的那个前尘了。
从一开始,我们就在走,越走越远。我们只有走着,背道而驰的一直走着。
“可是——”头是她先提起来的,但这样子的结果,却不是她所寄期的。不是她还微微抱了一线希望的——可是眼前平静的少年温和的眼中,轻轻地掩着,写着——国破家亡。
“他已经不会相信任何人。不会相信任何事了。你在他身边,也要自己多加小心。”他轻轻地打断,他不得不送出去的三万奴隶,他有心无力看顾的子民。只能托咐于她。作为内线,一同联络着混编入奴隶之中的一千骑士。
“不要违逆他,不要以为他还会顾念着从前。”
奴隶的生活,以魔族漫长的生命来说,几乎是没有尽头。所以,必须守住那一点点希望。必须要有一点点不屈,必须要去抗争,那怕是痛着流血,总也好过笑着流泪。——如果他无力保护,也要好好地保护着自己。命运,是要握在自己手里边的。
看着眼前的一粒药丸,她却不曾犹豫。那样子对谁都不相信的人,只能一开始用药封闭得无知无觉,他才不会起疑吧。那真的还是前尘吗?还是从前的前尘吗?
只是在服下之前,抬头看他:“你答应过的——你会来!”
面前的人沉默着,安静平和。她却一再坚持:“你要答应——”
“嗯。”他静了静,轻轻温柔的应了一声。又何尝不想,带你们回来——如果到得了那时候的话,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青丝这才松了口气,托着手中的丸子——分明是不可知的前路,却毫不迟疑地吞了下去。只因为他答应过。他答应的事,向来全力以赴——
药力慢慢地发散开来,,脑子里开始慢慢的模糊。像是困倦一般,记忆在慢慢地退去。眼前辉夜淡淡的微笑却始终不退。轻轻地俯身看着她。
“要好好的活着。如果我来不了……”他的声音也开始模糊。可是淡淡的让人安心的笑容还在,就在眼前,只是无力去抓住。“就算是我不在了,也要像我还在一样……”不要绝望,不要失了希望。要好好地活着,我只是想让你们好好地活着,幸福地活着——每一个人——
你说什么?皇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辉夜,辉夜?你说什么?
只是不想,有镜山骈水,横切分割着——二十年。
二十年,却不是绝望的岁月。她早就清醒过来了。只是一直隐忍。安静地寻找着时机,力求可以挣脱。奴隶的命运,所有人的命运。
你说,就算是你来不了,也要像是你在一样,好好活着。
可是相信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带我们回家。你会来的,你说过的话从来认真,从来——
等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消息,从那个她曾经那么害怕的人口里边,不痛不痒般的,扭曲微笑着说出,你——
他是辉夜!前尘,他是辉夜啊!你怎么可以那样子冷酷的说着,毫不在意的说着,他的生死?前尘?——是玄云——你已经不是前尘了!
我并没有忘记,从来都没有!忘记了他的人是你!忘了他曾经是如何待你——
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了。只是憎恨,不原谅——
我们,就算是你不在了,也要像是你还在一样,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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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台被留了下来。在昏暗的屋里照出一片寥落中淡淡的温色。
直到那人走了很久,他才能够在一片淡淡的光芒中,心绪渐渐地平静下来,控制着身体,不再颤抖——自己也分不清楚是愤怒还是羞耻。或者,只是惊慌失措而已?
这么些年早也是宠辱不惊了,本来是想无论怎样的侮辱都要忍受下去的。可。原来自己也是会慌张的。那慌张,是不受他控制的,是压也压不住的。只不过是——被看了一下身子,被摸了一下……
别的人,多少年来,都是怎么过的?都是这样过的?
别人能过,他又有什么不能过?他也必须要过。这,算得了什么?
我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只要自己知道就好!就可以守住了一生的信念与坚持——
那家人看了他白天的情形,想也知道他现在根本无力逃走。也没来看他,不敢也不想现在来面对他的眼。令人生寒的眼,仿佛一看,就如同被剔透的冰刀一刺,把骨子里的腌脏东西都毫不留情地剐出来……
药是上品,一直火炙般伤口一片清凉,痛楚消了很多,身上却渐渐暧了起来。他终是饱经历练,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在依然冰寒的地上,细细地想着应策。直到倦极而睡去。却反而是他近几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沉沉入梦,只有梦中,依然碧草蓝天——
却不曾提防,壁隙之间,有一双眼睛,阴阴冷冷的一双眼睛,从一开始,就在愤怒而悲哀的看着,直到他昏沉入睡,确定他睡着了。才敢跑开,跑到一边夜色里阴暗的林子中才敢哭出来。却也不敢大声。一下一下的,孩子气的哭得单纯而悲愤。
他只是好心的想要帮上哥哥。
哥哥!竟然那样对哥哥!爹娘,还有那个人居然那样对哥哥!爹娘,居然要把哥哥——
夜色沉沉如墨,一任着他哭。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煞(一)
这家人还是那般态度,只是偷偷摸摸的神色里边又多了些小心,小心的看着他,饮食上比从前照顾得周全,也给他加了被褥,更换了衣物。这些生活琐事上,倒也不曾有丝毫怠慢。他有吃便吃,倦了便睡。加上药物的关系,不几日下来,已经可以自己支持着坐起来,倒若无其事的,神色间却有些柔缓,看在人眼中仿佛认命了一般。
只是这几日里,便只有水滴,总是闷闷地一脸的无精打采,来的次数倒比从前要勤些。可来了,却也没有多少话说,不再像当日那般,欢欢地叫他哥哥。反而眼红红的,不看他的眼。
这般的神色,想来那孩子也许是知道了点什么。他一时也顾不上理会。这些日来,神识是一天比一天清醒,被那日里一惊,他反而越形冷静。能够过了弱水,本来是不曾想到的事。那道伤也如同在当时已经死去了一般,没有再次的发作恶化。
虽然说是过来了。可也没能够出得了这间蓬屋一步。也是做不了什么事。就算是做不了什么事,却是过来了。他也不急——
需要时间,细细地想一想。他能够做些什么,怎么做。
没有办法什么都不做,没有办法当做新生。不能够把什么都抹杀,——不能够放弃,就算是放弃也许会轻松一些。
可是现在,他只能沉默的安静着,蜗居在此,悄无声息地隐忍着。
看他从不说话,只当他是哑巴。他也不去解释。就由着那些人去想去,其实应该说是心里边庆幸吧!他若真是个哑子,那人知道了还末必会这么地干脆下定金——他听得到屋外细细地窃语。
这日水滴才来,那男的便进门来使唤了去。
一夜之间的飞来横财,倒叫这家人都很有了些暴发户的味道。可始终是穷惯了的骨子。一身的华服。层层叠叠的穿在身上,总也是畏畏缩缩的,未免不伦不类。他也只是冷眼看着,不言不笑的。
穿的怎样倒也无妨,不过连带的饮食上也好了许多。这点他倒是觉得很是必要。
水滴被吩咐了一堆七七八八的东西,得进了镇去。很有些不甘不愿的。不大想走。可眼角偷偷看他,却见他神色里只是冷冷淡淡的,全不看自己,全不在意。一时间却是无话可说,垂头丧气地应了出去。
其实地方离镇上也不是很远,不过五六里的路程而已。可是地方的荒凉,人迹罕至却不是可以一言而尽的,官道是修葺过的几年没有车马经过,路上也参差的长了草,只在其中有人行走的地方,留出了一条路中的路来。沿途的村落,也是少之又少,每个村落上,也不见得有几户人家。
这片弱水,虽说地广物丰。可却是有些仿佛不明不白的东西——正所谓敬鬼神而远之。在整个帝国来说,弱水从来都只能算是片荒凉之地,除了少数的原住民,到这儿来的大多都是被流放的囚犯,慢慢地定居下来。居住的人,平时里也不敢任意的取用。
说是镇子,也是小得可怜,破得不成个样子,也不是破旧,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好好的修建过。但小虽小,一应用品倒是俱全,只要有钱的话。
水滴不甘不愿的去,懒懒的卖了东西,再倦倦地走回来。他人虽小,力气却大,这一来二去,也用不了几个时辰的时间。他就边走边怔忡着,一任着日头移到了正中,也不觉得肚子饿。
可就任孩子单纯的脑子再怎么想也是无计可施,只是徒添烦恼。平时里走惯了的路也变得作对起来,路上不时有石子绊了一下脚。更是让心里边有股说不出来的闷气。恼恼的把石子一脚踢飞。
石子在前面一路跳跃着滚落,却扰得前面的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这条路平时里走的人也少,水滴也没注意到有人,这时听到声响,抬头见了人,也只是微微一吓。可这一吓之后,心里边却有些念头不安份起来。
倒也不是被人吓的。这人长相虽然凶神恶煞,眉眼之间都带着份让人不怎么舒服的仄气。可是那人的衣着,却是医士的服饰。而衣旁却又带着一柄短刀,晃来晃去的,未免不伦不类,很是碍眼。
大夫在这儿是很吃香的行业,被严格的控制着,只有上流的贵族子弟能够学习,每次看病的价格也自然不菲。加上是世家子弟,就连官府也礼让一分。
就算是这些个贵族子弟吃不得苦头,那里肯下什么苦功,只不过是混得个皮毛而已,也是炙手可热,能够吃香喝辣的。而且整个医学的精髓也只是掌控在少数的几名顶尖医士手中。只为整个皇室服务。而作为贱民的下层民众,付不出那天价的医金,是看不了病的,而作为奴隶,更是没有看病的资格的。除了遇到少数肯出线又出得起钱的主子以外。
要说起来水滴自小长到这么大,倒是从来也没有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