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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仙妻-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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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种力量,轰隆隆的沉闷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响起,在脚底,在头顶,在身体周围。

黑色的云团在这里变成了浓重的雾气,越来越冷,秋秋的发梢和眉毛都冻起了霜花,呵出来的气变成白色。

此消彼长,脚底的封印光亮变得微弱。

秋秋抬起头来。

天马上要亮了。

这一夜这样长,可也眼看到了尽头。

前方的阵法正中,秋秋又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随即暴开的巨大的耀眼的剑光,阵法的和雷电的光芒轰响。

在这样的强光巨响面前,人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

随即一切消失,变成了沉寂黑暗。

琴音又一次响起,泛音袅袅,轻灵清越。

这一声琴音,就象一个号令。

淡淡的阳光穿过头顶的裂隙透了下来。

天亮了。

秋秋茫然的抬起头。

结束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

刚才让人目眩神驰的光亮,声响,冲撞,震动,全都消失了。

秋秋被地下的东西绊了一跤,管卫从后面拉了她一把。

秋秋站定脚,她看见了前方的人影。

她先看到了心魔。

心魔的身影站在那里,然后拾儿的身形也显现出来,他站在心魔的身后。

两道完全相同的身形,看起来就象一个人同他的影子一样。

那黑色的人形晃了晃,从头顶正中出现了一道裂缝,裂口迅速扩大,蔓延到全身。

这情形让秋秋觉得莫名的熟悉。

这……就象当初那个纸人一样。

黑色的碎屑化为飞灰,秋秋站到了拾儿的面前。

得失胜负在这时候,都不及他来得重要。

阳光透过裂缝照下来,淡淡的微尘在光柱中飞舞。本应该灰黯的尘埃被阳光染成了微红的金色。呼出的气稍微用力一些,尘粒就被吹得偏了,一下就飘远了,看不见了。

“拾儿?”

她的声音没有得到回答。

秋秋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他一下。

拾儿手中的琴脱手滑落,整个人朝着她的方向倒了下来。

秋秋茫然的张开双臂,可是她伸出的手软的没一点力气。

拾儿倒下来,她随着一起坐倒。

秋秋拂开他脸上的一缕乱发,捧起他的脸。

拾儿看起来神情安详,就象是睡着了一样。

秋秋从来没有哪一刻象现在这样清醒冷静的意识以,他走了。

他离开了她,去了一个她永远找不到的,不会再回来的远方。

秋秋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怎么会这样呢?

这一切都不该是真的。

他下一刻可能就会睁开眼睛,用那双让她心醉的眼睛凝视着她。

他和她,还有那么长的路要一起走下去,他们明明说好了的。

还以为,以为有那么长的时间。

他们怎么会在此时分离呢?

明明说好的。

有人赶了来,有人把她扶起来,把拾儿接了过去。

有人同她说话,那些乱纷纷的画面和声音象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她听不清,也看不清。她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那人在对她说话,嘴唇张合。

有什么淌下来,眼睛模糊了。

秋秋抬起手,抹了下眼上的血滴。

面前的人原来是管卫。

他手里横抱着的是拾儿吗?

秋秋伸出手:“给我。”

管卫发现了,他刚才说的话她其实一句也没有听到。

秋秋重复了一遍:“把他给我。”

拾儿抱在手里,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

秋秋想,他肯定不会就这样离开她的。

她也不会让他离开的。

秋秋这时可以清楚的想起第一次见到拾儿时的样子,那时候他可真象个姑娘,头发黑黑的,皮肤白白,一双眼睛象是有魔力一样。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她连思考都忘记了。

她当时在想什么?

有些记不清楚了。

大概是在想,她是谁。

又或者在想,她真漂亮。

可是后来她变成了他。

他没有抛下她,她一个人在修缘山不好过,他来接她,带她一起回九峰。

他们一起修炼,一起读书,一起入睡,一起拉着手在山野间漫步。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永远都不会觉得孤单和害怕。

秋秋想,也许在相爱之前,他们已经先习惯了彼此。

他就象她身体的一部分,就象她呼吸的空气,就象她睁开眼睛会看到的光,那样自然,天经地义的,无处不在。

管卫紧紧跟着她。

秋秋并没抱着拾儿一路向前走,她把他放了下来,替他整理头发和衣裳。

拾儿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收拾起来很省力。

“管兄,你们从小就认识的吧?”

“是。”

“他小时候,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管卫的思绪也有些迟钝。

他想,峰主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不,他印象很淡薄。因为很少见面,只是听说过他。

他有宿疾,很少见人。即使能看到,也是远远的看见一眼,说不上话,也谈不上有什么印象。

那时他一心只有剑。

正文 225 痕迹

阳光温暖和煦,照在身上让人变得懒洋洋的。

秋秋站在一片空旷的山路上,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时何处。

这里她觉得似曾相识。

啊,她来过。这里是九峰。

刚才……她和管卫在说话,然后,她好象——

好象是进入了管卫的识海之中?

这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修行者的识海和精神是无比宝贵的,也是无比危险的,一旦识海被人侵占和摧毁,那整个人就完了,再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挽回。

而管卫,他敞开了他的识海,接纳她进入。

秋秋现在应该正站在他的记忆中。

多年前九峰的样子,和现在差别也不算大。灵禽们在山腰处低低的飞过,溪水哗哗的流淌,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秋秋摸了一下胸口。

手掌下面,胸腔里面,心在一下一下的跳动。

失去了他,心还是会跳,太阳还是会升起,人们如常的生活。

没有天崩地裂,没有呼天抢地。

她平静的,沿着山路往前走。

她的目标很明确。

她想去奉仙居。

她知道拾儿会在那里。

隔着桥,奉仙居灰色的屋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秋秋有点不敢往前走。

奉仙居的长窗敞着,秋秋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窗子边。

漆黑的头发,白色的衣裳,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简直象个人偶娃娃。

秋秋突然感到一阵心疼。

如此安静,不象个孩子,甚至不象个真人。

不能有什么动作,不能有情绪的波动,甚至不能有太多想法。

不时发作的病痛让人痛不欲生。

他能做的,只有看。

静静的,象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个世界。

这里的一切温暖和颜色,都同他无关。

这种折磨从他出生起,就一直伴随着他,象一个摆脱不了的诅咒。

桥边还来了两个小姑娘,一个穿着粉色衣裳。扎着两个小辫子,辫梢还系着粉色的绒球球。另一个穿着淡黄衫子,头上还别着几朵不知名的紫色的野花。

真巧,这两个姑娘她都认得,一个是可人,一个是秀茹。

可人好象……昨晚也受了重伤吧?

再见到秀茹。秋秋发现自己非常心平气和。

就算她心里对秀茹有芥蒂,面对幼年时的秀茹,也生不出什么怒气嫌恶来。这时候的秀茹还只是个小孩子。

她们离得远远的看。没敢走近。

可人有点纳闷的说:“他……他怎么不动?”

秀茹颇有些老气横秋的教训她:“生病的人得静养。”

可人点点头。

她们看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这时候的秀茹大概对拾儿还没有什么不一般的想法,对他除了好奇,没有别的过多关注。

秋秋慢慢的走过了桥。

她站在奉仙阁的下面。半仰着头看他。

拾儿坐在窗子里,也半仰着头看天。

碧蓝的天空明澈得象水洗过一样,蓝的那样干净,又显得那样柔和。

秋秋走了过去,站到了他的身旁。

他看不到她。

原来小时候的拾儿,就是这个样子的,漂亮的。安静的,看起来特别乖。

特别让人心疼。

秋秋在他旁边坐下来,他坐在窗户里,她坐在窗户外,两人之间隔着半扇纸窗。

“你闷吗?”秋秋轻声说:“我来陪你说会儿话吧。”

“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秋秋顿了一下:“我有两段不同的人生经历。本来想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反正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你肯定也不会大惊小怪。我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我的生活很平凡,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到处瞎跑傻玩,嘴还很馋,整天琢磨着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的。那会儿邻居家有个小胖子,恶霸一样,老欺负我,他打我我就打他,有一次他拿石头把我头都砸破了,他妈妈带了很多鸡蛋、饼干来我们家道歉,饼干吃完的时候我的脑袋伤也好了,见着小胖子也不生气了,要不是他砸了我,我还没有那么多饼干吃呢,气得我妈指着我骂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秋秋轻声笑起来。

柔和的清脆的笑声在这样慵懒的午后,听起来仿如天籁。

“啊,你没见过饼干吧?嗯,就是甜甜的,烘出来的,吃起来很脆,里面有奶油啊、糖啊、鸡蛋啊什么的,都是好东西,可好吃了。”

“后来长大了,吃的东西变得多了,可是再吃什么,都觉得不如小时候吃的饼干好吃。”她转头看着他,轻声问:“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有喜欢的颜色吗?有喜欢做的事吗?”

早就想问的,可一直觉得这些事不用特意问,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但是现在……

她是问了,可是拾儿不会回答她了。

小小的拾儿抱着膝坐着,沉静的眼睛里早就褪去了稚气。

也许他根本没有喜欢过什么食物、颜色,也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他的童年未来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他没有爱好,也没有乐趣。

那些对他来说都是太奢侈的事。

他时刻挣扎在死亡边缘,与病痛对抗贯穿了他的整个童年。

秋秋伸过手,犹豫了一下,轻轻盖在他的手掌上。

她在这段记忆中是不存在的人物,她的触碰和声音一样,他都感觉不到。

“我想去找你。”

“你告诉我,我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请你告诉我。”

拾儿还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望着天空,眼睛里没有情绪。

秋秋的泪落下来,滴在了拾儿的手背上。

拾儿忽然动了一下。

他低下头去,看着手背上突然出现的那滴水。

秋秋也愣住了。

拾儿——怎么能感觉得到?

他不应该感觉得到,因为……因为这只是一段记忆,早已经成形,留在管卫的识海深处。

这里的一切都不应该会有任何改变。

拾儿看着手背上凭空出现的水滴。

他用指尖蘸了一点。抬高了手看了看,甚至舔了一下。

眼泪当然是咸涩的,似乎有些甜,但回味又有些苦。

拾儿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他慢慢转过脸来。朝着秋秋的方向。

他看不到秋秋。

秋秋捂着嘴,她怕自己哭出来。

如果可以,她真想留在这段记忆中过一辈子。

但是不行。

这只是一段记忆。

她要找的是真正的拾儿,而不是留在这段记忆中自欺欺人。

“我去找你了。”她轻声说。

她对幼年的拾儿说,她要去找他。

去找那个成年之后的他。

秋秋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奉仙阁。

幼年的拾儿看着空落落的窗外。

他伸出手,轻轻盖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

秋秋快要走到断肠崖了。

她不知道在管卫的记忆中,她能不能找到第七峰。

午后的日影有些昏黄。秋秋站在断肠崖下面,抬起头望。

第七峰就象浮在半空中的海市蜃楼一样,那样安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秋秋试着往前迈一步。

她发现,她又踏上了那条石梁。

石梁下水面如镜。碧青的天,淡淡的云倒映在水面上。水那样清,可以看到水面下很深很深的地方。

秋秋记得她在这里见过第七峰的所有掌峰,从第一位掌峰高惟,一直到最后一位掌峰,那也是拾儿的母亲。

就象第一次到来的时候一样,她又看到了高惟。他站在石梁的前端。静静的等待着,象是早就知道她会到来。

“高前辈。”

高惟向她微微颔首。

秋秋只觉得心跳得很厉害。

因为她看到了希望。

“晚辈有一事,想请前辈指点迷津。我想找一个人,但我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他。”

高惟陪着她往前走:“你要找的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是的。”

高惟望着远处:“既然他对你来说那样重要,那么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秋秋看着高惟。

“你自己会知道的。”

她知道?

秋秋迷惑的站在那里。

高惟的身形隐没了。

秋秋独自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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