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代] 寒水逆鳞(全)+番外 草原之春 by 浅裳-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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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一轮红日东升,距离密道被封也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
铁手趴在断龙石上,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儿。
“没有一丝声音了。”他垂下头。
“怎么会这样?”完颜晟一脸的悲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情清冷的声音,好似一股无形的压力。
从杭州衙门里弄来的炸药,仔仔细细地堆在断龙石前面。
“轰!”一声,石破天惊的声音。
众人忙向后撤几步,以免被碎石砸到。
只有顾惜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看着断龙石被炸开一个黑黑的洞口。
仿佛,那洞口里,有他失落的一切。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洞口的烟尘渐渐散去,一个俊逸挺拔的身影,慢慢从里面走出来。
秋日的阳光,好像万顷金鳞,笼在那人身上,隐隐现出一条矫然欲飞的神龙之形。
白的衣衫,浸透着鲜血,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逆水寒剑,红的血,一滴滴的滴下来,走一步,滴一路。
左手里,提着一颗人头,那人头的脸上有着一双惊惧莫名的眼睛――或许在他死前,正惊异于世间竟会有如此快、如此利的一把剑,竟有如此强、如此韧的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九现神龙”;这个人,便是戚少商。
顾惜朝紧紧攥着手,还是一动也动不了。
他看到那人脸上,一抹永远比阳光更温暖的笑容,够了!
只这一刻,便抵得上天上人间、红尘万丈。
所有人都冲上去,挡住了他的视线,只是那个笑容,不管隔了多少阻碍、多少仇恨、多少尘世,都那么温暖地照着他。
恭庄密道一役,全歼飞鹰堡众高手,堡主韩羽枭也身死。
可是他们也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一个飞鹰堡就这样难以对付,不知道碧霄宫这块硬骨头,怎么吃的下去?”顾惜朝揉揉眉心。
“现在戚大侠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思想管那些飞鹰堡、碧霄宫的事?”陆寒星跳起来。
铁手冷笑:“哼哼!我看他是杀性大发了,昨天跟疯子一样。”
“我本来就是疯子啊!呵呵。”顾惜朝侧目一笑,“我就是只会杀人啊。要救人自有人去,我又不是大夫?”
说大夫,大夫就到了。
“云儿!”陆寒星跑上去,见她容色憔悴,不禁心疼地问,“怎么样了?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没事。”杨云晰目光一转,望向铁手和顾惜朝,“他,醒了!”
“你们,有点心理准备。戚大哥他,眼睛看不见了。”
顾惜朝侧头,看着杨云晰:“什么叫做,眼睛看不见了?”他微微侧着头,似在思索一个难以解决的难题,眉头皱得像小孩子一样。
“他,内伤太重,没办法强行逼毒。所以,我和秦夫人只能暂时用金针过||||穴之法,帮他把毒导入任督二脉。只有这样,才能护住他的心脉。但是,他的经脉早已经乱了,所以直接影响到了眼睛。”杨云晰咬了咬唇, 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铁手难以置信地说:“用了解药也不行吗?”
“如果只是一般的中毒,用解药是可以的。可是,他中毒后,又苦战一场,所有的毒素都进入了经脉,根本不是一般的药石之力能够达到的。现在,我暂时维持着他的心脉不受侵害,解毒只能慢慢来,用各种方法来一点点的把毒导出来。只是……”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只是什么?”陆寒星也有点着急,“云儿,你就快说吧!”
杨云晰叹气道:“只是,我怕时间一长,他的眼睛受毒侵害太深,就算是解了毒,也恢复不了。”
顾惜朝不作声,只是慢慢地走出去。
等走到了院子里,他忽然转过头说:“云儿,我相信你。你能治好他的,对吗?”他的眼睛,黑亮,亮的发光。
小轩窗,正梳妆。
手,白皙修长,曾经震惊天下的凌厉。
此刻,却是无比的温柔。
那是无情的手。
轻轻地执起一缕发,慢慢地梳着。
在脑后,松松地结上,额前还覆着几分,显得特别的孩子气。
薄唇勾起,微微笑了。
那一笑,有着冬日暖阳一般的温暖。
无情的心,都不禁醉了。
平安,如今是否,但生愁、往事已空然。
“其实,你不必一直照看着我。”语声温柔,却掩不住那一丝的惆怅。
无情扶他向床后靠着,淡淡地说:“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
“他们呢?铁手、追命,还有……”
“他们很忙,都有事!”无情猛地打断他的话。
戚少商微微垂头:“哦,是啊!他们都忙得很。”
“完颜晟去城里,帮你找药去了。”无情忽然又没头没脑地补上一句。
戚少商轻轻一笑:“呵呵。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无情忽然有些心痛,这个男人,总是把自己放在最无所谓的位置上。
“我现在的事,就是照顾你,这一回,不许你再瞎跑了。”
“呵呵,我现在可不就是个瞎子么?”
被这句话哽住了,无情撇过脸去。
眼光瞥向窗口,寥落的青衫、凄清的身影。
无情轻轻抬起下巴,以一种防备的、冷淡的眼光看过去。
另一双更冷、更傲的眼,看过来,直直地望向他,然后转向他身后的人。
曾经是流光溢彩的眼,此刻竟是无比的空洞,没有一丝神采。
仿佛是被什么尖刺狠狠的扎了一下,疼,从心脏蔓延到全身。
看着翩然而去的人,似乎潇洒的不带一丝流连。
无情清冷的眼里,闪过一丝柔和。
顾惜朝,对不起。
顾惜朝,你别恨我,别恨我。
我知道,你身上,冷得很,一直很冷。
可是,我也冷,我也想要温暖。
只这一回,我就只自私这一回。
这个满身伤痕、心碎神伤的男人,他已经不能再和你争什么了,也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
就把他,还给我吧,还给我!
你知道么?多少次,有多少次,我在六扇门的门口,等着他。
等着他,回来,冲我温暖地笑笑,然后推着我回到后院;然后,下棋、饮茶,不知不觉地就是一个下午。
有时候,他几天不回来,我就会担心几天。
当他终于回来的时侯,我才会松下一口气。
可是,就在铁手请求他,去找你的那天,从那天开始。
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再也没有,回来和我下棋、饮茶!
再也没有,对我那样温暖地笑过。
那时侯,我还以为,他是因为我下棋总赢他,所以生气了,不想和我再下棋了。
是你,是你!都是你。
是你,破坏了这一切;是你,把他永远地带走了。
是你,让他任你所求;是你,让他心碎神伤。
是你,把他一次次地推到无可救赎的深渊里。
是你,拿走了他的心,然后再捏得粉碎。
是你,让他把自己都杀死了,却还不放过他!
是你的自私、你的任性、你的狂傲,把他整个摧毁了。
现在,他已经瞎了,已经遍体鳞伤了,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任何事了。
你,就放过他吧!
把他,还给我。
这个世上,有一种酒。
一个人喝,是苦的;两个人喝,是甜的;再多一个人喝,就成了酸的。
这种酒的名字,叫做“情”!
无情的“情”!
●二十六、恭庄密道
细雨,江南。
秋意,缠绵。
同样缠绵的,还有江畔的花飞花落、潮涨朝夕。
好似黏得化不开的柔情,是有情人的柔情。
轻寒细雨情何限,为君沈醉又何妨。
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斜风细雨不须归,归来,尽是歧路。
却见,一抹青影,于绵绵秋雨中,闪过。
手轻轻覆上墙壁,这里,是恭庄密道中又一处,没有被人发现过的所在。
丰润的唇,微微抿起,轻笑。
忽然,感觉一阵眩晕,慢慢弯下身子,跪下去。
笑着,看着,青衫飞扬,狂傲得好似不像身处尘世。“你好啊!顾大哥。”
用手扶着墙壁,侧身坐下,睫毛一扬:“我不好,很不好。尤其是,在被别人骗了之后,更不好。”
袍袖一展,一阵阴风吹过,鼓起若大鹏飞扬。
“顾大哥,你说,如果我们俩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会是谁?”
明眸,善睐,瘪瘪嘴:“我想,一定不会是我。你们碧霄宫的‘悲酥清风’,还挺有效果的么?”
陆寒星哈哈一笑,斜着眼看他:“哈哈!顾大哥,你真的很聪明,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之一。”
“哦?难道,你还见过,有人比我更聪明吗?”心中,有些不忿。
陆寒星笑眯眯地说:“当然有啊!就是,那个你特别讨厌的戚少商啊!他不但聪明,而且善良。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不以为意:“哼!就他那傻样,还叫聪明?”
“是啊!你当然不觉得他聪明,因为他总是被你骗,被你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之所以会被你骗过,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没有你聪明。而是……”陆寒星一拨头发,“因为他……他甘心情愿地被你骗,被你害。”
忽然,他的语气变得异常阴狠:“可是,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云儿,把你们的药给换了呢?这样做,是不对的。”走到顾惜朝面前,蹲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顾惜朝冷冷地望着他:“我还以为,你要杀的是,戚少商。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我!你就是碧霄宫的那个辽国小王爷。”
“哼!戚少商,我倒并不想让他死。毕竟,他现在已经瞎了。”陆寒星一巴掌,打在顾惜朝脸上,“可是,你!”
这个“你“字,带着冲天的愤怒。
“当年,戚少商暗杀了那个老头子,我心里还有点感激他呢!你知道,为什么吗?”猛地站起来,仰头,望向空气中不知名的点。
“原来,你就是萧天佑的儿子。怪不得!你这么恨我,是因为三年前,我在幽州用计杀了你大哥――萧霁月,是么?”顾惜朝恍然大悟。
萧寒星冷哼一声:“那个老头子,他对我娘,始乱终弃!就因为,我娘她,是一个南朝的花魁娘子。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们母子,人人都说我娘是个南朝的表子!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娘曾经也是一个清倌,就是为了他,为了他,才去陪那些人,才让他坐上了北院大王的位子!”
顾惜朝忽然觉得一阵窒息,好像心中某个伤疤,被揭开,然后再狠狠地抽上沾着盐水的皮鞭。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对我好!”萧寒星自顾自地说着,“就是,我大哥。从小,他就护着我,从来不让别人欺侮我。”
那一刻,他脸上的神情格外温馨,好像在回忆一些难以忘怀的甜蜜往事。
忽然,脸色一变:“是你!就是你。你害死了我大哥,所以你真的很该死,该死极了!”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顾惜朝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自嘲地笑笑:“所以,你自我封闭了武功,装成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子,来到中原。就是为了找机会杀我?”
“是的!顾惜朝,我研究你三年了。你的所有武功、计谋、弱点,我都一清二楚!”
“这么说,你接近云儿,也是为了这个?你利用她的感情,来达到你报仇的目的。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想到那双天真的大眼,顾惜朝忽然有点愤怒。
萧寒星仰天长笑:“哈哈!人性?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跟我提这个词的人,就是你――顾大哥!利用?这些年来,你利用过的人,还少吗?当年,有人对你推心置腹,可是你呢?你不是利用了他的感情,利用了他的信任,然后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顾惜朝觑着眼看他:“所以,当你知道南朝遗宝的事情后,就发现这是一个可以杀我的好机会。你请命调了飞鹰堡和碧霄宫的所有精干人马来,找人刺杀云儿的外公,把她带出家,引她找上我。五行旗的穆易,早就被你收买了,你让他做假的飞鹰纹身,给一些很一般的江洋大盗纹上后冒充飞鹰堡的人。然后带云儿找他,假意和云儿吵架,又折回去杀了他。如果我到江南查这件事,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杀了我。可是,没想到,完颜晟他们知道了这件事,跑来搅了局。于是,你就一不做二不休,灭了恭庄,引我们和飞鹰堡正面冲突,然后好渔人得利。这一回,你利用彩依,让她在药里下毒,即使有人发现,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哈哈!顾大哥,你真的聪明得很。我很佩服。”萧寒星上前,夺下他手里的寒水剑,“可惜,你还忘了一点。就是,我即要你的命,也要那南唐遗宝。至于为什么,那遗宝对我如此重要,恕我无可奉告。”
顾惜朝看向左边的帷幕,说:“好啊!既然这样的话,那寒水剑里面的秘密,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了。”
“哼!什么寒水剑里面的秘密?顾惜朝,你不要装神弄鬼了!寒水逆鳞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连我师父都不知道。”说着,飞快地扑上去掀开帷幕。
俏目大睁,娇唇颤抖,杨云晰清丽的脸上,全是泪水。
“云儿!”又惊又怒。
一步步地走出来,逼得萧寒星直往后退。
“你!你……真的,一直在骗我!利用我?”难以置信的神情,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