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hbl番外)-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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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艳阳持续在北台湾上空散播著威力,蒸腾的热气在地狭人稠的盆地间积聚成灾,无情焚炙著路面上每一位行人的皮肤。
最後一堂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宣告今年度医师资格考试的落幕。
整整两天的征战,将七年来所学得的知识一下子从脑里倾倒而出,许多学子受不了冗长的考程和窒不通风的闷热场地,纷纷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倒在桌上,连庆祝脱离苦海的力气都消耗殆尽。
方柏樵静静坐在位置上等待监考人员前来收答案卡,目光却不由自主移向窗外。
前来陪考的弟弟在跟他报备过後,便一溜烟的跑去和朋友打球了。他不知道他这样一直凝视著考场外头来来回回穿梭的人影,究竟是想搜寻些什麽。
「好。」监考人员清点完答案卡数目,确定无误後,露出笑容道:「恭喜各位,大家可以自行离开了。」
安静的大教室一下子骚动起来,方柏樵收拾好背包,和几位在同一考场考试的同学打过招呼後,便打算直接回家。
「嘿!方大夫,好久不见了!」
有些熟悉的呼唤声在身後响起,他回眸看去,见果然是之前曾在同一家医院实习的同事黄铭安。他咧著笑脸,边挥手边往这儿走来。
他看起来清瘦了不少,也许是去年发生那场意外的缘故吧。方柏樵有些歉疚的想著,朝他点了点头:「这里不是医院,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哎,习惯了嘛!」黄铭安笑笑的耸肩。「如何?考得应该还不错吧?」
「要等放榜才知道。」
「别谦虚啦!对了,听说你考上预官了?你要去服兵役?真的假的?」他挤眉弄眼,露出夸张的不敢置信表情。
「真的。」方柏樵几不可察的皱皱眉,又补了句:「……没意外的话。」
黄铭安当场跌了一下。
「为……为什麽?」就算是当医官,也要在军中待上将近两年啊!
「为什麽?」方柏樵重复他的问句。「台湾现在改成募兵制了吗?」
「啊?当然还没……」法案大概还躺在立法院里吧!据说西元2010年後会改,谁知道是不是空包弹。
「那当兵是义务吧,我身体也没什麽问题。」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你应该也知道的,这年头医学系毕业的男生,谁不想尽办法逃兵?看是要增肥、减肥、散瞳、放血、气胸……再说你不是有脚踝旧伤的毛病吗?只要叫你的医生老爸或他同事帮你开张证明——」
方柏樵摇摇头打断他。
「那个伤对我当兵应该构不成什麽影响。而且并不是人人都逃兵,我有一些同学也跟我一样会去服兵役。当然,用法子让自己验退的也是有,那都是他们个人的想法和自由。」
「你真是个怪人。」黄铭安闻言忍不住慨叹,「有没有当两年兵差很多呢,在大医院想升官比的就是年资,尤其X大、X总……」
「我不见得会在大医院一直待下去。」方柏樵仍是摇头。
「啧,你说这话是来刺激人的吗,听说连一年只收一位住院医师的X大神经外科都在跟你招手,感染科主任跟整形外科主任更是杠上了,抢著要当你『岳父』……」
「胡说八道什麽?」方柏樵沉下脸瞪他,眉头紧紧皱起。「这些都是谣言,不要再乱传了!」
「好好好,」黄铭安连忙在嘴上比个叉叉。「我不说,不说……」
「没关系,你继续说啊,听起来还满有趣的。」
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毫无预警插入。黄铭安愣了下,然後就在方柏樵的扑克脸上看到了头一次见著的奇景——
「……」
双唇轻闭了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漂亮的眼睁得老大,长睫眨了眨,随即又露出一股微微的恼意,朝旁边别了开去。
「怎麽,不介绍一下?」那人又说。
谁、谁啊?
黄铭安才想转头,说话的那人已越过他,走至方柏樵身边,大掌很自然的放在相形之下单薄许多的肩头上。
一看清他的样貌,黄铭安的心脏差点没停摆。
好好好……好高好壮的男人……卷至肩膀的衣袖下露出的手臂,大概有他这只医学院出品白斩鸡的双倍粗吧。色淡的眼眸和短发有股天生的乖戾气息,是属於走在路上遇见,他绝对不敢再多看第二眼的那类人种。
「这家伙在医院也这麽受欢迎?有主任女儿倒追是吗?真是厉害的女人缘啊。」
虽然心里毛毛的,但还是改不掉爱哈啦八卦的天性,黄铭安一听男人这麽说,忍不住跟著回道:「不不,死缠著不放的不只女人喔,整形外科主任那个就是儿子,长得很『娘』,八成是零号……」
「黄铭安!」
方柏樵出声喝止,张大的眼里除了惊怒,还有一点隐约的什麽,让他与男人温度相贴的背脊微微发起颤。
他背对著墙,鲜明感受到肩膀上的五指在一拢之後,开始隔著薄衣紧紧贴附住肌肤,沿著肩胛骨、背肌、腰椎……一路缓慢下移。当其中不知名的一指狠狠掐入沟壑里的刹那,方柏樵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才勉强忍住没被当场逼出叫声来。
「唉哟,说说笑而已,别生气啦……」
黄铭安被这麽一吓,尴尬的摸摸鼻子,也没发现眼前两人间的异样,胡乱聊了几句後便挥手道别离去。
临走前,他忍不住又多嘴一下:「把你那个交往七年多的女朋友公开不就得了?保证苍蝇蜜蜂马上消失大半。」
方柏樵瞪了他半晌,才慢慢道:「我会考虑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一瞬间跃上方大夫双颊的……是红晕吗?
想太多了,一定是错觉吧……
「喂,你什麽时候有『交往七年多的女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待黄铭安离开後,裴程嘴唇若有似无拂过那发热的耳垂,低声轻问。
「……我也不知道。」方柏樵推开他,重新去提背包,却被手长的男人抢先一步拿起。
「先去吃饭吧。」他的手很自然的又搭上那轻颤著的肩。「……辛苦了。」
「……」方柏樵未置一词的垂下眼。
两人并肩穿梭过嘈杂人群,离开考试会场。他没有再把放在身上的那只手推开,反而朝那温热的身躯稍稍靠紧了些,以一种不著痕迹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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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考试前一周的时候,他和裴因为兵役以及其他一些问题,发生了一点口角。
不算吵架,但在那之後两人又同时陷入忙碌状态,裴出了趟国,他则天天待在图书馆潜心念书。等他惊觉,竟已和那人有近十天没说过话。
像是在冷战似的。
直到前天,裴人都还在国外。昨天他考完第一天试回来,晚上也是早早就入睡,连身旁什麽时候多个人睡都不晓得。
今天早上起来,相邻空著的床铺还微微带著热度,他起身到房外一瞧,见男人伟岸的背影已坐在书房内,正用著电脑处理事情。
他端上水果和美式三明治拼盘,并将裴身旁空著的水杯重新倒满,拿走那瓶已经喝了一半的Volvic矿泉水。
因为喝太多矿泉水对肾不好,他逼著挑剔的裴一同试用过各厂牌的过滤饮水机,终於买了一台「勉强能接受」的,从此开始控管他的矿泉水饮量。
「三明治趁热快吃,我出门了。」他说,没告诉男人任何关於考试的细节,包括地点时间和座位号码。
所以,他不以为他会出现。但,他忘了那人拥有听或看过一次就不会忘的惊人记忆力。
在最後的钟声响起时,他来了,像是没事一般,将他接出了考场。
其实乍然看到裴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感。
彷佛……时序又回到七年前,一模一样的盛夏,他从大学联考考场走出来,看见裴就靠在走廊柱子旁抽著烟等他。当时裴枪伤刚复原不久,因动脑部手术而修短的头发,也还没长长。
他很惊讶,因为照理来说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直到没什麽表情的男人淡淡丢来一句「老头想见你」,他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和裴的大哥说完话後,他照原定计画和家人在餐厅共进晚餐,回家後打开电视,就看到那个男人已经过世的新闻。
虽早已确定是癌症末期,但距离发病也不过匆匆数月,对整个裴氏家族而言,这样的结果……仍是来得太早了些。
当晚蜂涌而至的媒体SNG车淹没了医院停车场,但记者们却全被森严的戒护给挡在了门外。向来不喜曝光的裴家对当家过世的事仍是坚持低调处理,不惜派出多名随扈与一众凶狠媒体对峙。
对外发布消息,也只经由专任的发言人。裴家其他成员,几乎全隐身幕後,媒体想见上一面都难如登天。
那晚,他很早就关了反覆播报同样新闻的电视,上床睡觉。
半夜一点,翻来覆去之际,只有一人会打来的手机里忽然多了一条讯息。他很快看完,下床换了衣服,趁父母熟睡,无声开门走了出去。
那辆车子就停在家门口附近的巷子内。他坐进去,简单问答几句後,男人突然凑近脸稍嫌粗暴的吻他。他用微微发抖的手指插入男人发间回应,脑里隐约有无论那人想要怎样他都不会拒绝的想法闪过。
但一吻过後,那人却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安静的揽著他。他就这样听著那一下一下沉沉的心跳声,直到天微亮。
……一直到过世前,裴的大哥都坚持不插管,所以那天和他说话,病房里是只有他们两人在的。他没有告诉裴到底他们谈了些什麽,裴也从来不问。
他想,只要裴大哥临终前一刻他是待在他身边的,这样应该就足够了吧……
「发什麽呆?」
脸颊突然被拧了下,方柏樵一震,从冥想中回到了现实来。
「没什麽……大概是累了。」脑海突然浮起很多以前的事。
「真的累了?」裴程将车钥匙收起,拉著他一同朝餐厅走去。「好吧!那今晚三次就好。」
察觉掌中的手臂开始挣动,他掀掀眉又补了句:「开玩笑的。」
见不挣扎了,他再补一句:「三次怎麽够?」
这下真的惹怒身旁的人儿,裴程低低一笑,硬是用压倒对方的力量将不断抗拒的那手一把扯向自己,低头吻住朝他撞来的秀美唇瓣。
「……」
过了数秒,胶著的两双唇稍稍分开。方柏樵抬起眼看著神色自若的男人,忽然叹了口气。
「你不怕这附近就有记者?」
随著裴家由老三接班的态势越来越明显,「裴程」这三字在财经工商界的知名度也越来越高。「枭雄」总是比「英雄」更容易引人注目,裴种种充满争议性的行事风格,加上异常的年轻,让他的话题性总是远高过商场上的其他企业家们。
连体育版,都看得他的新闻。先前刚大手笔买下一支职业篮球队,最近又频频砸下重金挖角,把看上的球员教练全挖来自己队里,为向来一队独大的台湾篮球圈投下一枚不知是福是祸的震撼弹。褒贬都有,但终究还是誉多於毁。
「要拍就拍,反正也不是没人拿这个要胁我过。」裴程冷笑。「有哪家电视台敢播,我就抽那台的广告。有哪家报纸敢登,我剁了他们的命脉。」
「……流氓。」
「有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用绅士态度对他,他拿你当凯子耍,不得已只好粗鲁一点了。」
「那,如果哪天真的成了八卦头条呢?」如果他再这样肆无忌惮下去的话。
自从「那次事件」以来,裴彷佛就不再识得顾忌两字,行为举止愈发我行我素。虽然他承认,他也是「共犯」……
「我不在乎。别人怎麽看我,是他家的事。」裴程看他。「你在乎?」
方柏樵摇摇头。他只在乎家人看法,而如今,连最固执的父亲都已经默许了。
「……只是,这个世界上的有心人士和无聊人士实在太多。」他轻轻道。
「没错。尤其你们医院又比较保守,所以我一直在忍。」
忍?他有些怀疑的瞄了男人一眼。
「不然我早就去揍人了。妈的,叫他们知道随便打别人老婆主意的下场是什麽。」裴程哼了声。「刚才那家伙说的什麽零号,是干嘛的?」
「那个……」方柏樵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是一个整形外科的学长,开刀技术很好,只是人有一点奇怪……」
「叫什麽名字?」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