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短篇集-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伸延,渐渐地他也像蔡尔垣般毫无表情了,却也不是,因为那神色始终是快慰的,
就像没有其他表情一样。
然後蔡尔垣就推门进来了。笔挺的西装内是没有花饰的衬衣,袖口的钮子许
是未有扣好,偷偷地正渗出一个白的边角著来,蔡尔垣看看倒在地上的钟,拾起
来拍拍尘土,又让它一如往常的待在桌子的边角。
白的和白的尖角互相碰触,彷佛可听到那铮的一声,然後就只有灰黑的影儿
相接。蔡尔垣又走到窗旁把薄蓝的窗帘拉起,下了纱帘,又在咖啡色的光中走著。
然後他才接上床的边角,用手把林子的眼睛扫合,接著两手从胳肢窝下架起,使
得林子的腿一把从床上摔下,缓缓的又往走廊上拉去。
绵长的走廊在房间的互相挤碰中逐渐成形,蔡尔垣半弯著身子倒退後去,袜
子的布里嚓嚓的磨擦著地板,弹跳,原来经已到了08:00。
10
人总有自己的生活,不见到任何人的时候,自己独处的空间。可当蔡尔垣留
在人群中时,他仍旧犹如独处。
孤独、寂寞、无计可施的无助,旁人擅加的感情打动了她善良的心,尽管有
许多杂乱而琐碎的传言,她还是以长辈的身份开口了:「尔垣。」
一如所料的,对方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只见他目光放在那一片玻璃屏幕上,
转动过酒杯几回过後,才隐隐发出一声:「明夫人。」
明夫人闻言也无所谓的笑笑,接而又说起她的开场白来:「许久不曾见你在
社交场合上出现了,尔垣。近来还好吗?」
「嗯。」酒水载浮载沉,似乎连蔡尔垣的神智,亦被摇动过去。
「你还是喜欢这样。」明夫人走上蔡尔垣身旁,就在那平等的位置与他双双
对著窗向的一片黝黑,光洁的表面大概因著宴会的关系,新近才被玻璃水擦过,
带有一种化学品的洁净味道。说不上讨厌还是习惯,明夫人嗅到以後,还是不觉
的皱了一下眉,回头,却仍见蔡尔垣一脸平板。「你就是这般的一个孩子。」
他不语置否,酒杯还是被这般轻轻晃动著,这个不见得有趣然而稳当的动作,
暗暗的解决了被误为侍者的危机。这般一想,蔡尔垣又笑了,旁边的明夫人一看,
却也不见宽心。
「你还是个孩子。」明夫人推按一下发髻的蝴蝶花样的白钻,回身又与他共
视一景。「这景色真美……」她突发感叹,若有所思的往旁边一看,眼角旁勾画
的不是鱼尾纹线,却是忧心千缕。「尔垣,可你看的是风景吗?」
庞大的黑色平面映照著两个人的倒影,然後长长的,给来回往动的人群占了
个位置,又依著黑暗的递深给每位依稀染上了色彩。只是蔡尔垣的脸还是白的,
茫茫的与明夫人对视过後,却又是微笑起来:「夫人,今天你这件暗红的礼服还
是恰到好处。」
「尔垣。」明夫人心里有话,又岂容他这样推塘过去。「令尊的事虽然很令
人遗憾,可是,都这些年了……」
「我不想说了。」
「尔垣,反正那人经已伏法,蔡家还是本来的蔡家的,你又何必……」
铛!
酒杯清脆的下地,蔡垣尔瞬即转身而去,这不过是在愉快又豪华的慈善晚会
中,小小的一场,不怎麽愉快的插曲而已。
在吗?其六11
喂喂,在吗?
又或是在或不在的关系,经已没有了?
清清刮过杯沿的银羹声响,缓缓的扫向,却是另一个未来。
在吗?
奇怪了。
林子扶著门沿站立,脑海中混合著许多难听的声音和回异的拉扯,紧紧的绷
扯落到脸上,不是目无表情却是眉头紧缩的难过。昨天明明没有喝酒,怎麽宿醉
会如此难受?
不,也许不是宿醉。
林子打量著身处的环境,不是什麽龙潭虎|穴,却是极为熟悉的,他给蔡尔垣
的家。只是房子的布置似乎出了问题,往昔是大门的地方,就是那面他经常经此
到达外边的门,此刻竟然是另一个房间的入口。
奇怪。
林子右左打量著,只感到这微小的动作亦使人吃力极了,两腿就要支撑不住
垮倒下来。房间里什麽也没有,墙上的锺犹在计算著,唃唃,算到15:28。
纸皮箱无力的躺著,发泡胶的边沿如雪,有几丝閒暇的尼龙绳正四散而去,林子
待在这个房间中,看来己有好一阵子。
他并不特别的感到难过,惊讶,又或是不适。一切都尚在思考,甚至未能总
结出一个表情。
林子推著那门走著,只觉一踏上去的那面,仍是平日在恭迎他的地毯。奇怪。
他仍旧是西装笔挺的站著,近乎有点刻意地发亮的皮鞋踏上去,绿的白的卷
毛随即逢迎地柔擦而上。这里还是一切如常,只有他出现的地点有所差异。
「你回来了?」蔡尔垣还是一如往常般,待在他的房子,煮著他吃的饭。
他也许不知道他经已知道了些什麽。
「是哦。」林子随意的和应著,手不经意的伸了出来,原来还是一如往常的,
交出了那匣发黑的公事皮包。
12
蔡尔垣大概是一生都不会和他对上视线的了。
林子花了好一整天的时间凝视著他,却只得来这麽一个反应:「怎麽了?」
「没什麽。」他们低头继续用餐,然後有点巧妙地,林子茫然地扫向远方,
又定住在某一格。
他说:「原来你还真有点好看。」
刀义清清的声音惊响,蔡尔垣掉下了自己的份儿,转身离去。
林子不知道他有什麽表情,他是从来的不看他的。
林子乖乖地待在原处把餐点都用完,他等了一会儿,起来把蔡尔垣的份儿都
收拾好了,探身又往走廊上走。
走廊看来是幽深又可怕的,变异的位置让林子不禁质疑自己的记忆力,可陌
生的感觉却促使他走快一点。没有多想,林子马上打开蔡尔垣房间的门。
呼──
一度轻风掠过,门外,竟是一片翠绿的草地,小小的鹅卵石铺满了石阶的边
沿,一路顺著走去,回头竟是林子一向向往的红砖小屋。
假若他没记错,送给蔡尔垣的,该是一套在市中心的公寓才对。
奇怪了,奇怪了。
林子摆著手大步的走著,邻家的房子尚算於远处的一个黑点中,在林荫以下
铺著的绵长车道,只走著他一个人而已。蔡尔垣呢,跑到哪里去了?
他的步子走得更快更急,摆起来的手就像摇盪的秋千,还未来得及停下,又
大幅度的放飞开去。蔡尔垣不在这里,林子也不知在哪里,只是四周草绿空清的,
像极了他一向憧憬的天堂。哈哈,像他这样的一个人。
然後林子被抓住了,小小的深深的迫力瞬速自背後压来,然後传出声音来。
陌生的,亲切的,就像伸了爪般把他牢牢捉紧。
「你到哪里去了?」
「我去找你。」
「为什麽呢?」
「因为我怕你出事情呀。」
「哈……哈哈。」
「为什麽要哭呢?」
「不要哭了吧。喂……」
「我在啊。」
他又说了一遍:「我在啊。」
说谎,你怎会担心别人在想什麽,你不知道,你终此一世也不知道。
在吗?其七 '完'
13
坚持,又或者是形同往生。在林子不知道的时候,蔡尔垣起来了。
轻巧的,拖著静寂的步伐,蔡尔垣一如以往的自床边站立起来,灵敏的手指
正扫上羽毛被子的边角,细心又温柔的把它收起来,直到被子的边角不再盖住林
子了,他才又停下手,抚上了林子的额角。
这是多麽真实,又是多麽虚幻的存在。诸多的谎言经已构成事实,无需由谁
来点破,曾几何事己变成了实质的存在……。只不过,那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而
导致的结果,谎言始终都是谎言,无论怎样……
无论怎样,蔡尔垣还是动用了他一点的慈悲心,他并没有立时把林子拖下床
去,而是任由这副赤裸的身体继续在他床上躺著。
此时时钟正跳到07:49,此时门外的铃声正巧响起。
叮当,叮当,叮当。他还在迟疑,枕边的声音却响起了:「你不要去开门吗?」
那是不应该的,或是最不合乎程序的了,蔡尔垣瞪大了眼,对上了林子刚睡
醒的表情。那温和又细腻的声音似乎正抚贴到脸上,温柔又细致的把他的膀子绞
上,蔡尔垣不过发了一会儿呆,醒来却是一个异样的世界。
「你这是怎麽了?……」一个问题先发,随而,蔡尔垣又焦懆地想得知别的。
「你,林子,难道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嗯?……。」
「为什麽你会在这里,以及其他……。」为什麽要这样说呢,蔡尔垣的嘴唇
都乾裂了,却不由得痛苦的裂出更多话来。「你什麽都不问……」
「啊,你在看我。」全然问非所答,林子把手摸上了蔡尔垣的脸,喃喃自语。
「我都知道你在看我,从那个时候,自那一面透明的玻璃墙上开始,你都在看我。」
「为什麽什麽都不说呢?……」蔡尔垣低下头来,渐渐屈缩了身体。在两个
不对等的时空他们各自演绎自身的悲剧,在交错的一刻权充结局,然後互不相干
的发展下去。
「啊,已经许久许久了……」林子尽说著些程序以外的话,似乎也不等人倾
听,只是一股脑儿的把埋藏得发霉的声音释放出来。「从那个时候,你到我公寓
来的一刻开始……」
然後他发现有点不对劲了,又马上更正。「不……是从我到你的公寓去一刻
开始。怎麽会弄错的呢,一开始毛遂自荐的人,就是我啊。为什麽会弄错呢,明
明……」
「别说下去了……」蔡尔垣有点粗暴的摆动身躯,耗费了力量要把林子拖下
来,他极力想用那双颤抖的手把声音和形象全都盖掉,只是林子的嘴仍说著话。
在暗光之下林子的眼神显得有点空洞,早已录制完成的声音不受拘束的说著
:「为什麽要这样看我呢,蔡尔垣,你从来不曾这样看我……」
「别说了!」
「那时你问我,我的名字……。」林子仍旧是不受束缚的说著。「那我就知
道了,你对世上存在的一切并不是了无兴趣的。」
在吗?在吗?屋外的门声有点紧了,似乎想立即就结束这一个问题。
「是谁在外边呢?」林子侧头问道。
「褔特。伟斯域博士。」蔡尔垣冷起脸来,淡淡的补充。「机器人业界内有
名的学者。」
「呵呵。」然後林子开始笑了。
「你还不想知道什麽吗?」
「呵呵,你总问我想知道什麽。」林子笑了,似乎是从没有展现过笑容般开
怀。「其实我还想要知道什麽呢?只要是……我知道……我对你……。我……你
——」
咔嚓。
电线自颈背被抽出,瞬时间林子变得死寂了,就像个死物般平静又安份的躺
著。蔡尔垣一直绞著手上蓝蓝红红的电线,指节上都红出一圈了,良久才吐出一
语:「你坏掉了。」
14
「嗨,你好。蔡先生,这回又是什麽事情呢?」门被打开了,那一个陌生的
人站在对头。
蔡尔垣半拖半拉的抱著他,木无表情的答到:「他坏掉了。」
「哎呀呀,都说试作品是不能粗暴对待的了。」对方没办法的摸摸後颈,一
步又踏入屋内。「有遵从我的吩咐每天关机八小时吗?你应该知道这型号的散热
功率不好,很容易短路的。」
「不,不是短路……」这时蔡尔垣才説。 「是我,是我自己弄坏他的。」
一滴滴液体滴落进入瞳孔,没有眨动眼睛,机器人的目光始终冷冰冰的看著
蔡尔垣,既然是有了人的形体,即使失去了温度,不也就是存在了吗?
「为什麽呢?」对方的声音始终异常温柔。
「因为,他就要说了……我知道,他就要说了……」
「那样不是件好事吗?」对方看来始终明白。
「不,才不,是我想要他说来的……我自己知道,那根本只是谎言,真正的
他,真正的他才不会说……永远都不会……」然後蔡尔垣说出结论。「它开始坏
掉了。」
机器人仰面看著蔡尔垣,瞳孔里渗满了蔡尔垣流出的水光。博士微微的叹一
口气,看在机器人眼内,似乎是世上最後一丝可看到的气息了。它己经坏掉了,
蔡尔垣亦不见得好过。它突然想起,以往好像亦曾有过这麽一段往事,蔡尔垣爬
到他身上,两手伸向他的膀子,然後……
那几个字既然是不能说出的,可那种心情,至今仍然在吗?
不过是自我欺骗是吧,蔡尔垣,其实……
其实……
你……。
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