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贱客无情贱 by 诗薇塔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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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儿立刻啪的一声合书,把椅子往后吱的一推,疾步离去。
“这样不太好吧。”图书馆里静静的,莞玉尽量压低声音问程诺道,“陵儿他有事情找你呢。”
程诺连莞玉的话也不理睬。
隔了好一会儿,一章纸条递到了程诺面前:诺哥哥,你对谁都好,为什么这样对陵儿呢?每次我看你对他都这样凶呢,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呢。
程诺提笔在那纸条的空隙处写道:这是我们俩兄弟之间的事情,也是我对待他的一种方式,玉儿你不要插手。
莞玉看了程诺的回复,似有不满,又提笔唰唰写道:诺哥哥你不要这样,陵儿他怎么对待我无所谓,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的关系啊。
程诺看了莞玉的话,似乎思考了一下,才回写了几句话。
莞玉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
玉儿你傻得可爱,徐陵他怎么可能是因为你的原故而闹情绪呢?这事情他有心结,你以后都不要再像前几天那样刻意的去讨好他,省得我心烦。你再这样我对他还要糟糕。好了,这事情到此打住,不许再提了。
秦肖莞玉看着纸条瘪了瘪嘴,颇不服气的写上一行字:
诺哥哥,你真是专制!
……
……
其实秦肖莞玉的认识没有任何的偏差,程诺他确实是一个比较专制的人。
其实,秦肖莞玉还不知道的就是,在程诺的家庭里,他其实拥有比他父亲还高的决策权威……
程诺也不知道他的权威是怎样在生活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反正几乎是从他初二开始,家里但凡稍大一点的事情,家里人都会不自觉的去询问他的意见。虽然他一向尊重家长爱护兄弟,可还是引起了奶奶的不满。
程诺的外婆曾经私底下开他的玩笑说:“你小娃娃能力比别人都高,所以也比别人都活得累。”
程诺的外婆也不止一次的劝说过他,什么事情都别太往身上揽了,诺儿你要学着什么都放得开。
可是程诺看着外婆手里念着的佛珠:“外婆你说得都对,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可是我这样做是为什么呢?钱财名利我都能放开,那些是身外之物,我不稀罕。可是,我喜欢握在手中的东西,比那些都能让我感到我的存在。我就是要我真实活着的感觉!”
外婆摇头:“诺儿,你太贪权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菩萨保佑你,阿弥陀佛。”
外婆从程诺还很小的时候就每隔一天的带他到庙子里去烧香拜菩萨,外婆教程诺很多很玄很有哲学的佛家思想,外婆是一个豁达开朗的老人,外婆希望她的性格能或多或少的影响到程诺。可是程诺一天天的长大,他的城府和老练还是超过了同龄的孩子。
外婆叹气,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有那些了,后来程诺长大考上了城里的重点高中,每个绕有轻雾的清晨,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前往山上的观音庙。
外婆每天必念的心经就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请你让我们家的诺儿活得开心一些吧,请你让他把前尘往事都看得开一些,把心中的贪念放低一些,请你保佑他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吧,这孩子够苦的了。
其实外婆,是全世界最了解程诺的一个人。
外婆,其实也是全世界对程诺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
在那个程诺和陵儿闹别扭的晚上,当整个校园都陷入一种甜腻的沉睡中时,一串尖锐的电话铃声划破陵儿寝室里的安宁。
“谁啊……”室友不耐烦的接电话,“徐陵,找你的……谁这么晚打电话过来真是的。”
徐陵其实一直没睡着,他还在为程诺今晚上的态度而生着闷气,现在他接过电话,没好气的问是谁,电话那边的人很简短的说了什么,陵儿就惊得一跃而起。
“怎么可能!”他猛的翻身下床,完全忘记了新生寝室的铺位都是下面书桌上边床位的结构,结果一时大意就滚下了床。
电话线被他扯断,室友都被他落地的动静吓得大叫。可是陵儿顾不得疼痛,他爬起来,胡乱的穿着衣服,就打开寝室的门冲了出去。
圆满与不圆满
程诺已经基本上三天没合眼了。
每晚上,陵儿守上半夜,程诺就守下半夜。而白天,嘉嘉就是帮着打杂的主劳动力。
上半夜的人很多,父亲,母亲,舅舅,大家伙儿都围在一起烧纸烤火聊天,气氛很热烈。但到了凌晨两点以后,大家都困了,在旁屋里打盹的程诺就起来,换大家去睡。
晋凤依山傍水,现在又已经入秋,凌晨时分,寒露就点点的降下来。程诺披着母亲做的薄棉袄,独自坐在空洞洞的堂屋里,对着那一盆飞灰烟绕的烧纸盆,缓缓的撕着鹅黄|色的纸钱,维系着那满满燃烧的火焰。
程诺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的定数,就像外婆最后一次来省城。
从来不曾想过到他们学校的外婆会主动的要求去看看,从来不在程诺面前提嘉嘉事情的外婆会主动的向他托付嘉嘉。外婆还一如既往的劝程诺,诺儿,人要活得无欲无求才会快乐。
程诺知道外婆是来看陵儿将会就读的学校,也是来看嘉嘉喜欢的下棋的姐姐。其实有件事情程诺还没对任何人说,那就是,外婆还给了他一张一个女孩子的照片。外婆说那是他们本村一个也在省城读大学的女孩,比程诺小,可她知道程诺。上次程诺暑假回去,外婆就去找了人家家里,女孩子也愿意和程诺在一起,可是程诺和彭湃走后就直接回学校去了,否则的话这媒外婆是做定了的。
程诺相信外婆预感到了她大限降到,她要把生命中所有的遗憾都了了。其实程诺在外婆走后也一直在猜测,外婆不会是来收脚印的吧?
这猜想他一直都不想去仔细的推测,程诺无法想象身子骨一直硬朗的外婆会忽然离去。
外婆享年八十二岁,已经有十余年没有生过任何的疾病,也有近五年吃斋素的日子。
她年轻的时候据说也在省城呆过,可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到了这个小镇,嫁了程诺的姥爷——一个裁缝。
自程诺有记忆的开始,妈妈就在铺子上打衣服,外婆就在铺子前面摆小摊。外婆无论什么时候,背上都背着还是婴儿的嘉嘉,小程诺就在后面牵着她的衣角,跟着她忙前忙后的。再大一点的时候,外婆背上的孩子换成了陵儿,小程诺就牵着更小的嘉嘉,照顾他简单的洗漱……
程诺拔着火堆,无数的往事在脑海里回放。
那天夜里他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外婆去了。
那天妈妈意外没有开铺子做衣服,她前天傍晚回山上的家里去了,因为第二天没有集市。家里也有一大推的农活要忙乎。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有镇上的人家跑来告诉妈妈,外婆已经一天没有出现在小镇上了。
程诺和陵儿连夜租的车子赶回去,看见外婆还侧身躺在床上,被子什么都盖得好好的。她一只手枕着头,一只手捏着佛珠,睡着了一样眉目安详。
妈妈在一边小声的哭着。旁人说,外婆前天都还在镇上摆小摊,傍晚诺妈妈走了以后,还到河边去散步,回来以后和邻居老太婆聊天,说她卖完这堆东西就不卖了。可是晚上她关上铺子回里屋去睡觉,第二天就再没有开门了。
程诺那天就在外婆屋里守了一夜,他去乘热水来把外婆的脸洗了,陵儿在一边端着水盆,忍不住哭起来。
“外婆的眼角,”他说,“……还有眼屎,应该是睡了一个好觉。”
程诺没说话,他回来就几乎一句话也没说。
一直到第三天,他只是做他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彭湃忽然来了。
“节哀节哀,阿姨节哀。”他手里拿着几封礼,哀痛的对诺妈妈说道
然后他就去找后面找程诺,程诺正在外婆屋里清东西。看见彭湃在敞开的门口敲门,还是没说话。
彭湃就走过去解释:“本来我第二天就要来的,可是临时有点任务要做,也赶完过来了。你在干什么,我帮你吧。“
程诺总算说道:“把外婆的东西清理一下,她留下的货物我们要送给街坊邻居。”
彭湃于是也帮程诺清理起来。
“我也帮莞玉带了礼过来,”他搬着箱子,对程诺说,“已经交给你妈妈了。”
程诺一下停下来:“她给了多少?”
彭湃笑道:“我怎么知道,红包可是封着的。”
程诺没笑,他看着彭湃:“不可能,你知道,多少?”
彭湃这次笑得有些尴尬,他放低声音:“最先我也没想看,可是那封实在太沉了,于是纯粹好奇打开看了看……恩,也不是很多,两万吧。”
程诺手里的杂货一扔:“这事情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彭湃有些惊奇:“我怎么想得了那么多,我这几天把导师安排的两个星期的任务都做了,熬了好几天夜人也不是很清醒,来了你又不在前面,我……”
“我爸当时在场吗?”程诺打断彭湃,颇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不在,貌似不在,怎么了?”彭湃回答说
“那没什么了。”程诺继续理货,“明天外婆会送去火化,我今晚上要赶着把东西清出来,后天要送外婆上山去,然后请客酬谢大家。“
彭湃笑:“那我来得还真是时候,话说不是停七天吗,怎么三天就要火化?”
程诺说:“现在天还不冷,镇上不许停那么久,火化了以后可以继续停,但是我和陵儿也没那么多时间呆下去,外婆不会计较这些的。”
程诺这晚上又是基本上没睡,彭湃也没闲着,一直陪他理货。
第二天早上,火葬场开车来接遗体。彭湃也跟着家属一起乘车去。到了遗体告别的时候,望着焚化炉的炉门打开,嘉嘉第一个大哭起来。
“妈妈,他们要把外婆送到火里面去,哇我不要。”
这时候那怕你不哭的葬乐队又拼命的吹奏着哀乐,锣鼓小号齐响,大家伙儿全都忍不住落泪,脆弱的还跟着哭出了声,连程诺的爸爸也悄悄的抹起眼泪。
彭湃去看程诺,嘿,全场就只有他一人面无表情,一直盯着那紧闭的炉门,只是脸色惨白。
等三小时以后炉门打开,骨灰送出来,程诺和陵儿还有他舅舅就戴手套去里面捡骨。回到家再依次按外婆的骨骼摆到棺材里面。
晚上时候道士来做完道场,亲戚们渐渐的散去,只剩程诺一家和他舅舅一家。
程诺的舅妈挺着个大肚子,不停的问程诺和陵儿在大学的学费啊生活费是多少。大家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着,到了晚上十二点过,诺妈妈要安排大家去睡,诺爸自告奋勇说他守下半夜。
“诺儿和陵儿明天要去挖土,今晚上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诺爸说,“还有你们同学,一起到后面去好好休息吧。”
程诺却说:“还是我守下半夜吧,我守惯了的,明天忙完就可以好好休息了。陵儿你们都去睡吧,明天不是早上八点才出发吗?六点的时候你们来换我去睡两个小时。”
诺爸还要坚持,陵儿也叫哥去睡,程诺忽然有些武断的说:“明天中午招呼亲戚朋友吃宴的事情我就不想管了,但是今晚上我要守,就这样。”
一家人立刻就不说话了。
程诺要守夜,彭湃于是也不肯去睡。
程诺说:“后半夜冷,你还是去睡吧,你是客人。”
彭湃撕纸钱:“那不可能,我守着你还可以打个盹。你无聊我还可以陪你聊天不是吗?”
程诺忽然把棉衣脱下来扔给彭湃:“穿上,下雾气了。”
…我是有可能谢幕的更新分割线
彭湃接住那还带着程诺体温的衣服,愣了一下,忽然扔了衣服上前去,从背后一把把程诺抱住。
程诺无语了一下,才说:“学长,我外婆还在面前躺着呢。”
彭湃把头放在程诺的肩上,微笑着:“你总算是叫了我一声学长,从我过来到刚才,我都怀疑我没名字了,你连一声‘喂’都不叫我呢。”
程诺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仿佛是笑了一下:“我很累,不想多说话而已。”
彭湃放开程诺,拉他到火堆旁坐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来,借你睡一觉吧。”
程诺真把头放到彭湃的肩上,好像是放下了一身重负似的长长吁气:“我无法睡着,但靠一下还是可以的。”
彭湃问程诺外婆是得的什么病,程诺说:“无疾而终。不过也不排除年纪大了,突发脑溢血。我们也不准备去考证,反正外婆去得很平和,应该没有一丝痛苦。”
彭湃伸手把程诺揽住:“可还是有遗憾吧?那时候你们家一个人也在她身边。”
程诺轻轻笑了一下:“那只是我们的遗憾,并不是外婆的遗憾。外婆人生的终点,是很圆满的。像这样毫无痛苦的离开,是需要多少世修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