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桑之未落-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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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活生生的例子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恐怖。怎么说呢,生命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行了,你这个现在不还正在抢救吗。上次那个初三的女生才叫人扼腕呢。”闵苏撕了点我的汉堡放嘴里。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女生是我们心理上的一道阴影。我们刚正式到妇产科实习的第一天(大四见习的时候是每个科室都呆一段时间)就碰上一个初三的小姑娘来作人流。当时那个小姑娘还嘴巴超甜的“姐姐”长“姐姐”短。我们看她年龄小,不懂事,遭这样的罪只觉得心疼。手术完了以后,她小脸苍白,背着书包去上学。我叮嘱她,最近都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好好休息,加强营养。她一面看手表,一面笑嘻嘻地说知道了。结果当天下午救护车就送来了一个人,说是上体育课测长跑的时候大出血。等到送进手术室,她的呼吸脉搏血压等所有的生命指标都已经检测不到了。我们看着那条被血染红的蓝色运动裤,跑到卫生间里吐到胆汁都出来了。
就是这样一个小姑娘,中午的时候还叫着我们姐姐,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再也不会说出话来了。
“想想看,生命是这样的脆弱。我们总是想,今天睡去,明天醒来,太阳会照常升起。明天也许是艳阳天,但我们未必有机会看到。”闵苏淡淡地笑,这一个月以来,她也很不快乐。
萧然在旁边看着我们,没有插话,只是问了我一句,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闵苏,书语。医院号召全院的医护人员献血,好象血库里B型血不够用了。你们是不是B型血?”许蓝头探进病房。
我连忙站起来,可能是血糖还没恢复好,头昏眼花,差点摔倒。
“我是,我是。我去献。”
“坐着吧你!”萧然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冷哼,“到时候你直接晕过去了,医生是先抢救你还是先抢救病人。”
“可是……”
“可是什么。放心,我跟你一样,冷酷无情的B型血。”他转向闵苏,“看着她,别让她再添乱。”
我嘴巴张了张,半晌没消化过来他的话。
后来这件事的发展也颇具戏剧性。第三天晚上,看妻子抢救了这么久还昏迷不醒,产妇的丈夫抱着孩子,偷偷地溜出了医院。医院无奈,不能放着她不管,只好继续抢救。这个时候,整个Y市血库的B型血全部告罄,从N市调来的血也几乎耗尽。都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的时候,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产妇渐渐苏醒过来。从护士口中知道自己已经抢救了五天之后,趁着月黑风高,这名产妇也永远地从病房里失踪了。
至此,事情告以段落。
我看着晚报上大篇幅报道的抢救事件,点头,不错,医院虽然经济利益损失惨重,好歹还捞了点名声。
闵苏在边上翻白眼,估计我们院长要气到内伤。
许蓝叹气,WSN不能嫁吧。说是十几年的夫妻呢,老婆往医院一丢就走了。我要是这女人,打死也不会回家去了。
闵苏嗤之以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十万,在农村可以再娶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嗳嗳嗳,别说的这么那个。十万足以让一个普通的农家彻底垮掉。起码他还抱走了孩子。唉,这么讲我自己都觉得齿冷。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几年的感情也就是这个价码。”我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教育她们,“所以说,没什么都不能没钱,有什么都不能有病。”
“贫贱夫妻百事哀,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什么都是假的。所以,我一定要有钱。”闵苏一本正经地宣布。
许蓝嗤笑,我还以为你说一定要嫁个有钱人呢。
“切,嫁了有钱人以后,钱还照样是有钱人的。”
“那你还是嫁WSN吧。”我笑着建议。
“WHY?”
“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每个成功女人的背后都有一个糟糕的男人。这么经典的话你难道没听说过。”
“听说过。”闵苏眼白向我,“不过从你嘴巴里出来以后就不怎么经典了。”
“那我还是做不成功的女人吧。”许蓝摇头叹气,“WHY!WHY!我也想要一个萧然哥哥,可为什么我的竹马同学们全都成长为流氓了哩。”
我啼笑皆非:“拜托,我跟他认识时都已经上初三了。青梅已经熟透,竹子也早就开花了。”
第 74 章
“嗳,娱乐版拿来。你都霸占了十分钟了。”许蓝要抢闵苏手里的报纸。
“要看也不是给你看,得是我家老二看。小二,过来瞄一瞄你家萧然哥哥。这张照片的角度明显有问题,还不到真人版的一半。”
我拿了报纸看了眼,笑道:“合着他的血是天一神水,200CC比我们全院上百号员工的大几千CC更重。”瞅记者势利眼的,我们全院献血的事情就一句话带过。
“嗳嗳,人家可是为你连血都流了。你怎么着也得‘义士大恩,我无以为报,惟以身相许’。”闵苏都从话剧社社长的位子上退下N年了,演技倒一点没落下。
“我怎么觉得这句台词有点耳熟?”许蓝掏耳朵。
我冷哼,不熟才怪,当年苗若兰她娘就是这样跟苗人凤说的。
不过人家好歹也是流过血的,我想了想,买了点红枣送过去,谁让他不吃猪身上的东西的。萧然他们拍戏搭的景也有意思,居然选址在我们当年游玩的那个“中华园林奢侈之典型”。我看着园门上那熟悉的字,只觉得恍惚,原来,一打眼的工夫,就是这么些年。我拨通了萧然的电话,他说叫人出来接我。
再一次强烈地鄙视一下我们中国的制片人。好好的汉朝大戏为什么找一个洋鬼子女主角,再找一个假洋鬼子男主角。不过坦白说,他们精致的脸蛋配上那裙裾,还真是养眼。我站在阳光下颤抖,十二月份的天气哦。听旁边的中方人员说,一会儿要拍女主角落水的戏。顿时心中窃喜,而后又深陷自我批判中,没修养没涵养。
“别站在外面。”萧然走过来,“虽然有太阳,但风也挺大。你先到化妆间去等我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我探着头四下张望,传说中的豪华房车呢。
“你还是不够红。”我一锤定音,“连个房车都没有。”大牌者如周润发都是是房车里休息的。
萧然啼笑皆非,眼睛都抽筋了。
“乖,过去等我,当心冻着了。”他揉揉我的头发,一点身为偶像的自觉性也没有。
旁边响起小女生的尖叫,我立刻落荒而逃。至于收拾烂摊子的工作就留给萧然吧,对付雌性生物他一向比较在行。
我坐在他的私人化妆间里等他。长的粉嫩粉嫩的助理帮我送来了杯热茶。我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翻报纸。化装间里很暖和,我是属猫的命,一呆在暖和的地方就想睡觉。我打盹打着就干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嗯,有时间概念,现在养精蓄锐,等会儿才有精力。
迷迷糊糊间,嘴唇上有一点凉凉的。我翻了个身,接着睡。可能是转换方向的时候散了热气,我非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身子。然后身上就暖和了,萧然抱着我,轻轻地喊:“丫头,丫头,起来。这个空调的制暖效果不好,会感冒的。”
“嗯——”我应了一声,不想起来,这样我一点也不冷啊。
“乖。”他干脆把我抱了起来,笑着拭我的嘴角,“一脸的口水。”
我迷迷糊糊地眨眼,慢慢地才看清楚他的脸,全是笑容。
“昨天晚上没睡好?”
“嗯。昨天晚上练了几套听力找感觉,感觉不太好,弄得比较迟。”
他的手指似乎有一瞬间的僵滞。
“丫头,三年之后会不会又是一个三年。”
“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三年复三年,“噢,你说继续深造啊,很难说的。”医生要考一辈子的试,我想偷懒人家都不给我机会。
他好象在想什么事,我则是还没有完全从睡眠中清醒过来,一时间,化妆间里静悄悄的。
我无意识地又把目光转向了我刚才翻的报纸。原来放在上面的是本城晚报,下面的却是K国的报纸。睡相真不好,报纸都被我的口水润湿了。我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着版面,忽然被一幅照片吸引。
仿佛就是瞬间,我的肺泡再也排不出气体。我的身体里似乎全是气体,脑子就好象爆炸开了一样。
照片上的萧然在微笑,对着他旁边的女子微笑。图片印刷的质量可真好,清晰的可以让我看清楚他眼中的每一个细节。那样的温柔,我曾经一度享有,无意间被我丢失,再也不能感受到的温柔。我的心顷刻间分崩离析,我听见了时间的声音。原来一切都在悄悄的改变,原来有一些永远不会变。
他始终是这样的萧然,耐不住寂寞,无法忍受身边没有人陪伴。他已不再是那个萧然,心中为任书语留着独一无二位置的萧然。
我转头,对着他微笑,漫不经心地微笑,说,这是哪部戏的剧照,这个女生真漂亮。
他古怪的神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他也微笑,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拍过什么戏你都不知道。
拍过什么戏,你的演技无论在什么场合都炉火纯青!尤其是在面对这样笨的我的时候。
是谁说过,永远不会欺骗我;是谁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身边。
一辈子太漫长,我们都承诺不起永远。
我的刘海已经留的很长,它可以遮挡住我的眼睛。我在头发的保护下,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别的话题。
“红枣记得吃,补血的。”
“知道了。”
“平时要注意保暖,Y最冷的时候还没有来。到时候你就知道够戗了。”
“好的,你也要注意。晚上看书别太迟了。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不用了。”我抬头微笑,“身为公众人物一定要注意形象。我一点也不想走在大街上就被你的粉丝面条用砖头拍死。”
“我还以为中学那么多年你已经钻研出独家的防拍秘籍呢。”
我笑笑:“没办法,现在的小姑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而且,你也知道,你在的话,我根本没办法看书。”
“你要是不看书该有多好啊。”他叹气,“行,你比我大牌,我配合你的档期。你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的心冷的已经近乎麻木,可是为什么他每一句话落下来,我还是会感到一股抽搐的痛。
“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忙你的吧,我也该回去了。”
“丫头。”他拉住我,“怎么这么快又要走,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抱着我,他的话音闷闷的,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他是不是也曾经这样抱过那个女生,在她耳边呢喃着同样的话。我怎么忘记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女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女生死心塌地地相信自己是那最独一无二的一个。我在这样的幻境中自我催眠直到现在。
我忽然觉得悲哀,我可以纵容他的一切,却惟独无法原谅他的背叛和欺骗。我甚至开不了口质问,质问的本身就是对这段感情的亵渎。存在于我记忆最深处的爱恋,覆上时间的尘埃,到最后也是这般不堪入目。
他抱着我。曾经他的拥抱给过我最浓的温暖,让我一辈子眷念;可是现在我只觉得冷,冷到我的骨髓最深处都在不断地渗着寒气。血液也成了冻结的冰面。
“丫头。”他呢喃着,嘴唇在我脸上摩挲。
我猛的推开他,下意识地垂下眼睛。
“萧然,我真的该走了。”真想抽我一耳光,到现在了我还这样的鸵鸟。我恨我自己不能大声地哭闹,我怕记忆中残存的美好也遗失掉。他曾经是这样的宠爱我,他曾经给过我最快乐的回忆。
脖子上挂着的小小的玉犬有千斤重,勒的我连吸气也不能了。
“好了,别害怕,我等你。”他拍拍我的脸,语气一如既往的宠溺。
我想笑,又想哭。为什么他总是能够这样游刃有余,在交往了N个女朋友的时候对我笑一笑我就会原谅他。他又凭什么认定他在坐拥良辰美景面对湖光山色的时候,我还在独钓寒江雪。我只觉得可怕,他是如此地了解我的心思,知道怎样利用我性格上的弱点。
外面有人敲门,一个K国的男子询问一个地点。
我的回答脱口而出。
萧然脸色大变。男子走后,他面色铁青的问:“你懂K国话?”
我蓦的想起高一那年我们玩的游戏,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恼羞成怒。果然,优雅、风度诸如此类,是男人游刃有余左右逢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时才有的气质。难怪丈夫被妻子捉奸在床的时候都会怒打妻子一顿,因为他伪装出来的良好形象瞬间坍塌,这让他的虚荣心承受不了。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