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桑之未落-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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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同学又开始笑,唉,我今天可是露了十足的脸。估计比赛结束后,谁是冠军没几个人清楚,个个都记住了我这张无可奈何的脸。
第一杯喝完以后我没理解那个男生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咱鼻子尖,闻到了醇类的气味。顺利过关。
第二杯压根没等到喝,底下就有人笑着叫嚷“醋,醋”。
我对主持人摇摇头,万分惋惜道:“你应该准备白醋的。”
下面的同学估计脸都已经笑痛了。
主持人问:“那大家说,还要不要他把这杯醋喝下去?”
“要!要!”大家个个兴奋的不行。我可怜的临时拍档已经面露难色。
“那我们把决定权交给这位女生,同学,你说,到底要不要他喝醋?”主持人故意将最后两个字的声音咬的很重。下面又是哄堂大笑。
我也忍俊不禁,摇摇头,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要了。喝醋的滋味也不好受。”
下了讲台,萧然戏谑地瞥我,道:“不好受?你喝过?”
我眨巴眨巴眼睛,点头,诚恳地说:“喝过,鱼刺卡到喉咙了。”
比赛结束后已经九点多钟了。我跟大姐送萧然去旅馆,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Y是座宁静安逸的城市,即使是市中心,大部分商铺也早已关门打烊。街面上很安静,只听见我们的脚步声。也许是有外人在场,我跟他都一路无语。
到了订好的房间,我帮他把床铺整理好,又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末了,看没什么可以弄的了,我擦擦额头,低声说:“那我回去了,闵苏还在外面等。”
“你没有什么别的要对我说吗?”他倚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我。
“啊?没有了啊。”我茫然地摇摇头,后来又想起来加了一句,“洗个澡,好好睡一觉。那我先走了。”
胳膊被抓住了。我扭头诧异地看他,怎么呢。
他颓然地放下手,挥挥手,算了,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看看时间实在不早了,只好迟疑地说,那我回去了,你要是睡不着就跟我发短信吧。我已经转成了每月包八百条,怎么着都够发了。
他嗯了一声,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
实在是太晚了,我不好意思让闵苏在下面等太久,只好拉着他的衣服撒娇。
“好哥哥,不生气啦。明天一起床我就过来找你。好了,不生气了噢。”我趁机也拍拍他的脸蛋,皮肤真好。
他捉住我的手,瞪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走到楼下。闵苏正一边翻着报纸一边跟服务台的美丽姑娘插科打诨。这厮无甚爱好,惟独偏爱调戏人家小姑娘,要不是她色女程度也一等一,我们真考虑要不要把她扫地出门,以为我们人生安全着想。
“这么快你们兄妹就话别完了?我娱乐版还没翻完呢。”她叹了口气放下报纸,眼睛转向服务小姐,“这么晚值班,你这样的美女一定要准备好防狼喷雾。万一有WS男冒犯,别的不管,脚用力往裤裆中间踹。”
“嗳嗳嗳,你干嘛吓唬人家?”我瞅着小姑娘脸色直发白,连忙安慰,“别害怕。要真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楼上靠楼梯口房间的客人睡觉警醒,而且跆拳道黑带他都能打趴下。”
我有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什么美丽的女孩都快哭出来了。
我跟闵苏出去以后一直在思索,咱没干什么啊,咱是厚道善良地提醒她啊,怎么人家一中专快毕业的小姑娘愣是被吓成这样了。
回去洗漱完毕,我一面抱怨“累死了”,一面爬上床预备挺尸。临熄灯前,老三问了句,今天几号了。我看了眼手机,打着哈欠说,四月十二号,时间过的可真快。
四月十二,四?一二,四月十二,我的困意“轰”的一下全跑光了。
我手脚并用把刚脱下的衣服又套上,死了死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回要永世不得超生了。
“又怎么了你?大晚上的不许犯癫痫!”大姐怒吼。
“不犯癫痫你就等着明天给我收尸吧。”我“噌噌噌”的爬下床,语带哭腔,“今天是萧然的生日。”蛋糕店早关门了,让我上哪儿给他找东西庆生去。
我从橱柜里拿皮筋扎头发的时候,看见剩下的一包方便面。不管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死马当成活马医。
“老大,你的鸡蛋借两个用用。”
也不等她置可否,把泡面锅往包里一塞,揣上鸡蛋跟方便面就往门外冲。经过宿管阿姨的办公室的时候,还有阿姨在里面喊,同学,马上要关门了。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萧然的房间门前,调顺呼吸,小心翼翼地敲门。半天没反应。正当我准备打电话给他的时候,门猛的打开了,露出了萧然怒气冲冲的脸。
我把鸡蛋跟方便面谄媚地举到他面前。
“萧然,我给你过生日来了。”
插头插上,水煮上。我一本正经地教育他:“我们中国人,一定要过我们中国人传统的生日。什么蛋糕蜡烛,那都是舶来品,怎么足以与我们泱泱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璀璨文化相提并论。最古老最纯粹的庆生方式就是吃生日面。看,我给你卧俩鸡蛋。搁困难时期,这可是啥啥啥的待遇。”
“任书语,承认你根本就忘了我的生日有这么困难吗?”他站在窗台前,窗户没有关上,夜风卷起窗帘,他的面孔在绿色的波浪里模糊而真切。
他在微笑,说,任书语,承认你根本就不曾记得有这么困难吗?
水“突突”的顶着锅盖,我赶紧把方便面放进去。盖上盖子,我走到他背后,抓着他的袖口,小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我记得你的生日,可是我对日期的概念总是模糊。
他不说话。我伸手从背后抱住他,轻声问,不生气好不好,我煮生日面给你赔罪。
以后不准煮面给其他男生吃,知不知道。
我点头,嗯,我知道。
以后不准这样抱着其他男生知不知道。
嗯,我不抱。
男生的手也不许牵,听到没有。
好的,不牵。他们要牵也不给牵。
他转过头来,拍拍我的手,去吧,面条要煮糊了。
我“啊”的一声惊叫,立刻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收拾烂摊子。
平生没煮过这么难吃的面条。我看着几乎不成形的方便面,要不是萧然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真想把它们直接倒掉毁尸灭迹。
他“哧溜哧溜”吃的倒挺欢,口齿不清地嚷,看什么看,我的生日面,没你的份。
我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地把电视频道从头调到尾,再重调一次。
他面条吃完以后,我把锅洗干净。擦干手,我开始犯愁,接下来该怎么办,宿舍早关门了。
“叫一下阿姨开门。”
“不成。”我郁闷,“我们宿舍迄今已经被阿姨收过两次电吹风三次锅,平常见着阿姨都得绕道走,借我十胆我也不敢去搅她清眠。”
他拿起钥匙向外走,我去服务台看看还有没有空房间。
我忙不迭地点头。
萧然走了以后,我开始手心冒汗。笨死了,任书语,没事跟他提什么回不了宿舍?回不了宿舍大不了去通宵教室看书,现在又不是冬天怕冷。这下好了,孤男寡女,多尴尬。要不要跟萧然说我还是回去好了?不行,这样刻意,以后会更尴尬。上帝啊,你保佑我,千万多一间空房出来。
上帝大概是听到了我晚上说自己是佛教徒,有点生气了,压根没理会我。
萧然回来摇了摇头。
“啊?”我手一哆嗦,遥控器摔到了地上。可能碰巧压到了开关键,电视关了,室内一片黑暗。我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萧然慢慢走向我。我下意识地把手背到了后面,脑海里全是闵苏刚才灌输的,用力往中间踢。
“啪”灯亮了。
我暗暗骂自己思想龃龉。
萧然轻轻地笑,发什么呆呢,饿昏头了?我带你去吃东西。
我如释重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谁叫你连面汤都不给我留一口。
坐在永和豆浆里,我的紧张和忐忑已经一扫而空。刚才交感神经过去兴奋,现在倒真的有些饿了。我们点了两份汤圆,一份红豆沙,一份绿豆沙。说到当日我煮汤圆给他吃的事情,我们都笑了起来。
“那时候我还以为食堂的大师傅烧菜是独无仅有的难吃,上大学以后才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我摇摇头,这日子啊,是一年不如一年。
“食堂的大师傅要听你这么说,一准感动。”他笑,“横竖你都是个得宠的丫头。”
“嘿,听这口气,你还不信呢?我告诉你,小时侯,我爸可是把我惯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谁不知道任老师家的闺女是他的宝贝疙瘩。”我自鸣得意,咱小时候也是个宝贝。
“哟,还真没看出来。怎么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呢。”他戏谑地敲敲我的头。
“哼!那是咱长大以后矜持了。不过——”我顿了顿,“在我更小的时候,那时候,我奶奶还在被反聘,我住在我外婆家,大人们都喜欢我表姐。对啊,她比我漂亮,也比我嘴巴甜。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局面才完全改观。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我故意卖起了关子。
他哼了一声就没有下文,半晌,终于忍不住,到底是什么事?
“是一顿打!哎,你还别不信,就是一顿打。记得有一次,我爸妈去外婆家看我。爸爸带着酸梅晶过去冲饮料。他冲了一杯吊在井里冰好,完了问我要不要喝。我当时摇摇头说不要。我爸就拿去给我表姐喝了。我一声不吭,等我表姐喝完了,我突然开口说我要喝饮料。我爸说好,再给你泡一杯去。我说不用了,我就要喝刚才那杯。一屋子的大人全傻眼了。妈妈耐心地解释,饮料都一样的,重新泡好的跟先前的是一个味道。我也绝,不管大人们怎么讲,我始终只有一句话,我就要刚才那杯饮料。我爸妈在一帮亲戚面前都尴尬死了。无论怎么哄怎么劝,我都坚持我就要刚才那杯饮料。我爸终于被我惹火了,打,吊起来打。真是吊起来打,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被捆着挂起来的样子。那种老式的,有梁的房子,就挂在那个梁上。那叫一个惨烈,我被打的满嘴是血。我妈当时心疼的直哭,亲戚们怎么拉也拉不住。后来还是我外公发话了,我爸才停手。据说,当时我从梁上放下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血,哭也不哭,嘴巴里还是那句话,我就要刚才那杯。从此以后,我在我们家族的地位大幅度上升。不过喜欢我的好象都是男性长辈,我舅妈们还是比较喜欢我表姐。”
萧然听的眉头直皱,说,你爸还真下的了手。
我笑,我爸是气我犟,怕我以后会吃亏。
“要是现在啊,哪还等的到老爷子发火。他声响一不对,我就——”我把手边的饮料推到萧然面前,讨好地笑,“爸,您别生气,喝好饮料消消火。
他哭笑不得,点了点我的额头,叹气,骨气。
我不好意思地报以赧颜,小时侯一次全用光了。
第 61 章
“后来我奶奶退休了,我爸妈把我接回家。然后我爸就变的很疼我,我出门都是不用走路的!我爸把我驮在肩膀上给我当大马骑。像赶庙会的时候,过年的时候,呵,我不要太得意哦。我爸都从来不对我说一个不字。我妈说,完了,完了,咱家的丫头以后一定是专横跋扈,长大了会吃大亏的。可我乖啊,一点都不恃宠成骄的。别的小朋友拿了好玩的东西到我面前炫耀,我也绝对不会开口向爸爸妈妈要。不知道为什么,那时侯我还那么小,我就好象知道这样会让他们为难一样。”
萧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微微一笑。
我笑笑,把面前的汤圆推开。
店里的人渐渐稀少,周围的灯也已经熄灭,夜色暧昧不清。
“小时侯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呆在家里看书。大人们说我乖,说我懂事。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不出门是因为小伙伴们不喜欢带我一起玩。你知道吧,我的平衡感特别差,然后反应也迟钝;像玩什么官兵捉贼,他们就只肯让我当贼。跳橡皮筋的时候,那些比较受欢迎的女孩子就会勒令我给她们牵绳子。那种语气那种神态,就好象牵绳子也是她们施舍给我的荣誉一样。我才不稀罕!我一个人看书一个人跟隔壁家的阿黄玩,奶奶会边纳鞋底边讲故事给我听。我小时侯听过好多好多的故事,什么中国的希腊的罗马的神话,阿波罗听起来就跟邻居家的大哥哥没有什么区别。”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笑起来,“我刚听说阿波罗的时候,我还想怎么菠萝也会说话啊,还把人家月桂女神逼成了树。然后我又想,月亮上既有月桂女神又有嫦娥,她们会不会争吵起来。奶奶说,月亮那么大,她们两个一定会在一起玩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