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孤城(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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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瞧他一眼,“你胁下伤的颇重,右肩这一斩也不轻,是哪个伤的?”
”“活阎王”叶双和”九绝神君”李昊天。”
白衣人点点头,“他们挺行的啊,竟伤的了你。是车轮战还是群攻?”他的语气冷淡,眼神却锐利如刀。
朱靖尚未答话,黄封也悲切愤怒道:”师叔祖,他们几十人先是车轮战,然后就一哄而上,全不顾身份了,咱们想帮忙,却功力不济,叫其他的喽喽给缠住了,师父原可全身而退,却舍不下我们这些累赘,才让他们重伤了。”
白衣人不言语,面巾外的双眸显得更清寒。
这时,洞口传来几声喝斥,”什么人?”
不及这群伤兵阻拦,两名黑衣人已电闪了进来,恭谨的躬身。
”宫主。”
白衣人道:”都收拾了?”
“是,都斩绝了。”两人又向朱靖躬身,“见过王爷。”
朱靖连忙道:”双卫少礼了,多谢你们来援,几年不见,两位越发英武了。”
瘦高的的左卫“血海煞神”海无极微笑,“王爷夸奖,小的两人承担不起。”
精壮的右卫”铁骨金刚”司马俦笑嘻嘻道:”还好王爷没事,宫主一接到传讯,便召我俩跟随起程,咱们日夜兼程,一路上看到不少宁王府服饰的尸体,还真怕迟了一步呢。”
朱靖涩涩道:“那些都是我的好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咱们一路抗敌,退到这山洞,连替他们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王爷不用担忧,一路上咱们已经飞鸽传书,令旗下的兄弟赶来替这一班朋友收拾身后事了。”
朱靖点头。”多谢两位高谊。”
海无极笑道:“刚才还真叫好险,这蛇群像山一般涌上来,连我们也险些失措,好在有宫主的”摄魂音”制住他,可惜仍迟了一步,没有救到那个攻击”血笛魔君”之人。”
朱靖十分感伤,”那是我王府的门士之一,也是我的好朋友……”
黄封服了解药,这时已毒性消散,他开口安慰朱靖,”师父,季兄弟能替师父尽一分力,为义而死,为国效忠,想必也能含笑九泉,师父不用太过悲伤。”
朱靖默然半晌,”这一次出巡,咱们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九皇叔作的太过了。”
韩晚楼替他包扎换药,”王爷不用太过伤怀,再过七日路程,咱们进入关内,回到京城,王爷自可向皇上面禀九王爷的妄图野心。”
柳清泉却不以为然,”七日的路程,却可能有无限的危机,这里是”大罗府”的势力范围,寒难洲与九皇爷勾结已久,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韩晚楼想想也是,登时忧形于色。
”王爷虽然掌管边境兵权,九皇爷却掌管皇城禁军,听说他们还有火枪……”
黄封咬咬牙,“咱们在此将养一日,驱毒疗伤,凭王爷的智计和师叔祖的武功,左右双卫的能耐,我不相信冲不出血路来。”
柳清泉想了想,问白衣人,“前辈以为呢?”
白衣人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柳清泉大感尴尬,朱靖连忙替他介绍,“小师叔,是我太失礼了,这位是我王府中的门士之一,有“小诸葛”之称的柳清泉兄弟。”他指着韩晚楼,“这位姑娘是右丞韩公的千金韩姑娘。”
又介绍了其他的护从。
众人连忙上前见礼。
白衣人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几人的行礼觐见。
韩晚楼出身娇贵,见白衣人傲不为礼,心中不禁大怒,“你年纪虽长,辈分虽尊,也不过是江湖草莽,一介平民,我堂堂一个右丞之女,向你行礼,是恁大的委曲。若不是看在靖哥的份上,谁还来理你?哼,靖哥的师叔又怎样?名位再尊,难道还能大过爹爹或靖哥了?”
她自幼受娇宠,人又生的美貌,自小众人不是巴结她,便是纵容她,右丞韩铁生更是宠她到骨子里去了,众人待她无不像待天上降下的凤凰一般,何时受过这种冷淡的气?
想到这里,她心中更是不忿,但碍于心上人的面子,只得隐忍不发,可脸上的神色可就难看了。
朱靖自然知道因由,但此时见到这位七年不见的师叔,心中实在喜悦难当,也无暇去理会她小女儿的意气,问道:”
天色已晚,师叔是要委曲在此歇一晚,亦或是另寻它处歇息?”
白衣人想了想,“这附近有镇,有店吗?”
“向东四十里,山脚下是“龙凤集”,是有家客栈。”林文强连忙开口,“师叔祖想在该处安歇吗?”
海无极和司马俦在几人说话间,已将洞内一角清出了干净的空地,又将四处死蛇的尸体清出洞外,此时上前道:“宫主,夜已过三更,此时过店,怕不到天明了,宫主的坐骑赶了三天,只怕也已难持力,何不委曲在此歇息一下?”
白衣人冷冷道:“要我和这许多人在此同睡一处吗?”
司马俦上前躬身道:“回宫主,王爷连日奔波战敌,必然疲累,总要休养生息一番,此处尽是伤兵,如果宫主此时离去,敌人再袭,属下恐怕王爷等人无法应敌。”
“那么,你两人留在此处守护,我自去客栈,明日你们护着王爷来与我会合。”
双卫大急,海无极连连摇头,“宫主,您忘了,出宫时老宫主切切嘱咐我两人不可稍离宫主一步。”
白衣人沉下脸来,“我还需要你们守护吗?”
司马俦急道:“话不是这么说,我两人是宫主双卫,怎可轻离宫主左右?何况,宫主现在的情况……”
海无极连忙截断他的话,“咱们今日尽歼了”大罗府”一拨人马,寒难洲肯定知道王爷有强援来到,想必将调派更精锐的人马前来围堵王爷,王爷的处境艰危,还请宫主三思。”
白衣人沉吟未语,朱靖已强行起身,“小师叔,你从不与人同室而眠,我岂有不知的?你别为难,咱们就收拾收拾,再赶四十里路程,也就是了。”
白衣人瞧他一眼,“你坐下,不用逞能,我便在此调息一晚,咱们明晨再出发。”
海无极和司马俦互看一眼,连忙出洞将坐骑上的物品搬了进来,一阵好忙,洞内一角已拾掇的干干净净,将地上放置一片油布,又垫了许多干草平铺其上,最后将一大张白色的虎皮铺上。
皮上放置着两个锦垫,一只折叠的矮几放在虎皮前,拿出一只银壶和羊脂玉杯,放在几上,又将杯内斟满了绿色的液体,一时之间,清冽的酒香溢满洞口。
“琼仙酿!”朱靖忍不住惊喜。
白衣人冰寒的目光微现柔和,”正是你悬念不忘的”琼仙酿”,临行前义父殷殷交代,让我带来给你。”
”我想了它七年,真是太感激师祖的恩德了。”
白衣人这才移至白虎皮前,柳清泉注意到他的双足打从进洞窟后,便一直离地悬空半寸,此时身形微降,双足才算正式踏上实地。
他虽不懂武功,但却涉猎甚广,从未见过这等轻身术,这白衣人身上似全无半点重量,进窟半个时辰来,那半寸之距竟无稍长短,就此凝定。
白衣人盘膝坐上锦垫,“这几年来,天山的所有物事,也只有这劳什子让你悬念了。”
朱靖凝视他,“不,小师叔,我心中最记挂的一直是你。”
白衣人垂下眼睛,不与他对视。
海无极替他腰间的玉箫和兵刃卸下,放在座垫边,又单膝跪下,褪下他足上的鹿皮短靴,轻手轻脚的将一双软垫白鞋给他套上,司马俦在一旁想替他宽了长衣。
白衣人摆手,“地属非常,在外头,和衣也就罢了。”
他指指身旁的软垫,对朱靖道:”你过来,喝杯酒去寒,我给你看看伤势。”
朱靖摇头,”我血污满身,会弄脏你的座垫。”
白衣人淡淡的道:“我要你过来,你便过来,难道我不知你身上有血吗?”
朱靖微微一笑,在他身边的锦垫坐下来,顺手喝了酒,司马俦连忙给他再斟满。
白衣人执起他的手腕,给他把脉,过一会儿,他皱皱眉,“伤你的那个智慧法王,功力精深的紧啊,你表面装的行若无事,我都给你瞒过了。”
朱靖笑道:“将养几日,也就好了。”
他凝望着白衣人,目光柔和无限,“此次大难,却因而见到你,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白衣人面无表情,“你转过去,我给你疗伤。”
朱靖没有动,“你何以蒙着面巾,作践自己?让我瞧瞧你,好吗?”他伸手解他的面巾。
白衣人没有发怒,也没有闪躲,“你知道吗?江湖中人,只要见了我真面目的,只有死路一条。”
朱靖笑了,“那我岂非该死一千次?”
随着面巾落下,一张略现苍白的脸庞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张教人目瞪口呆的脸孔,固然,丑怪的长相会让人愕然,但相反的,美得惊人的容貌更是让人震撼。
韩晚楼忽然明白了朱靖所言的作践自己是何种意思,这人的容貌美丽的不可方物,别说男人之中无人能及,便是女人之中,以她记忆所及,也无人能出其右。
她一向自负貌美,此时见了白衣人,也不禁自惭形秽,觉得远远不及。
白衣人仍然不怒不喜,淡淡的瞧朱靖一眼,“你总是如此放肆。”
朱靖笑了,“这洞窟粗陋,总须有点养眼好瞧的东西来美化环境,免得影响视觉观瞻。”
白衣人听而不闻,肃容道:“你转过身去。”
朱靖不敢再玩笑,背过身躯,那白衣人的右掌便印在他背上。
司马俦与海无极立即上前,分立他身前,肃立不语。
众人仍然未从震愕中恢复,黄封是第一次得以拜见师叔祖的尊颜,痴痴的睁大了眼,“好年轻的师叔祖啊。我听说过功力高绝到一个地步,可以返老还童,但还只是传说,没想到如今能眼见这个奇迹。”
林文强看得简直呆了,”师叔祖长的真是俊,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可又不像女人。”
柳清泉已从震惊中恢复,定了定心神,再凝神细望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孔,不禁又是一震。
这人的气韵深沉,举手投足有一种傲视天下的雍容气势,眉宇间散发着强烈的英霸之气,极薄的唇角总是习惯性的紧抿着,似是着对世间有着说不出的讥诮之意,但那抹嘴角的讥诮却在他冰寒的眼眸中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