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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沉浮-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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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着更让我的笑容变得飘忽。

  宴过中旬,刘恒不期然的到来让我有些惊异。众人慌乱的跪倒了一地,而我忙起身,笑着迎上前去。他有些微醺,黑色的广袖反剪在身后,笑容也是倦倦的。后面的白色身影让我愣了愣,旋即深施一礼:“见过章平侯了。”杜战的表情有些尴尬,似乎他本无意打扰宫眷们的雅兴。刘恒微搭在我的肩膀上,淡淡的酒气也俯过我的耳畔,我莞尔一笑,“圣上醉了么?要不要回未央宫休息会儿?”“不用,只要没坏你们的兴致,朕再看会儿!”刘恒挣扎着,搭着我走到上方宝座。

  鼓乐再响,众妃嫔的神态却不似以往嬉闹,一个个端庄妍笑,带着矜喜,都曲意引起皇上的注目。而刘恒醉眼朦胧之中却似笑非笑,任人也看不清他到底在看谁。杜战有些不安,只在最边角处低头不语。我命灵犀过去倒酒,灵犀羞怯,仍是走了过去。只是杜战似乎比灵犀更紧张,两次打翻了酒杯。锦墨命鸩儿为众人倒酒,却独漏了刘恒,我侧目看她,笑着说:“寿星可是不愿意我们圣上来?为何独不给圣上斟酒?”锦墨霞飞双颐说道:“皇上喝得醉了,妹妹想另备了解酒的茶。”我深深看着刘恒,他对我们的话并不在意,只是朦胧点头,想必是劳累了。

  杜战在外面征战了多久,刘恒就不曾睡稳多久,今日庆功,也算可以放下了心来。

  刘恒喝罢锦墨斟的茶水,目光仍是迷离。“娘娘,太子好像有些不舒服!”殿门外进来的宫娥,轻声跟我禀告着。

  我猛的一起身,感觉鎏金的宫灯明晃晃的摇摆。“你且先回去,本宫随后就来。”我小声吩咐着。抬眼看见锦墨,她关切的问:“怎么了?可是启儿出了什么事?”我拍拍她抓住我的手小声说:“没事,可能是有些不舒服。”“那我去看他。”锦墨的紧张更甚于我。“不用,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若是走了上面下面都没法交待,你还是待在这里为好。”我低声说道“那,无论如何给我个消息。”锦墨担忧的和我对视。我点点头,为了不打扰刘恒的雅兴,我渺无生息的转过桌案,从殿后门走了出去,灵犀也紧紧跟了上来。我的心一直突突跳着,直至太子宫里,看着站满大殿的御医,心就更是一悸,当仔细打听过才知道,不过是脾胃有些不好,并无大碍,才长出了一口气,命灵犀叫个宫娥给锦晨殿送信,就说我今日就休息在太子宫了,太子一切还好。我轻轻拍着启儿的后背,心里有些愧疚。相对于馆陶和武儿,启儿并不能得到我的喜爱。也许是因为登上王后时的阴影仍在,我总是不知不觉的疏离他。如今有些大了的他也是知晓了我的心意,跟我也变得不那么亲热起来。甚至更多的时候他愿意去锦墨那,自从上次去过锦晨殿后,锦墨对他特别的疼爱,也因此启儿喜欢去锦晨殿多过来未央宫。我长叹一声,又想起锦墨,不管怎么样,好好的一个生辰还是被启儿给搅了。

  今年锦墨二十五岁了吧?
                  恨见



  “娘娘……。”灵犀的匆忙到来,让我回头一笑。好久没有看见她这样地慌张了。我凝眸看去,她的脸有些苍白。急急忙忙的下跪,急急忙忙的挥退众人,甚至连启儿也让奶娘抱出去躲避。

  仍在梳理发鬓的手没有停止,我冷冷的看着她失常的举动。“娘娘,昨天,昨天……”“昨天怎么了?”不等她说完,我的喉间已经开始发紧。灵犀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悄声说道,“昨夜圣上睡在锦晨殿。”短短的话语却让我的心狠狠的被捏了一下,难以找到接下来的话语,只是木然地盯着灵犀。

  灵犀最知道我的心意,只是此时她也乱了手脚。我抿唇不语,僵硬的身体似千年寒冰,没了一丝热气。反复翻涌的心绪是连我自己也分辨不出来的滋味,酸楚刘恒的薄幸,还是伤痛锦墨的忘恩?

  恼怒也罢心凉也罢,却已是无谓。莫说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就是寻常的商户人家也有妻妾几房,我还能埋怨什么?

  我是什么人?一国国母,就该是母仪天下,该是万众女子的表率,若是连我都妒了,岂不笑坏了天下人?可是为什么,心口还是有着莫名的刺痛,痛到弯低了腰,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胳膊,硬硬的一口气憋在心底上也上不来?不是的,这不一样。刘恒也有后宫,也有几个如花的妃嫔,我很少介意,因为我知道他根本没有背叛,那是帝王恩泽,雨露均沾。可这一次不一样,一个是我至亲骨肉的妹妹,一个是我认为今生相依的良人,却是背叛我的一双好人。兀自的笑出声来,慢慢的变大。抓紧桌子上的妆奁,那是一早灵犀取从未央宫过来的首饰,潋潋金光下,是谁的血泪红色?

  喃喃自语着,皇后,我是皇后。颤颤的手指抓起其中最为耀眼的那支,那是刘恒在登基大典的前夜为我插上的百凤嘀哨的钗,他说此生只有你能站在我身畔。那深情凝望的眼神我还历历在目,他却变了。紧紧握住这钗,用力狠狠摔在地上,人都已经背叛,还要这些做什么?灵犀慌了神,她知道这是我平日不舍得带的东西,如珍宝般藏在妆奁里,知道只有祭奠奉天之时才肯郑重地拿出来,如今却被摔在了地上,急忙上前捡起,拂了拂道:“娘娘,万事也要保重身子阿!”我笑着看她,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暖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保重?保重给谁看?”

  “娘娘,也许此事另有蹊跷,听人说,……圣上一早就离开了锦晨殿,上朝去了。”灵犀带着哭腔,她被吓坏了。我不理会她的哭诉,执意拿起那妆奁狠狠摔在地上,暗红漆木的盒子应声开裂,光彩奕奕的珠饰飞溅四射,美玉叮当作响碎成几瓣。能砸的都砸了,能恨的都恨了,折腾出满目的疮痍还能怎样?呆呆的坐在榻上,伴随着气喘吁吁。满心的荒凉下,看见得东西都是凄凉的。孤零零的花瓶,冰冷的砚台,寒光乍现的薄透轻纱,以及铜镜里有些扭曲的脸。

  我骤然低头掩住了脸,还是哭了,带着心中隐忍的凄楚,哭的不声不响。

  天下成就也罢,荣尚耀眼也罢,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而我仅仅想拥有的也不过是刘恒。

  再广阔的江山,再辽远的天地,于我来说,只是身边的方寸。家都没有了,其他还有什么意义?我以江山换她,这句支撑我好久的话也瞬间坍塌。灵犀拍抚着我,却没有再劝。刘恒或许是让我伤心的一部分,更多的是茫然的恐惧。当血缘亲情的转身离去,当天长地久的誓言已经被打破,我该何去何从?

  殿门外是宫娥战战兢兢的通禀声:“皇后娘娘,锦墨姑娘求见。”我猛的撤开了掩面的双手,默然停住了哭泣。灵犀有些惊异,看着我仍有些颤抖的双手。我的目光从灵犀面前扫过。她来了,一墙之外就是我此刻最痛恨的人。我的好妹妹,你在考验我的冷酷么,还是在考量你所抛弃的亲情在我这里到底有多重?

  越想手抖的越厉害。丝丝的寒意透过厚重的衣衫顽强的钻近来,密密的将我笼罩,明明耀眼的晨光,在我看来却是暗无天日。“姐姐,姐姐你就让我进去罢!”一声虚弱的啼哭,加重了我的颤抖。门外的宫娥架着锦墨,我看不见,却想得到她的模样。我紧紧闭着双眼,沉默,还是沉默。我左右不了别人,也改变不了别人的处境,最起码我可以听从自己的心意,我的心意是,不想开门。我从来都不仁慈,多年来的宫廷生活也更加让我手腕凌厉,只是我无法想象我在面对锦墨时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抑或是是,手段。索性还是别见了,不要将最后一点的温情也从我身上夺走。良久。外面变成了死水般的沉静,灵犀和我的呼吸声彼此可闻。锦墨终于再不哭喊,也许她已经选择离开。红红的丹蔻指甲划过桌面,尖锐的声音让我有些呆愣。我咬住唇,哽咽也慢慢消失,再没有声响。泪,就是一时的痛快,过了,就变得空洞,痛过之后可以包扎,若是哭过了呢?世间可有什么万试万灵的金疮药?太阳从左绕到了右,我仍是坐着,不吃不喝。灵犀笑着劝,哭着说,却没有撼动我半分。殿门外的启儿馆陶也是大哭,断断续续,起起落落。只是我已经失魂落魄,再没了力气来管。当已经伤心透骨时,万千个念头浮涌起伏,却没了悲喜。低低的唤过灵犀,让奶娘们带走孩子。已是最狼狈的女人,我不想是最狼狈的母亲,我最痛苦的时候不愿意让孩子们看见。

  孩子们的声音刚刚消失,却听见殿门晃动的声音。从内闩住的殿门晃悠着,顺着门缝也听见了低沉的声音。一声喝令,灵犀还是跑过去打开了殿门。夕阳之下,刘恒已迈步进来。负手而立的他蹙着眉头,紫金冠冕下,神情愤怒,仍是那般深深,却激起我的冷笑。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无言么,是的,无言。我已经累得不想开口。还有什么可说?遍地闪耀着的是我零落的心,却是他一手将此打破。他低头,神情复杂的看着我,抬手为我泯去唇边的血迹,那是我咬破下唇的烙印。

  心神一时恍惚,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早上的一切都是灵犀对我开的玩笑,也仿佛是我昨夜劳累所做的一场噩梦。怅怅的叹息,出自他的口中,却让我混乱了神智,几疑自己身在梦中。一句没有温度的问话从刘恒微张的薄唇里沙哑而出,也很快让我刚刚热腾起的心又凉了下来。

  “你也知道疼了么?”淡漠的神情,温柔的动作,让我有些错愕,声音有些发颤:“难道圣上不疼么?”

  他沉默片刻,将我颤抖的双手的手拉起:“疼,只是皇后的贤良,让朕更疼。”

  刘恒的目光藏在浓重的阴影后,疑惑着我心。我贤良?让我贤良?让我高声恭贺皇帝陛下再得美人么?刚要张嘴再说,却被他打断话语“锦墨是谁?到底是什么人?”他似笑非笑的问。我滞住,一时间无法接着再说,而刘恒迫视的目光逼得我无处遁逃。他还在笑,笑得我浑身发抖。不能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不说?她就那么矜贵么,或者说在皇后的心中她重于朕?”刘恒的眼底已经结冰,低沉的声音带着伤痛。不是,当然不是,正因为你比她重要所以我不能说,如果说了你更会离我而去。

  刘恒冷冷的笑着,看着我左右为难。探腰躬身,用力掐住我的下颚,双目逼视我躲闪的目光,冷漠的笑着:“既然不说,那朕杀了她如何?”“不要。”两个字脱口而出,却没有后悔的余地。他慢慢的笑,冷冷的笑,仿佛终于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那你说,锦墨到底是谁?”我惶然无措的看着他,所有的话堵在嘴边无法开口。“好,好。”刘恒笑着颌首,将手撤回:“皇后果然疼爱锦墨。”莫名的想笑,笑的凄惶,莫名的想哭想哭,哭得无望。泪光迅速的蒙住了我的视线,也让我们从此相隔。在看见我的泪时,他漠然开口:“朕顺了你的心意,为何皇后还不满意?”

  起身,伫立,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瞬间敛去了喜怒,将情绪藏进了心底,冷漠是他此时对我唯一的回答。既然如此,我也挺起身子,好累,懒得再解释。接下来该是离别了吧,从此以后如隔深渊,再也不会有所牵念。不想看了,不想听了,也不想再想了。“恭送皇上!”我的一声,让他身子一震,也让我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寂寞的金,倦淡如他,目及虽暖,却寒凉彻骨。而最凉的是我的心,也许在他认为理所应当的东西却被我执意的扩大,只是一夜宠幸又何必负气如此。可是那是我坚持的底线,我不能容忍背叛。就在我认为的天地中,他是我的唯一。迈出,他是皇上,迈进,他是我的夫君。我只能如此,已是我最卑微的坚持。他还是不能做到,他还是不肯做到。我笑着摇头,泪水溅落,将抖动的双手反背身后。既然他已经决定走了,我必须保持我的骄傲。他失望的脸上,沧桑已经呈现,而我也不再是当年初见时的娇媚。原来岁月似水,不觉经年。再深厚的情意也值得了,十一年的恩宠,已是后宫之中难能可贵。怔怔的看着他抬步走了出去,也怔怔的看着灵犀奔到殿门恰焦急的张望,看一眼门外看一眼呆愣的我。第一次回头,我握紧了双手。第二次回头,笑着低头,滴滴泪水晕染前襟的华裳。第三次回头,一瞬间的恐惧将我掩盖,那黑,黯黯沉沉,望不到头。失去了,还是没有守住。舍弃了,还是没有挽留。而我也轰然倒地,在灵犀惶恐的叫喊声中。
                  黄雀



  月华初上,我仍是病卧在冰冷的床。光华透过雕刻缕花的窗格子铺到了地上,缓缓地,向我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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