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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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再巴结,恐怕人家还看不上呢!”
刘旺领着那两个抬着翠瓜的伙计进了御膳房里的饼果房内,将房门仔细关好。忽然对着其中的一个跪下道:“小人见过公子。”那伙计若无其事地放下瓜筐,抬起头来。金色的晨光透过窗棂,照着他清俊的面容,映到他温润的眼中。这个商户伙计打扮的人竟是堂堂的正四品大理寺少卿杜子珏。
杜子珏亲手将刘旺扶起,低声道:“不用多礼。你可安排妥当了?”刘旺点点头,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两套太监服饰。“请公子先委屈一下。”杜子珏笑笑,接过太监服饰,将其中的一套递给另外一个伙计。那伙计这时也抬起头来,眉目清晰,正是李贵。
二人换好了衣服。刘旺拿过案上早已准备好的两个金漆提盒,交杜子珏和李贵提着,三人这才大摇大摆地出了御膳房。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正是早膳的时辰,甬路上不时看到传膳的太监和宫女。因此,拎着提盒的他们倒也未惹人注意。
杜沅沅早已穿戴整齐坐在殿内。刘旺昨日便托兰兮捎来了话,说今日一早会送些时新的点心来。杜沅沅敏感地猜到,定是杜子珏那边有了消息。明日便是三月之期期满之日。杜沅沅心中笃定,杜子珏必会完成任务。
殿外忽然传来绿媞的声音,“小主,刘公公来了。”杜沅沅眼中一亮,声音却仍不疾不徐道:“进来吧。”
绿媞领着刘旺连同两个拎着提盒的太监走进殿来。刘旺抢先一步,先行了个礼,道:“奴才见过小主。”杜沅沅虚扶了一下,道:“刘公公辛苦了。是什么新式点心,快拿给我瞧瞧。”刘旺目光瞟了瞟身后,道:“三个月前小主说要吃一味点心,今日奴才特意给小主送来了。”说罢,向旁边一让,示意了一下。那两个拎提盒的太监走上前来,将手中的提盒放在杜沅沅身旁的案上。
杜沅沅听到刘旺说了“三个月”这几个字,心中一动,再一看刘旺那别有深意的目光,不觉向走上前来的那两个太监看去。只见其中一个正微微抬起脸来,杜沅沅心中惊喜莫名,差点呼出声来,那太监正是祭天大典上的司礼太监李贵。杜子珏竟然真的将李贵送到了她的眼前。
杜沅沅向绿媞使了个眼色,绿媞急忙走出殿去,守在门口。杜沅沅见殿门已阖上,才对刘旺道:“刘公公有心了,这趟差事办得不错。你想要什么赏赐?”刘旺还未答话,李贵身旁那个太监突然插话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赏赐?”说罢,便抬起头,缓缓走上前来。
杜沅沅愕然望去,目光蓦然落入一双清润如玉般的眼眸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上惯带着的宠溺的微笑,心中狂跳了几下,“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惊喜道:“大哥,怎会是你?”一边说着,一边上前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杜子珏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在一只腻滑柔软的小手中,看着眼前杜沅沅清丽如昔的面容,心中不由得漫过丝丝柔情。杜沅沅并未发现杜子珏的目光已变得柔情似水,兀自沉浸在久别重逢和大功告成的喜悦中,追问道:“你是怎样找到李贵的?”杜子珏面上一肃,回想起过去三个月里那些殚精竭虑的日日夜夜,再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的笑靥如花,蓦然觉得,自己这数月的辛苦都已变得微不足道,所求的也只不过是眼前人的嫣然一笑罢了。便淡然道:“没什么,只要人找到就好。”
杜沅沅知道这其中定然费了无数周折,看着眼前杜子珏相较于数月前微微清减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感动,抬起手,轻轻抚过杜子珏的面颊,有些愧疚道:“大哥,你瘦了好多。”杜子珏心中一荡,眼眸转暗,轻声在杜沅沅耳边道:“只要你高兴,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杜沅沅一征,忽然想起上元之夜发现杜子珏隐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不由唤了声,“大哥!”
一声大哥拉回了杜子珏的神智。杜子珏心中一凛,突然想起自己正站在怀玉宫内,身处禁宫之中。暗暗一叹,低声道:“人已送到,一切小心。”说罢,后退一步,躬身道:“奴才告退。”说罢转身便走,再不回头。刘旺也行了一礼,紧随其后。杜沅沅看着杜子珏决然的背影,兀自伸着刚刚握住杜子珏的手,心中一阵怅然。
刘旺与杜子珏仍旧回到饼果房里,杜子珏换回伙计装束,刘旺又找来一名小太监,扮做另外一个伙计,二人低着头,从东角门顺利出了宫。没过多久,那名扮成伙计的小太监从原路又返了回来,只不过此时已换回了太监的服饰。
而杜沅沅这边,将李贵安置好后,迅速派人知会了英帝。如今,就等明日的朝会了。
禁宫乾安大殿。
英帝一身明黄十二章纹龙袍,戴着双龙戏珠的金冠,威严端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左侧拉了扇羽角宫纱屏风,隐约可见太后坐在后面。大殿上,文武百官朝服严整,分列两边。
今日的朝会与往日有些不同。三个月前,皇后祭天出现了意外,以申天罡为首的臣子们便以皇后失德做为借口,威逼英帝废后,英帝便定下了三月之期,声称必给众人一个交待。今日正好期满。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大臣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英帝扫了扫丹陛下的诸人,将申天罡的得意、杜子珏的从容及一众大臣的焦急都纳入眼底,不可察觉地笑了一下。目光瞥了瞥右侧通往后殿的殿门,透过门缝,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秀雅的身影在向这边窥视,英帝心中一暖,蓦然激起了无限的勇气。他知道,杜沅沅就在那扇门的背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与他共同分享着焦虑和担忧,分享和喜悦和胜利。
陆六福宣布了朝会的开始。英帝却并不提及此事,只是选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事项和众臣们议了议。眼见朝会已接近了尾声,英帝还没有提三月之期约定的意思,坐在宫纱屏风后的太后和站在众臣之中的申天罡都着了急。
过了一刻,各事项都已议完,也再无大臣上奏,英帝若有所思地看向下站的众臣,众臣也都默不作声。大殿内众人虽多,却是一丝声音都没有,朝堂上一时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位列众臣之首的申天罡再也忍耐不住,忽然站了出来。英帝心中暗笑,终于等到了对方的先行出手。
申天罡微一躬身,道:“皇上,三月之期已满,不知皇上是否已做出决断?”英帝微微一笑,“爱卿竟然如此着急,也好,朕势必要给大家一个交待。李贵!你过来。”申天罡本以为英帝是在拖延时间,才站了出来。却没想到英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待听到话中的“李贵”二字,蓦然间变了脸色。
自从太后从宫中递出李贵潜逃的消息后,申天罡便派了无数人手,到处寻找。过了没多久,还真让他给找到了。为免夜长梦多,申天罡便将李贵秘密绞杀。本以为就此高枕无忧,谁成想大殿上又冒出了李贵。
宫纱屏风后的太后也是浑身巨震,自宫外传入消息说李贵已被灭口,她并无多少喜色,总觉得此事太过容易,中间似乎遗漏了些什么。没想到,竟然真的节外生枝。坐在太后近旁的英帝明显地感到了太后的情绪变化,眼中看着丹陛下申天罡的吃惊神色,心中一阵冷笑。这场辛苦的角逐,他已是胜券在握了。
此时,大殿之上,众人各怀着心思,单等着李贵的出场。只见站在丹陛之上,英帝近旁一个手持拂尘的太监转过身来,步履从容地走下了丹陛,跪在丹陛之下的雕龙金砖上,声音清晰道:“奴才李贵参见皇上。”
申天罡看着跪在近前的李贵,后心里的冷汗涔涔而下。这个李贵确实就是他亲眼看着绞杀的那个,难道是白日里见了鬼不成。不由张口结舌道:“你,你,你怎会在这里?”众臣一听申天罡的问话,立时便明白了几分,这个李贵应该就是此事件的关键人物。显然申天罡曾做过什么,不由一片哗然。
宫纱屏风后的太后见李贵竟预先已在大殿内,心中暗道不好,英帝必是已做了万全布置。今日之事要顺利通过,恐怕是难了。
英帝沉声道:“你确是李贵?”李贵看着面前金碧辉煌,阔大高深的金銮宝殿。殿上分列两边齐整严正的文武百官,正面丹陛上坐在高高御座上的英帝,心中还是有几分惧怕,但事已至此,也只有硬着头皮向前。因此,他虽然不住颤抖,却毫不迟疑地道:“回皇上,奴才正是李贵。”
英帝笑了笑,看向一旁面色铁青,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神色的申天罡。接着道:“你将冬至祭天那日的事情说给大家听听。”李贵抬头看了一眼英帝,见英帝龙威赫然,一派天子风范,狠了狠心,开口道:“奴才是冬至祭天大典上的司礼太监。冬至前一日,祥萃宫丽妃娘娘找到奴才,要奴才在玄天真香上动点手脚,让皇后娘娘在祭天时折断真香,做出上天示警皇后失德的假象。奴才不敢违背,便在皇后娘娘祭天时,趁将玄天真香送到皇后手中的机会,用丽妃娘娘给的这个在真香上留了个切口。等皇后娘娘举香祝祷时,碰巧将香折断。”李贵说着,从怀中取了个物事,双手高举到头顶。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去。只见李贵手中一个微小银亮的东西,似是一枚环戒。
英帝道:“六福,你给各位卿家们看看。”陆六福领命,用红木托盘盛着,走至丹陛之下,从各位大臣眼前走过。众人这才看清,那物事是一枚银制环戒,只不过环戒的一面多了一片锋利的薄刃,只需将东西握在手中,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切断。众人一片释然之声。
申天罡突然越众而出,厉声道:“不要相信他,他根本不是李贵,李贵早已死了。”话刚出口,便意识到已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英帝脸色一沉,道:“你怎么知道李贵早已经死了。”申天罡一时语塞,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宫扇屏风后的太后忽然发话,“皇上,这个李贵是否可靠,事关天家颜面,皇上可不能听信一面之辞。”英帝面色如同掩了层寒霜,冷声道:“母后说得极是。儿臣就是要正一正这天家的颜面,免得天下人笑话。六福,宣凌海上殿。”
凌海走上殿来,口称参见皇上,行了礼,也跪在丹陛之下。英帝道:“凌海,你是敬事房总管,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你可都认得。”凌海声音坚定道:“奴才都认得。”英帝道:“你看看你身旁这人,可是李贵?”凌海依言转头看去,端详了一刻,断然道:“奴才愿以性命担保,此人确是李贵。”英帝一笑,目光扫过身旁的太后和丹陛下的申天罡,道:“可有人对李贵的身份还有疑虑,不妨一并提出来。”说了半晌,殿中无人再敢言语。
太后铁青着脸色,忽然道:“即便他是真的李贵,也不能信他的一面之辞,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受人指使?”“受人指使?”英帝怒极反笑,道:“母后认为是儿臣指使的么?那好,姑且先将李贵放在一边。六福,呈给太后看看。”
陆六福听到英帝命令,又从一旁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正是那张插至凌海门缝内的笺纸和一盒胭脂。太后取过笺纸缓缓打开,立时面如死灰。英帝嘴边泛起一丝冷笑,道:“母后应该认得这纸上字迹所用的墨种吧!这宫中,能用此墨种的也只有祥萃宫里的丽德妃了。还有,这盒胭脂,也请母后看看,柔美人早产而死,就是拜了这胭脂所赐。而始作俑者,还是那个蛇蝎之心的丽德妃!还有……”,英帝语声沉痛,“皇后缠绵病榻数十年,跟她也脱不了干系。母后,她犯了如此多的过错,你要儿臣怎样才好?”
太后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沉默良久,方才长长叹道:“此事全凭皇上吧,哀家不管了!”说罢将手中笺纸一扔,长身而起,向后殿去了。
英帝见太后拂袖而去,知道她已是无计可施,再不能出面拦阻了。心神为之一振,看着丹陛下面色惨白的申天罡道:“朕还想问一下爱卿,为何说出李贵已死的话来?”申天罡接连说了几个“臣”字,却找不到一个借口。英帝道:“爱卿说不出来,不如就由朕代你来说。李贵犯事后潜逃,丽德妃便将消息透露给你,你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便全力追杀李贵。后来,果真杀死了一个。可惜你太过自负,却不知道你杀的那个才是假的,而真的早已藏了起来。”
英帝每说一句,申天罡的头便低上一分,到了最后,几乎要匍匐到地上,额上的汗珠宛如黄豆大小,一颗接着一颗,显然是慌乱已极。英帝叹道:“论起来,你还是朕的亲舅舅,可你却助着丽德妃在宫里兴风作浪。实在让朕太是失望。既如此,你先不要管朝中的事了,回家好好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