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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第3章

小说: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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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知道李菂心中所想,阿芜摇摇头道:“老爷与夫人只是世人眼中的佳偶,其实成婚后,二人并非琴瑟和鸣。夫人是个凉薄的性子,对一应事务皆不上心,素日里只好参禅礼佛。即便是后来有了沅沅小姐你,稍大一些便送入这南玉馆内独立生活。夫人诸事一概不理,日常起居只在府中后园的寒碧轩里,不大见外人。现今府中一切皆由柳二夫人当家。”

  “柳二夫人?”李菂有些糊涂。

  阿芜接到:“说起柳二夫人,进府比大夫人还早。本是商贾之女,不知怎地进府做了老爷的侍妾。二夫人先后生了子珏少爷和婠婠小姐,素日里行事又颇有些手段,加之大夫人不管闲杂之事,故被扶位为夫人,下人们皆称为柳二夫人。”

  李菂心中暗叹了口气,眼见又是一派大家族的复杂情势。不由得问道:“这二夫人待大夫人如何?”阿芜道:“这大夫人是何等身份,二夫人自不敢造次。只是大夫人深居简出,府中一应事务皆由二夫人做主,加之为人剔透,最会做事,老爷自是十分的宠爱。故下人们多有偏颇,皆到二夫人及子珏少爷、婠婠小姐面前巴结奉承。倒是冷落了嫡出的小姐你。”语气颇有些不平。

  “那老爷,我是说爹呢?”李菂问,“老爷在下人面前颇有威严,现已官拜尚书了。老爷也素来不大亲近小姐,倒是对子珏少爷颇为器重。”阿芜似有无奈。

  李菂看到小丫头说得起劲儿,不由奇怪:“阿芜你年纪小小,如何知道这许多内情?”阿芜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禁不住红生双颊。忙道:“都是平素下人们在一块混说,听得久了,也就记住了,请小姐恕奴婢胡说。”说完就跪了下去。

  “快起来,我又没有怪你。”李菂急忙起身去扶,一阵头昏,差点跌下床去。阿芜连忙站起,“谢小姐,小姐待阿芜真好。”

  “阿芜,我是怎么出事的?”李菂调转话头,阿芜抚了抚心口,似是有些后怕。“那天刚下过雪,后园里的几株梅花开了,小姐说要去赏梅。走了一半,小姐要奴婢折回取手炉。等奴婢拿到手炉,却遍寻不到小姐。后听到湖边传来小姐的呼救声,赶到湖边就见小姐已落入水中。想是岸边湿滑,小姐一时不甚,失足所致。”

  李菂心中忽然有了一丝警觉,依阿芜前头所述种种,这位身份尊贵却不甚得宠的沅沅小姐莫不是遭了暗算。

  “是谁救我上来的?”李菂不动声色地问。“是子珏少爷。也就是小姐你的大哥,那天子珏少爷碰巧经过,见小姐落水。就一头跳到水里,将小姐拖上岸来。当时,奴婢腿都软了,不知如何是好。子珏少爷虽然衣衫尽湿,还一面吩咐奴婢去着人请大夫,一面将小姐送回房中。”小丫头说着,眼睛亮晶晶的,尽是钦佩之色。

  这位大少爷倒是个果断的人,李菂不由得有些好奇。“那我与大少爷,呃!我是说,我与大哥如何?”阿芜回道:“不大往来,除了年节的家宴,平素里难得一见。不过,这回小姐落水,真的全靠少爷。还有,小姐昏迷的时候,还紧握着少爷的手不放呢!”

  “什么?”李菂大吃一惊,那双似乎在梦中看到的温润如玉的眼睛竟是杜子珏的。想着当时自己昏昏沉沉中紧握住杜子珏手的样子,李菂的脸禁不住红了起来。

  二人说了半日。李菂有些疲累,看来这具新的身体还没有复原。阿芜乖觉的捧过一盏茶来,细心的道:“小姐,你且歇歇,奴婢去去就来。”李菂点了点头。阿芜径自推开门,走了出去。

  李菂捧着青瓷盖碗,斜倚在榻上,脑中细细思量。一面想着自己前生受家族所累,劳心劳力,今世又跌入一个大家族中,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复杂的情势。一面又暗暗下了决心,自今日起,“李菂”已经永远地留在那个前世,重生的是杜沅沅。不管前路如何,凭着自己自小的古典文学启蒙,凭着在现代复杂的成长经历,一定不能重蹈覆撤,过个不一样的人生。

  悠忽又是几日。李菂,现在应该是杜沅沅了,已从最初的震惊,到平静,直至接受。现今只是安心静养,过起了富家千金的悠闲生活。无人时,杜沅沅也从铜镜中窥探过自己,这具身躯形容尚小,最多只有十四、五岁。但却生得体态风流,冰肌玉骨,果然是天姿国色。尤其是皮肤较之旁人更加白皙,一双大眼也黑如点漆,灵动非常。

  几日里,除阿芜每日端水送饭,闲谈解闷外,尚无人来访。杜沅沅偶尔咏读诗书,提笔练字,抚琴作曲,似乎回到了前世母亲在时那些悠闲无忧的日子。

  父母

  黑黝黝的铅云低低地垂在空中,天色一片阴暗,空气清冷,似乎正有一场大雪挟着风势呼啸而来。

  南玉馆内却是温暖如春。杜沅沅脸色红润,悠闲地坐在榻上和阿芜闲聊,不时被阿芜的天真之语逗笑,心里不由颇为喜欢这个单纯的小丫鬟。

  正说笑间,忽然有人带着一股寒气打起青缎门帘走进房来,杜沅沅凝神细看,来人是一位恍如二十如许的绝色丽人,身披鸭卵青色高领头蓬,斗篷下露出一弯霜色滚银线的罗裙下摆。绾着涵烟髻的头上插着雕花象牙栉梳,脸上脂粉未施,腕间戴着一串沉香木佛珠,虽然素淡,却也显出十分的容色来。

  阿芜连忙上前,口称“大夫人”福下身去。并上前伺候解下斗篷,交于身后随侍的丫鬟手中。杜沅沅恍然大悟,心想这应是杜沅沅的亲生母亲杨素心了,难怪眉眼有些熟悉。

  杨素心走上前来,身后丫鬟立刻端来杌凳放在床前,杨素心就势落坐,姿态优雅。一双美丽的眼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杜沅沅,看似冰冷的双眸中微有暖意。半晌方才开口道:“你自小便独立生活,素来进退知礼、行事谨慎,从未让我操过半点心。这次竟然会出这样的意外,可真是骇人一跳。”说到这里,杨素心停了一下,竟似是有些后怕,“阿弥驼佛,幸好没出大事。也都怪为娘,一直对你太过疏离,过问甚少。”说着,目中竟似有几分湿意。

  杜沅沅本与杨素心有些陌生,见她似乎颇为伤心,不由想起前世幼年时,因淘气受伤,母亲倪婉卿也是这样一副黯然心痛的样子。心里不禁一热。遂向前抱住杨素心的脖子,就势窝在母亲怀中,低喃:“娘,是女儿的不好,娘不要伤心。”

  杨素心微微一愣,记忆里,因着自己冷漠的性子,对于女儿一直是不假辞色,杜沅沅也向来敬而远之,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如此亲热的举动。也许是劫后重生,转了性子。想到这,心上一软,也紧紧的拥住了怀中的杜沅沅,面上显出一种慈爱温和的神色。

  一身家常绀青寿字锦袍,头戴儒士巾的杜庭儒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景。对于这个素来冷若冰霜的原配夫人,这样的真情流露似乎是见所未见的。杜庭儒的心中忽然一动。

  见杜庭儒进来,房里的丫鬟都纷纷福身,称了声:“老爷”。杨素心立刻放开了杜沅沅,直起身来,端端正正的福了福,“老爷来了。”仪容端庄,似乎,刚刚的生动鲜活只是杜庭儒的错觉。

  倚在榻上的杜沅沅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幕,没有忽略掉杜庭儒眼中闪过的一抹热切与渴望,这抹热切与渴望在遇到杨素心的漠然后,突然就熄灭了。这对夫妻显得有些奇怪,太过客气与冷淡,似乎不仅仅是性子不和那么简单,也许曾经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杜沅沅不由出了神。

  “既然沅沅没有大碍,那么妾身告退了。”杨素心不待杜庭儒回答,便命丫鬟系上斗篷,打起门帘转身而出。杜庭儒紧握着袖口,似乎是想说什么,却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回头面对杜沅沅时,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威严的神色。杜沅沅注意到,那段袖口还依然握在杜庭儒的手中。

  “你没有大碍了?”杜庭儒淡然的问道。“是,爹。女儿不孝,害爹担心了。”杜沅沅低下头,尽量以乖巧的声音徐徐回答。却禁不住的咬了咬牙,装成淑女还真是辛苦。“阿芜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杜庭儒口气有疑问,也有确认。“是,爹,大夫说,女儿落水的时候可能撞到了头,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府中的一应事宜还是阿芜告诉女儿的。”说到这里,杜庭儒便默不作声。杜沅沅依旧低着头,但是明显感觉到杜庭儒的目光围绕在她的周围。似乎是过了很久,杜庭儒终于说:“你歇着吧,我回去了,有事可派阿芜回我。”“是。女儿恭送爹。”

  杜沅沅暗暗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在面对杜庭儒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压力。似乎是一种心理上的排斥感。而杜庭儒也不象是父亲来探望女儿那么简单,倒象是来试探的一样。

  门外忽然一片嘈杂,似有多人向房中而来。忽听得有丫鬟的声音在门外道:“柳二夫人来了。”说话间,便有两个衣着整齐的丫鬟走进来打起了门帘,紧跟着进来一个穿着松花色宝相花夹袄,系着桃红色曳地长裙,梳着高高的百花髻,髻上插着绿松石花形的金簪,鬓边点着金饰件,面上妆色甚浓的艳丽妇人。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侍的丫头。一时之间,小小的闺房里拥挤不堪,搬椅子的,倒茶水的,互相问候的,各种声音杂成一片。

  杜沅沅心下暗暗纳罕,这柳二妇人真是好大的气势。好像生怕旁人不知她这当家管事的身份,硬是搞出这么多的花样。相对气质出尘的大夫人,这柳二夫人可真不是一个“俗”字形容得了的。

  柳二夫人坐定,端起茶盏喝过一口,又瞥了瞥榻上的杜沅沅,方才挑眉说到:“按理也不该我说什么,只是这府里上上下下诸事都是我管,少不得也要说上一两句。三小姐,你这身子总算大好了吧!可把这府里吓了一跳。你是千金玉体,不比那些俗人,怎么还做出了这种有违闺训的闲事。那知道的,说是三小姐一时不慎;不知道的,还不知背后怎样编排难听呢!”语声尖利,却又干脆利落。

  杜沅沅暗自惊心,这柳二夫人果真不是善予之辈,一番话夹枪带棒,好不咽人。只可惜现今这杜沅沅已不是原先那个杜沅沅了。

  杜沅沅不由微微一笑,曼声细语的道:“二娘说的极是,沅沅确实是尊贵之体,比那市井商贾之家强上百倍。既然如此,实在不劳二娘屈尊在这里教训,沅沅自会去聆听爹娘的训斥。”

  听了这番不软不硬的话,柳二夫人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本来是想借题发挥,壮壮自己的气势,没曾想这杜沅沅一扫以往内敛疏淡的性子,变得牙尖嘴利。竟然借着柳二夫人商贾之女的出身,反打了一巴掌。立时之间,只觉得面上无光,好没意思。只嘿嘿干笑着,“那三小姐就好好歇着吧。”说完,带着众人慌忙出门去了。

  阿芜一脸惊奇,“小姐,你跟以前似乎不大一样。柳二夫人仗着老爷的宠爱和管事的身份,虽不敢对大夫人不敬,但却时常来为难小姐。小姐多半都忍气吞声,不言不语。今天这样,可真是头一遭呢!”

  柳二夫人狼狈地走出门,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心情颇有些不快。这杜沅沅今日表现颇有些奇怪。柳二夫人在杜府内虽大权在握,却一直心下在意低贱出身。对大夫人及嫡出的杜沅沅故十分嫉恨。大夫人出身高贵,却也不敢妄动,这杜沅沅不受家人疼爱在府中处境尴尬,故时常对其冷嘲热讽,而每次小姑娘都只是忍气吞声。今天本想借着这次意外再好好地欺负一番,却不意碰了个硬钉子,看来,这小丫头经过一番变故,竟也不是个好惹之辈。

  手足

  杜沅沅撑着茜色的纸伞,缓缓行在尚书府后园中。好不容易说服了阿芜,终于能出来走走,顺带着看看杜沅沅自小生活的环境。当然,还有她们灵魂交换的地方。

  天上正飘着雪,洁白晶莹的雪花漫天飞舞,宛如舞女抖开的纳着银线的舞衣,纷纷扬扬,姿态优雅。

  穿过几丛枝叶枯黄的矮树,杜沅沅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湖。湖水是青碧色的,并没有结冰,衬着岸边的白雪,温润可人,宛如白玉中镶嵌的翡翠。

  一眼望去,便可看见湖边有一株小小的梅树。树上的梅花仅开了稀疏的几朵,大多还是纤弱粉嫩的花苞。梅树距湖边很近,与湖水隔着一段斜坡。如阿芜所述,杜沅沅落水处应该在这里了。

  望着眼前的小湖和斜坡,杜沅沅陷入沉思,一个深居简出的千金小姐在自己府中跌入湖里,似乎有无数个可能。若是赏梅失足,梅树距湖水颇近,中间隔着一段斜坡,落雪之后又较湿滑。以杜沅沅的纤纤弱质,一时滑倒,落入湖里倒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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