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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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沅沅惶然站起,额上已沁出了冷汗,紧张地看着房门,后背死死抵在书格之上,一切已间不容发。
突然,她的手肘碰到了书格上一个突起的地方,紧接着,似有一阵冷风从她后背飘来。她的身子竟然失却了平衡,向后倒去。匆忙之间,她只看到,原本靠在她身后的书格不知何时已失去了影踪,而她自己正向着一个漆黑幽深的洞口倒去。
阿芜一脚跨入书房之内,四处打量了一下,面上显出疑惑的神色。回首看了杜子珏一眼,又向里间走去。
杜子珏看着洞开的房门,强自压下大步奔入的冲动,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待他看到阿芜向里间冲去,心忽然便松了下来。刚要缓步而入,目光蓦然瞥到了书案下那个碎成数截的青砚,面色微变。不由加快了步子,立在书案前,向站在里间门帘旁的阿芜悠然道:“可看仔细了?”同时,右脚一勾,将青砚碎片尽数踢如书案之下。
阿芜见房内一切依旧,一双妙目向杜子珏瞟了几瞟,面色不由得有些讪讪,站在青缎门帘前,低头抚弄着衣角,只是不语。杜子珏原想再喝斥她两句,见此情景,心中巍然一叹,阿芜个性爽然利落,颇有笛羌人的豪迈之风。她本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女子,只是报仇心切,又将一颗芳心牢牢系在他的身上,才会对沅沅恨之入骨,以致于做了许多过激之事。若非他早已心有所属,也许二人不会到今日这般不尴不尬的境地。
想到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道:“你既已看过,可满意了?还是回去吧,莫要再胡闹了。”阿芜见他面上虽是板着,但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火气。知道杜子珏不再怪她,便低头向外疾步而出,边走边低声道:“我,我这便回去了。”
杜子珏也跟随在众人身后,意态闲适地回了怡雅斋。过了良久,他竟又出了门,似是散步的样子,踱步走回了后园。
杜沅沅仰天倒下,只觉身下一空,竟似跌在一个台阶之上,顺着阶梯又向下滚了下去,颠簸几下,扑跌在地。
这一跤跌得虽不甚重,却太过于突然。杜沅沅只觉得头晕眼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努力向四周看去,发现眼前漆黑一团,鼻端隐隐有阴寒的气息,自己似是已落入了一个地洞之中。
杜沅沅强自按奈下微有些凛然的心神,将刚刚的情景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杜子珏的一应行止,分明就是知道她在房内而故意帮忙的。而他指点她藏入的也许就是这个地洞。在阿芜推门将入时,她于惊慌之中,误打误撞地打开了地洞的机关,因此便掉了进来。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杜沅沅的心也安定了下来。既然杜子珏有心让她藏在这里,也许过上一刻,他便会再将机关打开,将她放出去。
杜沅沅坐在黑暗之中,周遭极静。这样的静寂反倒让她的思绪异常清晰,有一丝疑虑不经意地浮上心头,是关于杜子珏的。从那夜灵堂之上揭开了她的身世之秘,到她发现了杜庭儒谋朝篡位的证据。突然之间,她和杜子珏的立场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兄妹变成了没有任何血缘的陌生人,从目的一致变成了对立的两方。虽然,一直以来的信赖和倚重让她固执地相信,杜子珏依旧她记忆中那个可以托付一切的兄长,对她的疼爱和友善依旧没有改变。但是,如今二人毕竟是身份不同。她偷偷潜入隐斋之时,杜子珏一直躲在暗处,显然早已看穿了她的意图,也知道她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而今,他却如此帮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杜沅沅脑中胡思乱想,也不知在黑暗里坐了多少时刻。只觉得地面寒意沁人,穿过丝薄的春衫,似是透入了骨中。
杜沅沅慢慢站起,猛听得脚边“当啷”一声,那声音在寂静中极是响亮,并远远地传播开去。杜沅沅被惊得有些骇然。过了良久,那声音方才沉寂下来。而这时,杜沅沅却惊奇地发现,她的脚边竟然有了光亮。那光亮虽然微弱,却足以冲破无边的黑暗,带给人融融的暖意。
她俯下身去,惊讶发现,脚边竟是树林中沈毓交给她的那柄软剑,而光亮就是从软剑的剑柄上发出来的。杜沅沅不觉哑然失笑,原来,她进了书房后,便将这柄软剑缠在腰间,而刚刚她站起身时,软剑落坠于地,因而发出一声脆响。
杜沅沅将软剑拾起,仔细端详那剑柄,只见原本柄端的青玉已被摔得松脱,露出里面同剑身一样乌金色的手柄。而在那手柄之上,有晶石镶嵌的两个字,光亮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她凑近细看,那二字是“湛锷”。想是这宝剑的名字。
杜沅沅将宝剑提起,权当是烛火,照向四处。发现自己似是站在一条甬道的尽头。身边一侧是她刚刚跌下的阶梯,而另一侧和身后,则是密实的墙壁。她心中一动,本以为这里是个地洞,但从刚刚湛锷剑脱落时的回声来看,这里明显是一条密道。
杜沅沅将剑柄提高,勉强看得到身前数尺之处,更远处依旧是一团浓墨般的黑暗。这条密道也不知通向哪里,她微微出神。看上去,黑暗中似是蕴藉着无数危险,却又充满了说不清的诱惑之意。杜沅沅沉吟了半晌,紧握住“湛锷”,忽然向那团黑暗走了过去。
甬道暗沉悠长,杜沅沅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唯一知道的,便是这里的墙壁平滑严整,修葺得十分牢固。
杜沅沅忽然顿住了,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岔路。岔路的两端依旧是一团黑暗。她咬紧下唇,朝着右侧的岔路走了过去。
又向前走了一段,杜沅沅发现,前面竟已没有了路。尽头处,是与甬道两边一般模样的墙壁。看来,这是条死路。
杜沅沅转过身,刚想顺原路返回。墙壁上忽然有两点闪亮的东西滑过她的眼角。她蓦然停了步子,转过身,大步奔到那墙壁前。那两点闪亮与她的视线平齐,恰巧就在她的眼前。杜沅沅只觉得心底一寒,身上的寒毛根根都竖了起来,她死死抓住手中的剑柄,迅疾地退了开去,但目光却盯住在那两点上,眼神异常惊恐。
在剑柄晶石光芒的辉映下,墙上的那两点光芒似乎也明亮了起来,在晃动之间,散发着灵动的光辉,就象是在活动一般。看上去,活脱脱就似是一双眼睛,一双尖锐犀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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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氏子孙
杜沅沅一眨不眨地盯着墙壁上的那双眼睛,几乎无法思考,只觉得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如同小小的蛇,在肌肤上滑过,凉腻得似要钻到心里去。
过了良久,那双眼睛仍旧定在那里不动,似乎只是虚张声势一般。杜沅沅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大着胆子靠近过去,方才发现,那双眼睛竟是一对几可乱真的猫眼石。而这对猫眼石正嵌在一只展翅翱翔的金雕的双眼之上。
这面矗立在路之尽头的墙壁原来是一副巨大的雕刻,整体呈圆形分布,而那只拥有一对猫眼石眼睛的金雕便位居圆形中央。
杜沅沅将手中软件剑柄上的晶石对准金雕的每一个部位,看得异常仔细。那只金雕昂扬着高傲的头颅,身姿矫健地飞翔在广阔的天宇之中。在它的身侧,则是一只出鞘的宝剑。
抚摸着金雕的尾羽,杜沅沅心中诧异非常。她记得,前世清扬集团资助过一次古代印玺展览。其间她曾翻阅过展览的相关资料,看到了其中有一种称为“四灵印”的印玺,上面刻着人物、鸟兽、车骑、吉羊和鱼雁等图案,形式多样,简练生动,当时只觉得有趣,便多看了几眼。如今,再看这副雕刻的金雕,刻法简练、精细传神,与其说是一副雕刻,不如说是一个家族的徽记,它的姿态,分明体现着一个家族的精髓和气血,显然就是一枚四灵印。
古代的印玺本就是贵族为了昭显特权与归属的表记。而在这样一个地方,以这样一种神秘姿态出现的四灵印,当然不是无意为之。杜沅沅几乎可以确定,这面墙壁绝不是一个尽头,也许是一扇门,一扇可以打开一个家族秘密的大门。
杜沅沅的心有了丝莫名的兴奋,此刻,她就站在这扇神秘的大门之前,等待着解读一个家族的兴衰。大门之内,到底会给她什么样的答案,她究竟会发现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正午的阳光投注在凤仪宫明黄|色的琉璃瓦上,亮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此时,凤仪宫里已撤了午膳,正是皇后歇晌的时刻,四下里一片安静。只有几个太监、宫女站在二门外,睡眼惺松地当着值。
皇后半挽着青丝,身上一袭银红洒金的寝衣,懒懒地倚在缃丝芙蓉绣垫上,似是刚刚醒来的样子。
虽只是初夏,空气中却已有了几分热力。凤仪宫门窗都半敞着,轻风穿堂而入,引得殿内垂挂的银紫色绉纱悠来荡去,姿态甚是曼妙。而在那绉纱之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静立的人影。
皇后正在半梦半醒之间,似是瞥见了那个人影,朦胧中叫了声“晴琇”,那人影似是吃了一惊,急忙闪身退开,只一刻便消失不见。皇后见并无人回答,便睁开眼来,只见眼前银紫绉纱的垂珠上,竟系着一个小小的纸卷。
皇后猛地清醒过来,急忙翻身坐起,诺大的一个寝殿内,除了她,竟是再无半个人影。皇后立刻上前将纸卷解下,坐回榻上展开,只看了开头,脸色已是大变。待得看完,额上细细密密已全是冷汗。
皇后将纸卷揉成了一团,忽然塞入口中吞了下去。此刻,四周依旧安静如常,皇后却已没有了半分睡意,起身在寝殿内来回几步,神色间又是焦虑,又是担忧。
过了一刻,她忽然向外唤了声“来人!”晴琇走了进来,皇后招手叫晴琇上前,递给她一只出宫的腰牌,急急地耳语了几句,晴琇点头,悄然退出了殿,走出了凤仪宫,径自向宫人出宫的角门走去。
晴琇走得急迫,却并没有发现,在她身后,正有一个人偷偷地跟着。
杜沅沅还站在那方巨大的四灵印前。她已经反复研究了很久,却依然得不到开启这扇门的要领。是猜测有误,还是开关根本就不在这面墙上。她自己也无法确定。
另外,在不断的捉摸与观察中,她还发现一点令人吃惊之处,就是金雕旁边的那柄宝剑,那柄剑剑身薄长,剑柄狭窄。看上去,竟与她手中所持的去掉青玉剑柄的湛锷剑有八分相似。若非是早就知道湛锷剑来自遥远的南国澜洱,它的主人是沈毓,杜沅沅几乎要以为,这墙上刻的就是湛锷剑了。也许,这不过是一种巧合。
杜沅沅已经放弃了那面四灵印,她将注意力放在了密道两侧的墙壁上。借着剑柄晶石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在距那面墙十步远的地方,她停了步子。
这条地下密道的墙壁全部由尺余宽的黄道青砖垒成,这种青砖方正坚固,十分耐用。她沿着密道走到现在,早已发现了这条密道青砖堆列整齐,砖与砖之间密合严整,显然花了不少功夫。但是,如今在她眼前的这面墙壁上,却有一块青砖明显与其他不同。不仅微微凸起,而且周边有着较为明显的缝隙。若是在明亮的阳光下,也许这种区别也许会十分明显,但在昏暗的地道内,如不是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察觉。
这会是开启大门的机关么?杜沅沅不由自主地向那块青砖摸去。她的手指刚触到青砖的一角,那块青砖忽然向内滑了寸许,地道内忽然响起两声“哔啵”的轻响,杜沅沅听得分明,那声响就是从那面“四灵印”的墙壁传来的。
她疾步奔到那面墙壁之前,蓦然发现,那只金雕的两只猫眼石的眼睛竟然伸出尺余长,后面连着两根铜条,而铜条与墙壁相接处,则是咬合得十分紧密的铜环。活脱脱就似两只门钮的样子。杜沅沅毫不迟疑,一手握住一个,使劲一扳。她的耳畔忽然响起一阵“轧轧”的机枢之声,握在手中的那两只铜条竟然震动起来,并随着墙壁向下落去,仿佛地下正有一只极大的轮盘在拼命地拉动。杜沅沅被吓了一跳,急忙松开了铜条,退后几步。只见那面墙壁正一点一点地陷入地下,而一道明亮的光线正慢慢地从墙壁落下后现出的门户中透了出来。
杜沅沅已在黑沉的地道里呆了颇久,乍一接触到这样的光芒,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不由得紧闭了双眼。待睁开来,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此刻,她正站在一个极深阔的厅堂门前。一眼望去,那厅内也不知燃了多少盏灯火,明亮得宛如白昼。杜沅沅不由自主地踏了进去。而在她身后,那扇墙壁又缓缓地升了上来,重新封住了门户。
杜沅沅已经注意不到身后的动静,她的目光正被这间厅堂吸引。厅堂呈长方形,四壁皆悬垂着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