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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碧云天.风云变-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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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那温柔的唇手勾起的是儿时对母亲的记忆,那零星一点的温存,教会了他如何对待自己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女人。可是,她们都走了,离开了自己。那凄离的痛,暗藏在心底,久久不散。现在,可笑的是,他成了一个被另一个男人温柔照顾的“女人”。原来这感觉,很好。我是怎么了?他嘴角一勾,是真疯了不成。

那人的大腿很温暖,旅途颠簸的睡梦中紧贴自己的脸颊,另一手轻揽在自己的肩膀,成了,倚靠。

面前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她有长长微曲的秀发,上端扎成一缕散至后腰,斜插着一支玳瑁簪子, 着月白底浅紫勾花的上衣,深紫轻纱罗裙, 说不出的雅致。母亲?他喃喃道。女子缓缓地转过身,眼中全是温柔。晚晴?

是梦,又是梦了,但愿这次别快醒。女子的面貌有些模糊,仿佛交替着母亲和晚晴的脸庞,几分象母亲,又几分象晚晴。或者,这二人根本是一体。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们的相似。

自从溺水后,母亲再没有让他走眠香楼的正门,因为那里必经荷花池。母亲没和他解释过为什么会从小居搬来此地,而这里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一切,他没有问,因为没必要,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全懂了。他仍去私塾,这次没母亲相送门口,他从眠香楼的后门小径绕去市集那头,虽然多走很久,但他情愿些,每走一步,都暗数他看到的第几双不同的官靴和那加诸母亲和自己身上的屈辱。总有一天,我要做官!天文地理人和,自己要学,而且要学得比别人更好。

看到母亲“随君阁”房门掩蔽,他郁郁地闭了闭双眼。依兰,随君。原来以为,这是个十分轻佻的名字,不想却隐藏着母亲对生母和生母对父亲的怀念。

门内传来的声音夹杂母亲的喘息和男子的亵笑。他不由得面红耳赤,身体下方一处逐渐发热。噔!他恨这样的感觉,是屈辱,是羞涩,还是渴望。身体背叛着自己的理智。他跑去荷花池,把脸浸入冰冷的池水里。 在水里,他提醒自己沉重地无法呼吸的那夜,自己和母亲同样挣扎求生的无助。我要飞,摆脱命运的枷锁。

许久,胸部在胀痛,郁闷盖过了身体的热力,令他觉得重新赢得了对生命的掌握。这即使在他和晚晴成亲之后,仍是他对自己的提醒。晚晴是纯洁的,仿佛自己对母亲儿时影像。心高人自清,即使身处青楼,母亲如是说,他也这样告诉自己。多少次,他在睡梦中想要跳上去和那些男子撕斗,维护母亲的自尊,梦醒后被现实击溃,而且身下一片湿漉漉的感觉,加深了他的羞耻愤恨。从荷花池水,到练习剑招,他用不同的方法用来提高自己的忍耐力。忍,是生存唯一的方法。

可是,那躺在床上,身体冰凉的美丽女子是谁?第一次是母亲,第二次是晚晴。她们都没有看到自己功成名就的一天。晚晴?他喃喃道,是你回来看我了么?遇到晚晴,不知道是自己的幸或不幸。相遇的那天,她也是穿着紫色的衣裳,眼带哀伤的神情,一下子就纠结了自己的心。

母亲实属绝色,他从眠香楼过往的无数达官贵人眼光中,早已证实了这点,女子眼中是妒嫉,男子眼中的贪色,即使从六岁起,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原来的母亲只属于他一个人,那美丽尽是慈爱温柔。随后,那美丽也遮掩不住的哀伤。看惯了从清丽到艳俗,他对一个女子的外表早已不再敏感。那天市集卖艺,晚晴的出现,告诉自己他有一个归属之处。青楼烟花之地,仍有一个美丽哀伤的女子是他的归属,他的倚靠,他所流连的安全和温暖。仅仅这些,对他而言已经是很够了。贫穷的人,格外珍惜,格外恐惧。

他极尽保护她,如同爱护一尊上等瓷器。洞房的那夜和之后,她几番明示暗示,对于他怎么会不懂。那几年,青楼女子或欲擒故纵,或秋波频送,种种姿态见得多了。可是,这瓷器,就象是偷来的,仿佛从来不真正属于自己。就象母亲的身体,也不属于自己。这如履薄冰的感觉,终于在那天听到晚晴和铁手对话的片刻,破碎。自己内心冷热交替的信任和背叛在交战,直到晚晴金殿救己。晚晴啊,这情晚了。

如今晚晴出现在他梦里,他带着惊喜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双唇和发鬓。晚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此刻温柔只愿多留一分。
风云变第2章

番外三  惘梦之懒惰

终于回到了连云寨。说这个“终于”不是因为为了那人在京城和天水忙碌了几个月迟迟不归,也不是因为路途奔波,归心似箭。这个“终于”是因为他再也没有了符合大侠身份的理由流连在外,大侠,终究有大侠的责任。而他是大侠,生来就仿佛是。而他现在的责任,是连云寨,还有一个叫做息红泪的武林第一美人。

他不是害怕责任,相反他很爱揽肩膀。这是他的个性,凭这个性他少年闯荡,就意满江湖,朋友无数。见过他的人都很难忘他,人见人爱的招牌酒涡,和响当当九现神龙的名头,老少男女,一律通杀。哪怕是境外交战数年的辽国大将,也是尊敬连连。他怎么会害怕?

可是,好几年了,这就是他常常豪饮想要浇灭的心底的那种感觉,是懒惰吧,年纪大了,人就懒点的,老人常这么说,他也对自己说。 连云寨是他的责任,可他并没在乎,有一个息红泪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真要走,随时可以走的。但他拖拖拉拉,五年了,都没走成。因为他知道,连云寨,可以说放真放,可离了连云寨,就只剩下息红泪这个责任了,这责任可不是说担就担,能放则放了,五十年都不一定够。 他害怕的不是责任,是羁绊,这远比要他的脑袋都来的恐怖。

娶息红泪,第一美人陪九现神龙,郎才女貌,神仙侠侣,整个武林都要称羡。他自己都没个像样的理由说不娶,疯了不成。就连这求亲用的“晨昏三叩首,早晚一柱香”,不知道烂熟于胸默念多次了。哎,要来的总要来的,何况红颜易逝,已经辜负了人家五年,这大侠还是要继续做的。

回来了?迎来的是美人的含嗔带怨,老八的劈头盖脸。我累了,想睡觉。他回到大帐后久别的卧榻,倒头便睡。

自己在和别人动手,这回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两缕发辫从俏生生的鹅蛋脸侧垂下,姿色不凡。而更不凡的,则是这少女手中的两柄银叉。让他感到,有趣。平生和别人动手不少,尽管他也只有十八岁,身上的每个伤疤背后都是一场打斗和一个朋友。这数不过来的伤疤里面也有女人留下的,有些是她们投怀送抱,春宵一度时留在他身上的,也有些是事后,她们哭哭啼啼逼他许诺终身时候留下的。因为,他不说谎,没必要,也不想。再有些干脆就是姿色平平但仍想引起他注意时的手段。哎——

女人是难缠的动物,但越难就越勾起他的好奇心和好胜心。少年气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次也不例外,而且特别的是,她很漂亮,是漂亮的让所有人眩目的那种。所以,他想逗逗她,多过几招,她脸皮红了,围观的人也聚得越多,其中有不少是配剑的青年侠士,不时发出一阵阵啧叹。他从没输过,每次不是赢仗,就是赢人,这次,他更是两样都想赢。

银叉飞向空中,他扬手一接,回递给美少女。她一怔,注目看了他几眼,眼光一下子柔了下来,然后转头就走。他反倒一楞,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安痒痒地爬上他的心口。

咱们割袍断义,红泪是你的了。在梦中回到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他回过身,没有年少时的那些许得意,些许失落,这次他的心沉甸甸告诉他二个字“内疚”。没想到那一时的年少轻狂成了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离开雷家堡,虽然他曾以为没什么困难,不过是凭借自己双手打江山。他确实做到了,连云寨几年内声名鹊起。可是这几年,雷卷和红泪成了他心中难言的负累,让他爱恨两难。他忙着对付辽军,忙着整顿山寨,忙着还是忙着。

也许他想等自己忙的时候,红泪会象当年, 遇上了另外一个戚少商,果断地离开雷卷一样,离开自己罢。可是当这样的念头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是,不是这样的。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戚少商,息红泪也已经不是当年的息红泪。她依旧聪明,不过化百炼钢成绕指柔,若比耐性,十个男人只怕九个都要输给女人,磨得让你拒绝不得。他不再觉得有趣了,相反,很累,很懒。

他对女人也渐渐没了兴致,起初他以为是因为劳累,山寨中也没有女子,红袍偶尔的含情脉脉,他也当作是兄弟没看见。打了胜仗,有几天舒坦的间隙,有些弟兄就“熬”不住下山,或老婆,或情人,或青楼。顶着红泪是未来山寨夫人头衔,也没人敢来请他一起去,他也就忙着对付各寨主的轮番邀酒。别人还赞叹他的专情守一,可他自己知道,当那一口烈酒“咕咚”滚下喉咙后,滑入的是惆怅,是寂寞,是苦涩。这,没人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可怎么也醉不了。

直到那人出现了。他的世界好像颠覆了,可他却觉得很久没有过的激动。他 再次被点燃了,他的血是热的,属于那个叫九现神龙的一切好像又回来了。

梦中,他不敢注视息红泪的双眼。“我等你”那是红泪的回答,却是他最怕的回答。 他的心在那个人出现后就乱了,如同他的世界。有的时候,他分明感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和那人交战的时候,非常——硬朗。为了证实自己脑袋里仍旧是个要和美人结婚的大侠,送红泪离开京城的那次,他主动吻了她。他希望自己的心,仍然能象当年一样激动,可是,这次,错了。红泪的唇依旧温柔,如同这梦里一般,可是他不再有任何感觉。

哦,不是,他的身体又热了,他看到红泪的眼睛变得充满倔强,挑衅,诱惑,温柔,掺杂一处,让他看得迷离又兴奋。那是惜朝的眼睛,没错,是惜朝。他陡然清醒,跨下潮湿一片。

他只有二个念头,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去找他。然后,就传来了英雄大会的消息,大侠不能不去。
番外四 痴梦之嫉妒

“顾惜朝,我嫉妒你!” “我嫉妒,有晚晴这么好的女人,全心全意爱着你,以性命为代价换取你的平安;有戚少商这样心意相投的挚友,诚心以待,以一代英名博你的友情。”铁手的一番话,先如炸雷,后如绵雨,进入了他的心里。

和铁手一顿对酒,先倒下的当然是自己。自己的酒量一直不行,二来也是因为自己常常勉励自己要警醒,要戒备,要准备出击,把握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所以,他从不给自己喝醉。可是奇怪的是,旗亭酒肆那夜,对着那人,还是一个自己要杀的人,他第一次不自觉地放松了一直绷紧的神经。

每次,只有在夜深人静一人独处的时候,他才能把那夜的回忆从心里掏出来,独自品味。面对晚晴也无法分享的,一种淡淡的喜悦,只属于自己的喜悦。他的嘴角上勾,这不知何时成了他夜夜温习的一幕。那回忆带来的是放松,他感到肩膀和颈椎在回忆的按摩下,松弛了下来,然后,他终于安然入睡。

他自认作为能成事的大丈夫,隐忍和懂得权衡利弊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对于别人如此,对自己更是加倍做到。他和那人的关系,他一开始就看的很清楚。那人于己,是知音,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否认过。在稻田里,面对鲜于仇和冷呼儿满怀猜忌的质问,他毫不犹疑地作答。在鱼池子里,和那人并肩与九幽对决的生死一线,他也是同样脱口而出“旗亭酒肆一夜,惜朝永生难忘。”但那人首先也是个任务,而且,是个为登仕途,一展抱负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可于他,和那人不同的是,他不认为这二层关系之间有冲突。他可以做得到一分为二,至少他认为可以。次日清晨,一切如旧,那人仍是自己要杀的对象。

自从认识付宗书和黄金鳞,他们之间原本隔着几重天,可因着晚晴,他觉得自己和梦想实现近在咫尺。他暗暗做下决定,相爷就是他的楷模,是他仕途的榜样,更何况是他的岳父。他随时观察相爷的举动,大到指点军兵,小到喝茶待客,和不同官阶的下属们、不同利益集团的人物们对话时语气变化。他暗自揣摩,并效仿,偶然重要的还做下笔录。在京城,他也要学登官车,结果,那次,被以衣识人的车夫立马赶了下来,传为笑柄。

在他的生命里,“父亲”是个缺席的人物。以前,母亲曾多次告诉他,父亲其实位高权重,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虽然,他没接着问,为什么父亲会允许他和母亲沦落到这般境地。他一定不知道,否则,一定会马上来接走他们,把他们从这个香色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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