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不来-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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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旁边的小五也凑近来打趣,“是像,挺漂亮的。我以前就觉得,如果宁远是个小姑娘,我就去追他。”
几个人顿时哈哈直笑,边拿脚踹他,“你他妈有病!”
小五滚到一边,不服气地嚷嚷,“我说的是实话,怎么了?”
“那你也得问宁远同不同意呀。宁远,你说说,面对这表白,你有什么感想。”
宁远沉着地笑了笑,放下笔认真回答,“我找对象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他的东西不能比我大。”
夏林嘴里的啤酒‘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
众人先是一阵静默,小六张着嘴巴,呆呆地说了一句:“宁远,你藏得真严。没看出来,你这、这么黄啊。”
小五往旁边缩了缩,宁远又一笑,扯着他的脚踝把他拖了回来,手按在他的腰上,俯下身贴近他,那声音突然柔得像水,“要不这样吧,我们先来鉴定鉴定。”
小五全身一酥,呻吟出声,“别来了,我有反应了。”
几个人大笑着滚到地上,有人撞到一起,哎哟不止。夏林也跟着笑了,接着,他站起来把小五踹到一边,一屁股坐到了他的位置,突然之间眼神一凛,大有组长的风范,“正经点,都给我好好办事。”
最终还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完善的设计和策划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在校园里进行的小型贩售上,纸袋很受女孩子的欢迎。Green闯进了决赛,虽然最后没有得到冠军,不过他们运气显然不错,赞助的公司正好是家日化公司,化学和环保成了受欢迎的两个关键词。过了两个星期,夏林和宁远竟然都收到了实习的邀请信和申请表格。
夏林捏着信封直笑,在表格上签了自己的大名,就要兴冲冲地寄回去。
“看来我们要从同学变成同事了,这就叫缘分哪。”
宁远苦笑,这害人不浅的孽缘。
夏林催促他,“快点填好信息,签好名,我帮你寄回去。”
“好。”
宁远敷衍地答应着,却偷偷把表格藏进了抽屉里。夏林再问他时,他只说已经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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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第一次见到玫瑰的时候,夏林和玫瑰之间已经成为了足够让人误会的亲密朋友。
有时夏林会在家里和玫瑰讲电话,已经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他也会去她学校里一起上课,听完全不懂的文艺美学。玫瑰的名字在宁远耳边出现的概率越来越高,终于有一天,玫瑰来家里做客,夏林把宁远丢在客厅和她面对面呆坐,自己亲自跑去下厨。
吃饭的场面和以往很多次如出一辙,夏林殷勤地夹菜,一顿饭里冷笑话不断。玫瑰安安静静地,一点也不吵人。可宁远觉得自己快被夏林吵得受不了了。
那时已经大四上,课程少了下来。学校里时常见不到这帮老油条的身影,该实习的都跑去实习,该考研的考研。过了好几天,宁远才抓住最近见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小五。
小五战战兢兢地坐下来,双手以猥琐地姿态护着自己的□,宁远和气又真诚地笑了笑,柔声问,“小五,宿舍里还有空床么?”
小五老实地点了点头,“你们搬走以后,两张床都空着。没人睡,我就拿来放箱子了。”
宁远笑道,“那好,我想搬回来住。”
小五红了脸,结巴着:“好……我、我马上把箱子搬开。”
宁远正纳闷他的反应,他突然像鼓足了一口气似的,又接着说,“小远,其实……你用不着为我做到这个地步。这,这多不好啊。我觉得我还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那个,要再好好想想。你别急。”
宁远憋了很久,才终于吐出一口气,端正了脸色说,“好,我不急。你慢慢想,等多久我也愿意。”
小五一溜烟地跑了,过了几秒,风中又飘来了一句带着颤音的话。
“还有,我比你大!!!”
宁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揉着肚子回家去。
夏林还没有回来,他给自己做了晚饭,干干净净地吃完,就开始慢慢收拾东西。收拾到差不多的时候,门锁‘咯噔’一声响。夏林醉眼朦胧地打开门,只愣了一秒,就哼了出来。
“你又来了?”
宁远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丢了一罐给夏林,摇头道:“错了,这回没想玩失踪,只是想搬回宿舍住。”
夏林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想,宿舍去实习的人多,平时一起也方便点。”
“那我呢?我也去实习,有事就不能和我商量了?我俩一起就不方便了?”
宁远有些尴尬,却也不知该如何回话。想说“你都有女朋友了,我不想打扰你”,可又觉得矫情。夏林都交过多少任女友啦,之前怎么从没见他这么懂事?
夏林面色沉沉地走近他,静了一会,突然说:“宁远,你有问题。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了?”
宁远说:“没问题。”
夏林皱着眉,“说不说!”
宁远‘啧’了一声,“没得说,我就是想搬走。如果你觉得租金太贵的话,我还是接着付我那一半。”
啤酒罐细细地响了一声,竟是被夏林捏扁了。夏林把手里的钥匙和啤酒罐一同顿在茶几上,咬牙切齿地问,“你行!这种话也能说出来,宁远,你要不是没心没肺,那就是有病。”他发了狠,大力推了宁远一把,“你他妈到底有什么毛病?!”
宁远跌在沙发上,背狠狠磕上扶手,顿时缩成一团,做不得声。夏林上前一步,似乎是要扶一把,却又收回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宁远垂头缓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笑了,一双眼亮得吓人,刀一样向夏林逼去,“你问我有什么病?这么简单的事,你都看不出来吗?夏林,我喜欢你。”
一定是痛意让他丧失了心智,他才会愚蠢地说出这句话。他知道,到了明天,他一定会后悔的。
夏林的气势突然一下全军覆没,看上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啥?”
宁远带着笑,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夏林莫名地躲开了视线,再转过来时,那眼里多了一丝慌张和犹豫。宁远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结果了。其实在很久以前他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吗?夏林只是个贪心的任性的胆小鬼啊,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隔了许久,夏林才像仍然有些不确定似的,回应了他的‘表白’。
“圆圆。从小到大,我喜欢的都是女人……”
果然是如他所料的回答,宁远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夏林却固执地继续,“我曾经想,我的生命里会遇到很多花一样的女人。结果命运真的很神奇,第一个向我表白的女孩,就叫丁香。我知道这种思维定势不太对,可很多时候就是没法摆脱。”
宁远搓了把脸,说,“知道了。”
“圆圆,我也喜欢你,可那好像不一样,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们、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吗?”
贪心的夏林,看吧,他永远也学不乖。
宁远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也不知算不算回答了他的问题。可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和夏林说话了,只想快点走,走得远远的。
可是夏林一把拉住了他,“不许走!”
宁远甩开他的手,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摔倒在地。他很快翻过来,用膝盖顶上夏林的肚子,拼命挣扎。夏林皱了皱眉,突然像十分生气似的,往他肚子上招呼了一拳。这一拳其实不重,可恰好压到刚才的磕伤。宁远‘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夏林顿了顿,松开了拳,轻轻揉上他的肚子。
宁远却不领情,一脚把他踹翻。两个人又扭在一起,夏林想要掰住宁远的手,宁远却泄愤似的一顿乱打。混乱之中,宁远的手肘突然击中了夏林的鼻子,血喷了出来。
宁远停了手,推开他,起身往外走。
夏林捂着鼻子,突然像小孩一样,有一丝固执和慌张,对着宁远的背影低低喊道,“你不要搬走。”血流进嘴巴里,他咳了一声。
最后,宁远轻轻地回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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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在酒吧喝了一夜酒,第二天上午有课,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家拿书。
进了门,夏林居然和颜悦色地和他打招呼,还抱怨鼻子上的创可贴太难看。从他口里说出来,昨天发生的事简直就像是“对不起哦,你喜欢冬瓜可是我好像比较喜欢西瓜”这么简单。
幸而宁远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个性,匆匆睡了个觉,便也相安无事地去上学。
只是,他没有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收拾好的几个箱子,始终整整齐齐地摆在卧室里。
那时玫瑰和宁远已经成为了不错的朋友——任何还算谈得来的人,接触得多了,都会这样的。玫瑰偶尔会来夏林的教室里旁听。天气变冷了,夏林缺课的时间越来越多,可玫瑰还是来得勤快。这种时候,她就和宁远坐在一起,没头没尾地聊天。
有一天,中间休息的时候,宁远趴在课桌上小憩,玫瑰则一如往常地翻着那些他不知所云的美学巨著。
迷迷糊糊的时候,玫瑰突然点了点他。
宁远睁开眼,玫瑰细细地看了他一阵,眼里几番欲言又止,过了会儿,才有些踌躇地问,“听夏林说……你对他有点意思?”
宁远猛地咳了一声,脸色几变,慢慢地浮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怎么可能?”
玫瑰静静地偏头看着他。
宁远笑道,“他误会了。”
玫瑰眨了眨眼,也笑了出来,“那就好。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那我可能就要考虑放弃了。”
下课以后,宁远几乎是仓皇逃出了教室,像急于寻找沙地的鸵鸟一般躲进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夏林来敲门,他没有开。他叫他,他没有应。
那天晚上,宁远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只有十七岁,遇到了他第一次喜欢上的男生。那感情青涩又冲动,仅仅一个笑容,就让他觉得前景光亮。枯燥的高中生活快结束的时候,他选择了偷偷的表白。没有署名的信,对方竟然很快就知道是他。没有过多的话,宁远被他带到家里,他们上了床。脱下衣服的身体也是那么青涩,结束的时候,既痛苦又甜蜜。宁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在路上边走边笑。
然而第二天一切都天翻地覆。所有的人都知道高三三班的宁远是一个喜欢缠着男人的变态,自己斟酌许久的信被公之于众,贴在公告栏上被人阴阳怪气地朗诵。老师看向他的目光厌恶不已,走在路上,有人向他吐口水。他逃回家,却几乎被爸妈打成半个残废。
后来,他带着身份证离家出走了。
一边打工一边复习,就这样潦倒又难堪地活着。六月的时候,他是像贼一样偷偷溜回学校参加的高考。
凌晨的时候,宁远从梦中惊醒。
即使能感受到窗外的光,双手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往事历历在目,他永远不想再重来一次。他现在所有的,只剩下好不容易才一点一滴收拾回来的、可笑又卑微的尊严,他怎么能忍受再被摧毁?
宁远知道自己是真的怕了,他承认,他再也不敢去惹夏林了。
早晨起来的时候,宁远用冷水抹了好几把脸。接着,就若无其事地和夏林一起去上课。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看到了笑着朝他们招手的玫瑰,他先是一怔,随即也难看的笑了笑,比了个WC的手势,转身先去了一趟厕所。
洗了个脸,就冷静了。
时间还没有到,夏林倚在课桌上和玫瑰聊天。宁远坐下来,玫瑰拉住了他的胳膊,难得有一丝兴奋地问,“小远,你们家里有一间空房,对吗?”
宁远说,“嗯。”
“那……”玫瑰突然有些难为情地抓紧了他,“我能不能搬过去住?我保证,按时付房租。”
宁远看向夏林,夏林只是支支吾吾地笑。
宁远笑了笑,收回被抓住的胳膊,放在课桌下,两手紧紧握着。想了一想,说:“再等一等吧,现在每天实习上课,兵荒马乱,东西乱得不成样子。毕业的时候我收拾一下,你再住进来。”
玫瑰眉开眼笑,“好。”
夏林在一旁笑话他,“工作了就有时间来整理了?我敢打赌,一定还是那么乱,不信你到时候瞧。”
夏林的预言最终还是没有成真。
因为毕业的时候,宁远消失了。
这个城市里再也没有了他的踪迹,他就像一只鸟,一直瑟瑟地把自己埋在寒冬之中,直到这时才想起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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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似乎什么也没有带走,满屋子的书、衣服、喜爱的游戏机和模型,都像从前一样摆在桌子上。
可夏林一进门的时候,就知道宁远走了。房子里属于宁远的味道消失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