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尽,平生意-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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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道不知道, 我有此把柄,甚至可以将他毙于当场?! ——我也几乎就那样做了, 可惜冷呼儿鲜于仇杀不了他,反被他唬住了。 也好,这样杀他,是太便宜了。 他毕竟闯了大祸,终是要仰仗我向相爷隐瞒的。
果不其然,顾惜朝虽挡住了我挥向三乱的鞭,但终究还是跪在了我面前。
我高踞马上,冷冷地看着他。
大概他是这世上我最厌恶的人。不只讨厌,甚至憎恨。
就是他,夺走了晚晴——我这相爷亲甥,朝廷重臣,竟比不上一个布衣书生?!
以前晚晴恋着铁手,我不能与他争。幸好,铁手此人看上去顶天立地,却不像个男人。他不敢、或不肯为晚晴抛去诸多顾忌,前来娶她。
于是她便灰了心,我以为从此可以照顾她——可是,顾惜朝来了。 我起初以为她是在赌气。 后来才知道,我错了——晚晴看着他时的眼神,提到他时那种温柔的神色,是做不了假的——她心里有情,为着顾惜朝。
无论我是不甘还是忍耐,是愤恨还是无奈,她心里总是没有我的。——晚晴嫁给了顾惜朝。 我甚至还没能告诉她,我想着她,念着她,—— 这教我怎能不恨!
讨厌顾惜朝也并不只为了晚晴,——冷呼儿告诉我,顾惜朝在旗亭酒肆时,放着埋伏的天罗地网不动,却与戚少商把酒谈天,弹琴论剑整夜。我听着便一股火气直窜上来——你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痛快,这样任性? 要封侯拜相,就应舍弃道义;要平步青云,就该绝情绝义!你既要成功,就不能再留着良心!——在我已把这一切统统丢掉之后,你凭什么还能留着?!
即使跪在地上时,他眉宇间是三分隐忍,眼神里却仍带七分倨傲。
既然他现在有求于我,怎能不趁机折辱他一番? 我令人当众打他一百杀威棍。 然后我看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锐色,起伏的胸口,煞白的脸。 我知道,他不甘愿。 然而不要紧, 自有冷呼儿去劝他,晓以利害。 他是聪明人,纵不情愿,但会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想要在官场上出头,还妄想留着尊严? 顾惜朝这样的人,其实是不适合这朝廷,这世道的。他远不如冷呼儿和鲜于仇之辈,——他们清楚自己的份量,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杀能杀的人。他们是势利小人,即使在见风转舵时,也表现得那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他们会在该拔扈时拔扈,该谄媚时谄媚,该嚣张时嚣张,该无耻时无耻。 所以我虽不喜欢他们,却也不怎么讨厌。
顾惜朝不同, 他总是锋芒毕露。
必要时他也会隐忍,隐忍中却仍带着那么醒目的骄傲。
于是我实在忍不住——忍不住要将他这炽热浇灭,将这骄傲摧折。
不出所料,他还是让步了,甩开衣衫,一步步走上刑台;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即使在这时候,他脚步虽重,眉间却还带着那种凌人的神色。 于是我想也不想地道,“ 顾惜朝,内力很好啊——你用内力抵抗军棍,再加杖五十!” 我没再多说,对聪明人来说,这样的一句就够了——他马上撤去了内力。 嘿,这一百五十军棍岂是儿戏? 以前曾有多少人被我一百杀威棍毙于当场。我当然不指望能打死了他,但至少也能要他半条命吧。 连云三乱蠢蠢欲动,他们倒忠心耿耿——不过这正合我意,他们一动手,我便有了借口处置他们,处置顾惜朝。
作者: jessie8044 2005…2…22 19:3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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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乱!” 被他凌厉的眼神一扫,三乱不敢再动。
我不得不有些佩服,这顾惜朝果然了得——若是别人,早已痛得神智不清,他居然还能注意到旁边的人和事,想必在那一瞬间,他已料到了三乱的反应,及我的反应吧?
我再看他一眼,他正裸着上身俯在杖下,在大漠的阳光下,看上去有种格外温润地白晰,那杖伤更有种份外惊心的触目
——毕竟是读书人,跟皮厚肉粗的武将不一样。
此情此景,我应该高兴,应该痛快,更该好好欣赏才对。可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紧咬牙关,轻皱眉头,默默忍辱、忍痛的样子,我脸上冷笑,心里却并无一丝快意。
我于是不再看他,转身进帐去了。
后来刑毕,看他有些蹒跚地进帐来,忍着痛、忍着辱、忍着嘲讽,低了头,让了步。然后从我口中得知,这一切的忍让,不过让人看了一场笑话——他所求的,我从未想给他,也不可能给他。
那一刻,他是怒极了吧?然而怒极的他,反而平静下来,平静地让我有些不安。
这疯子,此番又会干出什么事来?我看着他一步步向前,一步步抬起了头,挺直了腰。 待出得帐来,挥手披上长衫,那人身上已再无一丝隐忍退让——他又是那个傲气逼人,飞扬放肆的顾惜朝了。
他就站在烈烈的北风中,给相爷写下血书,说六品武将不能与他相衬。
他以待罪之身,要相爷封他为四品紫衣虎贲将,再给他百万银子,许他特权,甚至要调动我的金戈铁马!
鲜于仇说他疯了,我却知道,他没有疯—— 相爷,或许真的不会杀他。 我们觉得他疯了,那是因为我们都是寻常人,他们却是非常人。
我看着顾惜朝挺立风中,衣发飞扬,更是突然觉得——他的世界,我永远无法理解。
正巧相爷传来秘令,我果然没猜错——不但不怪罪他未战先报功,反而赞他英武豪迈,说要封他四品紫衣虎贲将。
这算什么——英雄所见略同? 我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自嘲地一笑——他们是英雄, 那我又算什么?
我是相爷外甥,自然少年得志,也曾有不少人赞我天纵奇才。然而我很清楚,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像相爷,或顾惜朝——不像他们那样胸有丘壑,也不像他们那样野心勃勃。
什么金戈铁马,什么以一当百,以百当万, 褪去了这层光鲜的外衣,我也只是根本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普通人罢了。。。。。。
我不像相爷,他可以掌握自己的,乃至千万人的命运, 也不像这个顾惜朝——他正试图将自己的命运掌于手中。佛阻杀佛,神挡弑神!
而我,既没有那样的能力去笑傲风云,也没有那样的勇气去逆天改命,于是也只能在我该走的那条路上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
既不能动他,便教训教训三乱,也算杀鸡儆猴。 冷呼儿高声答应,便要上前。三乱刷地抽出兵刃——敢反抗,想要造反不成!我以为顾惜朝会喝止他们,像起先那样, 他也的确慢慢转过头,却是用他凌利的眼神告诉我——他已忍无可忍,绝不会再忍!
为他那眼神所慑,我退缩了。
冷呼儿知趣地给我个台阶, 我便就坡下驴,顺势放过了他们。等进了帐,回过神来,又为自己的怯懦更加恼怒。所以在顾惜朝进来时,我便加倍的羞辱他,奚落他,拼命想要刺痛他。
他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天气很热,可我觉得很冷——我知道,那是他动了杀机。
那时,我心里是有些怕了吧,却无论如何不愿在他面前认输,于是强迫自己恶狠狠地瞪着他——纵是色厉内荏,也比丢盔卸甲强罢。。。。。。
冷呼儿两人冲进来,劝住了他——我说过,他们总会做他们该做的事, 所以这世上总少不了他们这种人。
可我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却从没有顾惜朝那样的人——我想以后也不会有罢。
这样的人,若就此消失,会不会有些可惜?那这世界,会不会更加无聊?
我没杀他,也没把他给丞相送信的微风射下。 “让丞相下令杀他更好!”——我现在也不知道,当时自己说的这句话,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后来,他中计被戚少商和雷卷围击,三乱来求我去救他, 我一口拒绝。
我已不想亲手杀他——我以为,那只因怕晚晴恨我。 既然如此, 借刀杀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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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副“老王看瓜”的情景。 对他那样骄傲的人来说,这样的侮辱,想必比死更难忍受吧?
如果让晚晴看到他这样子,一定很有趣。。。。
晚晴来了,马上又走了——她一向是蕙质兰心的女子,知道该怎样对一个男人好。
我脸上有些热辣辣的, 她一定也明白了我的目的——这该死的顾惜朝,竟能让晚晴如此待他!
我下令放开他,让他看到周围有这么多的人,想看他会不会崩溃或疯狂。 然而他环顾四周,深吸口气,那神色居然仍是平静。——他难道不应该发疯般喊叫,或羞愤欲绝, 狠狠地发誓要报仇么? 为什么仍能这么平静?
他居然只是缓缓地,漠然地走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却显得他眉眼更清更厉,神色更凛利,甚至还带着一丝——坦然。
他抚住胸口,似乎想咽下,却终于忍不住轻轻吐出口血,染红了身前的衣襟。
看他这样子,我不知怎地心里就是一颤,踏前一步,似乎想要扶他一把。
然而终于还是顿住,只紧紧握住了拳。那不是我该做的事, 而且我知道——他不需要。
我看着他身子轻轻一晃,然后伸手扶住身边一株树,平静地分析利弊。看着他他微一阖眼,说他佩服戚少商的亡命天涯,却仍面不改色; 称赞穆鸠平威武刚烈。说他开始觉得杀不了戚少商。再看着他猛地转身,仰天呼道,“ 是我败了,我无话可说!”
我一愣,这个人,居然可以这样干脆地承认失败?居然可这样坦然地称赞那样羞辱他的人?难道这样的奇耻大辱,他也能不在乎,不计较?
我想起相爷说过的话—— 只有最自信的人,才能坦承自己的失败,这样的人,一定很了不起。
这愈让我觉得——顾惜朝跟我们都不一样。 这个人,在他败得最惨、最落魄的时候,反更显出与我们的不同来。
我突然就觉得自卑。
不管是顾惜朝,还是晚晴,都让我觉得自己可笑复可怜。
可笑就可笑吧, 反正我不想看到他认输,于是我提到铁手——正在赶来抓捕戚少商。 他果然神色一凛,重新犀利起来。
后来我没再暗算他,甚至可以说,在帮他。 可惜,他仍不能杀了戚少商。即使在稳操胜券的时候,仍然一再失手。 我并不怀疑他的决心,只是,有时候,有决心不代表能下手。就像我,曾无数次下了决心,对晚晴一诉衷情,但在她的眼睛看着我时,却总无法开口。
如此一直拖了下来——老实说,我也并不怎么着急
——直到那一天,相爷密令,要他杀了晚晴。
至今忘不了,他那时,像是被一刀刺在胸口的神情。
平生志向,一生挚爱,不能两全。
这真是残忍——我知道他有多想要成功,那是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我也知道他有多爱晚晴,那是刻骨的温柔和眷恋。
——都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硬要夺走,怎不痛彻心肺?
第一次,他眼里不再有那样的锐利和骄傲, 只有赤裸裸的痛苦,活生生的心碎。
就象是一颗心,被血淋淋地撒成两半,
无论是丢了哪一半,也都会将心血流尽。
我忽然有些不忍——也许,是被他眼中那样惨烈的挣扎刺痛了。
那一刻,涌上心头的,居然不是晚晴的命运,
而是因顾惜朝而生的,一种说不清的,似乎是同情,又似乎是心软的感觉
——我在想, 我没有他那样的梦想,所以,也没有他那样可怜。
可现在想来,真是如此么? 他有梦想,有晚晴,所以他痛苦;
而我,什么都没有,不会有他那样的痛苦,可也永远不会幸福。——谁又能知道,究竟是哪一个更可怜?
我只知道,那天,看着他在黑夜里有些踯躅的脚步,寒风中更显单薄的背影,我再无法恨他。
所以我才在他服了九幽的药后,一直暗中跟着他,又在他险些入魔的时候,冲上去拦住他。
虽然我立刻又后悔了——我该在一边看着他发疯,看着他铸成大错,然后报以冷冷一笑才对。
可我竟没有,我看着他把自己灌醉,看他醉眼朦胧地抱着那女人喊晚晴的名字,看着他药性发作,狂乱地要杀人,我居然想也不想地冲了出去,一掌将他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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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管是可怜还是别的什么,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再后来他被关进鱼池子,我看到了,但救不了他——想,却不能。
回了京城,不知怎地,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就想起他,想知道他在鱼池子过得好不好。于是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