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也会流泪(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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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生是好!」张良守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他身为皇帝身边亲侍,皇帝重伤对他来说实在责任不轻。没有保护好皇上的自责及对大亚皇朝未来的担忧把他压得直不起腰来。
李将军直直的看向低头沈思的封太医,一字一顿重重的说道:「封大夫,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如今又是战急时期,我们不能没有陛下!他可是全军的军魂、军胆、军威啊!」
封太医眼望床上因失血过多脸色极度苍白的当今天子,心情十分复杂。皇甫彖作为一位皇上,身为臣子的他十分拥戴,亦肯定他的功绩和治国之力,这是在公面。于私,封十恨不得就这样拂袖而去。要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可是把他可爱侄儿折磨到不惜求死解脱地步的罪魁祸首!但身为医者的他,自然不能因为个人仇怨而对重伤的皇帝置手不问。可目前的问题是,以他的医术,光是为伤口止血、清毒、极力保持皇帝的元气已经是极限。要想让皇帝回春复苏,恐怕还得去找那天生的医者孙师兄才行。但问题也就在此处,师兄的脾气原本就古怪难缠,不对胃口不喜欢的人就算在他面前病死,他也不会伸一下手,这种情况在他收小池儿为徒后虽也改变了不少,但……
唉!皇上,不是我不愿救你,实在是能救你之人偏偏对你恨之入骨,以他的性子来说,当时没对您下手已是怪事一桩,想要他伸手救你……难啊!而且来回路程怎么也要一个月左右,能不能拖那么久……
「封太医!」见封十久久没有回话,李威将军急的虎目圆睁!
抬起头,封太医一脸为难,「老夫只能尽全力保住皇上元气,为他设法配制解毒药物。可是这伤口如无良法愈合、流血无法止住,老夫也只手难以回天!如今可以救皇上于险境的,大概也只有民间盛传的神医──神鬼手孙誉朴!」
「既然有此人,末将立刻飞马将他请来!」说着,就准备唤人。
「且慢!李将军,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孙誉朴此人性格古怪,加上极度厌恶皇室,就这样冒昧前往,他必不会前来。」
「什么!实在不行,我绑也把他绑来!」
封太医苦笑一声,「就算你想绑他,也得看他愿不愿意让你绑才行。这孙誉朴除了医术高超,武功也不低于江湖一流高手……」
原本跪在地上的张良守在听到民间神医四字时,脑中顿时冒出曾经治好他娘,在健康城极为有名的孙平生师徒。他虽不知道那神鬼手是何方神圣,但对孙平生师徒的医术却极为有信心。如果去恳求唐大人,如果让唐大人请他师傅出山,说不定皇上他……!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了唐池诈死出京的理由及唐池愿不愿意请他师傅前来救治当今皇上之类的事情,现在的张良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孙平生师徒一定有救治皇上之法!
「封大夫!」张良守站起身对封十喊道。
封十及李威将军同时看向他。
「您能保持皇上元气多久?」
略一沈吟,「大约二十天,这是极致!如果流血不止,天数还要缩短。」
二十天!一咬牙,张良守决定拼了。「李将军!末将请令!」
彖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侍候的随行宦官赶紧叫来封太医,给他诊脉、喂药、换药。事后,封太医说了些安慰的话离开。李将军等人闻讯赶到,紧急报告了战事情况,说了些皇上吉人天相的话,不敢继续打扰很快就退下。
看着眼见来来去去的人,转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帐营,彖闭上了眼睛。
池,你在哪里……
「陛下,天冷了,小心别冻着。」随着温厚的语声,一件暖暖厚厚的披肩围上了肩头。
头也未转继续看着窗外,当肩头的手掌离开的一瞬间,伸手握住了它。
「今夜朕想留在你这儿。」
身后的男子半天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回了一声「是」。
彖笑了,转回头看向面色有点不安的男子,笑道:「呵呵,你在怕什么,朕今夜不会要你。朕的唐爱卿若是连着两日不早朝,这可会成为一件大事。」
男子似松了口气,脸上也漾出了暖人的微笑,「我唐池只是一个小人物,两日不上朝怎会成为大事。」
「噢,既然如此,那今夜朕就如你所愿……」
「陛下!」男子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您明知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朕怎知你到底说的……啊嚏!」
「您看,叫您不要穿这么单薄站窗前这么久,」男子赶紧把敞开的窗户合掩,走到茶炉边倒了一杯热茶。
转身坐在床上,看他忙来忙去,接过他倒来的热茶润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好苦!」
「陛下,那是药茶,喝了可以培元固本。苦吗?喝不下去?」男子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罐走过来。
「何止苦,简直比毒药还难喝!」对苦的东西大大不喜欢的当今天子,抬起手就把茶盅往男子手中塞。「要喝你自己喝。」
「呵呵,陛下,我给您加点蜜,这样就比较容易喝了。喝了身子很快就会暖和起来。」男子在药茶里加了一勺蜜汁。
一把搂住男子的腰,把他拖到身边坐下,冰凉的双手伸进他热乎乎的怀中,呼……舒服!
男子的胸膛在接触到冰凉的指尖时,冷地收缩了一下,但仍旧没有把他推开。
「皇上,趁热喝了吧。身子暖和起来就早点睡,明日您还要接见东胜国的使者,午后,您……还要去珍妃娘娘那里,可不要染了风寒。」男子的表情有点酸楚,但很快就隐藏了过去。
「唐池,你变得越来越唠叨了!」不耐烦地接过茶盅,试探性的尝了一口,还好不难下咽,一口气全部饮下。
见他喝下药茶,男子温和的笑了,站起身帮他解开龙袍,脱去靴子,松开发结,铺好床铺。侍候他躺下后,自己也随后掀被躺了进来。
一等他躺下,彖立刻又把双手揣进对方怀中暖着。
男子伸手把他整个上半身搂进怀中,用棉被为他裹好,拥着他缓缓闭上眼睛。
「唐池,」
「陛下,什么事?」
「你说你是孤儿,是你师傅把你带大可是?你一点不记得你原来家中都有些什么人了么?」闻着他好闻的清香,枕着他厚实的胸膛,舒服的眼皮直打架。
一阵寂静后,男子那独特的温厚语声温柔的响起,「我那时已经能记得一些事了。有些事情就算我想忘也忘不了,更何况我不愿意忘记他。我…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我离开他时,他还很小很小,只有一点点大,他刚学会走路时,就喜欢跟在我后面一摇一摆地跟着,常常把大人吓个半死。呵呵……我好……喜欢他,他跟你一样,不喜欢苦的东西,有时候被其它家的大小孩欺负,吃了苦苦的东西,回来就会赖在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晚上他只肯跟我睡……」男子忽然停住了回忆,抚摸他头颈的手有点颤抖,彖在朦胧中这样感觉到。
「皇上,皇上……」尖细的声音。
「皇上,太医让奴才每三个时辰叫您一次,这是药汁,请让奴才侍候您。」随行宦官说着,小心垫高皇帝的头部方便他喝药。
不情不愿的睁开双眼,张开唇吃力的说道:「去把……唐池,叫……来。」
随行宦官愣住,「皇上,唐大人……唐大人他……这个,皇上,」
「……,滚!」侧过头。
「是!奴才这就滚这就滚!」宦官连声退下,急忙去叫封太医。皇上都已经伤胡涂了,还不肯吃药,这可咋办!
池,你又叫这帮太监来侍候朕!你今天又跑出宫去了么!回来如果你再敢喝得那么醉醺醺,看朕不把你丢进池塘里!
时间一点点流走,盛凛帝的健康状态也越来越差,刚开始的几天还有时会睁开眼睛,到了后来,已经是昏昏沉沉满嘴胡言乱语。
封太医不敢再离开皇帝身边,日夜守候在皇帝营帐中,随时注意着他身体上的变化。
唐池!朕恨你!恨你你知不知道!吼叫着,抽出身上的腰带劈头盖脸的朝脚边缩成一团的男子抽去!
为什么要骗朕!为什么!
为什么让朕相信上了你,才让朕知道你是在骗朕!一脚踢过去,狠狠踢进对方的小腹中。看着男子痛苦的蜷起身体,听他泄出闷闷的呻吟。
丢掉手中腰带,拖起男子就往床上拉。你不是要和朕睡吗?你不是明知朕是你什么人你还要和朕睡吗!好!如你所愿!你要是敢给朕哭出一声来……!
饶了我,彖彖,饶了我!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彖彖,咯咯,我找到你罗!
咯咯!不要啦!不算,这次不算!重来!
彖彖,彖彖,你看,皇上的袍子上有个蛾子……
噗!咯咯!俩小人儿躲在假山后掩嘴偷偷笑。
陛下,今日黄老呈上的折子,臣认为言之有理……
陛下,天色不早了,早点安歇吧。
你知道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么?你知道故事中谁最爱牛郎?
……是,他是畜牲……他知道自己是畜牲,知道自己配不上牛郎,……知道牛郎永远都不可能会爱上他……
……工具么?……只是一件工具么?呵呵……为什么会这么痛……,明明已经没有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痛……呵呵……
池,池,不要离开朕,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走,回来,回来我身边,求你……
盛凛帝到了最危险的地步,他开始发高烧,滴水不能进。
男儿泪第三部 第七章
更新时间: 08/08 2004
五个月前,在神鬼手门下学医的重生,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途径。
临出门前,以为已经睡着的师傅就坐在门口的石桌边等着他。
想要和师傅解释什么,却见师傅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这是师傅作为神鬼手行走江湖时所使用的人皮面具,借给你,也许你会用得着。况且以你的医术,就算还没有为师的经验,但你配药炼丹的技术却只比师傅强不比师傅弱。相信你也不会辱没了我这糟老头子的招牌。去吧,路上小心。师傅等你回来。」简简单单的交代,却渗透了怎样一幅深情。
不在多话,接过人皮面具,跪在地上扎扎实实地给师傅磕了三个响头。
没想到走走停停犹犹豫豫一个月后,却听到周家被灭、那人再次御驾亲征的消息。怎么办,就此回头么?可是……,挣扎许久──结果一挣扎就是三个月,眼看战事久不结束,加上胸中莫名的躁乱,还是忍不住,决定暂时不回去转到战场探勘。
不知他现在怎样了,身边可有贴心人,有小心饮食注意冷暖么,战场上那么危险,会不会受了伤,重不重……
算算路程,大约紧赶慢赶还需要个十五天左右才能到达西流国首都,观天色已经不早,重生决定今夜暂时在这小城中落脚。
张良守?他不是他的近卫么?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么匆匆忙忙。他胸前插的是……
重生凝神望去。
十万火急令!难道!
不顾一切,张口喊道:「张大人!」
离彖受伤已经过了十四日,封太医也到了焦头烂额支持不下去的程度。当他看到张良守带着师兄神鬼手突然出现在营帐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但很快,他就看出了不对。池儿……?唉,这个傻孩子!他难道一直就在这附近?
彖在半梦半醒中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来到身旁,淡淡的好闻的清香掠过他的鼻尖。梦中的彖绽开了笑脸,池,回来了。
观察了患者的伤口,听封太医说着治疗经过和目前状况,谨慎的把过脉后,重生确定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首先得把那还在渗血的大伤口堵住。
从怀中掏出一支小荷包,拿出一圈羊筋线和一支针。把针放在火烛上消毒后,用羊筋线穿起。
封太医看着重生的动作,有一丝不解但也明白了几分。不由佩服起他的师兄。也只有他那样的怪人才能想出这么大胆的治疗方法吧!
解开伤者的绷带,尽力不去看他的脸,全神贯注于伤口,用干净的布小心擦拭后,露出可怕的伤口全貌,男子心房一阵抽搐。强行按耐下那份抽痛,抛去脑中那些复杂的感觉,强制自己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对待面前气息微弱的皇帝。在伤口处撒上消毒止血的药粉,让随行宦官和张良守按住皇帝的四肢,拿起用火消毒后的匕首去削男人肩头已经腐烂掉的肉块。
皇帝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因为剧痛而剧烈挣扎,从他绷紧的肌肉来看,显然他是在强自忍耐,最奇怪的是他脸上的表情,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嘴角是上弯的。他在笑?他在为什么而笑?都已经疼到肌肉在颤抖的地步了!
仔细削去腐烂的地方,再一次用药粉消毒止血。重生拿起了刚才备好的针线。
宦官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人可以像衣服一样被缝补。眼看伤口被一点点缝合,张良守的眼睛也成了点。封太医则不住点头,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几日夜的不眠不休在看到师侄得到师兄真传后,安心感让他顿时松懈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