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敲八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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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重复着刚才的话,她等得都有点着急了。
他沉默了。他看了看那张他有意作为自己报酬的漂亮嘴唇。他觉得完全可以确信霍赖丝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更加坦率地说出来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看见你就要让我如愿以偿了,我只是感到很高兴。其实,利用这些条件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说一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她对他给予的尊敬非常感激,她笑着说:
“我有什么要求?”
“是呀。”
“我能要求什么我喜欢的事情呢?这太难了,也太不可能了。”
“对于一个拚命想要赢得你的男人来说,每一件事情都是容易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可能的。”
接着,她说道:
“我想让你把一个镶在银山上用红玉制成的古式小别针归还给我。它是我妈妈传给我的,人们都知道就是它过去常给妈妈带来幸福,也给我带来了幸福。自从那个古式小别针从我的珠宝盒里失踪的那天起,除了不幸之外,我什么都没有了。把它归还给我吧,我的恩人。”
“这枚别针是什么时候丢的?”
“7年前一也许是8年——或者9年,确切的时间我已经不知道了。我不知道在哪儿也不知道怎么丢的。有关别针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会把它找到的,”雷莱恩肯定地说,“你一定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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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玻璃水瓶
4天以后,霍赖丝·丹尼尔在巴黎住了下来,她和普林斯·雷莱恩约好了在树林里见面。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他们在一家高级饭店的平台上找了两个靠边的座位坐下。
霍赖丝感到十分高兴,兴致勃勃地开着玩笑,浑身上下充满了诱人的魅力。雷莱恩担心自己说的话会使她吃惊,所以尽量避免提到他俩已经进入了契约里规定的角色。霍赖丝把自己怎么离开拉玛丽泽城堡,又怎么没听罗西尼的话,统统告诉了他。
“我已经,”雷莱恩说,“我已经听见他说的话了。”
“哦?”
“是呀,今天早晨,他向我提出了挑战,我们进行了一场决斗,直到罗西尼的肩膀擦伤了一块,那场决斗才算结束。咱们谈点儿别的吧。”
他俩没有再往下说罗西尼的事儿。接着,雷莱恩马上就对霍赖丝详细述说了他正在考虑而且曾经提到过的两次冒险行动的计划。他说话的时候并不是怀着满腔热忱,让她一起来分享。
“最够刺激的冒险行动,”他郑重其事地说,“是我们事先无法预测的;它的出现也是料想不到、不经宣布的。一个人要搭救初学者的时候,他不会意识到一次冒险行动的机会就在身边,也不会意识到要花费精力的事情近在眼前。我们可以很快抓住这种机会。往往一瞬间的迟疑也许就意味着我们行动得太晚了。我们就像一只警犬,在区别从它身边走过的有其它警人的气味一样,已经受到了一种特殊感觉的警告。”
平台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他们的身边已经坐满了人。在紧挨他们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年轻人,他正在读一份报纸。他们能看见他卑微的侧影和满脸又长又黑的胡子。在他们身后,从饭店一扇打开的窗户里,隐隐约约传来管弦乐队奏出的音乐旋律,在其中的一个房间里,有几对伴侣正在跳舞。
就在雷莱恩心旷神怡,沉浸在优美的弦律中的时候,那个留着长胡子的年轻人声音沉闷地大喊了一声,那声音令人窒息,他叫了其中的一个侍者:
“我还欠你什么?——没有零钱?哎呀,老天爷,快点儿!”
雷莱恩毫不踌躇地拿起那张报纸,把那一页迅速地扫视了一遍;他屏住呼吸,读了下面一段:
“为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一案辩护的律师杜尔丹斯先生,在爱丽舍宫受到接见。我们已经接到通知,共和国总统已经拒绝对定了死罪的人暂缓执行死刑,死刑执行时间定在明天早晨。”
年轻人穿过平台,到了花园的入口处,在这里他碰上了一位夫人和一位先生,他们就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位先生说:
“对不起,先生,我已经注意到你的情绪很激动,是为了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的事儿,对吗?”
“对呀,对呀,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年轻人结结巴巴地说,“雅克凯斯是我小时候的朋友,我正急着去看望他的妻子,她一定非常悲伤。”
“我能帮助你干点儿什么吗?我是普林斯·雷莱恩。如果我能和这位夫人一起去拜访奥布里厄兹夫人,我们都会感到非常高兴。我们会听其支配,为她提供最好的服务。”
看来,年轻人并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因为他刚才读到的那条消息已经使他心烦意乱了。他尴尬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我叫加斯东·迪特里尔。”
雷莱恩向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的司机打了个招呼,就把加斯东·迪特里尔推进了汽车,并且问道:
“什么地址?奥布里厄兹夫人住在哪儿?”
“迪鲁勒大街23号。”
雷莱恩把霍赖丝拉进汽车后,又把这个地址告诉司机。汽车刚一启动,他们就试着向加斯东·迪特里尔提出问题:
“关于这个案子的情况,我几乎一点儿都不知道,”他说,“请简略地把你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我。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杀死了他的一个近亲,有这回事儿吗?”
“他是无辜的,先生,”年轻人回答说。看起来他连最起码的解释都作不出来。
“他没有罪,我敢发誓。20年了,我和雅克凯斯一直是好朋友——他是无辜的——
这件事真是太荒谬了。”
他什么情况都没有说出来,况且,汽车也只开出了很短一段路程。他们从萨布隆斯的波尔特街穿过去,就驶上了纳伊利街,两分钟以后,他们在一条又长又窄的胡同前停了下来,胡同的两边是高墙,顺着高墙往前走,他们来到了一间小平房门口。
加斯东·迪特里尔按响了门铃:
“夫人和她的母亲在一起,她们都在客厅里呢。”开门的女仆说。
“我想进去见一见两位夫人。”他一边说,一边就带着雷莱恩和霍赖丝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大小适中、装备漂亮别致的房间。平时,这个房间肯定也用来作书房。
两个女人坐在那儿,低声啜泣着。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头发已经花白,她朝着加斯东·迪特里尔走了过来。加斯东把雷莱恩到这儿来的理由给她解释了一遍,她马上就哭了起来,而且一边哭一边不停地抽噎:
“我女儿的丈夫是无辜的,先生。雅克凯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好人,一个好心肠的人!谋杀他的堂兄吗?他还祭拜了他的堂兄呀!我敢肯定他不是罪犯,先生。是有人想给他栽脏,置他于死地。哎,
先生,这件事会要我女儿的命!”
雷莱恩意识到,所有这些人在清白无辜的观念下已经生活了好几个月。他们相信一个清白无辜的人永远都不会被执行死刑的,但是,死刑要执行的消息却传来了,这已经成了无法逃避的现实,他们几乎快要被逼疯了。
雷莱恩朝另一个可怜的人走了过去。他弯下了腰,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她还很年轻,长着淡黄色的漂亮头发。她绝望极了,悲伤地抽抽噎噎哭着。霍赖丝已经把一张椅子搬到了她的旁边,温柔地让她把头靠地自己的肩膀上。雷莱恩对她说:
“夫人,我真不知道能为你们做点儿什么,但是,我用我的名誉向你们担保,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对你们有用的话,那个人就是我。所以,我请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清楚地回答,以便扭转这件事的局面,你们肯定希望我对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这件事和你们有相同的见解。因为他是无辜的,难道不是吗?”
“噢,先生,他的确是无辜的!”她放声大哭起来。这个女人的全部精神都寄托在这几句话里。
“虽然这件事你已经确信无疑了,但是你已经没有办法把这件有把握的事情告诉法庭。好了,现在你必须让我来分担这件事情。我不要你详细地叙述情况,也不要你再经历一次已经遭受过的可怕的盘问,只要你回答几个问题就行厂。这样做你愿意吗?”
“我愿意。”
雷莱恩对她的影响已经见效了。他只问了几句话,就成功地让她镇静了下来,她鼓起勇气,满怀希望地服从了。霍赖丝再一次感觉到,所有的男人都具有这种才干、权威和说服别人的能力。
雷莱恩请这位母亲和加斯东·迪特里尔完全安静下来之后,就开始问了起来:
“你丈夫是干什么的?”
“是保险经纪人。”
“他在生意上运气怎么样?”
“到去年为止,一直都不错。”
“这么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出现过金融危机了?”
“是的。”
“这起谋杀案发生在什么时候?”
“去年3月的一个星期天。”
“谁又是这起谋杀案的受害者呢?”
“吉洛姆先生,他家的一个远房堂兄,住在苏雷斯内斯。”
“总共被盗走了多少钱?”
“6万法郎,这些钱是他的堂兄头一天收到的,他准备用这笔钱来支付长期以来一直没有还清的债务。”
“你的丈夫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他的堂兄星期天打电话和他聊了一会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雅克凯斯一直认为,他的堂兄不应该把这么一大笔钱存放在家里,而应该在第二天把钱存到银行里。”
“这件事是早晨发生的吗?”
“是在下午1点钟。雅克凯斯原打算到吉洛姆那儿开着他的摩托车出去。可是他觉得太累了,就告诉吉洛姆他不愿意出去了,所以,那天他在家里呆了整整一天。”
“家里只有他自己吗?”
“是的,两个仆人都出去了,我和我的母亲还有我的朋友迪特里尔一起到怖娜斯影院看电影去了。晚上,我们才知道吉洛姆先生已经被杀害了。第二天早晨,雅克凯斯就被逮捕了。”
“有什么作为证据呢?”
这个可怜的人犹豫了一下回答说:“犯罪的证据是明摆着的,也是无法抗拒的。”接着,雷莱恩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她没有停顿,又继续说了下去:
“杀人犯骑着一辆摩托车往苏雷斯内斯方向去了。在检查摩托车留下来的痕迹后发现,那些车痕正是我丈夫的车子留下来的。他们还发现了一块标有我丈夫名字起首字母的手绢;发现了他过去常用的那支左轮手枪。最后,我们的一个邻居坚持说他看见我丈夫在3点钟的时候骑着摩托车出去了,另外一个邻居说他看见我丈夫4点30分进了家。这件谋杀案是在4点钟发生的。”
“雅克凯斯在为自己的辩护中说了什么?”
“他说他整个下午都在家里睡觉,就在他睡觉期间,有一个人进来,把那辆没了气的摩托车车锁打开,然后开着摩托车到苏雷斯内斯去了。至于那块手绢和左轮手枪,它们原来都放在工具袋里,杀人犯用了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看来这是一种似乎非常合情合理的解释。”
“是的。但是原告及其律师提出了两条反对的理由。第一条理由是,没有人,绝对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丈夫会一天呆在家里,因为,正相反,每个星期天下午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出去是他的习惯。”
“那么,第二条理由呢?”
她激动起来,发着牢骚说:
“杀人犯曾经打开了吉洛姆家放食品的橱柜,还喝了半瓶子葡萄酒,而且很明显,在酒瓶子上留有我丈夫的指纹。”
此时,她看起来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了,就像失去了全部的希望。雷莱恩介入这件事情以后,又重新唤醒了她的希望。可是,在把不利的因素累积起来之后,这种希望又突然消失了。她又一次消沉下去,陷入了沉思默想之中,尽管霍赖丝对她倾注了深深的爱,也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位母亲颤栗地说:
“他不是罪犯,对吗,先生?他们不能惩罚一个清白无辜的人。他们没有权利杀死我的女婿。噢,亲爱的,噢,亲爱的,像这样受折磨,我们这是干了什么事呀?
我叶冷的马德莱娜!”
“她会自杀的,”迪特里尔吃惊地说,“她将永远不能忍受他们把雅克凯斯送上断头台的舆论压力。她即刻就会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