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犹在耳-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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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面前尘土翻飞迷蒙了视线里的一切事物。愣了几秒钟,张盈发疯似的扑向倒塌的废墟,拼命的用手去扒开那些厚重的混凝土断块,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倾泻而落。
与此同时,扬子和宁三冲了过来,大喊:“风哥,风哥。”
涛哥无力的躺在地上头上渗着血,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他需要好好想想,这些人都疯了,不要命了吗。在那个千钧一发的瞬间,方才自己打过的女人奋力的把张盈推了出来,而就在那一刹那,一个灰色的身影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把那个女人包在了怀里,然后,一切归于沉静。
第三十一章
夏日,澄空,烈阳。
足球场。一场友谊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付尔青所在的年级和校外的社区队。
付尔青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和一群女生站在场面加油助威。
她没有想到会看到秦风,寸头,穿着皇马白色的比赛服,奔跑在绿茵场上的大男孩,年轻而充满朝气。这一刻,他洗去了一身凌厉的暗沉,阳光下格外的耀目、迷人。
作为一个大连人,付尔青多少也懂些足球,秦风身法敏捷,卡位准确,传球也是恰到好处,射门简单犀利没有花哨的动作,眼锋一扫间自有一番倨傲和泠然。
一场比赛踢得极为精彩,大家都觉得意犹未尽相约下次再聚。球员走到场边喝水。一小群女生涌到秦风身前,递毛巾的、送水的、要签名的……付尔青心里痒痒的,不自觉的看向秦风。阳光下秦风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沉沉的眸子正在注视自己,嘴角似乎带着暖意融融的微笑。她还来不及收回目光,秦风已经走了过来,额头上满是汗水,抬手用护腕擦了下,墨黑的眸子,配着轮廓分明的脸庞,十分的英俊,成了付尔青心里永恒的画面。秦风用眼神指了下付尔青手里的矿泉水,“给我的吗?”
他就是那么骄傲的人,令人愤恨的大男子主义。
付尔青记得父亲说过男人最在乎自己的面子,尤其在人前。真正聪明的女人不会在人多的时候对男人说不。尤其是自己看中的男人。
于是,付尔青递上了水,在很多人的注视和诧异中。她没有说话,因为秦风在那一刻绽开的笑容已经足够耀眼,让一切言语都黯淡下来。
付尔青不知道的是,有那么一个女生,一直默默的站在远处,注视着秦风的一举一动,那个人就是苏响。
也就在那一晚,AC米兰在老特拉福德称霸欧洲,付尔青在电视机前心神恍惚,舍甫琴科在主罚点球前的那个眼神,那个发型,何其的相似,而她满脑子都是秦风的身影、眼神、举止。第一次,付尔青尝到了动心的滋味,青涩的悸动让她心神不宁。
宁锐推了她一把,“怎么,犯花痴了。操,你看看舍瓦这个眼神冷的,太酷了。简直是我的性幻想对象。”
张盈打了个瞌睡,踹了宁锐一脚,“别教坏尔青。”
付尔青没有说话,安静的盯着屏幕记住了那个同样冷静凌厉的眼神。那之后,她成了一个不合格的球迷,AC米兰的球迷。五年的时间,她隔着空间的距离执着的追寻着些什么,想抓住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两年之后的伊斯坦布尔,付尔青看着心爱的米兰以一种不无遗憾的方式梦断土耳其。她在初升太阳的晨光中用尽力气的大哭,为了那场失利,也为了那段失去的感情。两年之后又两年,在雅典,米兰重新登上了欧洲之巅,而她,对着电脑笑得勉强,只因为这一年,舍普琴科已经离开了AC米兰,这一切的荣誉与他无关。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疼痛来得真实,付尔青的意识渐渐清醒,她全身都在疼,那种疼痛细细密密仿佛疼到了骨头里,好像有人在她腰上重重的打了一下。
她满头是汗,似乎有人在叫她,在呼唤她,试图自梦中将她唤醒。有人在为她擦汗,握着她的手说着什么。
恍惚中,她看到了头顶的钢板向自己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反映了,只睁大眼睛去寻那个硬挺的身影,却见身边人影一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已经被扑倒在他的身下,疼痛接踵而来,她在失去知觉前清楚的感受到,那个人,那个怀抱,她无比熟悉,如何能忘?
“秦风。”付尔青用尽力气的喊了出来,猛的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天花,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入目是一片苍茫的白。
她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吊针,身旁的各式仪器。她看到了宁锐,看到了张盈,看到了单北,也看到了刘一凡。于是她笑了,笑过之后心里却空荡荡的,荒芜的令她一阵阵害怕,那种无法言语的惧怕一寸一寸的吞噬着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理智。她只觉得喉间干涩,说话变得十分的艰难。
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秦风呢?”
宁锐的目光闪了一下,突然对付尔青手上的针头产生了兴趣,低着头紧盯着看。
刘一凡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目光和煦的看着她。
张盈说:“你刚醒,医生要你多休息。”
付尔青盯着张盈,眸光坚定,“秦风呢?”
单北抱着张盈的手紧了紧,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张盈吸了口气走上前,握住付尔青的手,“尔青,楼板虽然是轻钢做的,可是在那一瞬间失了支撑……”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这个异常冷静的付尔青让张盈有些不知所措,喃喃的说:“秦风还在ICU。”
“他还活着吗?”
“嗯。”
“会醒吗?”
“不知道。”
“我睡了几天?”
“一天半。”
“我爸妈知道吗?”
“没告诉他们,你送来的时候就没有生命危险,你爸的身体我们也没敢惊动他们。”
“盈子,我的腿为什么是麻的?”
“尔青,你腰部受到重压,暂时身体部分失去知觉,医生说这是正常的现象。尔青,你没事。”张盈看着付尔青,有些高兴的说。却发现付尔青盯着天花板,眼里没有焦距,脸上没有表情。多年的默契让她突然明白了付尔青在想什么。付尔青被秦风压在身下,腰部已经受到重压,那么,在她上面的,直接面对轻钢型材的秦风呢?
张盈不敢想。
第三十二章
付尔青并不讨厌医院,小时候玩游戏她总愿意当病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伺候的滋味别提多惬意了。
可眼下她的心在等待的煎熬下异样的躁动,连带着也讨厌起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家里那边到底没有瞒住,父亲是多么精明的人,若是没被看穿反倒是个惊喜。
母亲熬了骨头汤,一揭开盖子香味就溢了出来。奶白色的汤汁上飘着翠绿色的葱花,煞是好看。
张盈陪在一旁,低着头,眼中濛濛一片痛色。
母亲说:“你都这么大的人,怎么也不让我们省心呢……”
话还没说完,却见张盈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说:“阿姨,都怪我。要不是我,尔青也不会受伤,秦风也不会昏迷……”
尔青先是一愣,腿上还是使不上力,叫道:“妈,你把她拉起来。”
“尔青,我……”
“盈子,我只问你一句,若是当天换成是你,会不会一样的推开我。”
张盈望进付尔青带着笑意的黑眸中,只觉一股暖流涌入心头,坚定的点了点头。
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母亲笑了,“好孩子。”
沉默的父亲突然开口,“秦风怎么了?”
张盈说:“尔青救了我,而秦风救了尔青。现在重伤昏迷在ICU。”
短暂的沉默。
岁月的刻刀在父亲脸上留下了时间的印记,也带走了曾经的坚毅,记忆中的父亲是英俊而刚硬的,而现在,更多的是温情。他说:“尔青,这个时候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不要留下遗憾才好。”
付尔青眸光潜静,微笑,“爸,你说吧。”
“当年你离开之后,秦风在家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求我们告诉他你的下落。他说,只要还能找到你,他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他可以放弃自己的使命。”
付尔青安静的听着,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只默默的流泪。她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场景,那么骄傲的人,那样挺直的脊背,跪在家门口苦苦的哀求。只是为了找到她。付尔青模模糊糊的记得秦风同样很模糊的提起过他有着什么样的使命需要完成,却想不透他指的是什么。
母亲也哭了,“其实我们一直都知道,就算你离开了,他还是在帮我们。我买粮买菜,总会有年轻的小伙子帮我提上楼。前年我扭了腰,也是陌生人叫了车送我去医院,还交了住院费……”
“妈,别说了。”付尔青扬起清宁的脸,一脸的泪水。“盈子,我想去看看他。”
走廊宽敞,空气中是消毒水的味道。
远远的就听到老三的大叫的声音,“操,你他妈能不能痛快点,风哥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张盈推轮椅的手一顿,缓缓的推着付尔青走了过去。
走廊的两侧站满了人,都是年轻的男人,平头,黑衣。身上刀疤纹身,一脸的凶相。吓得护士医生动作轻手轻脚的,连交谈都是轻声细语。
被老三拎住衣领的是一个中年医生,也不是很慌张,淡淡的看着老三,平静的说:“能说的我都已经和你说了,你们再这样闹下去,反而对病人不利。”
背身站着的苏响穿着水蓝色的长款风衣,及膝的靴子,她缓缓的转过身,神色疲惫,脸上的妆也有些花了,她说:“老三,别闹了。带弟兄们回去休息。”
“苏姐……”
苏响转过身,面对着ICU病房的玻璃。
扬子说:“老三,带大家回去,你也洗洗睡一觉,晚上来换苏姐。”
老三叹了口气,“操,风哥都这样了,我还睡觉?”
然后他看到了付尔青和苏响,狠狠的说:“你来干什么?”
这一句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张盈没有说话眸光淡淡镇定自若,付尔青勉强的笑了笑,“我想看看秦风。”说到最后鼻子一酸,差点说不下去。
“你还有脸来?”
“老三。”背着身的苏响斥道,“回去!”
走廊里不时有护士来往,有的低着头漠然走过,有的会好奇的打量这三个女人。
苏响面对着ICU的玻璃窗看向窗外,没有回身。
付尔青安静的垂着头坐在轮椅上,白色的病服衬得脸色病态的白。
张盈站在她身后,手扶着轮椅,也是一动不动。
楼外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刺耳的鸣笛声让人心头无端的烦躁。
她们就这样站了很久,付尔青腿上没有知觉可能不易觉察,但是张盈却知道自己的双腿都是麻的。
宁锐的身影刚刚出现在走廊的一端,便听到她大声的喊道:“尔青,你娘的赶紧给我回床上躺着。”
付尔青缓缓的收回目光,看向宁锐,“小点声,别影响病人。”
宁锐压低了声音说:“老娘在病房都等了你两个小时了,你还真打算在这坐成望夫石。”
付尔青微微皱眉,又看了眼苏响,才说:“我们回去吧”
“付尔青,我们谈谈。”冷调的声音,苏响转过身来,柳眉轻蹙,唇角微扬。前一刻还透着疲惫的脸此时却如秋水澄明,晃着明亮的神采。
付尔青说:“好。盈子,你们先回去。”
张盈把手机放到付尔青手里,“完了给宁妈打个电话,我过来接你。”
苏响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付尔青的轮椅就在她旁边,苏响自衣兜里取出一个银色的烟盒,拿起一支烟,合上盒子,手里拿着烟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盒面,闷闷的声响在二人之间回响。
苏响说:“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还要出现?走了就是走了,你回来干什么,给了我希望再狠狠的捏碎它?”
付尔青眉心一紧,夺过苏响手里的烟放到嘴里,“有火吗?”
苏响侧头看着她,眉底眼间竟然有些笑意,“这是医院,禁止吸烟。”
“那我们去吸烟区。”
“付尔青,你是我见过最胆小的女人。”
付尔青的眼睛慢慢的垂了下来,“苏响,我羡慕你的勇气。”
苏响笑了,“你这是挖苦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宁愿自己不知道。”
“苏姐……”
苏响抬了抬手打断了付尔青,嘴角上扬扯出一丝笑容,“他不知道能不能活,我们再坚持也没有意思。”
付尔青抬眼望去,苏响目光透过层层玻璃聚集在秦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