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狐|斐过]流年寂-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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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胡斐并不是在看她。
他在看他对面这个位置,有一条人影正从那处渐渐显现出来。
一口菜还夹在筷上,已经忘了送进嘴里。
这大白天的,莫不是闹鬼了?
人影终于清晰起来,银白的发丝垂在胸前,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充满盅惑。
“是你!”胡斐惊叫一声,把那姑娘吓得够呛,险些翻了手里的菜。
“客官,你在说谁?”她一脸疑惑不解。
“这里除了你,其它人都看不见我的。”夙砂支着下巴看他,“一段时间没见,你精神不错嘛,还有兴致英雄救美。”
胡斐冷冷看着他,为了不被人当成自言自语的疯子,他只有沉默。
“我要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夙砂握住他的手,微笑道,“我要带你去看杨过的过去。”
胡斐还没有明白他话中含义,周遭一切突然扭转起来,如一层纱般被剥离开,渐渐显出完全不同的环境。
他看到了许多事。
交替变换的影像,不断出现又消失的人影,主角始终是那个人。
从少年拜师,到扬名归云庄;
从被斩断右臂,到全真教再遇;
从绝情谷决别,到寒潭重逢;
从相携退出江湖,到生死永隔,直至交换契约。
他看全了他的一生。
“这就是他的过去,他所经历的一切,还有他挚爱的人。”夙砂轻轻一点,画面定格成杨过孤独守在墓前的身影。
胡斐想去触摸他,手却穿过他身体,扑了个空。
心口在这一刹那猛得剧烈绞痛起来,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夙砂拽住他的手,微愠道:“居然去感受他的痛苦,你想死在这里么!”
胡斐大口大喘着粗气,仿佛就要窒息。
夙砂叹道:“你既然能感觉到,也说明你与他之间的确是注定的宿缘。他所期待的事,是与妻子再续前缘,但未来本就不可预料,既便是我,也不可能事事料中。”
胡斐喃喃道:“原来凌若霜就是……”
“是,但也不是。”
“所谓五世姻缘究竟是什么?”
“人是不可能孤独活在世上的,不管前生犯了什么错,在经历轮回后,一切罪恶都会洗清,即使没有记忆,但在遇到前世曾有过纠葛的人后,便会在不自觉与那人产生交集。”夙砂不作隐瞒,娓娓道来,“所以你前世至亲至爱的人,在来生同样会聚焦在你身边,再次成为你的至亲至爱。付出五世姻缘的代价,就是切断与前世所有至亲之人的关联性,因为人的每一世都是息息相关的,只要其中一世出了错,下一世与他相关人的命运都将发生改变。”
胡斐震惊问:“他就算不做这个选择,也会在下一世与小龙女再续前缘?”
夙砂道:“是的,即使不做夫妻,也会成为兄妹,甚至是父女。但是因为他所付的条件,切断了与小龙女的缘份,因为五世轮回的空白,足以洗去所有牵绊。”
胡斐愤怒地大吼:“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逼他交换!”
夙砂平静道:“我没有逼他,这是他心底最强烈的渴望,若不是因为这种渴望,他也不会见到我。”
胡斐脸色极是难看:“你想要的结果就是让他一无所有么?”
夙砂好奇盯着他的脸看:“唉呀,你生气了?没想到像你这么沉稳性子的人,居然为他生这么大的气,真是稀奇啊。”
胡斐不理会他话里的玩知意味,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夙砂摊手无辜道:“我不想怎么样啊,只是让你看看他的人生罢了。凌若霜只拥有小龙女一半的灵魂,因为杨过抛弃的那五世姻缘也改变了小龙女的命运,所以他们之间才会有这么深的芥蒂。”
胡斐怔怔看着画面中人,良久才道:“如果他爱上凌若霜会怎么样?”
夙砂笑:“那么他将重新拥有属于这世界的缘份。”
胡斐深深吸了口气:“我会让他们在一起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绝不会再让他孤独下去。”
他眼中的坚定让夙砂动容,叹息道:“但是能让他建立起关联性的人,不是只有凌若霜。”
胡斐道沉默了半晌,才道:“但他喜欢的人是凌若霜,这便够了。”
“他喜欢的人?”夙砂的身体淡淡淡去,声音却清晰传来,“他喜欢的人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 39 章
39、
胡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极硬实的木板上,四周黑咕隆咚的,只有盖在身上的这块布白的晃眼。
这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应该在客栈里的么,怎么突然就到了这种地方?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终于看清周围摆设。
这居然是个义庄!
看着靠墙那一排灵位,胡斐头皮阵阵发麻。
不会吧,自己莫不是死了?
他用力掐了下自己脸颊,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明明就活得好好的,怎么盖着白布躺在这种地方?
有脚步声从远远传来,下意识回头望去。
那阴暗的院中,一个提着灯笼的素衣女子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往这处走了,待走得近了才认出是那客栈掌柜的女儿。
正欲开口说话,那女子整个人呆在门口,瞪大眼睛瞧着他,愣了半晌,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发出惊天动地惨叫:“鬼啊——”
胡斐想去扶她:“姑娘,你误会,我不是……”
那女子见他伸出手,死死抱着门板,闭眼叫道:“大哥,我知道你死得冤枉,但这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关我的事,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每逢初一十五我都给你烧纸钱。”
胡斐哭笑不得:“姑娘你仔细看看,鬼哪来的影子。”
那女子犹豫地半睁开眼睛看向地面,那已着了火的灯笼赫然将一抹倒影投在她脚边,怯怯站起身,躲在门后探出头道:“你……你真的没死?”
胡斐摊手道:“我像个死人么。”
那女子半信半疑:“可是你明明就断气了啊,吃饭吃着吃饭就倒到地上,连大夫都说没救了,我爹才把你搬到这里来的。”
难道是因为那银发少年的关系?
他带自己去另一个时空,而留在这里的身体,就会因此失去知觉,让人误以为断气死了。
胡斐又好气又好笑。
这人行事还真的不顾代价,要是他们将自己埋了,岂不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那女子一脸好奇:“你都死了三天了,怎么突然又活过来了?”
胡斐无语。
她神情已不复先前的害怕,走近几步道:“不过你幸好醒了,不然明天我爹就要把你拉出去埋掉了。”
胡斐不知是要感谢那少年及时放自己回来,还是要怒他如此作弄自己,想起梦中所见到的一切,不由得叹息。
不知杨过身在何处,他与凌若霜又如何了?
陈家洛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翩翩君子,丛容有度且内敛忍让,说是大侠,其实更像书生。
可他现在快疯了。
被人形影不离地跟着,连吃饭睡觉洗澡都不放过,谁会不疯?
无数次感觉到身后跟踪之人的气息,无数次回头却没有发现他半点踪影。
陈家洛是什么人,就算武艺算不上当世第一,但也绝对是顶尖高手,四十几岁的人了,居然奈何不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那些个江湖阅历、计谋智慧,在这会儿统统成了空话。
他就像只兔子,身后跟着一只看不见的狼,随时都有被吃掉的危险。
到第三天的晚上,陈家洛终于受不了了。
“莫公子,你究竟想怎么样?”面前虽然只有火堆,但他知道他一定就在附近,“你跟了我三天,陈家洛输得心服口服,你能不能别再作弄我了?”
莫冥嘻嘻笑着,整个人从夜色中突然显现出来:“我这是在保护你,怎么能说是作弄呢。”
陈家洛苦笑地看着他:“你便这么喜欢折磨别人?”
莫冥挑眉道:“我管别人做甚,他们就是求我,我也懒得瞧上一眼。”
陈家洛叹道:“以你的身手,若想杀我,大可不必费这番心神。”
莫冥大大咧咧在他身边坐下,支着下巴笑眯眯道:“若单论招式而言,我不见得打得赢你,但要说这奇门之术,大名鼎鼎的陈总舵主也只能甘拜下风,不过我怎么舍得杀你呢,尤其是这些天跟你朝夕相处后,我就更加舍不得了。”
火光铺进他眼中,金闪闪的,像天边那粒最亮的星。
陈家洛大窘,无言以对。
莫冥倾身靠近他,低低道:“其实你并不讨厌我,对不对?”
看到陈家洛后退躲避,他得意地笑了:“我师傅一直想要入主中原,为此筹划了这么多年,可到死都不敢行动。但我不同,我想要的东西,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得到。”
陈家洛道:“为了一篇传说中的武林绝学而杀害这么多人,它若只是空话,你岂不白费心机。”
莫冥不屑道:“如果这件东西放在别人身上,我绝不会多瞧一眼,但它在你身上,你会为它不惜一切,这就够了,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陈家洛一怔,神情疑惑:“你既然不是真心想要这宝图,何苦与我红花会为敌?”
莫冥轻轻地笑,吐出三个字:“因为你。”
陈家洛更加疑惑:“你我之间难道曾结过仇怨?”
莫冥朝他挥挥手,一边离去一边道:“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早些睡,晚安。”
听他如老朋友道别般的熟络语气,陈家洛只有苦笑份。
一辆马上停在荒郊小道,两个黑衣人像抬物件似的将连城塞进车厢。
他怀里的东西已经从墓碑换成骨灰盒,愣愣傻傻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衣着却干净清爽了许多。
当然,这都是方无羽的功劳。
这半个月下来,她觉得自己已经跟老妈子差不多。
眼前的男人虽然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但正因为如此,才使得那凌厉霸道之气削减,反而显得更加俊秀起来。
天底下痴情人数之不尽,可有几人会为一个男子消沉到如此程度?
方无羽忍不住叹息。
凌漠风掀帘坐进来,道:“吩咐车夫,我们出发。”
方无羽向外望了一眼,奇怪问:“夜使不和我们一块回总坛吗?”
凌漠风舒服地靠在软垫上:“她既然不愿意走,那就留下好了,反正教主还在中原,遇事也有个照应。”
方无羽担心道:“可是教他吩咐我们将沈护法的骨灰送回总坛,若让他知道夜使违背指令,恐怕……”
凌漠风夸张地叹了口气:“唉,再聪明的女人只要沾上爱情都会变成失去理智的傻瓜,真是可怜。”
方无羽想起自己当日暗助胡斐之事,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噤声。
凌漠风闭目养神,嘴角挑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女人啊,果然成不了大事。
不过,自己交给她的那件东西,一定可以帮她得偿所愿。
自家姐姐嘛,能帮总是要帮的,只是结局如何,也只有天知道了。
马车已消失在远处。
凌若霜站在路边,看着手里这只漆黑发亮小匣子,阵阵幽香从里面传出,即使已经料到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在打开亲眼看到后,脸色仍是一变。
那是一朵花。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朵花的美丽,就算是天山上的雪莲,也不见得有它高贵圣洁。
凌若霜犹豫片刻,咬破手指,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花瓣上,滑进蕊心,居然就这么消失了,整朵花开始泛起淡淡的晕红。
她盖上盒子,轻轻笑了。
明亮的阳光下,她的笑容仿佛严冬的冷风,让一切都跟着染上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斐过应该就能见面了。
越写越长了啊,不知道要多少字才能完结,叹
第 40 章
40、
十里坡最出名的便是那道垂挂在崖壁的瀑布,如银蛇冲入水潭,飞珠溅玉,甚是壮观,偶尔会有文人墨客前来附庸风雅,诗词装裱之下,即便是寻常景物,也变得华丽高贵起来。
长年累月的水流冲刷,使得瀑布后的石壁上形成一个约莫三尺余宽的凹穴,一块大石堵在里头,胡斐的刀便压在这下面。
这地方藏于深山之中,虽然偶有游人前来观赏,但都是些寻常百姓,没人会闲着去扒后面的那块石头,再加上瀑布这道天然屏障和飞流直下的巨大冲力,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面的异样。
胡斐来的时候正值午后,大雨刚过,山路泥泞湿滑,瞧不见半个人,但水潭显然深了许多,一根树枝探下去就没了底,只得绕到边上,沿着凸在水面的岩石走到瀑布底下,水流直直冲击在背上,使出千斤坠才勉强站稳,伸手费力地移开大石,取出宝刀。
曾经朝夕相伴的物件再次回到手中,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