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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血色青春-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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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根本无法躲开了。 
  仓促中,他伸出左手想去挡架住砍刀,但一下子就被砍中臂膀。他身子一歪,向前冲了一步,跪在了地上。这使他侥幸避开了利斧的致命的一击。那把利斧,带着尖厉的风声从他的头顶上方飞了过去,砸在古老的青砖墙上。那堵青砖墙像一面破鼓似的,被重重地擂了一锤以后,发出非常沉闷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在巨响中振荡。 
  据小妹说,这时,出现了一个奇特而又极端恐怖的情景。先是阮平津尖叫着扑向边亚军,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他。但是边亚军怒号了一声,粗暴地把她推开了。他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站着,倚着墙,默默地注视着贺二根。 
  贺二根没有再砍出第二斧。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经退到了胡同的另一堵墙前,也倚墙站立着。瞪着那双晶亮的眼睛,木然地望着边亚军。 
  僵持,他们随时都会再一次扑向对方。 
  忽然,咣一声,贺二根手中的利斧掉在了地上。他伛偻着腰,身子慢慢地矮了下去。但是他的头仍然抬着,瞪着那双无邪、天真而又晶亮的眼睛。他咳嗽了一声,手指死死地抠住砖墙的缝隙,竭力支撑着自己。后来,他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腹部,深深地插着一把锋利的单刃匕首。 
  二十年以后,当陈成的小妹追忆那天晚上的事情时,仍心有余悸恐惧不已。 
  她说,那个人几乎还是个孩子呀,又瘦又小。人躺在地上,还圆睁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长着这样一双眼睛的孩子,为什么要杀人呀?她问我。 
  我又去问谁呢? 
  据说,贺二根当时没有死。他被人送到了医院以后,刚从昏迷中醒来,就爬下担架悄悄地走了。医院和匆匆赶来的警察都疏忽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几乎肯定就要死的人会自己走掉。 
  有人说,几天以后贺二根死在了南护城河大堤下面的一道田埂上。在他的身边,有一座无名者的土坟。他是拥抱着那座孤坟死去的。 
  也有人说,贺二根没有死。他以后一直在京包线和包兰线上流浪,再以后,就不知所终了。 
  笔者多次乘车经过这条漫长的铁路线。沿线见到过许多流浪少年,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双无邪、天真晶亮的黑眼睛。 
  5 
  褚金平在第二天死了。他死于展览路北口。 
  当时,褚金平正带着手下的十几个人在动物园332路公共汽车站等车,准备经颐和园去香山公园。这时,一大群老红卫兵突然而至。别人都跑了,惟独他没有跑掉。 
  据一个玩主后来说,褚金平在那两天里已经失魂落魄了。他东躲西藏、惊惶失措,逢人就说边亚军要杀他,自己死定了。挺混蛋的一条壮汉,被吓得神不守舍、憔悴不堪,终日以泪洗面。 
  按说,应该放过他了。 
  这天清晨,他突然变得极度亢奋,神采飞扬,像死刑犯人得了赦免令。他把手下人招齐,说是带着他们去香山看红叶。他还特意背了一把吉他。 
  跟他在一起的一个人说,那天早晨,褚金平已经现出了死相。在西外大街,曾连续出现过两次凶兆。第一次,他们经过一个胡同口时,突然从口内顺坡而下冲出一辆载着重物的平板二轮车,别人都躲过去了,偏偏把褚金平撞了个正着,狗啃屎似的抢到地上,半天也没有爬起来。别人把他扶起来,他还笑,傻子似的。 
  第二天,他从一家店铺前走过时,竞懵懵懂懂地撞翻了店铺支窗板的木杠,窗板拍下来,正扣在他的脑袋上。 
  大家劝他回去,已经下过雪了,香山还有什么红叶好看呢?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不去香山,我就得死。 
  等车的时候,褚金平的情绪还很高,他尖着嗓子唱了一段样板戏里的“李铁梅”,唱得字正腔圆、惟妙惟肖,大家都挺开心、轻松。 
  就在这时,一大队老红卫兵从白石桥方向骑着飞车向这边包抄了过来。 
  褚金平的脸色当时就变得灰白,但他还是非常镇定、沉着。“别怕!”他摆着手嘱咐手下的佛爷们;同时,他悄悄地从腰里拔出一把大号刮刀。他笑了笑,嘴里仍哼唱着样板戏。他唱的是“老子有七八条枪……”,“这一带常有匪出不同往返……”一类的杂腔。他的脸由白转暗,已经唱不准调了。 
  手下的佛爷们一个挤一个地躲在他的身后,惊恐万状,魂不附体。有人颤抖着说:褚爷,跑吧?! 
  “谁跑,我宰了他!”褚金平低吼道。 
  但是,当自行车队离他们只有不到一百米的时候,一个小佛爷终于吓破了胆,他惊恐地尖叫一声,撒腿就向对面的展览馆广场猛跑。其他的人也一下子炸了窝,轰的一声,没头没脑地跟着他狂逃而去。 
  这时,如果褚金平站在原地不动,那么死的将是别人。 
  他犹豫了一下,狠狠地骂了句粗话,还是无奈地跟着跑了。 
  他们刚跑到展览馆路口就被追上了。 
  褚金平的裆部有伤,跑不快;或者他根本就没想快跑。 
  应该说,在那个危急恐惧的时刻,他没有放弃玩主的自尊和责任,他还试图用刀子保护自己手下的佛爷们。 
  其实,他根本就不可能抵抗了,但他终究还是作了抵抗的努力。当自行车追到他的身后,他突然猛地转过身来,挺着刮刀,凶猛地向车队扑了过去。 
  抵抗是徒劳的,老红卫兵已经不再是一年前的那些白面书生、谦谦君子了。这是一些真正的虎狼之徒。车队带着强大的惯性撞向褚金平。一把钢丝锁的铅头把他的右眼球击成无数水沫子,半张脸都溅上了黑红色的汁液;另一把长长的枪刺从他的脖颈处对穿而过。更多的车轮、皮靴碾压着他的躯体……。 
  半个小时以后,边亚军带着几十个南北城的玩主赶到了现场。褚金平还在那里。他佝偻着身子坐在平坦的马路上,仅剩下的一只眼睛圆睁着,仰望着头顶上方那湛蓝如洗的天空。他的双手血淋淋地,死死地抓住脖颈问的那把枪刺,似乎要把它拔出来…… 
  在他的身后,是一把被碾碎了的吉他。 
  褚金平,是坐着死的。 
  褚金平死了,他死得蹊跷,总让人感到这里面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阴谋或秘密。事情过去二十几年了,人们已经不愿意或者懒得再提起它,但是时间能够掩盖真实,它能根本否定真实的存在吗? 
  究竟是谁通知褚金平去香山公园的呢? 
  在一次闲聊时,笔者曾问陈成:下过雪以后,香山的红叶不脱落吗? 
  他疑惑地望着我,断然地说:当然,霜重色愈浓嘛! 
  我问的是雪,他说的是霜。 
  据查证,褚金平没有父母,是修理自行车的爷爷把他养大的,文革中爷爷被牵连上一起历史反革命罪案,挨了几次批斗,竟一病不起,死了。那一年褚金平十六岁,无衣无食,靠着变卖破烂家当糊口,东西卖完了就下了海。先是登车偷钱包当佛爷,以后又单独挑起一班人马,成了南城地区很有名气的玩主。 
  谁都知道褚金平的“浑”,是个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滚刀肉。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不足齿数、万人嫌恶的青年竟还有着极高的音乐天赋。 
  夏日的夜晚,他常常独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弹着吉他低声吟唱。琴音婉转、深沉、富有诗意。每当他弹唱时,整条胡同都会沉寂下来,任由那一缕缕清扬柔美的旋律在夜空中低回、飘荡。 
  笔者常常想,如果这个人生活在现在,他会成为一名有成就的音乐家吗? 
  一九九一年盛夏,一位从夏威夷来的老人找到边亚军,打听褚金平的死因。他不肯说出自己是谁,但是从他的相貌上看,边亚军猜测出他就是诸金平的父亲。 
  “金平,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整整一个下午,他一再坚持问这一个问题。 
  “自然死亡,”边亚军说,“那时发生了一场瘟疫,抵抗力弱的人都未能幸免。” 
  “先生,你为什么没有染上瘟疫,没有去死呢?” 
  “我死了。我甚至比褚金平更不幸,我死过几次。” 
  “先生,”老人用那双苍老的眼睛轻蔑地盯视着边亚军,“对于褚金平的死,你一点儿都不感到惭愧吗?” 
  “不,一点儿也不。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都身不由己。” 
  最后,老人问边亚军:“金平,他在临死前说了些什么吗?他有遗言吗?” 
  “说了,”边亚军阴毒地说,“他说,他恨他的父母。” 
  老人走的时候,拒绝和边亚军握手。 
  6 
  陈成一见到阮平津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文静稚气的姑娘。他原以为她还是个小女孩,一问才知道,他们竟是同岁,转过年去就是二十岁了。二十岁,该是成家立业、自谋前程的年龄了。 
  为了把阮平津送回家,陈成曾多次托人约见阮晋生,但他却一直避而不见,每次带回来的都是同样的一句回话:我没有妹妹,也不认识一个叫阮平津的婊子! 
  一九六九年初,陈成决定带着阮平津一起去山西雁北高原插队落户。为此,他再一次托人请阮晋生来见一面。 
  他终于来了。 
  像上次一样,他又带来一盒中华牌香烟。所不同的是,他不仅已经学会了吸烟,整个人都变了模样。过去那个精明、干练、书卷气的阮晋生没有了,现在的这个人,冷漠、尖刻、愤世而又落拓。但是很明显,他更成熟了。 
  陈成和阮晋生,进行了一次男人之间的谈话。 
  “陈成,你打算和她结婚,或者,你们实际上已经有过……那种经历了?” 
  “阮晋生,你误会了,我有女朋友。对阮平津,我喜欢她,她也信赖我。我们可以算作好朋友。” 
  “陈成,你说实话,你玩过女人吗?注意,我指的是‘玩’,是那种带有侮损、蹂躏、强迫和摧残意味的‘玩’,而不是男欢女爱、缠绵悱恻的艳遇。你如果是条汉子的话,你就说实话,你玩过吗?” 
  “我有过各种劣行,有些甚至都令我自己难堪、汗颜,没有勇气反顾。但是,我没有侮损和摧残过女人!” 
  阮晋生饶有兴味地望着陈成,哈哈笑了。 
  “告诉你,陈成,我玩过。这两个月来,我玩过的女人已经不下一个排了。你想知道玩过女人以后我的感觉吗?” 
  “我对此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我也要告诉你。玩过女人之后,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恨。恨女人的肮脏、轻浮和下贱,恨男人的卑鄙、凶残和野蛮。是的,男人和女人,他们同样可恨。一块臭肉,勾引来无数绿头苍蝇,嗡嗡叮咬、追逐,令人憎恶。” 
  “阮晋生,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 
  我只是想问你,是否同意阮平津跟着我去雁北插队。你,毕竟是她的哥哥。“ 
  “陈成,你对阮平津的什么东西感兴趣?那块臭肉……?” 
  “阮晋生,你应该尊重自己!我感兴趣的,是阮平津的命运。” 
  “你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吗,陈成?” 
  “什么?” 
  “你的三个妹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子突然一歪,脑袋狠狠地撞在墙上。陈成的第二拳打在了那张五官清秀的脸上,第三拳,第四拳,还是那张脸。后来,他又拔出了刀,但终于没有下得去手。 
  门外,有人嘤嘤哭泣。那是阮平津。 
  以后,阮平津还是没有能够和陈成一块去插队。不过,没有走的原因不在于阮晋生,而是因为边亚军。 
  如果她跟着陈成走了,会改变她的命运吗? 
  这是边亚军手上的另一笔血债。 
  7 
  一九六九年元旦的夜晚,边亚军和阮平津在展览馆剧场的出口处被公安局拘捕。执行拘捕任务的是进驻公安局的工人民兵,现场指挥员是公安局军管会的一名下级军官。 
  目标就是阮平津。 
  边亚军一直遵照陈成的禁令,没有与阮平津再见面。 
  他甚至也有意躲着陈成。有人说他一直在忙于筹款。看来,未能及时潜逃,他似乎觉得对陈成有愧。 
  元旦的傍晚,有胡同里的女孩招呼陈成的小妹出来玩。 
  她刚走出院门就看见了边亚军。他躲在大门一侧的暗影中,正龇着两排洁白的牙齿,讨好地朝她笑。 
  “小妹,阮平津在家吗?” 
  “不在!”小丫头不屑理睬边亚军,一拧脖子就要走,但还是被边亚军死皮赖脸地拉住了。 
  “好小妹,求你了,把阮平津叫出来。” 
  “你缠着阮姐干吗?” 
  “今天是元旦,请她去看电影。” 
  “什么电影?为什么不请我?” 
  “《恋爱中的少女》。” 
  “边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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