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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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
笛声悠悠,似有似无地飘荡在耳际……
——哪儿来的笛声?
聂风蓦地惊醒!一瞥身侧……
黑衣已不见。
日里听过那离奇故事,难免心头辗转,是故稍有动静他已警醒。聂风思及黑衣言语,心想这穷乡僻壤哪有人会夜半吹笛?可别是有人得知了黑衣的行踪,趁夜前来夺书!
一念及此,聂风急急掠起,身化疾风一卷,带起壁上雪饮,“呼”地飘出了窗外。
※ ※ ※
月已偏西。
小庐的院子外是一片很深的竹林。月下幽篁如海,风动,骤闻飒飒涛声。
那缥缈的笛音,正是从竹林深处飘送而来。
聂风循声急追,走了一阵,面前豁然一亮,是片林间空地。只见一人孑然立于中央,横笛而奏。夜风幽幽牵人袖,月光如散落一地的白雪,尽染缁衣——
那人,却是黑衣。
谁会想到黑衣这样一个打铁汉子,也会懂得吹笛这种风雅事情?当然,已得悉黑衣真正身份的聂风是毫不会意外,只觉平素沉默得多少有些冷漠的黑衣,原来也可以吹奏出这样的曲调。
这是山村牧童所玩的短笛,比不得江南曲笛的纤丽,黑衣所奏的仿佛也只是一首简单民谣,然而那曲调悠长,却有一种旷远的温柔。
那曲中似有无限相思待诉,却又压抑着……不得言语,不肯表露,不愿倾吐……彷佛一个痴情汉子暗暗深藏的情话,只在这孤寂深夜内悄悄地泛流……
不知怎地,聂风忽然想起他的云师兄,和那双亘古冰封的眸子……他忽然非常想念步惊云,非常非常地想念……
他就这样呆站在那儿倾听,竟是听得痴了。
笛声不知在何时停歇,聂风抬头,月已沉了下去。他这才省觉一直站在背后窃听实在失礼,于是轻轻步上前去,刚要开口,蓦然却听黑衣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曼声低吟,却是唐时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此地已近江岸,隔着几从竹影,正可望见远处山下一带银练般的江水……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黑衣吟至此句,忽然打住。他转回头看见聂风,微微一笑道:“小马,我吵醒你了?”
聂风摇摇头,笑道:“是我自己睡不着。”
“哪有人睡不着会带把刀四处走的?”黑衣瞥向他手中,了然地笑笑,“你有心了。”
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感激,倒令聂风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转向远处的江水。“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他偏头苦思,迟迟疑疑地接着念下去,“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送流水……”
黑衣微笑,聂风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道:“儿时念过……我书读得少,都不记得了……”
“小马,”黑衣看着他的眼睛,“……谢谢你。”
这双漆黑的眼眸,第一次消散了那种淡淡的忧悒,仿佛云翳初开,崭露一片星天。
※ ※ ※
竹林的阴影间,一抹银灰的袍角飘动。
今夜听到黑衣笛声的,其实并不止一个聂风。
律南天是紧随着聂风来到的。
然而并没有走近。
远远看着那两人并肩而立,相视而笑,他的唇角亦不觉泛起笑容。
——那个人……自从“那件事”之后,难得看到他又露出这样温柔的眼神……
——也许那个叫小马的少年说得没错,他现在这样,也是很好的……
律南天默默注视着月光下的二人,微笑,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 ※ ※
黑衣的笑容很温柔,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
聂风的笑容很温暖,带着些少的腼腆。
月已淡去,夜色撩人,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笑着。不知不觉间,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黑衣首先察觉了这种诡异,连忙调开目光,转而看向聂风手中的佩刀,道:“你这把刀看来不错。”
聂风亦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擎起佩刀,抚着白绸子的刀衣道:“这刀——是我家传之宝,唤作‘雪饮’。”
“好名字。”黑衣仿佛忽然间来了兴致,恳切地看着聂风道,“能否借我一观?”
聂风微笑,将刀鞘一顺道:“请。”
刀是刀客的命,况是家传至宝,若非对方有足够资格,怎肯随意示人?聂风知道黑衣虽对兵刃暗器有着极厚的兴趣,却未曾在自己昏迷之际随意抽刀观看,此举无疑已是对自己极大的尊重,故黑衣开言,他便欣然应允。
黑衣喜出望外,也极郑重地伸手,握住刀柄。
“刀未出鞘,已有寒意袭人,好刀!”一握之下,黑衣不由动容,掌下略微运劲,“啪”地一声刀扣弹开,雪饮铮然出鞘!
月本已沉,但此刻的竹林间,仿佛骤然现出另一弯冷月!
黑衣只觉触手颇沉,略显惊讶。而后双手托刀细细端详:“刀长三尺七,森寒夺目。寒气自生,莫非……”随手一挥,刀光过处,空中留下一道白雾,冉冉沉降。黑衣以衣袖承接,却见袖上落的竟是一层细碎的冰晶!
“啊,竟然……这是传说中的‘白露’奇铁!……想不到今日我竟有幸得见!”黑衣面上掩不住地震惊,却又喜不自胜。
聂风的震惊实不比黑衣为少,只因雪饮沉重非常,寻常习武之人要将它举起也甚为吃力,且雪饮的寒气需要借助握刀之人的内力发挥。而黑衣不仅能随意挥舞,那轻描淡写的一挥,竟已能化气凝冰……他的武功,究竟有多么高强?
黑衣摩挲着刀身,看得直是一个忘形。看着看着,忽然皱眉:“只是……”
聂风道:“只是什么?”
黑衣抬目看着他,道:“雪饮确乃绝世神锋!只是……刀沉身轻,刀冷血热,按说此刀并不配你……”他顿了顿,忽然又一笑,道,“不过,若能辅以一套驭重若轻、招简意狂的刀法,则人刀反成绝配!”
聂风不禁惊叹:“黑衣大哥好眼力!我家传刀法正是如此,世代都需配合雪饮修习。”
黑衣也颇意外,再看向聂风的双眼中满是兴奋:“果真如此?实乃刀之大幸!不知……”他话说半句,突然打住。
聂风看着黑衣的眼神,温然一笑:“黑衣大哥,可是想看看这套刀法?”
黑衣低头笑笑:“算了……给我窥看你家传武学,只怕多有不便。”
“黑衣大哥于我有救命之恩,看我一遍刀法何妨?”聂风微笑,身形一晃,人已化旋风一道,卷至场中同时,已取回黑衣手中的雪饮。
寒光乍放,霎时惊起林中栖鸟,四散纷飞!
雪饮幻化出的巨大刀影凌空劈下,密层层的竹林翻如海浪,急向左右一分——饶是聂风已卸去内劲仅演招式,“惊寒一瞥”的无上气势也透过刀风显露了出来!
大风起,竹涛万顷。
“我家传刀法共有六式,唤作‘傲寒六绝’。”
聂风足下拢步,着意摈去急转步法与步风足影,规规矩矩依着聂门正宗的快步,掌中刀挥,一团雪光笼住全身,接着演出傲寒六绝第二式——“冰封三尺”。
衣如风舞,发如风飞,刀如风寒,招如风烈……一人一刀,仿佛已与天地之风相融,翔千山,过万里,卷来飒飒霜寒,尽付红尘。
怎不教人惊艳!
黑衣在看。他仿佛入了定,目随风起,心随风落,似要将这每一瞬、每一动,都深深刻入脑海中。
又仿佛……要从那些森寒刀光之中,启悟些什么……
刀寒激荡,竹影翻涌,竹叶纷飞如雨。
从小就偷看父亲习练的刀法,早已烂熟于胸,聂风愈使愈快,待使到第五式时,林中已不见人影,只余刀光!
漫天刀影乍然一收,只见聂风定立场中,刀犹在手,却不知要如何使下去。
“黑衣大哥,抱歉得很,这第六式‘冷刃冰心’乃是偏重于心法,并无特定招式,所以……”
当此时,恰逢黎明,红日初升,阳光如缕透过竹叶,正照在雪饮刀锋之上,熠熠生辉……
一直在旁静静观看的黑衣,眼中陡然闪出了异样的光彩!
“……我知道了!!”他蓦地高呼一声,居然转身就跑!
“黑衣……”聂风愕然,略一愣神,便即跟着追去。
※ ※ ※
黑衣一口气奔回小庐,直直冲入房中,铺纸研墨,连灯也顾不上点,便就着微茫的晨光开始作图。
一整个白天,他将自己关在房内,也不给人走近,滴水不进粒米不沾,状若痴狂。
聂风看看从早上起就摆在房门前至今原封未动的饭菜,摇了摇头。
从黑衣回来起就被从卧房内扔了出来的律南天看看紧闭的房门,无奈地笑笑:“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他不记得吃饭,可也别叫我俩陪着挨饿啊……”
聂风温然一笑:“咱们别要干等了,不如我去烧点东西来吃。小马粗人一个,煮些剩饭总还是会的。”
太阳落山的时候,律南天咀嚼着聂风煮的大碗杂菜汤饭,忽然异常地想念黑衣。
“成了,成了成了!”正此时,背后就响起黑衣欣喜的声音,“饿死我了,小马,可有什么东西吃么?”
聂风刚递过一碗饭,便被他一把捞过,狼吞虎咽,简直连碗也要嚼了下去。
律南天放下碗,看看正捧着那比猪食强不到哪去的汤饭风卷残云中的黑衣,笑道:“你这折腾了大半日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聂风也笑道:“黑衣,你莫不是想出了破解‘天下大乱’的法子?”
“那倒没有,”黑衣塞了满嘴的饭,一面含含糊糊地开口,一面亮出一张图纸,“我是在做这个。”
聂风与律南天顺手接过,只见图上画的却是两短一长的三把钢刀。
这三把刀形制奇特,尺寸、薄厚、弧度皆是前所未见。聂风细看之下,只觉这三把刀若是实物,便能长短搭配,使起来少说也有十数种变化,定能令用刀者的招式威力大增!
律南天一见,却是一怔,缓缓抬头看向黑衣道:“……你还记着那件事?你……一直都还觉得亏欠于他?”
“欠刀还刀,”黑衣淡淡一笑,“我与他因刀而断,就算他忘得了,我也绝不会忘。”
欠刀,还刀。倘若欠的是情……终此一生,又有谁能还得清、辨得明?
聂风偷瞥黑衣,看见他眼中又再泛起那层令人难过的情绪。虽不明白二人说的是什么事件,他也并不多问,只向着黑衣道:“黑衣,我能帮你做什么?”
黑衣抹抹嘴撂了饭碗,微笑道:“帮我拉风箱咯。”
律南天蓦地站起,脱口道:“……黑衣!你固是一片好意,只是玉堂性情乖张……你的苦心他若不能接受……黑衣!我……我不想你再为他伤心!”
终于说了出来!律南天说出了这句话,整个人仿似被抽空,跌坐椅上,满面凄惶……
只可惜黑衣充耳不闻——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激荡的情绪中,一时间仿佛所有的心绪和美梦,都有了寄托——
“小马,准备一下,咱们这就起炉铸刀!”
三、铸刀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夜长人奈何
三、铸刀
眉州。
万里云淡,晨鸟轻啼。
“你有种!你有种敢跑出这个门试试……”
一声暴喝,自悦来客栈眉州分号炸出,顿时惊得鸟飞云散。
刹那间,狭窄的空间如遭冰封,正在盘账的掌柜,手指僵按算珠,端的是瞠目结舌;刚刚顶了大盘牛肉走进大堂的伙计,禁不住猛一哆嗦腿抽筋软,顿时硬做木桩一根也似。至于店堂中打尖儿用饭的客人,不是碎杯翻碗,便是被口中吃食塞了咽喉,生生卡在气息将断未断当口。
一屋子活人强似木鸡,呆呆瞅着一个身量雄壮的短衣汉子慢吞吞从后院进了大堂,直勾勾径往大门走去。
那短衣汉子每走一步,众人的眼珠就跟着他挪动一分。但那汉子仿佛真个把满堂的商客都看作桌椅板凳一般,旁若无人地一步一拖,活像腿灌了几百斤的生铅。
“死木头!你好狗胆——”一道如虹刀光紧随着第二声怒吼而至,恶狠狠划破凝滞的空气!
这一刀并非虚晃,乃是扎扎实实冲着短衣汉子的背脊劈来!
“嘭——哗哗哗哗!!!”电光火石连串擦燃!这一连串的电光火石,连同着一连串的骇异响动……倏忽来去。接着,是一声惨叫——
“啊——!!”一个三十外岁的壮年客商连人带椅栽倒,面色已然楞青,仿佛嫩竹竿儿一般绿得鲜润……
众人这才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