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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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得令人喘不过气……
高堂之中,已有十余人在座;几案之上,茶盅犹有余温。
然而无人言语,无人举杯。人气汇聚的热闹并未在此地出现——众人皆非亲朋老友,内中甚至不乏互怀旧恨的对头。大家今日碰头,无非都为了解决同一件事,对付同一个人。
厅门之外忽有人影晃动,律南天大步踏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贤弟你看,今次南北的豪杰耆宿可来了不少!”
厅堂内一些人站了起来,另一些人仍然稳坐不动。
但,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一双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向着律南天身后那人投去关注。
那身着六剑盟弟子的蓝衣,腰佩宝剑脸带微笑的汉子,正是昔日的“南侠”、后来的“御猫”、今次受蜀中群豪与六剑盟敦请专为平息这场风浪而来的——
展昭。
当今武林一等一的角色,今已汇聚一堂。
主座上坐着六剑盟两位长辈,正是崆峒派掌门苏箴和青城派掌门宗梧。
宗梧下首空着一座,便是专等展昭。隔座立着个面貌平庸衣着朴素的男子,看上去身量颇丰。那体胖男子的笑容亦谦和朴素无比,他就是两年前才接掌华山派的六剑盟师兄李闰琦。
李闰琦身侧站着丐帮帮主“金钵天王”甄铭,一见展昭便抱拳行礼,蜀中总执事老鬼简伯青亦在一旁相陪。
简伯青下首坐着三个华服佩剑的中年男子,脸上各自隐忍着三分不乐、七分不爽,却是南宫世家的南宫正雄、绍兴凌家堡的凌子苒与越王旗掌门岳连海。
昔日南武林四大世家——沧浪堂、南宫世家、凌家堡和越王旗世代结盟,四分南武林势力,若在十多年前,行走江湖之人谁不仰望?
可惜就在十年之前,四家小辈公子一时兴起,结伙采花劫货,风声走露,他们便顺手栽赃在当年烈阳派一个无名小徒展昭头上。满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这姓展的小子硬是闯破这无妄死局,居然花了两年多的工夫自雪冤屈,七年前不仅一剑杀命震慑了沧浪堂,更揭出四家公子的丑事,从此咸鱼翻身,连北武林第一大派昊天门都一脚踏平,为自己挣下南魁之尊。
“淫、盗、叛、杀”乃是道上行走的头等大罪,四家长辈亦回护不得。此事一过,四大世家家声脸面狠狠受挫,众公子亦一一伏法。加之及后展昭入仕,五年前奉旨剿了沧浪堂,如今四家余三,声势日渐式微,这三家的主事对南侠自然少不得一腔怨怼,可也不好不赴这场象征身份的盟会。
除了以上八人,屋内还有七人站立,个个抱拳面带笑容,分别是蜀中山水双雄谢显、张绿水,无双城主独孤缊,雪山派掌门人“雪燕双飞”冯鑫、孟巧黎夫妇,以及南武林颇有名气的少年侠客“青衣无尘”邱琏和北武林豪客“血溅五步”韩涂一。
律南天见展昭仅是环顾众人,既不开言,也不答礼,便在一旁笑道:“在座的各位贤弟恐怕都认识,为兄不必多言,大家比你我还要早上一日来到成都府,这你可不知道啦。”
展昭仍未回应,只慢慢将目光落在一个方向——一个最冷、最暗的方向。
原来这厅堂之内尚有两个人——两个坐在角落中,不声不响、不动不笑的人。
两个并不欢迎他的人。
其中一人身着半副黑甲,另半身露着寻常黑衣,默默低着头,膝上放着一个黑沉沉的大铁匣。
另一人锦衣华服,腰佩阔刀,双眼露着一丝邪笑,亦冷冷瞥着展昭。那人虽坐着,但看得出手脚长大身材魁梧,脸上犹带矜骄豪气。
眼前罗列着一屋子显赫人物,展昭却首先对着那角落中沉默垂首的男子一笑,道:“大师兄,多年不见……你竟也来了。”
这个人,正是展昭的同门大师兄,现任烈阳派掌门——“鬼公子”顾寿苍。
展昭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见,偏偏他招呼的对象却毫无反应,甚至连头也没抬上一抬。
顾寿苍坐在原地,双手安放铁匣之上,毫无动静、了无生气。
宗梧还道他们一门师兄弟多少年才见次面,自然少不得一番热络。孰料顾寿苍竟对展昭不理不睬,他以师叔之亲也是不明所以,于是诧异非常,急忙望向苏箴。
苏箴冷冷一笑,以只得他二人可闻的声音道:“萧老怪在日尽宠着展猫子,本来连掌门也要传与他做的,小顾焉能不记恨,呵呵……”
宗梧念着一盟的同门,于心不忍,忙低声道:“苏师兄,还是你来圆场罢!我……我不知说啥好哇。”
苏箴点头,清咳了一声,招呼道:“顾师侄、展师侄,有再多交情待会儿再叙。这许多前辈在此,展师侄来迟,还不赶紧给大家见个礼?”
展昭轻轻一瞥苏箴,即转身执手当胸,笑盈于面:“侄儿不通世故,倒要两位师叔开口点拨,大伙儿见笑啦!某与诸位各有些年岁不见,想不到今日有缘重逢,着实幸会!”
顾寿苍仍旧默坐不理,众人早就知晓此人真正不通世故,这才把一个红红火火的烈阳大派越治越衰,所以无人在意他的沉默,只一一依着往来辈分与展昭叙了交情礼数。
众人之中李闰琦除了还礼,更谦谦笑道:“展师弟,今次南北武林合力除魔,成大侠行踪无定,尹大侠倒是有口信带到,说是今次的漏子确实不小,他虽金盆洗手,若大家伙儿有什么要他出力的,只管落话。”
他口中的成大侠、尹大侠,正是江湖传说中北武林的前辈“不死狂龙”尹玉门和“大罗仙”成家宝。
成家宝是展昭多年故交,昔年曾经一同闯荡,合力踏平昊天门,今乃是北武林公认的魁首。只是后来展出成隐,两人到底选择了不同的前程。成家宝为人淡泊,总是隐姓埋名四方游历,一年难得露几次行藏,不来赴会也算正常。
至于尹玉门身为前辈高人,早已退出江湖,专心经营客栈生意了,自然也不愿出头。
尹玉门、成家宝都与李闰琦相交甚笃,李闰琦常替二人带信传话,大家早已习惯。
张绿水面露惊羡,插言道:“啥子?尹大侠也晓得了我们蜀中的事情?”
一旁邱琏冷笑道:“大约人家的眉州分店被砸,尹大侠在青山碧水间便已收了信,倒是一直忍到现在,果然不愧前辈高人。”
律南天莞尔道:“两三年不见,邱少侠讲话还是这般犀利。”
展昭也听在耳内,不过一笑。与众人见礼之后,他便转回头一直望着顾寿苍身旁那人:“请教大师兄,这位是……”
顾寿苍慢吞吞抬起头,用了无生气的目光晃了他一眼,声音没有一丝抑扬顿挫:“你——问——我——么?”
见他态度如此怪异,周遭众皆微怔,惟展昭不以为意,仍是一脸笑容:“大师兄,请教你这位朋友尊称?”
顾寿苍一字一字地迸出牙缝道:“你——自——问——他——罢——”
那魁梧汉子微微一笑,站起抱拳道:“南侠请了,在下是邓家堡的人,姓邓名彬,贱名不足挂齿。我们邓堡主身体不适,不能应邀,特委我同顾掌门前来。”
众人早知他的来头,方才见这邓家堡的无名小卒也如此傲慢,早都暗暗在心中叹息一声江湖时势多更替。要知道邓家堡崛起北武林不过是这一两年间的事,据说堡主神手大圣邓车其实无甚过人,实在是背后靠山了得——世人都传他早与当朝皇叔襄阳王爷赵钰结盟,也不知是真是假。
展昭多年未回过烈阳派,也没曾打听师门的消息,此刻听着邓彬的口气,仿佛是顾寿苍已携合派投了邓家堡,不由笑容一顿,微露愕然:“大师兄,你与邓先生同来?”
顾寿苍垂首不答。展昭回望两位师叔,见宗梧点了点头神色不大好,于是明白自己猜测无错,估计也是新近的事,师叔们多半今日见过面才知。难怪顾寿苍面色如此,之前怕是少不得被苏箴用话刀子刮过。
思及此,展昭面色愈寒,正待向顾寿苍追问,忽然被律南天拉开:“你们贤师兄弟有多少的离愁别绪,也等一会儿议罢正事再说。贤弟就落了座罢,都是老相识的,何必这么多的礼数?说话要紧。”
展昭被他一拉,便也不多言,兀自在宗梧身边的空位坐了。
律南天待众人一一落座,才在厅堂边角坐下相陪。
苏箴见人都齐了,客气话也不再叙,直接起了头道:“诸位英雄,自从那姓云的魔头出世,而今短短数月,云怒堂已称雄蜀地虎视中原。在座都是江湖中第一等的人物,老苏不才扛起这个事头,乃望大家有力出力当断就断,及早将这场武林浩劫消于无形。”
※ ※ ※
聂风躺在床上,头枕双臂,怅怅地望着帐顶出神。
屋外流水淙淙,凉风过窗,倒似刀庐光景。
只是刀庐不曾有过这样动听的琴箫之声……
琴优雅,箫动人,是六剑盟的师兄弟们在凉亭玩耍。之前众人也曾热情邀过聂风,但他不通风雅,惦记的事情也多,实在没有兴致,便独个儿留在房内无聊。
忽有一件物事从窗外飞入,擦着空气,发出一声极微弱的轻响。
聂风正敛了心神默念冰心诀,这点异响全逃不过他的耳朵。遽然伸手,一把将那物抄在手中。
定睛看去,却是一只小小纸团。
屋顶传来细微的响动,聂风弹身而起,无声无息飘出窗棂,翻上屋顶,遥遥看见一条瘦小的红色影子一晃,径自蹿上松枝,逃逸而去。
——是小飞?
得知来人身份,聂风便不再追。乘着张况珏他们还没发觉,急忙跃下房檐,展开了那只纸团。
扑入眼帘的居然是展昭草劲的大字,再熟悉不过:
“云在玉龙街新堂。”
大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更加潦草,简直一笔到底,可见写得十分着急:
“见字即往,切莫耽搁!”
乍见字条,聂风蓦觉心跳一顿,脑中瞬间闪白。
希望失望,欢喜伤悲……短短数月,他已经历了太多次期盼和落空,悲欢的反覆并不疼痛彻骨,却在时日的堆积中缓缓将人消磨……
却在这一刻,骤然——尘埃落定。
聂风紧紧捏着那字条,心中接连转过许多念头。
——展大哥明明是去与苏掌门等人议事,为何突然托小飞送来纸条?
——纸上笔迹如此潦草,可见他写得匆忙急切……难道说……他是突然探知了消息,恐怕迟则生变?
不错!若再多耽搁几日,庄中应苏箴之邀前来的各路人等越聚越多,人多眼杂,山庄必会加强守备,他聂风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脱身前去云怒堂,自然难上加难……
此刻所有顶尖高手都在内堂议事,聂风的武功虽不比张况珏高上多少,轻功却是无双,要避过他们当然容易许多。
只是绝世好剑剑气浓厚,稍有移动都会为高手所察……
——不如空手先往城中一探!
聂风打定主意便立刻起行,小心避过六剑盟的耳目,起起落落,往庄外逸去。
※ ※ ※
成都府城内玉龙街横贯东西,当中一座大宅,原是三荣帮帮主在成都的私邸。自云怒堂平了丐帮蜀中的总堂口,三荣帮主望风下拜,当即率合派投效云怒堂,并将己宅奉献予之。
因云怒堂如今随众剧增,原先的成都府分舵无法尽纳,遂择了吉日搬迁至此,刚刚七日。
聂风一入成都府城,发觉云怒堂迁派不久,在本地声望已然如日中天。他一开口问路,百姓无不是一脸的钦佩和艳羡,立刻遥指着玉龙街的方向详细告诉。
有了在眉州扑空的经验在先,聂风今次索性舍正门不走,腾身跃上墙边一株大树,想着先将院内情形探看清楚,最好能找出堂主所在的房间。
才隐住身形,便听见哗啦啦一阵蹄响,转脸看去,大街上远远来了一列人马,约有上百少壮,皆是黑衣扎缚短打扮,人手一只麻布包袱,头戴抹额,手持长剑,剑身犹带着斑斑血迹。为首的却是个中年汉子,长发着肩面貌精悍,手中的剑也较其他人玲珑古雅。
一行人来至大宅门前,中年汉子率先下马,冲着门内执手一揖道:“在下西华堂主容罱曷,感云怒堂之威,特携合派来投,万望收纳!”
这等热闹戏码,近来在云怒堂前天天上演,沿街已有不少好事者聚集起来,翘首围观。
容罱曷话音才落,已有一队黄衫少年自门内冲出,将他们团团围定,厉声喝道:“姓容的好大狗胆!”
“还敢扯上门!弟兄们抄家伙!”
“上次在眉州没讨着便宜,如今又来找打?”
容罱曷并不答言,只慢慢解开手中的麻布包袱,露出红呼呼的一团——却是一颗还在滴血的人头!
黄衫少年们一见便是一愣,围观的有人认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