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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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前,五百年后,同样被世人斥为魔头的他,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要救人?
何况他所救的人——根本毫不领情!
白玉堂吐出毒血后旋即醒转,却只说出一句话便动弹不得。幸亏云立刻将他托起贯功,这才渐渐恢复了元气。可是他方才有所恢复,甚至连声音都还不能发出、手指都还不能动弹,便开始了挣扎,丹田内一股真气乱冲乱撞,死死抗拒着云的好意。
这无声无形的抵抗,仅得与他内息相通的云一个人知晓。
他早知手中这人的倔强和傲慢,知道他宁可冒送命的危险一个人躲起来自舔伤口,也决不接受任何人“额外的好意”。
只可惜,决定了要救他的人,比他更加倔强,更加执著。
青云渺渺,陡然变得更浓,将二人笼罩其中。
云怒堂众但见霞气蔚然,看不清这二人的脸。
自然也看不到,那素来面无表情的蜀中殃云,也会在一瞬间拧起冷眉……
向来,他要取的,没有人可以拒绝。
如今,他要给的,也没有人可以拒绝!
——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给我活下去……
※ ※ ※
在视觉恢复,能够感觉到星光的同时,他感觉到一双手。
一双很冷、很硬的手。
一只托在自己腋下,一只按在自己胸前。
一股冷若玄冰的真气,正自那按在胸前的冷手中涌出,如冰针刺透他的肌肤,深入他的胸怀,与他自身的真气相触——
好冷!
好冷!
好冷的手,好冷的气!
他不由得一个激灵——在这瞬间,便有一股比寒冷更深、更甚、更鲜明的感觉,随着那真气入体,在他心中扩散开来……
这感觉异常孤寂、异常悲哀、异常绝望!仿佛一道深不可测的黑渊横于面前,令人望而生畏,绝不希望接近……
可他是那样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从不避让。
他迎上那令人不安的气息,然而这主动的接近只得一刹。
一刹间,他已明白他的用意。
——他要把这道真气送给他?!
内家真气与血脉一样,因人而异,人人不同。一道内功高手的真气,虽然孕育化生自人体,却又可独立于人体存在,一但贯入另一个人的身体,除非能够顺应一定的运功法门将其耗尽,否则就将永远伴随那人,直至生命终结。
他……要将这道了无生趣的真气送给他?!他要他的身体里,永远存留这死气沉沉的感觉?!
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
从来没有!
连“他”也还不曾……
——不!
我决不要——你的东西!!
他的身体还不能动弹,甚至喉咙还不能出声,但他已经聚起了全副的提防,运足了剩余的元气,在那看不见的战场上,坚决抗拒着这冷酷汉子难得的好意。
可他是云,飘渺翻腾,永世无定。
而他是水,洪阔激涌,一时滔滔。
云与水,本出同源。
云水相生,乃是天地造化中再自然不过的规律,是铁案一般的天意……
无论他如何不情愿,如何不想与他再添牵系,亦难敌另一个他瞬间铺开的浩浩战局,与……那遥遥立于他俩头顶云端,冷冷俯视着一切的无情天意。
他看见向来面如石刻的他,忽然皱眉。
然后他虚弱的真气终被这沉郁却浩瀚的云海淹没,不由自主,只能顺着这冰冷气息的操控,修复着身体的伤。
这气息终究侵入了每一寸筋脉,那种孤寂、悲哀、绝望的感觉,亦开始在体内蔓延……
——哪管你生性高傲,哪管你面上欢笑,哪管你多么不甘不愿,生而为人,谁无孤寂?谁无悲哀?谁无绝望?
独对险恶与屈辱时,能不孤单?被倾心之人误认用心又无法开口解释时,能不悲哀?看见死亡却看不见敌人时,能不绝望?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孤单、不同的悲哀和不同的绝望,遭逢各异,唯“苦”相似……
——倘若此刻托着自己的是“他”的手……倘若是“他”……
他还是不能言语,只能稍稍一动。他便仰头望天,望向那无际的星空。
夜空深邃,一如“他”的眸。
这一望,也只是一刹。
一刹后,青色的霞气便拢了来,遮挡了他的星空。
云雾翻腾……云雾中,江湖中绝世的勇者白玉堂,正在流泪。
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云雾之外,芸芸众生,谁能得见?
待得云开雾散时,世人仍旧只能见到他白玉堂的神勇,和他云的冷漠,然后再道一声“英雄无情”!
惟此时此刻,云雾中的他和他相对默默,那被浓云遮挡的彼此眼中,可会有丝毫的……
惺惺相惜?
※ ※ ※
“放我下来——!!”一声暴喝,伴随着一记运足了力气的重拳,恶狠狠地轰向云的身躯。
霞气消散,接着便响起“砰”一声闷响——白玉堂犹如一只装满了谷物的麻包,被云重重甩在地上。
经过云一番疗救,他的伤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故在触地同时已能运力一弹而起,翻身站立。
他心中未尝不感激,只是脸上所露,却绝对不是什么好神气——
“多——事!”白玉堂顺手抹了把已经干燥的脸,撇了撇嘴,满面不忿。
云木无表情,惟两眼冷冷地望着他。
云怒堂众人低头个个暗叹,皆心道一句“果然”。
秦岚双手捧了天涯递予白玉堂:“白大侠,您的刀。”
白玉堂冷哼一声,伸手提过刀来,当即脖子一转,目光便冲着云怒堂俘下的四名“丐帮弟子”戳了过去。
他晃晃荡荡踱到四人面前蹲下,随意挑了一个,横过刀面儿在那人的脸颊上拍来拍去,发出“啪啪”的轻响:“人说凌迟得要割上三千六百刀,不过爷爷可没闲工夫练那等花活。剐你太累,在你等脸上一人刻七个大字,再用墨汁刷一刷,凑他一首绝句……这事儿可算风雅,也不怎么费力……”
他说到这里,神色突然一厉,喝道:“说!你们‘主公’到底是谁?——快说!!”
那四人面色惨白,彼此望了一眼,一齐点了点头。众人还道他们决心招供,都松了口气。不料那四人点头才毕,各人嘴角就都流下一缕黑血,身体开始剧烈抽搐,挣动了几下,便接连蹬腿归西。
众人大为骇异,白玉堂急忙拎起一人掰开他的嘴瞧了瞧,慢慢又把尸首放下了。
“服毒自尽?”秦岚低声问道。
白玉堂微微点头。秦岚道:“看来他们主人御下极严,他们倘若泄密,回去一定会遭遇更可怕的惩处,故宁愿一死。”
白玉堂黯然道:“阿娜儿就是个例子,你们云怒堂也护不住她一条命……”
秦岚一听颇有些恼怒,直言顶撞道:“临战之际百般变化,哪能事事料得先机?依君之计引兵入穷巷,得喊‘收网’我们才露头,方才白大侠却中了毒烟无法出声,若非堂主提前出手,你命都没有了!这倒是吃饱了就骂厨子呢?”
此话一出,白玉堂亦自觉不过意,遂抱拳正色道:“秦总管说的是,请恕白某失言——是了,你们安插在刘家庄园的人,也是被同一拨人干掉的。”
秦岚见他神情颓丧,原也不忍,便不再多作计较,顺着他的话道:“这帮假花子,不知是什么来路。”
忽听白玉堂又嚷道:“咦,这是……”
众皆侧目,只见他忽然弯腰,在一具尸身颈子间摸了摸,拽下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只骨制的吊坠,刻着一些特殊的图案,雕工十分精致。
秦岚惊喜道:“这是庇石,是黑汗人的护身符,孩子从小便佩带,终身不离的。看来这些人与那穆……定脱不了干系!”说到穆尔达的名字,他不由顿了顿,瞥了白玉堂一眼,见他面色如常,这才放心。
白玉堂冷笑道:“又是这些黑汗鞑子!”
秦岚道:“奇怪,他们为何要假扮丐帮呢?莫非是想嫁祸?”
云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沉默不语。
白玉堂摇摇头道:“可惜单凭一个庇石难成铁证,若就这样拿出来示人,多半又落了有心人的口实,道是爷爷我勾搭你们设计害那蛮熊……”说着,拿了那吊坠便要离去,不料身边的云猛地伸手,一把捏住了那块庇石!
“嘎吱”一声脆响——白玉堂大吃一惊,已然抢救不及!云缓缓摊开手掌,那护符赫然已被他捏成粉碎,灰屑纷纷落地。
秦岚亦惊道:“堂主!这是唯一的证据……”
眼看证据被毁,白玉堂愣了片刻,忽然抬头望向云,睁大眼睛道:“我明白了——你好大的胃口,竟想对付丐帮!”
云,依旧沉默,惟在他那永恒冰封的嘴角,已然浮现了一抹——
冷酷的邪笑!
——没有证据证明地上的尸体不是丐帮弟子,即是说,他云怒堂主直承今夜杀死了二十六名丐帮五袋弟子!
墨黑斗篷一扬,云低沉毫无抑扬的声调在死巷中响起:“丐帮既敢多番向我挑衅……”
“我,不会让他们在眉州好过!”
白玉堂只觉脑中一片茫然……须知眉州分舵虽只是丐帮在成都府路的十二分舵之一,如今身居蜀中分舵执事的简伯青却坐镇于此,这就代表丐帮在成都府路的实力重心即在眉州!
针对一个“丐帮的人”宣战,也是挑战整个丐帮,更何况是针对丐帮一城分舵!
丐帮虽非名门正宗,帮众数量却属中原第一。与丐帮为敌,即便名正言顺,也等于是将一把战火直接丢进了中原的堂口,向中原江湖南北武林炫耀一己武力!
更何况,云这般所为根本是将错就错!难道他为挫丐帮声威,竟不惧与整个中原正道势力为敌?
——他,难道真要一肩担定这强加于他的恶名,甘愿为魔一世?
——我,是不是不该将他……带来这里……
白玉堂惊诧之余环视四周,只见云怒堂众无论长幼,此刻尽皆满面肃然,人人眼中流露着赫赫忠诚,任谁都能看出,这忠诚乃是由衷而发。
众人蓦然振臂齐呼:“我等誓死追随堂主!”
白玉堂紧握双拳,只觉心头热血一涌,张口便喷出一阵大笑。
此刻他满脸满襟皆是血污,这一笑狰狞如鬼,比起身畔那莫测如魔的云不遑多让。他笑罢,也不顾面露错愕的众人,只斜了一双风流灵动的桃花美目,横扫云的冷眼,然后一拳重重擂在那高大的身躯上——
那青年笑道:“嘿,这么得趣的事,也算我一个!”
五、拔城(下)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陈迹怅人非
五、拔城(下)
四更天,夜浓人静。
眉州城西,远远山影仿佛无数伺伏的黑兽,仅刘家庄园内仍余数点残灯。
因聂风所居屋舍损毁严重,展昭便执意将他的铺盖移至自己房中,自己照例打了地铺。
油灯已近烧干,一豆微火摇曳颤抖。展昭闭目在地铺上打坐,孤灯残照下,一缕血红烟气若有若无地在他眉心浮现。
“展大哥……”聂风亦盘膝坐于一旁的椅上,然而他的独目始终怔怔地望着展昭。正因如此,他再度发现了展昭的异状!
展昭正行功养气,兀自不动不答。只见他眉头紧拧,眉心的烟气逾见红炽……那烟气如灯火跃动,而桌上的灯火亦仿佛受那烟气的摄引,随着展昭呼吸的节奏,一消一长……
消消长长之间,展昭额上渗出许多汗珠,沿着鼻翼脸颊不断划下……
“展大哥!”聂风略略提高了声音,他情知展昭正处于内修的险要境界,不敢贸然出手打断,只求这两声出自真心的关切呼唤,能阻他被自身所怀的魔功乱了心志。
不料这第二遍堪堪唤毕,展昭便应声睁眼,深深的眸中密布深深的倦意。他犹出神般怔怔望着前方,长吁一口气,恍惚自语道:“好……厉害!”
聂风不知他所指何物,不便答言,只静待他说下去。
他仍是怔怔地,继续自语道:“阔大无极,深不可测……好厉害!”
“展大哥?”聂风担心他走火入魔,小心翼翼地又唤了一声。
展昭忽然转过脸望着他,微微一笑道:“我没什么……”
他说到这儿,连笑容也顿了顿,仿佛瞬间做出了什么决定,又道,“此行凶险……非因他人之故,我……很明白。但我身上有件东西,决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打算托付给你。”
聂风听罢这话,只觉一颗心如遭重槌擂击,连身体也被震得微晃。他已隐约猜到展昭所托何物,更早知此物的利害!
——一定是……那件东西!
曾令暴徒为之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