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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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伯青连忙点头道:“律庄主说得对,小地方也不太平,各位还是回屋的好。老鬼我这就多调些人来,一面保着大家伙儿安睡,一面也好在眉州城里搜搜那白毛耗子精!”说着,便同律南天一道出了屋。
众人皆是识趣之辈,于是默默散了,屋内只留下展昭和聂风二人。
聂风待得众人远去,连忙抽回自个儿胳膊,道:“展大哥,我真的没事。”
展昭点点头,嘴角一牵道:“我知道。”
“酒真不是好东西……我下手太重了。”他说着站起来,身体却有些摇晃,聂风想要扶他,被他轻轻拒绝。他慢慢走向屋内仅存的一张椅子,一下跌坐其中。
他将左手撑着额头,右手轻轻叩打太阳穴,也不知是在懊悔,还是在强忍什么不适。
只知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神色已恢复如常。
他向着仍旧担心地望着自己的聂风微微一笑,道:“去穿件衣裳吧。”
“然后告诉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 ※
长街死巷,星光照不见的角落。
人世间有多少这样的角落,藏了多少不希望被他人觉察的秘密……
或……孤寂?
孤独的白影,仓惶的脚步,如慌不择路的游魂般一头扎进这陋巷。他一路狂奔,直到暗巷尽头,靠在墙壁上喘息。
喘息渐平,那白影方才转头四顾,仿佛刚刚从一场逃亡的噩梦中醒来,满目茫然。
他的手里还握着刀,一把名叫“天涯”的刀。
——但有些事情,就算逃到天涯也无可回避!
例如纠缠自心的感情,例如无法弥补的错误,还有——决意要杀你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远,也不知已耗费了多少时间。他只知自己已绝无时间去纠结感情,或悔过错误。
他平了平心气,拄着刀慢慢弯曲了身子,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他很清楚,要来的终归要来,躲到哪里都逃不过。唯有抓住所有时间积蓄力量,应付势必要光临的那一场——
恶战!
星光仍是宁谧。星光下,长街中,不知何处有人在唱着幽怨的情歌,远处有更声响起,还有夜游而归的少年嘻嘻哈哈的调笑。
二十六条形如鬼怪的影,借着宁谧的星光落地生根,迅速地伸展、膨胀、蔓延开去。
细看,却是二十六名五袋身份的丐帮弟子,各人手持刀兵利器,正悄无声息地向这死巷逼来。
幽怨的歌子还在唱,喉音打着颤,听不分明,然而足以遮盖杀机。
那歌蓦地停了。歌声停下的刹那,二十六人已将死巷唯一的出路用刀剑封锁!
然后,二十六双眼睛,同时看见了背贴砖墙横刀独立的他——
锦毛鼠白玉堂。
“不错,不错。”刀锋临面,白玉堂笑得邪魅而悠闲,“一共二十六个——还都是五袋的来头……”
二十六人严阵以待,无人搭话。
白玉堂抬起左手摸了摸脖子上已变作青紫色的指痕,斜睨着他们笑道:“若我没记错,整个成都府的丐帮五袋弟子一共三十六名。今儿光爷爷我就料理了十四个……加上你们,这可就凑齐了四十之数……说吧,你们是哪儿来的野花子,冒充丐帮子弟?”
“主公有令,杀!”
“杀”字出口,立即有人溅血!
白玉堂如一道惨白色的厉电般瞬间逼至人前,横刀就劈,一刀破开了两个人的胸膛!狂喷的心血溅了他一身,瞬间将白衣染作斑驳。
弹指间,他已退回原地贴墙而立,此时两具尸首方才栽倒于地。
——好狠好辣的一刀!观者无不胆寒,不由自主向后退了数步。
世称锦毛鼠性子狂烈,若论拼命,这二十余人谁也无力胜他。
但,谁也没有打算同他拼命!
“快!分散!围起来,放烟!”众“丐帮弟子”应声而散翻身上墙,分别守住死巷四面,占据高处。
“不好!”白玉堂立即拔身跃起,意欲扑出包围。
他在跃起的刹那已将一身刀气运如狂涛,立于墙头的一众“丐帮弟子”手中的兵刃皆受这无匹刀气牵引,纷纷剧颤,发出尖锐的嗡鸣,有的甚至瞬间便震伤主人脱手坠地!
他此刻意在突围,双臂灌足剩余的五六成功力,刀气所向,触之必伤!生人莫不胆寒避让!
——试问谁人能挡?
然而,绝对出乎白玉堂意料的事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窄巷两侧壁各跃下两名“丐帮弟子”,这四人以身体为屏障,恰好将白玉堂突围的出口一举封死!
锐烈的刀气已然撕破他们的衣衫、割裂皮肉!鲜血飞溅……
然而那以狂刀辣手著称的锦毛鼠,竟就在这一瞬间收势,下落!
——他固然狂、固然狠,却无法亲手将毫不反抗的人生割活剐!
刀气立散——在这短暂的间隙中,壁上其余“丐帮弟子”已一人取了一只竹筒在手,白玉堂堪堪撤去护体刀劲,他们便同时动手,将竹筒的纸盖拍入筒内——
竹筒落地,大股青紫色的烟雾从中冲出,霎时笼罩了整条窄巷!
白玉堂双脚还未沾地,便被这紫烟罩住——他方才撤劲,人又在空中,如何来得及闭气!腾挪间已吞入了两大口毒烟,脑中顿时一昏,只觉身体沉重,砰然坠落尘埃。
他落地时心里明白,虽知这种紫烟毒性凶猛,非得赶紧封了穴道,以内力将毒迫出不可。奈何转念之间身体早已不受控制,又吸进了几大口毒烟,一时筋骨手脚都开始酸软,眼前一片漆黑。
“着了!快动手,取了刀好向主公交差!”壁上的“丐帮弟子”们又各取了一只姜黄色的纸制面具戴上,握牢兵刃扑下墙来。
白玉堂心中连叫“不好”,以天涯支地,勉力欲起。可他已吸入不少毒烟,此刻毒侵五内,一挣之下腑内牵出一阵剧痛,这口气再也压不住,连声咳嗽起来。咳嗽间却有更多毒烟又呛了进去。
他一生好强,纵然到了这等田地,也决意一拼,这“救命”二字,是断不会出口的。
其实就算他想要呼救,此时业已不及——至少十把钢刀利刃,已齐刷刷向他招呼过去,只要一转眼工夫,便能将这叱咤江湖的锦毛鼠剁成肉泥!
然而他亦不需呼救!因为——即使他不呼叫,也会有一个人——或是一头恶鬼,在此时此刻降临这毒烟弥漫的死巷,救他一命!
空气忽地卷动,一条黑影蓦然自浓雾深处冲出,像头巨大的蝙蝠般掠过众人!与之俱来的就是一道罡猛无匹的掌风,竟然硬生生将烟阵从中破开一线,狠狠撕开!
毒疠让路,星晖下映,恰照出一张冷如万载玄冰的脸孔。
这半路杀出的不速之客,赫然是云怒堂主——云!
瞧真一点,紧随他身后杀入死巷的更有四十余名全副武装的云怒堂帮众,人手一双快刀,更似是早就排好了阵形,两人盯住一个,逢着便剁,眨眼便将这班“丐帮弟子”放倒了大半。余下三四个见势不妙想往巷子口逃窜,不防数支利箭凌空飞来,正中脚踝,几人立扑,于是被守候在那儿的云怒堂帮众生擒。
瘴疠散尽,鬼怪退位,那游魂般的白影仍旧以刀支地,伶仃地立在死巷深处。
他双目紧闭,口角正有一缕鲜血缓缓划下,一滴一滴落在雪白的衣领上,在星光下竟呈一片诡异的浓黑。
秦岚收了弓箭,急忙冲前一把将他扶住:“白大侠,你怎样?”
他的手堪堪触及白玉堂,那如雕像般岿然不动的身躯便一下子倾倒,顺着他的手臂缓缓向下滑去……
天涯脱手,无声无息插入地面。
秦岚扶定白玉堂,伸手一搭他的脉搏,惊道:“他们竟然有‘万魂迷’!这可是海外蛮族用来驱杀猛兽的毒烟,最是凶恶……”
云缓缓扫视着满地尸体,木无表情地打断他道:“如何解?”
秦岚摇头道:“这烟本无解药,中毒稍浅者昏睡数日不解自愈;若是中得深了……便须得一个内力不弱的人,口对口替他过气,尽快将烟毒驱出,或还有救……”说到这儿便有意无意地偷眼瞧向自家堂主,不料云依旧木无表情,恍似未闻,竟看不出丝毫要救这人的意思。
秦岚心知堂主一贯不喜与人接触,如此不理不睬只能叫做正常,便又转头瞧向其余帮众。
云怒堂众人无不面面相觑,大家都还记得上次在总舵见着这锦毛鼠白大侠发狂的模样,心道只怕给他驱了烟毒出来,他这厢才好,那厢又要砍人……这却如何是好?
此刻白玉堂已然面泛青灰,秦岚见众人尽皆面有难色,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件事……确有些为难,不如……就让属下来做罢……”
“不必!”云蓦地转过头来,冰冷话音掷地同时,人已化作一道巨大的黑影扑出,右臂之上霞气萦然——竟是狠狠一掌印向白玉堂的后心!
这一掌轰得异常之重,连秦岚也再扶持不住,眼看白玉堂脱手震飞,人如断鸢般直直向着砖墙撞去。秦岚大惊,慌忙抢至墙边,总算赶在他撞上之前一把抓住。
昏迷中的白玉堂脖子一仰,“哇啦”一声喷出一大蓬黑血,秦岚连忙躲避,还是给喷了满襟,所幸未沾着肌肤。他低头一看,只见白玉堂全身抽搐,又连着吐了好几口血,头便垂了下去,再不动弹……
云只是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一切,彷佛任何人的生死也与他全无关系。
——难道……他明知昔日主人心高气傲,宁可一死也不愿被人狎昵冒犯,故……辣手成全之?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白大侠,白大侠你怎么样了?!”秦岚大惊失色,赶紧伸手去探白玉堂的鼻息。
但,他的手还未伸到白玉堂鼻子底下——就见那已然面如死灰的白玉堂忽然一挣,猛地抬起了头,一甩发绺道:“爷爷我好得很,神清气爽!”
五、拔城(中)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陈迹怅人非
五、拔城(中)
这是一双手。
一双冰冷、强硬、镇定的手。
这是一双杀人无算,罪孽无算的手,一双令其主人蒙上魔头恶名,仍执拗不改它的冰冷、强硬和镇定的——血手!
双手乍分,一掌托于腋下,一掌印于胸前。青色霞气蒸腾,若有若无地掀动墨黑斗篷……一缕强大的真气源源不绝地涌入那具犹滴着鲜血的雪色身躯——
白玉堂的身躯。
连番激战虚耗、身中诡异烟毒,加上硬力迫毒后失血过多,以白玉堂一己之力,绝难在短时间内调息恢复。
但包括秦岚等云怒堂亲随在内,谁也没有料到,一贯不喜与人亲近的云堂主,竟然会破天荒地伸出双手,亲自为白玉堂贯功疗伤!
原本,只因此次老堂主冥寿祭祀隆重,云怒堂各分舵堂口都来了些人,内中有不少尚未与新任堂主见过,秦岚便牵头选了个清静酒家,安排大伙儿相聚一回。哪管云堂主在席间一言不发,大伙儿单听秦岚讲述云怒堂近来的拓展亦已兴高采烈。正论及蜀中各派遭劫,怕会邀中原高手出面,忽然雾堂来报,监视刘家庄园的弟兄尽遭杀害。云即推杯出门,秦岚则迅速点了一班精英好手跟上。
行至半途,恰见一道白影越脊而来,慌失失如遭追杀,却正是白玉堂。
他一见云便跳下屋顶,嬉皮笑脸地道:“你们来得正好,且帮我个忙吧!”
于是——这一双翻覆了整个蜀中江湖的无敌血手,如今便被用来替这白毛小耗子疗伤。
——他为何要这么做?
他虽曾与他有过一段荒唐的主仆缘分,但那在他脑海中,在他波谲云诡的生命里,不过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江湖上,有谁会因这样一段小小插曲,在自家帮会各大堂口聚会的当儿,被个仓惶过客临街一呼,便倾巢来助?
尽管这过客曾经一刀敌众,解了他帮会的危难,他今日也已慷慨应其求助,帮他料理了这些所谓的“丐帮弟子”。
他已帮了他的忙,救了他的命,还了他的情。
他们已然两不相欠,他为何还不率众离开?
是否,只因此时已成截杀对象的这位过客,倘不能尽快复元,便很可能在不知何时降临的下一场追杀中丧命?
难不成,向来杀人不眨眼的云怒堂主——不想看他死?
不想看着他这样的人死去?
可笑,可笑!五百年前,五百年后,为什么他都在做着同样一些蠢事?
五百年前,五百年后,同样被世人斥为魔头的他,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要救人?
何况他所救的人——根本毫不领情!
白玉堂吐出毒血后旋即醒转,却只说出一句话便动弹不得。